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的安排,瞿老板……不太满意?”他的神情阴睛不定,赖聪松不禁忐忑不安了起来。
瞧瞿老板的神情,似乎没什么高兴的感觉……不会是自己会错意了吧?!
“满意?”
“呵,如果瞿老板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话,那还是请董经理出面……”
一听到赖聪松提到换人的主意,瞿北皇的头皮马上麻了起来。
终于,他想起了董笑琴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上一回来台湾时,就是由她接待他跟邦曹的,一将恶上司的身份跟董笑琴的长相连上了线,他的情绪更恶劣了。坦白说,他宁愿被李竟窻那天才女人的脱线行径给活活气死,也胜过成天面对着那个善于巴结奉承的恶心女人!
但,另一个冲上脑子里的念头是,这巨陆集团净出一些怪类,跟他们做生意说不定是件不智之举呢!
或许他该拨个电话跟邦曹商量商量,这个合约,究竟该不该签哪?
???
想到非得辞掉工作不可,李竟窻再怎么洒脱,心头也够郁卒了,同瞿北皇一般,她连着两个晚上寝不成眠。
攸关肚皮的存活呢,而且这一遭勉强称得上是无妄之灾,教她怎能轻易看开呀?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留得青山在,就不怕没材烧了……蓦地,她突发奇想。
说不定,那瞿先生其实是面恶心善的大好人,今儿个见着了老巫婆却什么也没提,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不定,老巫婆即便知情,却突然间良心发现,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说不定,那天在机场只是南柯一梦,其实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而她呢,还可以死皮赖脸的在公司撑下去……
拖到最后一分钟才踏进公司大门,李竟窻沉凝着情绪,踱着要死不活的脚步停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闷闷的搁下背包。
“骗谁呀,事实就是事实,等那瞿先生现身后,不走也不行哪!”她咕哝着,满心颓丧的拉开椅子。
自己在牵拖什么?认命吧,还是快点儿打辞职信,免得待会儿遭人当众解聘,那才真的是面子扫地了。
“李竟窻!”
朝散落在桌面的文具用品干瞪眼,李竟窻叹了又叹。
幸好刚进公司,东西不多,待会儿找个纸箱装一装就好了,真格儿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呀!
“李竟窻!”不耐的细锐嗓子多了丝轻忿。
“啥?”睁着略带闪神的眼,李竟窻循声望去,一愣。
喝,老巫婆?
要变天了,老巫婆她今天怎么那么准时上班?
“开--会!”董笑琴连眼睛都写满了憎怒。
“开会?”没得到老巫婆的否认,再环视周遭同事全教还稳稳的坐在座位上,她诧异的张大了嘴,“我?”诧异的指头直点到鼻头,“我?”
大家都不动,这代表不是召开一般的业务会议,可老巫婆指名道姓地要她一块开会,怎么回事呀?照理来说,那种高阶会议何时轮得到她这个小喽上场旁听来着……喝!
脸色一下子刷了个白,她差点被吓得喘不过气来。
难不成,要把她叫到众主管面前加以斗争、批判?!
“装什么装呀?”
“装?”又一愣,她小心翼翼的端详起董笑琴的言行举止。
不对呀?若真是要批判她前天的不当行径,老巫婆干么气成这样?不会是因为她是老巫婆的属下,她犯了错,导致老巫婆被处以连带惩罚,所以这会儿寻她泄愤来了。
“你自己搞的什么把戏,你自己心里有数!”
搞什么把戏?
好奇怪,老巫婆她是下床气还没消吗?火气这么旺?李竟窻谨慎的望着董笑琴脸上那抹明嘲暗讽的不屑与愤慨,她不由自主地在心里低喃。
“开会了啦,还坐在那里等着孵鸡蛋呀?不快点起来!”悻悻然地丢下命令,董笑琴甩头就走。
开……开会?!
