对植物温柔?水滟在心中低吟,这个男人倒很特别。
“我想,你要找的人就是我吧!”恋荷浅笑着说,然后指着身后精致典雅的木屋。“这间屋子里懂古董的人有三个,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姓苏。”
震廷惊讶的瞪大眼睛。恋荷瞪着他;“怎么,不信?你认为我骗你?”
“不!”震廷缓缓摇头,找回自己平日的镇定,“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年轻。我原先以为能在古董界中闻出一番名号,肯定必须花上许多年。”
她愣了一下。“哈!我只是驻颜有术,实际年龄比我的外表大很多喔!”恋荷在心中补上一句:我的年龄大到你无法想像。
震廷轻声笑着,明显的表明了他的不相信。“进屋里面再谈吧!我们刚刚泡了一壶好茶呢。”没有等他回话,恋荷率先转身回木屋。
震廷满心好奇的跟着这个神秘美女进屋。不论怎么看,这个美人看来都只有二十五岁左右,正是女人最美丽的时候,根本不像是穆翰禹所说的那个在古董界呼风唤雨的行家。或许是因为她居住的地方种植荷花,震廷竟然在她身上闻到一股幽远迷人的荷花香。
木屋中满是难得一见的古董,包括屋内随意摆放的家具,看来都陈旧而古老,加上四周悬挂的众多古物珍玩,俨然是—个缩小的故宫博物院。
“请用茶。”水滟礼貌的端上西湖龙井,乘机打量他。
“来吧!说说你要我评鉴的那幅画。”恋荷直接切入正题,灵巧的一旋身,坐在湘妃竹椅上,裙摆的丝浪卷起一阵袭人的香气。
“先想想你的升等考试。”水滟老实不客气的浇她一头冷水,看到合伙人已经打算全心投人了,她不得不出声制止。“你还有时间管这些闲事啊?师父前不久才放话,说你要是再通不过升等考试,就要把你逐出师门,不是吗?”
恋荷不在乎的挥挥手。“啊!那只是他虚张声势,想吓吓我罢了。”反正如果被师父知道,顶多被他老人家用心电感应“电”一顿就是了。
“不论如何,我必须你的帮忙,那幅画对我真的很重要。”震廷专注地看着她。“说来听听。”恋荷将水滟的警告置之不理。
“那是苏东坡的真迹,数百年来一直是凌家的传家之宝,十多年前在一场赌局中输给了别人。这一次他们举行了一场私密的拍卖会,我打算不计一切代价,一定要买回那幅画。”震廷说道。不知不觉靠向恋荷。
恋荷眼睛闪闪发亮,微微向前倾身。或许是因为“血缘”的关系吧,她对苏东坡的作品格外有兴趣。“创作时间呢?古画的内容是什么?”
“苏东坡被贬到苏州时所绘制的。一朵盛开在西湖的荷花,古画的左上角有苏东坡的墨宝,写着‘西湖恋荷’四个字。”
两个女人吃惊的僵直身子。水滟原本端在手上的杯子因为惊讶而松手浇地,正在地面不停的滚动。恋荷一瞬间忘了呼吸,只能傻傻的看着凌震廷。
“有什么不对吗?”他对两个女人的吃惊感到不解。恋荷首先恢复过来。“我们一直知道有这幅画。我的名字就是依这幅画取的。苏恋荷。”
震廷微笑,没有发现她眼中闪动的灵气。“还真巧啊!”水滟则是干笑。“是啊!再巧不过了。”两个女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那幅古画,是恋荷找寻了许久的正身。
第二章
找寻了数百年也不见踪影的正身古画,原来是被私人收藏起来,难怪恋荷费尽心思还是找不到。
简单的说,苏恋荷的魂魄就是由那幅古画凝结成的。数百年前,苏东坡在西湖畔画下这朵绝世清丽的出水芙蓉,阴错阳差下,被上天选择成为修炼者的一员。因为西湖畔是灵气汇集的地方,她修炼了约五百年后即脱离了古画,凝魂结魄成为美貌的女子。虽然外型和人类一样,但是严格来说,修炼者的生命型态还是高于人类,只因为像苏恋荷这种初级修炼者大多在人群中生活,非要等到通过十二等的修炼升等考试,才能远离这些凡夫俗子。
但是,苏恋荷现在的修炼等级是第七等,要到超脱凡俗的十二等,还不知要修炼到何年何月。连和她年龄相仿的白水滟,等级都已经到达第九等了。
修炼者的世界奇幻的程度是人类无法想像的。凡人口中所说的任何精灵、仙子都是存在的。
就以苏恋荷来说,她属于花妖,靠着古画上的神韵,以及西湖的灵气而生。
她是一朵永恒的荷花。
虽然在几百年前就脱离古画,那幅画就像是她脱下来的一个臭皮囊,但是再怎么说,自己还是在那幅画里面待了五百年啊!恋荷怀念那幅画,就像是怀念一个曾经住过很久的旧房子。况且,那是她的创作者留给她唯—的东西。
古董界戏称她是“苏东坡的女儿”,无意中说明了她的身份。她本身就是苏东坡所创作的,还有谁比她更了解苏东坡的笔触、文采呢?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下子不但能管管闲事,好打发一下时间,也可以找回自己的正身,太好了。恋荷沾沾自喜的想着。
气氛很怪异。震廷小心翼翼的下结论,看着眼前两个表情截然不同的美女;自称苏恋荷的女古董商像是捞到什么便宜,慧黠的一旁偷笑;而另一个素衣女子则一脸的无奈,像是不知从何制止苏恋荷。
