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群隐居在天山,长相俊美艳丽,具有特殊体质的人——天生惧怕红色、爆竹和火光,基于此,禁用红色、夜里照明靠夜明珠,善用山上地热、温泉的他们,鲜少与山下凡人接触,也因神秘,传出他们是吃人一族的流言……
第一章
风和日丽的早晨,霍仁祥是朝廷派驻宋人聚集之东镇的特使,风尘仆仆的带着一家老少来到东镇定居。
一个小女孩从马车上跳下来,白里透红的心型脸蛋上是一对晶灿明亮的黑色琉璃。
她是霍敏芊,天之骄女,
芊芊一双骨碌碌的灵活大眼睛不停的转呀转,看着街上纯朴的人以及这栋皇帝老爷赐封的大宅院,在这偏僻的小镇堪称得上富丽堂皇,但是跟她在京城那雕梁画栋的华宅比起来,这栋大宅的吸引力反而不如街上—小贩和人群吸引她,她的心恨不得飞出去。
马车内走出丰姿绰约的中年妇人,“芊芊,别乱跑。”话才刚落下,小女孩已经冲上大街。
“我到附近走走,不会乱跑。”
“芊芊!”
霍氏唤不回女儿欲飞的心,连忙吩咐小姐的保镖,“阿东,阿西,快去跟着小姐。”
两个保镖立刻衔令追上去。
芊芊钻进人群中,新奇的东张西望。
“小姐,那边人多太危险。”
两个保镖亦步亦趋,万一小姐出了什么事,就算十条命也不够赔。
“你们想跟着我就闭嘴。”芊芊回瞪他们,又兴致勃勃的钻进另一堆围观人墙中探看。
年仅十岁的她吃得饱睡得好,发育比—般姑娘早,在千金小姐们还困扰怎么将小脚缠好,她的天足已经成为府里的稀有怪物,连她爹娘也拿她没辙,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掌上明珠。
两个苦瓜脸的保镖只好闭紧嘴,紧跟在她三步外。
芊芊东冲西撞,一下子就被人群淹没。
两个保镖登时面色如土,“完了,老爷一定饶不了我们,我上有高堂老母,下有妻儿要养。”
阿西焦急的引颈眺望,“阿东,还啰唆什么,小姐哪一次失踪不是我们遭殃,我们还是快点找人。”
阿西已经认份子,跟着小姐就要有抹脖子的觉悟,虽然每次小姐都平安归来,他们在小姐罩护下很惊险的逃过——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种皮破肉绽的杖刑还是免不了。
他指着一处方向,“阿东,你往这边,我去那头,我们分头去找人,谁先找到人谁先带小姐回去;”免得小姐又跷头。
“好”
于是两人分头进行。
而那厢像脱缰野马的芊芊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东张西望,根本不知道保镖不见,他们离她远一点,她反倒乐得清闲,四处熟悉这个东镇,这里就是她要待下来的地方。
走着走着,芊芊远远的就望见几个高壮的男孩包围一个瘦弱的小男生,直觉有人当街恃强凌弱。
“小子,竟敢拿石头欺骗我们。”
被围在中央的男孩笑得无辜,环顾这群以掠夺他人维生的小孩,“我怎么可能拿假的骗你们,你们都是玉石行家,这东西是真是伪你们应该分辨得出来?各位,你们特地‘请’我出来,不就是要买我身上的玉石,我仅有的玉石已经交给你们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的钱呢?”
在天山下,玉石、药材、毛皮为昂贵的奢侈品,常有来自中原搜集珍贵药材毛皮和发掘玉石的商旅,只要手边有上好的宝物都可以拿到市集兜售,因此造就了专门寻找宝物谋生的庞大商机。
不过,兽皮还要猎杀剥皮很麻烦.挖上好药材还要等良时挖,而玉石到处可捡,这种不用成本的行业连孩子也可以做,因此不少受钱诱惑的小孩成群结队的加入抢钱行列,还有一些地痞混混,平日除了欺压善良百姓外,也以找宝物维生,不时也会仗人多势众抢他人的成果,像现在。
“胡说,你一定把更好的玉石藏起来,才给我们劣质品,识相一点,你全部交出来让我们挑,包袱给我。”
其中一人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布包,倒在地上,只见几件衣服。
”嘿,那包袱里只有我的衣服,别扔……”男孩看着自己的衣服被他们践踏。
“少啰唆,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扔掉布包的男孩找不到玉石脸色自然好看不到哪去,一把揪起他。
”别冲动,有话慢慢说,你们要什么告诉我,何必动手抢。”男孩依旧是不疾不徐的口气。
“臭小子,把你身上的玉石交出来,否则就要你好看!”大伙你一言我一句,吃定他人单势薄。
”说实活我是比你们好看。”
男孩甩了一下头,摆出帅气的脸庞,俊朗明亮的五官漾着太阳的朝气,邃瞳像夜空的星子闪烁灿烂的光芒,嘴角的细纹显示他是个爱笑的人,温和的表象下敛去精锐狡诈的锋芒。
“看来你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大,搜他的身不怕找不出其他的玉石。”
人性的贪婪和嫉妒在这些人脸上一览无遗。
“好。”
一伙人将他又推又拖的拉到角落,路人匆匆走避,没有人出手相援,除了一个黄粉蝶儿。
“放开他!”
