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北皇睁大眼,“你说什么?”
“谢谢你的提议,可是,我觉得小窻她的住处比较适合我叨扰几天。”她朝李竟窻扬扬眉,“噢?”
就在刚刚,她突然下了一个决定。
在光天化日,没有太阳眼镜的遮掩下,她一定要好好的瞧一次司马决那双透着神秘的眼睛。
而他已经开溜了,那她只好追到台湾去喽。
“阿梓,你是撞坏了脑袋不成?”
“喂,你别乱咒我,也别这么凶嘛,我真的觉得这方法可行呀,小窻,喔?”
瞧瞧这个,再望望那个,脑筋向来直线条的李竟窻有些捉不到事情的走向。
“呃,你想住我那儿倒是无所谓啦,可是……”她百思不解,台北市处处人车扰攘,空气又糟得在短短几分钟即可教人鼻孔发黑,而牧场的生活规律又祥和,比较适合养伤,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选择德州的物场,可阿梓怎么反其道而行呢?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必了啦,就这么决定。”
“可是,你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飞过去,我们会担心耶。”虽然没淹死,可阿梓身上还带着伤呢,这怎教人放心呀。
“放心啦,我习惯了……”
“那里没人能照顾你。”瞿北皇也不表赞同。
先小人后君子,她摆明了是心意已决,他无法强力制止,可也不想时时刻刻都得揣着不安的情绪替她担心;虽然她不是他亲妹妹,但毕竟他们是打吃奶期就认识了,他不想她在受了伤后,还得忍受生活中处处备受折腾的歹日子。
“不必、不必,甭麻烦任何人,我可以照顾自己。”见两双瞪向她的眼睛都还有抗议,她忙陪笑,“不会有事的啦。”
只要心中目标既定,呵呵,这些闲杂琐事就不必太去计较了,更何况,那儿有性情温婉的小纭,有水、有电、有泡面,自然就万事OK了。
“你确定?”拧紧浓眉,他再一次地确定。
“咦,你什么时候疑心病那么重了呀?放一百二十个心啦,上回我跟着医疗团到萨伊都平安归来了,不是吗?”
“但那次除了你以外,还有一堆有脑筋的医生、护士。”他很不给脸的戳破她的保证。
“就算是我无能吧,但你可别忘了,这回我要去的地点是台湾,不是战事丛生的萨伊,对不对?”不待他再出言驳斥,她赶忙再加另一款原因,“况且,我会选择去台湾,一方面也是因为恰巧接了个台湾方面的Case,看,这可好啦,我可以一边养伤、一边赚钱,真是一举两得呀。”原梓笑得极开心。
这原因可不是胡诌的,她真的是刚好在前些时候接了个台湾的工作档期,所以……嘿嘿,说不定连老天爷也在给她打“啪司”,赞成她更进一步地去认识司马决这个男人哩。“你每次都是理由一堆,谁说得过你呀。”大势虽已底定,但瞿北皇仍不表赞同。“我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怎么会呢?我觉得事情发展得妥妥当当呀。”
“我说不妥当就是不妥当。”还敢跟他争执?哼,这女人果真是在落水时撞坏了头颅。
“算了啦,你们也别再争下去,待会儿说不定就打起架来。既然你不赞成,阿梓又执意这么做,要不这样吧,我陪她一块儿回去住一段时间。”李竟窻自告奋勇,极愿意暂时充当看护。
左一句台湾,右一句台湾,无论阿梓最后要以何地为落脚处,但她的乡愁却全被勾了出来。
她想回台湾,想回台北,想去感受交通紊乱的滋味、去呼吸脏乱混沌的空气,她好想回台湾噢。
“好呀。”多一个人、多一个伴,说不定可以逗得司马决多说说几句话,也说不定可以稍稍提高他的亲和度,所以,她举手赞成小窻的自我牺牲。
瞿北皇一双利眼瞪向未婚妻,“你?!”
“对呀,横竖我又没上班,不必请假。”李竟窻说得理直气壮。
想想,她这个主意还挺不赖的,不但可以就近盯着阿梓成天不顾小命只想抢钱的蠢行,她也可以顺便回台湾住个几天,解解乡愁什么的……呵,她愈来愈喜欢这种不事生产的米虫生活了。
“你回台湾,那我呢?”瞿北皇不假思索地扬声抗议。
“你?”闻言,李竟窻微愣了愣,“邦曹不是才刚来电要你这几天抽空回波士顿去开会什么的吗?没关系,你忙你的,我跟阿梓在一起会互相照顾的。”
“你倒是想得挺美的嘛。”
互相照顾?哼,才怪,依他看哪,是互相放纵吧。他不悦的冷哼一声。
瞧她一副即将被放出笼子般的期盼,他不自觉地就觉得有些恼火,怎么,她是嫌跟在他身边的日子过闷了、腻了,想换个口味了?
“怎么,口气这么酸味十足,都还没分开呢,你就已经离情依依起来了,舍不得小窻?”原梓反打他一记。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在取笑她唷!
