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东青又折了一朵牡丹,恣意诱惑她,以花拂过粉脸,再徐徐往下滑去。
柔软的花瓣又嫩又凉,带来难以言喻的刺激,令她颤抖不已,肌肤都泛出淡淡红晕。
珠珠张开红唇,轻咬著他的胸膛。他的咆哮与怒吼,都没有让她胆怯,香汗淋漓的小脸,反倒闪过挑衅的决心。
如果,这场欢爱是一场胜负,他已经赢了那麽多,摆布得她喘息不已。那麽,她的柔媚,至少能小小扳回一城。
她就是要他失控!
※ ※ ※
浓睡不消残酒。
隔日近午,琥珀水榭外响起细微的声音,有人推开门,在门前站了一会儿,接著才踏入屋内。珠珠宿醉未醒,仍旧紧闭双眼,继续安睡。
一阵轻笑传来,如兰的气息靠近软榻。
「珠珠,醒了吗?」金金轻柔的问。
珠珠唔了一声,眼睛还是没睁开,翻身赖床。不知为什麽,她今日特别倦累,而被窝又格外温暖,她睡得好舒服,贪恋得无法起床。
「都快晌午了,你们还不起来吗?是不是要把午膳送进来?」金金笑容可掬,听语气就知道她心情极好,彷佛是刚刚做成了一笔好买卖。
你们?!这儿是她的闺房,只该有她一个人,哪来的「们」?
珠珠心中闪过怀疑,困惑的睁开眼,赫然发现海东青的俊脸近在咫尺,健壮的身躯不著片缕,就躺在她的卧榻之旁,一手还霸道的环著她的腰。
老天,她做了什麽?他做了什麽?他们做了什麽?
「啊!」珠珠吓得差点摔下床,惊呼一声,脑中一片空白,连忙後退,妄想离开他的箝制。
「别动。」他的力道加重。
「放开我!」
「你没穿衣裳。」他淡淡的提醒,绿眸仍是波澜不兴,只是在最深处,多了一分亲昵的光芒。
珠珠发出挫败的声音,小脑袋垂得低低的,窘得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麽一低头,视线就扫见那散落一地,被揉散了的五颜六色。
那是什麽?!她眯起眼,定睛一看,陡然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般,觉得全身冰凉。
花!
她的牡丹花!
昨夜的种种全涌入脑海,还没来得及为初夜娇羞,牡丹被毁的愤怒,就已经激得她颤抖不已。噢,这个胡蛮踩死她一株牡丹还不够,竟又毁了她上百盆的牡丹!
这下子,春宵一刻可不只千金了。
「我的花啊!」她抱头尖叫,酒力褪去後,立刻就翻了脸,前晚的娇媚,此刻全转为愤怒,对著海东青直嚷。「你、你、你竟然揉了我的花!」虽说花死不能复生,但是她还是要找个人来扛罪。
「是你要求的。」他气定神间的说道。
她呆住。
「你要我把花揉在--」
「我没有。」她脱口否认。
海东青看著她,半晌之後才开口。
「说谎。」
床上两人正在争论,金金已经喝完了一杯茶。「海爷,容我提醒一句,你跟我妹子可还没成亲。」她面带微笑,满意的看著自己一手促成的结果。
酒能乱性,加上孤男寡女锁在一块儿,哪能不出事?金金知道这件事,却不阻止,还撤下左右,严令不得打扰,这行为等於是默许了海东青,把自家妹子往他怀里推。
海东青眯眼看向她,徐缓的点头。
「很好,那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她优雅的站起身来,绕过屏风,到一旁的书房坐下,一面还不忘回过头,对随身的小丫鬟吩咐:「把我的算盘拿来。」
纯金打造的大算盘,由两个人扛著,从珍珠阁搬出来,扛进琥珀水榭的书房,慎重的搁到桌上。