男孩被扔到地上,他机灵的以手撑地,避开屁股着地的危险,但好好的衣服还是被弄脏了,这又要花时间洗,真麻烦!看了一眼衣服上的灰尘,他慢条斯理的掀起那脏了的衣角拍了拍。
“哪来的野丫头,劝你别多管闲事,还是乖乖回娘身边喝奶吧!”
几个身材高大的男孩睥睨的打量着穿着打扮稚气的芊芊,相视而笑。
“我不是野丫头,我是霍敏芊,我爹可是朝廷派来驻守东镇的特使。”
芊芊不可一世的双手叉腰。
大伙收起笑声,半信牛疑,“你是特使的女儿?听说当官的个个贪生怕死、懦弱无能,宁可待在城市想清福,又怎么可能来这偏僻的小镇,你若是特使的千金,我就是当今皇帝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笑声倏地停歇,“哎唷,你这丫头竟敢拿石头扔我们!”
“那不是石头,那是糖葫芦。”
谁叫他们要侮辱她爹,让她直觉的就拿糖葫芦扔出去,她的心好疼,还有两颗没吃完。
她迅速的弯下腰,“而这……”趁他们反应不及,接连的拾起小石子使劲的丢,“才是石头。”
虽然现在不是入冬,但秋初的天山下寒意很深,被冰冷的石头打到就跟被冰雹打到一样的痛!
众人狼狈的抱头闪躲。
“臭丫头,你再扔?你找死!”张牙舞爪的怒瞪芊芊,几个闪过石头的人挥拳暴起冲向她。
芊芊倒退,还不忘继续扔,“来呀,谁怕你们。”虽然心底是有点畏缩,但她可是特使之女,怎能被这些街头恶霸吓到。
就在其中—人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襟,那电光石火—瞬间。
“哎呀!”
突然,那些冲向她的人不知何因在地面前全跌成狗吃屎。—个接一个成了“跌”罗汉。
她还没回过神来,手便被那男孩握住,“快逃。”他强而有力的大掌拉着她东钻西窜。
“妈的,站住!别跑,等我们抓到你们,你们就有苦头吃!”一伙人怒不可抑的爬起去追。
“等一下,我还没教训那些坏人。”
芊芊被他拖着走,才发现他个头一点都不小,还比她高一点,手也比她大。
“还教训?也不秤秤自己的斤两。”男孩好笑的回看着正气凛然的芊芊,瞟了眼被人群挡住的恶霸。
芊芊甩开他停下,“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
男孩回看那些坏人暂时追不上他们,也松口气,“要救人也要量力而为,像你这样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逞强只是来送死拖累我而已,‘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这句话你一定没念过,没知识也要有常识,回去多读一点书,没事少在街头游荡。”
笨女孩!
“你自己也没多厉害,凭什么教训我?”芊芊脸色一青一白,这还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被人看轻,枉费她还救了他一命,他不感激也就罢了,还笑她没知识,不自量力。
男孩噙着诡异的笑,瞅得她头皮发毛,“笨丫头,你还有的学呢!”
手里甩甩数包银袋,今天收获不少。虽然他们丰衣足食,但有些东西也得花钱去买。
倏地,远方一阵乱蹄窜人他敏锐的耳中,他直觉扑向她。
猝不及防他的举动,芊芊被撞倒在地,“你干嘛你……”这时人群里一阵骚动和尖叫声,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宛若战鼓鸣声响起,数匹高大马儿疾驰在大街上,惊惶失措的人们四处逃窜。
“闪开!”
马上人的马鞭无情的乱挥,不顾人命的横冲直撞,高大马匹正从芊芊和他的身边飞驰而过,如果他刚刚动作再慢一点,说不定个头小的她被人群推挤下,恐怕会成为马蹄下亡魂。
“你没……”
“你还……”两人同时转头的结果是嘴唇相触,如闪电击中,她瞠目的瞪着他。
“抱歉!”
他的嘴摩擦到她的,甜甜的、软软的就像……他是怎么了?猛地回神,他脸色丕变的想坐起身,却不料手竟落在她刚发育的胸脯上!
芊芊呆傻的视线随着他惊惶失措的举动,没有开口。
男孩脸微热,慌乱的抽回手,“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你没怎样吧?”问得心虚。
照传统世俗道德,他碰触到她的清白身子,就要对她的贞操负责。不过,她还小,应该还不算非礼吧,而且这也是他的初吻!他还年轻,不想莫名其妙被个丫头赖上。
看她模样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没半点女性自觉,或许还太小,不懂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禁忌。
他试图打破两人之间的尴尬,“刚刚骑马乱撞的家伙是城里巫大富的小儿子巫维仁,有时候他们会到东镇来胡作非为。”
“你刚有吃了什么?”