不敢怠慢,李竟窻随手拿了本记事薄跟一枝笔,亦步亦趋的跟在董笑琴比往常扭得更起劲的身后,她满脑子的不解。
一大早的,究竟是出了什么天大的奇事?
???
一个小时以后,李竟窻终于大体知晓了前因后果,瞬间脸色大变,几乎想拔腿跑出这个恍如牢狱似的会议室。
短短两天的工夫,她升官、加薪,甚至连远在天边的老板都知道了她的尊姓大名,对她又夸又赞又打量地,而这一切,全拜那瞿大爷的三言两语!
可她一点也不感谢瞿北皇,反而有一点点的埋怨,憎怒他的鸡婆。
多嘴的长舌男人,净帮些倒忙!她向来只求温饱,不强求有朝一日能富贵逼人,而托他的福,她这下子成了众矢之的,看着好了,接下来的几天里铁定会招来诸多侧目了啦,嗟,坏男人!
难怪老巫婆一副想将她掏尽内脏制成木乃伊的仇视样?
“干么脸那么臭?”一进到会议室就挑了她对面的位子坐,瞿北皇毫不理会他人疑惑的注视,大方的问道。
敏感的领受到老板及老巫婆传来的质问眼神,李竟窻无奈叹道:“有吗?”真倒霉,怎么无端端的被扯进高层的利益纠葛戏码里了?
“我眼睛没瞎。”嘴角一撇,他没好气的哼了哼,“说吧,有什么事情?”
“没事。”她答得咬牙切齿。
“睁眼说瞎话是件很要不得的行为。”
无缘无故被人当成话题也是件很倒霉的事情,差一点,她就将这份埋怨脱口而出了,但眼角瞥见老巫婆陡然阴沉许多的神情,她猛地身子一凛。
好……好……好恐怖噢,老巫婆的眼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风飒飒来着了?
“又干么了?”眉心纠成了个川字,瞿北皇声色俱厉地斥喝,纳闷的瞧着她的一举一动皆透着些许的紧张。
怎么回事呀她?不过是参与一个最普通的会议,却处处显得仓皇,话也不答,神情焦虑,干扁扁的身子净顾着在那儿打哆嗦。
“我想上厕所。”她不假思索地冲口说道。
迫人的利眼一翻,瞿北皇迅速的磨了磨他的大钢牙。
“这种事情需要跟我报备吗?”去,成不了气候的女人,而她竟然是林副董的助理?愈想就愈觉得巨陆集团大有问题。
“没办法呀,谁教你比较大!”完全是下意识地,李竟窻掺有不满的口吻直射向他。
“大?!”
“是呀,这里头的人你最大了!”眼尖的瞧见老板刚好跟老巫婆咬着耳朵,大人不注意,她这地位卑微的小职员就不免恶向胆中生了。
横竖有权利炒她鱿鱼的是伟大的老板,又不是他这位尊贵的外来客。虽然依她的观察,这位客户大爷在老板眼中该是有举足轻重的分量,但,她不管了啦!
一想到她若再继续待在这间公司,周遭的同事会有的异样眼神,她的头皮就阵阵麻了起来。
只要有脑细胞,绝不会听不出她的冷嘲热讽,瞿北皇热焰炙人的黑眸倏眯,要笑不笑的沉哼数声。
“是吗?其他人的尺寸你都瞧过了?”
“其他人的尺寸?”李竟窻反倒让他的质疑怔住了。
什么尺寸?
“若没瞧过其他人的尺寸,焉知道我的比他们的都还要‘大’?”