瞿北皇冷瞪了原梓一眼,“关你屁事!”
“是是是,您瞿大爷说得对极了,这完全不关我的事。”即使存心挑衅,原梓也聪明得知道适可而止,“我看哪,就这么敲定好了。”趁着他们两双视线忙着妥协之际,她赶忙拍堂定案。
他们这对未婚夫妻可以先尝尝什么叫做“小别胜新婚”,而她呢,则可以达成心中的目标。
司马决,他逃不掉的!
???
台湾台北
就算心里真是对原梓突然出现在屋子里觉得诧异,司马决的表情也没什么太大变化,视若无睹、正常地像是她本来就已经是住在屋子里的一员,仿佛多了她一个,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可原梓兴奋得完全没有观察到这一点。
“嗨。”体积嚣张且沉重的背包都还来不及卸下,一见到他,她雀跃的心足以点燃万丈烟火。
她总算又再见到他了,呵呵,他一点都没变嘛!
“嗯。”他还是淡然的打一个简单招呼,甚至,隔着太阳眼镜的眼连往她脸上瞟个一秒也没,掉头就走向他的房间。
“唉,真教人失望,司马决连看都不屑看我一眼。”
“噢喔,原来有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将门关上,李竟窻在她身后柔声窃笑。
就知道阿梓无缘无故坚持要暂时移居到台湾来修身养性绝对有问题,自从接到小窻的电话告知后,她心里就产生了狐疑,也曾私下询问粗线条的小窻,但只得到小窻语带茫然的傻笑……呵,她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没办法,陈年醇酒比较芳香诱人呀。”更何况,他们的相遇这么的特别……下意识的摇晃着脑袋,原梓差点又掉进了白日梦里。
英雄救美耶!
虽然在自我评价表里,自己离绝世美人有一小段的距离,勉强给分,大概也只适合贴上中等美女的分数;而司马决那副不怒自威的模样不像英雄,倒比较像是行事乖张的枭雄,但,好歹也是有“雄”又有“美”。
哈!原梓暗自欣赏着。
“醒醒哪。”李竟窻实在是不忍心将她自甜滋滋的白日梦里踹醒,可是,又怕她这回会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小心醉在酒缸里,迟早淹死你。
阿梓的毅力及吃苦耐劳的程度常让她与小窻赞佩,但小舅舅的心境却是难以掀波的一摊死水。
“你别笑我了啦。”依依不舍地望着那扇阖的门,原梓以肘碰了碰她。“告诉我,他不会连在屋子里也习惯戴墨镜吧?”
“噢,他才刚进门,就在你们进来的前几分钟。”李竟窻顿了顿,“但平时就算在屋子里,他也大多是戴着眼镜。”
“是呀,我几乎都不太记得小舅舅他那双眼睛长得是啥模样了。”李竟窻在一旁补充说明。
“他这么神秘呀?”原梓精神抖擞,张大眼睛问道。
李竟窻和李竟窻对望一眼,惨了,她对小舅舅的兴趣更高,也更浓了。
“阿梓,你的眼神有点给他怪怪的噢。”
她欲盖弥彰的哼笑几声,“哈,小窻,你会不会太多心了?”
“才怪。”语带揶揄,但李竟窻仍不掩一脸的关切,“说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盯上小舅舅?”
不愧是同胞姊妹,李竟窻立刻追加一句。“我也很好奇。”
“咦,你们对他这么没评价呀?”原梓大感意外。
姊妹俩同时轻呼一声,再迭声抗议,互视了一眼,而后决定由口齿较为清晰的李竟窻代为发言。
“才不是这样,我们只是觉得,呃,你跟他……似乎是那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异世界人种,可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对他起了兴趣?”
几乎是同时,姊妹俩点了点头。
“有些话我相信你们应该听过。”
“什么?”两人又是异口同声。
“感觉,或者说是感情,这种事情的发生往往是不可理喻,真要追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它就是在突然之间出现了,然后发醇、萌芽,现在,我希望能争取到进一步认识他的机会。”
“感觉?”像是在刹那间顿悟,李竟窻轻喟了声。
感觉?她在认识瞿北皇时并没有尝到天雷勾动地火的滋味,但是感情……
听阿梓这么说,她倒是能稍稍理解其中的意味。毕竟自己即将踏入礼堂,跟她的生命也早已交错成一线,感情是最强而有力的黏着剂。
“我不否认缘份的牵成是个挺诡谲的理由,但阿梓,你不觉得光凭一个不错的印象就下决定,似乎太冒险了些?”正因为曾经历过在艰辛情路摇摆不定的酸涩,所以,李竟窻更不想见原梓最后以悲剧收场。
小舅舅是个好人,这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但好人不见得会乐于回应别人无怨无悔的情爱呀。纵使小舅舅是个值得信赖的好男人,可他也是个逃避责任与牵绊的男人,一如自己曾经喜爱过的那个男人。
“或许这么做真是过于冒险,可是人生处处是危机,也处处是转机,你不觉得吗?”原梓仍以一贯的乐观心态笑着,极力掩去胸口那抹浅浅的黯然。
面对甫雀屏中选的意中人所显现的冷漠与回避,及李家两姊妹的不甚赞同,她需要极大的定力来保持愉悦的乐观心境,“我知道自己是过于一相情愿了点,但如果不曾动力,就这么放弃可能会有的情缘,我会无法原谅自己的怯懦。”“问题是,有必要这么处心积虑吗?”李竟窻叹口气,好歹,她可以先将身上的伤养好,再去东奔西跑吧。
“谁教我性子急嘛,既然煞到了他,一心一意就只想多捞点机会了解他。”她微垂下肩头,“坦白说吧,或许一开始是因为是他先发现我、救了我,所以我才会对他起了不一样的好感,但怪得很,我躺在医院时,成天就是挂念着他那张黑脸,对他有着相当浓厚的感觉。”
“那张黑脸?”轻颦眉峰,李竟窻第一个不服她的形容,“你也给我拜托一点,小舅舅的皮肤虽然远比不上萧蔷那样白皙柔嫩,可是,你用‘黑’这个颜色来说他,也未免太过份了点吧。”亏她还口口声声说对小舅舅有好感呢,竟这么毁谤他过份粗犷的外型,看来她的倾慕也不过是尔尔罢了。
喝,真搞不懂阿梓的眼光究竟是以何为评分标准!