“什么?”男孩一怔。
“嘴巴甜甜的,比糖葫芦还好吃。”他刚刚做子什么,为什么她小脸热呼呼的,还有嘴巴也像吃到蜜似有点意犹末尽?
男孩哑然失笑,“没有呀。”看来笨丫头还没有开窍呢,当亲嘴是吃糖!反倒是他自己想太多了,伸出手指轻点—下地的额,
“还有姑娘的嘴是不能随便给人吃的,知道吗?”
呆呆的,被人吃了都不知道,万一遇上是恋童癖的男人,看她怎么办?还好是他!不知怎么了,脑海闪过这个念头,他竟觉得晕陶陶,比赚到生平第一个一万两还快乐。
“为什么?”芊芊盯着他的嘴,想掰开探索他是不是偷吃什么比糖葫芦更好吃的好东西,却不告诉她。
“你做什么?”她抬起手就要触碰到他的脸,出于反射性,他快如闪电攫住她的手腕。“对不起。”意识到自己失常,他连忙放开她,还好没施力道,否则她手骨就碎了。
“我才该说抱歉。”丢脸,她居然真的伸出手。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她眼尖的发现,“啊——你会武功?!”
“你不笨嘛。”
男孩咧齿一笑,佯装若无其事的拍去身上灰尘,并拉她站起,“以后小心一点。”
羊芊忽然直觉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且慢,刚刚是你搞鬼,你害他们跌倒?”虽说她根本没看见他如何出手,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这吊儿郎当的家伙根本不需要人帮忙,他一个人就可以摆平那些混混。
望着他优雅的动作流露自信的神采,从外表看来他长得不算差,完全不输京城漂亮公子哥,但“小时了了”,所以小时俊不算什么。
可是诡异的是当太阳在他周身洒上一层金粉后,看似神圣安详的英俊脸宠却让她心卜通的怦了下,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的感觉,她不明了为何自己的心会跳那么快,连见皇帝也没这样奇怪。
“好啦!”男孩无视她直勾勾的打量,凝视她那张粉雕玉琢的苹果脸,红扑扑的让人很想咬一口,于是忘形中他不自觉的拉拉她粉嫩嫩的脸颊。
“痛,你干嘛!”微痛拉回芊芊的思绪,眉黛颦起,小嘴噘起,揉揉被他捏疼的脸。他是她爹之外第二个捏她脸的男生。
“失礼了。”男孩哑然失笑的望着自己突然冲动的手,这还是第一次。不过,她的脸软绵绵的就像棉花一样柔软温暖,真让他有点爱不释手,真想多摸几下,但时间不允许。
“笨丫头,好好保重,以后行事可别那么冲动,凡事三思。”男孩揉揉她的头发。
“我不是笨丫头!”芊芊不悦的横他一眼,挥开他无礼的手,“过了年,我就满十岁了。”
男孩淡笑,目光缥缈,“过年呀!”
芊芊打从鼻子一哼,“没错,我一定会长得比你高,变得比你强。”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
“那就祝福你,我们就此别过。”他挥挥手,扬长而去,
离别的愁怅飘人她心湖,他是她来东镇第一个遇见的朋友。
“喂,你别走;”芋芊不假思索的追上去。
壅塞的人群阻挡她的去路,挤过人群后,谁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不可思议的,大街上已失去那男孩踪影,她左顾右盼的跑着探看他会不会躲在巷弄间,竟一无所获,令她不禁有一些懊恼的跺脚。
“小姐,终于找到你了!”找寻小姐的阿东阿西松一口气。
芊芊没理他们,环顾着四周后,扯开嗓门,“你等着,我霍敏芊总有一天一定会变得比你强。”
十岁的芊芊立下要变强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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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熙熙攘攘的东镇街上——
“抓住那……那人,那人是小偷,谁帮我抓到那贼人我有重赏。”一个老翁气喘如牛的喊。
“多少?”冷不防一个白色影子冒出,吓了老翁一跳。
他端详着眼前玉树临风的儒雅男子,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一袭飘逸的白色长衫更衬托他仙风道骨,他直觉一一
“你行吗?”
“先说好价码;”白衣男子气定神闲。
“我给你十两。”老翁比一只手指。
“十两?”白衣男子摇摇食指,“不、不、不,依我估算,你那钱袋里少说也有上百两,这么说好了,五五对分。”
老翁傻了眼,这书生比强盗还狠。“不行。”
“那就算了,等那小偷就快跑不见,你损失的就是全部的钱了。”白衣男子平静的声调流露着一股幸灾乐祸。
“糟了,抓贼呀”老翁有气无力的沙哑声音被热闹的街头人声覆盖,就算听到也没有人见义勇为。
“你最好快一点决定,否则等他跑不见你的钱就找不回来。”
白衣男子仗恃着高大修长的体格,手弯成孤形放在额头远眺。“等等,他已经跑到路尾了,正要转进巷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