金金双眼闪亮,举起王如意一拨,将金珠子全数归零。然後含笑瞥了珠珠的房门一眼,接著双手齐下,迅速开始计算,算盘上的金珠子滴滴答答的响,不断往上攀升。
半晌之後,海东青走入书房,身上已换上奴仆准备好的衣裳。
「我翻过黄历,下个月初二就是好日子,你们就择在那日成亲,在那之前,我会列出聘礼货单,好让海爷派人去采买。」金金双手不停,仍在计算著。
他点点头,知道她要求的聘礼里,可还含著一份昂贵的媒人礼金。他能抱得美人归,金金居功厥伟,附上一份重礼,这也是理所当然。
穿好衣裳的珠珠,听见两人已经谈到亲事上头,连忙冲了出去。「我不嫁。」
她抗议。
没人理她。
「那麽,那桩交易的合约,就请海爷今日派人送过来。」金金微笑,又说出一个价钱。
他眉头一皱。「价格不对。」
金金笑得更美。「你我以後就是一家人,做我这姻亲的生意,打个折扣是应该的。」她毫不客气的狮子大开口。
站在一旁的珠珠气恼极了,她握紧双拳,却得不到丝毫的注意力,心中的委屈、愤怒全爆发了。
啊,可恶!大姊怎能如此过分,有金子没妹子,一心向著海东青,为了生意、为了银两,擅自决定她的终身。
「我不嫁!」
她怒吼一声,再也待不下去,转身就冲了出去。
第九章
热闹的京城大街上,围了一群人。
京城里人多,哪儿都有人群聚。严耀玉第一次经过那群人身边时,并没有多加留意,可是当他吃完了饭、喝完了茶,顺便谈好了生意再经过同一地点时,那群人却非但没散去,反而有愈聚愈多的迹象。
他叫停了车夫,下车才走了几步,就听见围观人群的窃窃私语。
「怎麽回事,三姑娘怎麽蹲在大街上哭?」
「不知道,也许是让人欺负了。」
「哇?谁有这个胆子?」惊呼的那人,用肩膀推推身旁的友伴。「喂,你去问问!」
「别、别、别推我啊,要问你自个儿去问。」
「唉呀,笨,你们没听过上回三姑娘当街被吻的事吗?想也知道,定是那关外来的胡商惹哭了她。」
「啧,可是先前,她让那家伙偷了肚兜都没哭了,怎麽这会儿却哭得那麽伤心,该不会是--」
「该不会是什麽?」严耀玉手中拿著扇,嘴角挂著笑,以扇轻点那多嘴多舌的民众。
「该不会这回是被那胡商--啊?严公子?」
「该不会是什麽啊?」
他笑得和善,那些人却如浪般,哗的一声退开,脸上纷纷陪著笑,两手在身前猛摇。
「没没没……没什麽、没什麽……」
见来者是他,看热闹的人自动让出了一条路。
严耀玉这才看见,蹲在路边、掩面啜泣的小女人,竟然是珠珠。她完全不在乎旁人的指指点点与窃窃私语,只是一个劲儿的伤心哭泣。
这真是天下奇观了,难怪这些人要围在这儿看。
好笑的摇了摇头,他走上前,来到珠珠身边。「珠儿,怎麽蹲在这儿哭?海爷呢?」
听到熟人的声音,珠珠抬起泪眼,一见是他,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严大哥」
「怎麽,受委屈啦?乖,别哭别哭。到我家来,我泡茶给你喝。」他牵起她的手,当著大夥儿的面,将她带回马车上。
才回拢聚成一圈的人,纷纷又自动退开,再度为他们让出一条路,然後看著两人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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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娘、大姑娘?不好了--」