既然两个人目标一致,那么应该能合作愉快。震廷乐观的想,渐渐找到自己平时的冷静。他不习惯流露太多表情,更不习惯说太多话,一整天下来,他的行为有点失常。
“你愿意帮我去鉴定这幅画吗?”他不由自主的用眼神吞噬眼前的女子。娇柔却神采飞扬的神韵,洁白柔细的肌肤焕发着粉红色的光泽,更在若有似无间透出一股香气,如同他所熟悉的花朵,骄傲的扬着头,不畏惧一切。
水滟把一切看在眼中。她看过这种眼神,那是一个男人正看着自己渴求的女人。在应付男人方面,恋荷和她一样有数百年的经验。这个男人要是的对恋荷动了心,那是给自己找苦头吃。不管恋荷自己愿意不愿意,修炼者是不能爱人的。
“当然愿意啊!我什么时候能看到那幅画?”久违了将近四百年,恋荷等不及想看一看自己的正身,此时她没发现自己和凌震廷靠得极近。
“还要等上一个月吧!到拍卖会开始时,古画才会亮相。”
“一个月?太久了。你知不知道古画现在存放在哪里?”恋荷老大不愿意的皱眉。何必等到拍卖会,只要能知道确实的地点。她今晚就能把画偷出来。
这样说来好像也不对。画本来就是她的啊!她要是真的不告而取,那也只是“拿”回来而已。
“抱歉,连我也不知道古画现在被藏在哪里。”
恋荷叹了口气,大眼中盈满令人怜惜的悲伤。
震廷不自觉的想抚平地紧皱的秀眉。等到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举到半空中。如果就这么触碰她;不会显得唐突吗?他在心中迟疑着。
她没有发现凌震廷的迟疑。恋荷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宝贝正身,好几百年了,终于又能见到自已凝魂结魄所成的依凭。
“好吧!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也随你一起去参加那场拍卖会喽?”她问。
震廷收回手,静静的点头。
“就这么决定了,详细的情形我们找个时间见面再聊吧!”她愉快的说。
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小屋中投射出阴影,不偏不倚的笼罩住苏恋荷。“这是签定的订金,等事情完成后我再补上全额。”震廷拿出一张面额极大的支票。
纤细的柔荑轻轻按住他的手,由恋荷身上传来的温度令他全身一震,他太熟悉这种触感,湿润而隐含生命。震廷呆楞着。
“翰禹在介绍你来的时侯应该有提到吧,我不收鉴定费的。要请我帮忙,全凭一个‘缘’字,既然是有缘,收你的钱就太不应该了。”恋荷笑着说。
“你很特别。”
她挑眉。“怎么说?”
震廷略略停了一下,“说不上来,不过不像一般女人就是了。”
恋荷失笑。“用这一招钓女人?你也太没创意了吧!”这个男人也挺特别的,不是特别老实,就是特别笨。
他不理会她的嘲弄,沉静的说:“不!我的意思是……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人类。”他顿了一下,“我不知道这种形容对不对,你给我的感觉像是植物。”
两个女人吃惊的看向他,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结。
他误会了她们吃惊的原因,解释道:“或许是我的职业病使然吧!你身上的香气,和你所流露出来神韵……”
恋荷扬起手,打断他猜测性的言论。要是让他再这么猜下去,她等会儿不心脏病发作才怪。看来真的不能小看这个男人。“够了,我了解你的意思,你不用再解释。”
“冒犯你了。”震廷说道,仔细的观察恋荷的表情。
水滟哼了一声。这个凡人还不晓得自己猜中了什么,要不是恋荷还需要他带着去找寻正身古画,水滟真想马上消除他的所有记忆,再趁他昏迷时送到台北东区的某家速食店——哈!干净俐落。
只可惜,她们现在竟然有求于一个凡间男子。
“我让你联想到植物?你该不会连品种都想出来了吧?”恋荷半开玩笑的问,心中却七上八下的。
震廷已经准备离开了,听见恋荷的问话,在门前转过身来。
“这全是我个人的猜测。”他盯着恋荷,许久之后才开口:“荷花。”
没有人站起来送客,水滟与恋荷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离开。木屋中一片沉静,两双因震惊而略呆滞的眼眸互相对望。
“这个男人好危险。”水滟困难的开口,整个脑袋仍然处于混乱状态。
恋荷楞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天啊!活了将近一千年,竟然被一个凡间男了识破真面目,看样子自己的修炼是真的不够。
“危险又如何,我可不是白活了一千年,只要施几个小法术,这个凌震廷还不是把你我忘得—干二净?”她勉强的打哈哈。
“我就是怕你到时候下不了手。”水滟语重心长的说,心中有着不祥的预感。“我所说的危险是指凌震廷对你造成的危险,是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威胁。我问你,数百年来,你何时受过这种威胁?”
