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怎么不多玩几天再回去呢”
“有事……吧,
“吧?”半分神的思绪仍为她的不确定给勾出了疑惑。
“其实我也不清楚。”她被他抛来的询问眼神多逼出几个字。
韩清清楚的瞧见了她的不自在,有些不解。很明显的,小潼的情绪因这个原该是不设防的家常话题而勾出了细微的慌乱,但想继续深究的意图被难得涌上胸口的善解人意给止住了。
“或许,等他们下次再北上时,能多待几天,让我们尽尽地生之谊。”在这种难得只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温馨时刻,谈论这种会让她觉得不自在的话题似乎是个不太恰当,且有些不智的行径。
对她,他已经有过太多次言行失当的纪录了,往后能免就免,说实在的,无论存心与否,在知道伤了她后,他的感觉也不太好受。
像是……像是……像是……啧,反正就是觉得很不舒服,胸口闷闷的。
“有机会的话,我们也可以去南部走走。”见她朝自己睁大户眼,他不假思索的顺口道。
“或许吧”
或许?!
对什么不是“好啊”,而是“或许”
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将唇瓣抿了又抿,模样有些快坐不住,他轻咳了咳,聪明的将注意力全投向NBA的赛事。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想将她冷然的性子温热的方式得循序渐进,烘得过快,说不定反而适得其反。
横竖,来日方长嘛,机会有的是!
一双小间谍的亮眸盯着帮母亲将胜盘子端到厨房的葛文潼,见她消失在门后,原本在看着电视的韩临迅速的移坐到韩清身边,一脸的神秘兮兮。
“哥!”
“干么,做贼呀你!’他笑着数落她。
“人家是有事找你说。”
“什么事?这么鬼鬼祟祟的。”
“说真格的,哥,你有没有觉得小潼似乎跟她父母亲不怎么亲?”
“会吗?”
“你没发觉吗?”韩临睁着大惊小怪的眸子。“怎么可能呢,你没看到吃饭时他们连坐都没坐在一起耶。”
“又不是连体婴,干么成天腻在一块儿!”对于妹妹的证词,他不以为意的撇撇嘴。“谁像你这个软体动物呀,专爱腻在别人身上。”
“可是,她们是母女耶。”
“那又怎样?”
“拜托,你真的没注意到吗?”像个夫子般的捺着性子,她小小声的附带说明。“即使吃饭时不坐在一起,可是,连走路时都没有肩并肩?”奇怪,这真的是太奇怪了。
“真的噢!”他还是不怎么起劲——
没想到连家里的小不点都看出来了,真行!可想想,这也没什么好意外,毕竟小潼的反应的确过于怪异且疏离了些。但,人家亲子关系不甚良好又怎样?不关他们的事呀,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们大概也帮不上什么忙。
更何况,以前的事情好好坏坏也都过去了,最要紧的是把握未来,这才是重点。
“迟钝的家伙。”
“我迟钝?”不满的扬手在她额上轻敲一记。
“也不知道是谁敏感,老是在疑神疑鬼的。’”
“‘是我在疑神疑鬼吗”听哥哥对她的揣测都云淡风情的一语带过,她也没什么劲儿去吱喳了。
原本,她还很鸡婆的盘算着,苦事实真如她所想,下回当葛妈妈他们北上时,看能不能逮个机会稍替小潼她们母女俩拉近彼此间的热度呢。女儿跟父亲不亲,这还说得过去,可跟母亲不亲,这就有点……令人匪夷所思了。
“你才知道你成天尽在胡思乱想。”
“我这是在关心人家耶!”嘟着唇,她又勾出了另一个话题。“说真的,哥,你觉得她怎么样?”
“她?小潼?”
“要不我们现在有说别人吗?”
“你唷,今天怎么这么有心情窝在我身边说这说那的?想朝标准的长舌妇生涯迈进呀?”
“那又如何?反正长舌又不犯法。”弓肘轻轻撞了撞他的腰,她笑了,天真的年轻脸庞笑得憨憨厚厚的,很逗人喜欢“你坦白说嘛,最多,最多我发誓不告诉别人,这妈妈我也不说。”
“啧,这么慎重呀!”
“我发誓”她比了个童军手势。“说吧,你觉得她怎么样!”
“还好。
“啊,你不喜欢她呀!”她的口气里有着惊诧与浅浅的遗憾。
“你喜欢她!”
“嗯,我觉得她很不错呀。”韩临老老实实的剖析自己的感觉。“如果有个像她这样的姐姐,我会接受的。”
年轻气盛的韩清耸耸肩,没接话。
“哥,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已经有你这个妹妹,够了。”
“这是什么话嘛!”倏地,她微拉起嗓门。“听起来,你好像是不太满意我这个妹妹?”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最珍贵、最宝贝的小妹耶。”他夸张的叹了口气。
“但也难怪啦,你长舌,她寡言;你三八,她阴沉,的确是满搭的,看来你们这两个女人以后八成可以揍在一块儿穷搅和,绝对是不成问题的。”
“那又怎样!”眉峰一竖,她不满的捶了他一下。“起码我们才不像你,嘴巴那么坏。”
“怎么你的话跟老妈那么像!