这……一口来不及咽下的气息,凝窒在李竟窻瞬间便翻覆着羞意与气愤的胸口,牙齿微挫,她忽地站起身。
“李小姐?”他故意问道。
“李竟窻?!”赖聪松与董笑琴同时出声。
涨红的脸庞不肯面对他们,略一欠身,她急呼呼地干着嗓解释自己轻率的行为。
“对不起,我……我先告退。”话毕,她旋身夺门而出。
身后,瞿北皇乐得放声大笑。
连冲进洗手间,那阵阵魔音仍萦绕在李竟窻耳畔久久不散,双手撑在水槽旁,她瞪着镜中自己那张红得几近爆裂的脸庞,气愤的泪迅速盈眶。
瞿北皇这男人岂只是坏,他简直是坏到底了!
不要脸的坏男人!
???
蹲在马桶上窝着,李竟窻怔茫又紊乱的神智恍惚失神,好不容易,抽疼着的太阳穴总算舒缓了些,仓皇的理智一点一滴的逐渐回笼,脸部也没方才的热烫感,她长长叹口气,才刚打算硬着头皮出去丢人现眼时,就听到有脚步声向洗手间接近。
而且,似乎还不只一个人……
来不及照照镜子,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脸色会不会吓人,还是等等再出去吧!心微忖,李竟窻便又将身子缩蹲回马桶上。
“听说何秘密已经准备出击了。”
“何秘书?”轻呼的嗓音满是惊讶,“没想到她这么大胆进取呀!”
“你不知道呀,全公司就数她最骚、最敢穿了,每回跟咱们董事长关在办公室里开会呀,啧啧,杂音四溢唷!”
“不会吧,就她跟董事长两个人?”
“怎么,你当真不知道。”
“知道什么?”
“上一回有人瞧见何秘书衣衫不整的跨坐在……”夸张描述的声音忽然压低,神秘兮兮的附在另一个人耳朵旁边说出下半段的答案。
李竟窻没听清楚、也没心情去探闻这答案为何,可光凭两道像暗沟老鼠般诡怪的异色笑声,就知道绝对是不堪入耳。
又叹起气来,她无奈的用手撑起腮帮子,乖乖的继续蹲在马桶盖上无所事事。
没几秒,忽然想到早上起床时老觉得肚子怪怪的,反正哪儿也去不了,干脆一边“大大”,一边加减耗时间算啦!
这下子可好了,若她不想加入三姑六婆俱乐部的临时小组秘密会议的话,最好是聪明点,噤声且耐心等候;因为,如果她的藏身之处被发现,面对自己明明身在洗手间却不吭一气的隐躲举止,八成也是吃不完兜着走的份。
连考虑都没有,她决定静静的等着她们的会议结束后才走人。
算了,就当是参考及搜集这个公司的一些小道消息吧!
“还有呢!有一次聚餐后,大伙不是开始散了?那何秘密还忝不知耻的直黏在林副董身边不肯走哩。”
“真的假的?”
“喂,你也拜托一点好不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蒜?这件事情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我就不知道!
蹲在马桶上,李竟窻有些不平的在心里喊着,继而又摇起头来,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呀?真当洗手间是流言电台总部了?就这么大剌剌的在里面边解决民生问题,连话人长短的,也不怕被当事人给听个正着?
“可是,董事长那副尊容,何秘书她也不嫌弃?”
“谁管董事长人长得怎么样呀?就算是张虾蟆脸,只要他有钱,连潘安都比不上他的魅力唷!”
是这样的吗?李竟窻忍不住又在心里咳声叹气了。
难道有些人真是这样不挑嘴?难道真只要是有钱,就什么都行吗?唉,难怪自从学校毕业,开始出社会后,她老ろ不出“大大”来,成天被这些垃圾思想荼毒,教她的肠胃怎么消化嘛!
嘻笑的谈论在两张嘴巴的主人各自进了盥洗室时,仍没停顿的迹象,只是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罢了,然后,话题的热切度在彼此不约而同的踱出来时继续。
“……是呀……你没瞧见今儿个一大早,当他踏进大厅时,她那双眼睛哪,啧啧!”