恋荷倔强的扬起头,“那个意大利的吸血鬼不是追了我一百多年吗?我还不是漂漂亮亮的躲开了。”
“那是因为你没有受他吸引啊!而这个凌震廷……”水滟摇摇头。
其实,恋荷的脑袋还是一片混乱,根本没办法多想。“哎呀,你太多心了啦!我和他只是纯粹的生意上往来。”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水滟喃喃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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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廷回到自己在台北郊区的植物研究中心,台湾北部大部分的中药用药材全由这里控制供应。震廷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了药材的批发生意,步出校园后一面扩大经营,一面研究植物,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垄断了北部整个药材市场。
经过广大的实验植物园,他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干涸的荷花池,心中浮现一张绝世的娇容,鼻尖仿佛又闻到那股香气。
泥土的温度真能改变花的盛开季节吗?震廷回想起苏恋荷所说的话,剑眉微皱。
大步迈进现代化的办公室,在门口守侯许久的秘书焦急的朝他走来。
“凌先生,有个人硬是待在你的办公室里不走,我劝了好几次,甚至连公司的保全人员都出马了,那个人的保镖却把我们的人全打出来。”
“来了多久了?”他问,心中满是疑惑。看来是来者不善,会是来找麻烦的同行吗?
“约一个小时。”
“有自报身份吗?”
“那个人自称是你的世交旧友,说你只要一看到他就能认出来。”秘书结结巴巴的说道,一张脸已经吓得有些苍白。
震廷沉着的推开办心室的大门,一个发色灰白的中年男子盘据着他的大皮椅,沉稳的抽着雪茄,另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四个身穿黑色古装的彪形大汉,清一色全带着墨镜,猛一看很容易让人误以为这里正在开拍黑社会影片。
“终于回来啦!”坐在皮椅上的男人不露声色的看着震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震廷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从牙缝中迸出这个字。要是真的恨一个人,不用滔滔不绝的怒骂,一个字也能表达深切的恨意。就凭震廷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四个保镖已经紧张得全身僵硬,个个把手摆在腰部,随时准备亮出手枪。
震廷没想到陈堂鸿居然敢大摇大摆的走入凌家的地盘,还霸占了他专属的皮椅。
“看到我这个多年不见的世伯,还不打算表现一下你的欢迎之意吗?”陈堂鸿缓缓吐出一口烟,看着震廷在烟圈中气得想杀人的脸。
“多年不见?哼!我还希望下一次见到你是在你的葬礼上。”震廷冷冷的说。
陈堂鸿满不在乎的大笑。“脾气还是这么暴躁,典型的凌家脾气。我只是想来确定一下,你是不是收到我发出的邀请函了。”他瞄一眼地上的碎纸片,那是上午被震廷撕碎的邀请函。“看来你是收到了。”
“既然确定完了,就请你马上离开,我要请人来撒盐驱邪了。”震廷完全不给他一点好脸色。
“真是不留情面啊!”陈堂鸿仍然微笑着,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使他整张脸看起来极不协调,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我想告诉你一点,这是我在邀请函中没有提到的,拍卖会的前三天,所有受邀人必须到达会场,整个拍卖会不对外公开。”陈堂鸿若有所思的看着震廷,“想想看,堂堂一个凌家,传家古画居然会沦落到被人拍卖的地步,很有趣不是吗?”
震廷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想依循心中的冲动冲上前去把他活话掐死,另一旁传来几声子弹上膛的声音,震廷硬是停下脚步。
不行,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情势不比人强,等逮到机会再慢慢整陈堂鸿也不迟。
“这—次受邀对象全是我精心挑选的,个个都是家财万贯,到时候竞标的价钱可能会创下天价。”陈堂鸿嘲弄的指着震廷。“你就算把你手上的产业全部变卖了,恐怕也买不回那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