“哼,看吧,不止我这么觉得,连妈都这么说,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韩临得意杨扬的挑扬。
‘叫么?”
“你该买块豆腐来撞了啦!”
斜瞪她一眼,他轻哼一声。
难怪,古语有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而他们家不就正有两……不,在小潼搬进来时,已跃升为三个麻烦了。
第三章
搁下手中沉重的菜篮,吕秀瑗才刚端着一杯温热的伯爵茶坐在沙发上,就见韩清走下楼梯,打着哈欠,揉着仍带惺松的眼,偶尔还隔着衣衫抓了抓身子,摆明了才刚从床铺爬起来。
“啧啧,大少爷总算是愿意起床了。”她带着宠爱的眼神笑望着儿子。
“妈,早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早呢。”
“呵——”瞥了眼墙上的时钟,他打了个哈欠。“是不早了。”没想到只打个吨,睁开眼都已经快中午了,他的确是睡得太久了。
“昨晚又熬夜了?”
“还好啦。”
“就说你们这些孩子呀,简直快颠了性,成天就只知道对着电脑萤幕瞎忙,连觉也忘了睡。”
“我没忘呀,唷,这会儿不是睡到大天亮了?”
“你这孩子就只知道贫嘴!”啜了口茶水,歇了会儿气,瞧儿子搔着脑袋一屁服坐到身边,她不自觉的伸手往他脑袋瓜上敲了一记。“喂,你爸跟我明天中午的飞机,还记得吧你!”
“我知道啊。”渴死了!贼兮兮的眼珠子一转,他突然抢过母亲手中的杯子牛饮一口。“还是老妈泡的茶好喝。
“还没吃饭呢,肚子空空就灌茶送去,也不怕搞坏肚子,你唷,就是这么率性!嘀嘀咕咕一会,她将儿子手中的杯子抢回来。“说真格儿的,我们不在家时,你可得给我好好顾着那两个丫头。”
“哦’
“应得这么快,可得要做到才行呀。”
“知道啦!”想想,有些不甘。“我是那种没有责任心的人吗”嗟,老妈的母爱铁定有了偏差,竟把自个儿的儿子贬得这么低。
“是有点像。”
“妈!
“谁教你已经有好几次的案底在身哪!说归说,你可别真趁我们不在家就欺负人家。”
“我才没这么贱格!”他不屑的撇撇嘴。
凭着自己“大古呆”的块头去欺负个瘦骨磷峋的小丫头,他?哼哼,开什么玩笑嘛,这种不入流的行径他早在幼稚园毕业时就戒了。况且,真想凌虐那个小丫头,又何必挑大人不在家时才做呢?横竖,依她那沉默是金的性子,就算他真是明摆着诓她,她也不敢四处说去。
可就是说了,他没这么贱格,这种浪费精神的事他才不屑为之。
“说的也是。”不待儿子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她又悠悠一叹。“你是那种就算知道大人在家,也会随心所欲去唬烂人家小丫头的坏家伙,对吧!’不安好心的睨睐他数眼,口吻略带嘲弄。
“我才没那么坏。”
“呵呵。”
“还怀疑呀?这么不相信你儿子的为人,足以证明你的教育快失败了。”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他嘟哝道。“这么悠哉的坐在沙发上喝茶,你行李都准备好了?”
爸妈之间的浓情蜜意是众所皆知,只要经济许可,他们每年都会相偕出游一趟,权充N度蜜月。而明天起一连八天,他们预备重访美西。
因为美西是他们当年度蜜月的首站,这回,已经是他们第三次重温旧梦了。
“差不多了,反正只待个几天,又不是移民。”
老妈爱玩,爱四处走走、看看,但,再怎么东奔西走,她最后会选择的落脚处却是台湾。
第一选择永远是台湾,只有台湾。
“老妈,如果那年爸爸坚持移民加拿大,你去不去呀?”
“才不。”她的回答依旧斩钉截铁。
“怕到了那儿语言不通Y”
‘“这是其中之一,最大的原因是,唉,再怎么说,人不亲土亲嘛,台湾又不是真的不能住人了,干么要去别人的国家当二等公民,缴一样的税,做一样的事,可一旦出了什么会死人的问题,又被拱到极度不堪的地位,遭人鄙夷,何必呢。’”
“有钱去到哪里都可以当老大,你忘了这条不变的定律?”
“这是什么歪理呀,就算是有大把的钞票,我也宁愿留在台湾当老大。况且,咱们又不真的是什么有钱人家,充其量……也不过是多了人家几毛钱,无论去到哪儿也还是得省吃俭用才行呀,想当老大?呵,那恐怕是下辈子的事了。”扬扬眉,她蓦然睁着一只疑惑的眼盯着儿子。“怎么突然又想到这事儿了?你改变主意,想出去尝尝洋人的生活滋味了?”
“你别瞎猜啦。”
“如果是,你可要老实说噢。”不想儿子心生勉强,她再一次重申早几年就已经摊开来说过的家庭议题。
虽然自己是上了年纪,却不古板。她并不喜欢定居国外,可知不代表儿女们也是有着相同的想法,若他们真想出去开开眼界,就算是苦一点,他们夫妇俩还是会极尽所能的供给他们追求理想。
“我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了!”