「什麽不好了,呸吐吐,说话没个规矩,天塌下来了,还有我会顶著。瞧你吓得脸色都白了,到底怎麽回事?喘口气,慢慢说,别让海爷看笑话。」金金啜了一口茶,气定神闲的坐在紫檀椅上。
「回大姑娘,街上的人们,现在正在传说传说--」丫鬟瞧了海东青一眼,偷偷往反方向移了」步,才鼓起勇气,战战兢兢接著说:「三姑娘跟严公子两人状似亲昵,还上了严家。人们传说,三姑娘要抛下海爷,嫁给严公子--」
「什麽?!」一声低咆响彻厅堂,坐在一旁的海东青唰的站起身,脸色铁青如恶鬼,迅速冲了出去,吓得丫鬟踉跄退跌。
她想要躲到大姑娘身後,谁晓得一转头,却见大姑娘一脸死白,脸色比海东青还要难看。
「大--大姑娘,你还好吧?」
钱金金猛的一回神,两眼瞪著丫鬟,脸色由白转红,火大的放下上好的瓷杯,因为太过激动,里头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开什麽玩笑?!」她气得一拍桌子,站起了身,直直就往门外走去。「来人啊,备车!」她喊著,才走到门边,丫鬟们已送上毛裘披风。
大总管听到那阵骚动,连忙走了出来,见大姑娘怒气冲冲,惊讶的开口:「大姑娘,您去哪?」
「去找那个王八!」她火冒三丈的丢下这句,人就走了出去。
喔,原来是去严府。
大总管会意,躬身迎送。「大姑娘慢走。」
※ ※ ※
海东青杀气腾腾的赶到严府,翻身下马,才踏上台阶,却听到身後传来叫唤。
「海爷,请留步。」
他回过头,只见钱家车队也效率颇高的赶到,几名仆人抬出一捆红毯,动作俐落的抖手一扬,红色的长毯滚了开来,从马车旁一直滚到严府大门。
马车车帘让一只青葱玉手掀了开,小丫鬟迎上,钱金金搭著丫鬟肩头,盈盈下了车,看著他道:「甭急,该是你的,就会是你的。」
这麽大的阵仗开拔到门口,严府内早有人得到通报,她还没走到门前,朱红大门就已往两旁打开,一名男子躬身迎了上来。
「大姑娘,日安。」
「严总管。」金金拾阶而上,有礼的颔首微笑。
「大姑娘今日前来,是为了什麽?」
「找你家少爷。」她笑得温柔婉约,不过那双美目却冒著火花。
「少爷人在大厅里,我这就去通报。」
「不用了。」金金娇媚一笑,没给他机会。「我知道大厅在哪里。」她气势十足的往里头走去,严府总管根本拦不住。
海东青紧绷著脸,信步跟上。
两人穿过前院,还没到厅堂,远远就听见珠珠蕴著泪音的抱怨。
「他卑鄙!」
「卑鄙?」严耀玉拿起紫砂壶,替她倒了杯茶,唇角微扬的瞟了她一眼。「他哪里卑鄙?」
「他--」珠珠张嘴欲言,却及时煞住,俏脸瞬间羞红。
「嗯?」严耀玉挑眉笑问。
珠珠又羞又恼,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索性耍赖,咬著下唇低嚷。「他就是卑鄙啦!」
「咳嗯,珠儿,这--你要不要举个例子?」他拿起茶杯盖,轻扣杯缘,轻咳两声,藏住嘴角的笑。「你要是举了例子,我也比较好理解他卑鄙的程度。」
想起昨夜的种种,她脸色更红,即使是面对这看著她长大、情若兄长的男人,也说不出口。
「他骗我!」她一急之下,只能冲口而出。
「骗你?怎样骗你?」严耀玉玩上了瘾,硬是要问出,她到底是被海东青怎麽了。
「就--」
「怎样?」
「他不只骗我,还和大姊联合起来逼婚,把我当货品一样买卖。」她拧著手绢,委屈的说道。「他们两个就这样当著我的面,讨论著婚事与交易,彷佛当我不存在。」一想到这里,豆大的泪珠又夺眶而出。
「来,喝口茶,别气、别气--」
「我说了不嫁,他却完全不理睬。」她咬著唇,想到自个儿的婚事,竟是与一桩交易共同谈下的,心里就难受极了。