“你气什么?我又还没见过他的眼睛长得是啥模样,当然是连他的太阳眼镜一块儿想喽。”
“噢。”
“阿梓,唉,情路迢迢,我们该祝你一帆风顺才是。”李竟窻完全能体会她急切的心,但万般不愿见她在撞得头破血流后,只得到了心神俱碎。
原梓一脸笑咪咪的道了声,“谢啦。”
“喂,先别高兴得太早,事情没这么简单。”虽然不想扫兴,但李竟窻仍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多给原梓一点暗示,“你大概不知道小舅舅他们的称号。”
“他们?”歪着脑袋,她疑惑地重复着李竟窻的话。
他们?这对她来说,倒也是另一项新的资讯。
“就是小舅舅那一票朋友呀。”
“噢,他的朋友们哪,那你说呀。”她笑得灿烂,巴不得李竟窻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在听呢。”
李竟窻张口欲言,但心思较为敏锐的李竟窻哪会不了解原梓的不良居心,使了个眼色给姊姊,示意她“惦惦”,然后朝原梓笑得一脸无辜与无奈。
“我们不知道。”
“小纭!”原梓不是笨蛋,也看出了她们姊妹俩的“眉目传情”。
李竟窻扬了扬眉,“嗯?”
“你故意隐瞒事实。”原梓恶声恶气的指控着她的不愿合作。
“我有吗?”再扬扬眉,她的神情更显无辜了。
“说句公道话,小纭,你的确很像是故意的。”自认行事公正的李竟窻傻呼呼的跳出来仗义直言,“知道什么就跟阿梓说嘛。”
“小窻!”深感挫败地抚着额头,李竟窻迭迭叹着大气。
这个傻丫头噢,怎么跟在瞿北皇这精明的未来姊夫身边那么久,察言观色的能力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是呀,说嘛。”原梓趁胜追击。
她又叹了口气,“好啦,是曾听我妈妈提过,小舅舅他以前曾经参与一个号称夜叉的团队。”她说得心不甘、情不愿。
李竟窻了解原梓的感情有多执着,更了解她的好奇心比猫还要大,若让她知晓了小舅舅异于常人的生活形态,铁定更勾出她的锲而不舍。
“真的?”哇塞,好酷、好辣、好狠毒的绰号噢。原梓的情绪更High了,“是杀手集团还是佣兵集团?他们人数众多吗?”依他的身手研判,应该不脱这两款人种之一,“为什么叫夜叉?听起来就是很有耸动力的名字。”
若里头的成员全都跟司马决一个样,再替他们照张团体照的话……哇,铁定会造成一股猛男风潮!
看吧。李竟窻感觉到自己额旁的太阳穴开始抽筋,一切都被她料中了。
“你问我,我哪知道呀,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在晚上行动吧。”她不甘不愿地多说了几句,见原梓嘴角蠢动,一副想抢话说的模样,她柳眉一挑,举起纤纤细指,极度优雅的轻轻摇晃着,“抱歉,对于小舅舅的事情我就只知道这么多了,若原小姐你想再多挖些秘辛,请你拨以下这通电话。”“什么电话?”李竟窻的嘴巴抢话抢得比原梓还快。
嘴角噙着柔媚的窃笑,李竟窻像电脑般地念出一串数字。
算她孬种吧,她决定将责任外移,不让自己担负过多的愧疚与不安。
即使阿梓有什么感情损失,也不能在自己头上,因为,她是咎由自取呀。
“谁的电话?”
“是呀,是谁的电话?”李竟窻也很疑惑,不过这组号码……挺耳熟的哩。
“家里的呀。”李竟窻责怪似的瞟了姊姊一眼,“别说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咱们家里的电话号码给忘得一干二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