“拜托,谁会没注意到呀,何秘书她那双眼睛转都转不开了。”第二个女声忙不迭地附和。
“不只是她吧?”第一个女声又追加言论了,“我看哪,从早上到现在,全办公室里只要是女的,铁定都没什么心思做事了。”
停了几秒,两个女人忽然吃吃的笑了起来,异口同声的冒出一句--
“尤其是她!”
尤其是谁?
很努力的ろ着“大大”,忽地听进这极具神秘色彩的角色,不知不觉地,李竟窻放下专注的“工作”,将耳朵竖得直直的,心里已经好奇的揣测起她们口中的“她”是何方神圣了。
依她研究,两位临时DJ口中的他嘛,除了一早就来骚扰众民的瞿大爷外,不作第二人想。
那,这个“尤其是她”的她又是谁呢?
除了先前的何秘书外,办公室里还有谁担得起如此花痴的重责大任?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两位DJ是谁?
“哎呀,你少在那儿狐狸笑猫贼了,谁瞧不出来你早上一见到他时,眼珠子都发直了哩!”
“我才……”
狐狸DJ还来不及为自己扬声辩护,有个不识相的家伙便跑进来扰局了。
“谁的眼珠子发直了?”新加入者的捕捉到她们谈话的末端字句。
忽地,李竟窻很神经质的屏住了气息,微咬起下唇。这声音倒是挺熟悉的,好像是……
“董经理,你的耳朵真尖哪?”DJ之一先替她揭露了答案。
宾果,她猜得真是准哪!
窝在马桶上,李竟窻得意洋洋的咧开唇瓣,无声笑着。“你们刚刚在说谁?”自口袋里掏出化妆包,董笑琴面对着光洁明亮的镜子,仔仔细细的审视着自己脸上的妆,眼角余光精慑的瞟着总算让唇舌稍停休息的两人,“聊得这么兴高采烈的。”还以为李竟窻那只见不得世面的小老鼠藏到洗手间来了,结果,洗手间里只有阿芳跟行云这两个长舌妇。
“还有谁值得我们聊得这么起劲呀!”女声之一抢着作答。
“究竟是谁?”笑盈盈地娇声问道,董笑琴的唇畔浮起狐媚的愉悦,“呵,你们该不会是在聊瞿董吧?”
瞿董?!
不经意的又听到件新闻,这回,顾不得是在异味四起的厕所里,李竟窻惊诧的嘴蓦地张启。
呵,难怪在老板眼中,瞿先生这么举足轻重了,原来是“董”字辈的尊客呀!
“除了他还有谁?”
“阿芳,你讲得那么坦白,也不怕被咱们公司里的那些男人听了会吃味?”董笑琴又笑了,像是极满意她们的赞叹。
有些恍然大悟的猛点着头,李竟窻终于知道这两位DJ是何许人物了。
这个叫阿芳的女人有张大饼脸,两颊还极其讽刺的衬上几颗芝麻似的雀斑,略嫌粗壮的身材却又偏爱穿着凉快的衣裳;而既然其中一个是阿芳,那另一个一定是还算颇有几分姿色的行云了。
她们一向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他们吃什么味呀,我说的是事实嘛!”
“全公司就你们两个嘴最毒了啦!”说罢,董笑琴又吃吃笑着。
谁说的!你的嘴跟心肝比这两个DJ更毒辣不止十倍!当下,李竟窻马上无声抗议。
“别取笑我们了啦。”阿芳对她的批判不以为意,本来嘛,谁有这种胆子跟老巫婆正面交锋呀?又不是活腻了!“董经理,你不觉得瞿董很有味道吗?”眼珠子一转,她顺手拉了一旁的可以应声的同伙,“对不对,行云?”
看吧,另外一个长舌妇果然是行云!李竟窻称赞着自己的揣测正确,一颗小脑袋点个不停。
“当然,只要是女人,有谁会看不出来呀。”行云的附和声摆明着是濡过口水的渴慕,“听说他家里也很有钱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