珠珠正在心乱如麻时,外头响起一声几不可闻的闷哼,严耀玉耳灵,右眉一挑,也没回头,只是抬起手,轻轻拍抚著她的背,温声安慰。
「乖,别哭别哭,哭肿了眼,就不漂亮了。」
窗外,又是一声抽气响起。
严耀玉笑意加深,几乎能想像,屋外那两个人的脸色。
珠珠哽咽,泪水直滚。「我是人,不是货品,既然要娶我,就该要问我,他为什麽只跟大姊讨论?既然如此,他何不娶大姊算了?」
「因为我要的不是她。」
再也听不下去,海东青一撩衣袍,脸色难看的跨进门槛,锐利的绿眸,冷瞪著严耀玉搁在珠珠肩上的那只手。
「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挪开。」
他嘴角一勾,识相的移开了手。
珠珠一僵,用最快的速度擦去脸上的泪痕,吸吸鼻子,这才抬起头,不甘示弱的瞪著他。「你来这里做什麽?」
「把你带回去。」钱金金边说边走了进来,俏脸罩著寒霜,皮笑肉不笑的瞪著严耀玉,有礼的福身,嘴里的问话却带了刺。「严公子,你把我妹子拐回来,是打著什麽主意?」
「只是善尽敦亲睦邻的职责。」严耀玉一脸气定神闲。
金金从他身边走过,习惯性的往厅堂主位一坐,秀眉一挑。「敦亲睦邻?我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样子。」才坐稳,手一伸,严家仆人就训练有素的将热茶送了上来。
严耀玉也不介意,只是微微一笑。「那你听到的是怎样?」
还没回答,海东青已经发飘吼了起来。
「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在钱府里,听见她要嫁严耀玉,他心中就一阵刺痛。匆忙赶来,亲眼见到两人神态亲昵,他更是气愤得想杀人。
「谁是你的女人啊?!」珠珠气得跳了起来,想也没想的伸手,勾住身旁的严耀玉,仰头大声宣布。「就算要嫁,我也是嫁严大哥,鬼才嫁你!哼!」
「我不准!」金金气得一拍桌案,皓腕上价值千金的玉镯,当场断成两截。
就冲著这句「不准」,严公子一挑眉,温文一笑,拍拍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爽快的回答:「好,我娶你。」
海东青眼角抽搐,冷声开口:「她可能已经有了我的骨肉。」
所有人倒抽口气,全听出弦外之音,诧异的视线立刻往珠珠看去。
他居然敢说出来!
「海、东、青!」她又羞又气,气急败坏的抽起长鞭,狠狠往他身上挥去。
岂料,海东青不动如山,闪都没闪,长鞭重重打在他身上,鞭碎了衣袍,在他胸膛上划出一道鞭伤。他站在原地看她,眼中有著压抑住的情绪。
「你--」珠珠脸一白,另一鞭再打不下去,豆大的泪珠聚集掉落,好像她才是被打疼的那个人。
严耀玉心平气和,语带微笑的补上一句:「珠儿,即使真如海兄所说的,我也不介意。」?这个昵称,让所有人都变了脸。
「我介意!」
海东青发出一声低咆,火冒三丈的出手相向,严耀玉当然不可能站著挨打,两人顿时打了起来,一时之间大厅内充斥著呼呼掌风。
「全都给我住手!」随著这声尖叫而来的,是数声巨大的瓷器碎裂声。
只见向来优雅冷静、从容镇定的钱金金,这会儿竟失去理智,气愤得双颊嫣红,抓起一旁柜上的古董猛摔。一个负责擦拭古董的仆人双眼一翻,瞬间昏了过去。
她又抓起一只上好白玉青龙盘,朝严耀玉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