“是真心的吗!”她犹带着一丝的怀疑。
望着母亲,韩清但笑不语。
就因为母亲这个根深蒂固的念头,大学毕业时,他才会舍弃留洋的机会,明知道家里就他跟小妹两个孩子,若他们走了,爱热闹的母亲一定会觉得挺孤单的,所以,只花了一秒的时间考虑,他决定留在台湾念研究所。
况且,老妈说的也没错,台湾的大学也挺不错的,何必舍近求远,飘洋过海的去当个孤零零的出外人。
能留在家里快乐悠哉的过生活,他才不想笨笨的离家远居,尝尽思乡之苦呢!
谁回来了?
脑子昏沉沉的,极勉强的动了动逐渐僵凝的手措头,葛文潼缓缓睁开眼,很努力的拉长耳朵听着方才闪进混饨脑海中的讯息c
真的,真的有人回来了,总算。
勉力的集中精神倾心听着,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幻想,楼下真的有人在说话,嚷嚷嗦嗦的,而且,声响愈来愈大了……
艰辛的以发白的舌尖润了润因缺水而干涸的唇瓣,她强吸了日气,吃力的撑起虚疲且不住淌着冷汗的身子.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却费了她好几分钟的时间,一阵轻喘过后,她慢慢的将腿移到床边,又是迭迭不止的晕眼袭向她,气一憋,差点就这么又仰躺回床上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虽不是人见人夸的健康宝宝,可好歹也勉强算得上是百病不侵,但,重感冒例外。
可能是体质较异于常人,健健康康的身体只要一跟感冒病毒交锋,就完全的败下阵来,没完没了。只要一经染上风寒,症状比一般人惨,痊愈能力比一般人弱,连情绪都比一般人更容易困在低潮地带。已经好一阵子没这么惨兮兮了,谁知道不过是吹了两个晚上的夜风而已,竟…··口好干、好渴,好想沾些凉冰冰的水来润润唇、润润喉,她需要水,缺水的身体需要补充大量的水。
楼下传来的说话声很浅,断断续续的,但足以证明她不是因为烧晕了脑袋而产生了幻觉。
是谁呢?
移动的脚步很缓、很慢,但带着一丝希望的催促着自己一步一步的试着,别轻易的便让病菌给打败了。
希望是韩妈妈回来了。细喘着气,葛文潼将瘫软的身于暂靠在墙边休息、一会儿。若是韩妈妈回来了,说不定可以麻烦她冲杯热茶什么的,她的喉咙子得难受,像是被强塞进厚厚一层的干燥剂,正毫不留情的灼烫着备受折磨的喉头。
“韩妈妈!”她试着开口唤起楼下的人将注意力移转到楼上。
可惜,因为体虚,因为声竭,也因为气力严重不足,那三个字像缕缕蒲公英都拂不动的细风,飘飘然的卷着她的失望离去。
看这情形,她只得认命的走到楼梯口去唤人了。或许,不必拖着身子走那么远,她就可以引起楼下人的注意……叹口气,她直起身子继续着疲累的路程,接触到地砖的凉意,不觉又是一阵哆嗦袭身。
忘了穿上室内拖鞋,要她再回去穿,还不如教她直接爬下二楼。光着白皙的脚丫子,一路攀靠着墙,她慢慢的走向楼梯口,因为气力将尽,她走得极缓又极其艰辛,好不容易,终于快接近楼梯口了。
宽慰的苦笑在唇畔绽开,正待鼓足了气,扬声再叫第二声,话语都已经含在唇间,她却倏然将气息俱敛,呆怔的顿在那儿;
自楼下幽幽窜入耳朵里的谈话应没啥大不了的,她也不是存心想窃听壁角、闲话。但,她的身子却动不了,像是在刹那间成了座雕像。
因为听到的人名,是她。
不管现下坐在客厅碎嘴打屁的人是谁,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是在谈她的事。
谈论着她,她葛文潼的事情。
“阿清,其实你是想出国念书的吧?”吕秀瑗说的有些忐忑。
“妈,你别瞎操心了,如果我真的想去,你们一定会知道的。
“就只怕你将话闷在心里什么也不说…“我怎么舍得离开你跟爸呢?对不对?”
“你唷就知道要嘴皮子,嘴巴那么甜有什么用呢?只要你的心里真能将我跟你爸的话听进一句半句的,我们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还有,我们不在时,你得盯着那两个丫头,别让她们吃太多垃圾食物”她不担心小潼,那孩子的饮食相当正常,也很低调,住进来这么久了,也没见她贪嘴过,甜食零嘴一概不爱,年纪轻轻就已经懂得养生之道了。
不,小潼那孩子压根就不太让人操心,她烦恼的是自己的女儿。
虽然只相差一岁,可阿临那丫头跟小潼就大大的不一样,嗜甜如命,就跟她哥哥一模一样,幸好兄妹俩全都是吃不胖的体质,否则,他们这为人父母的除了担心儿女们满嘴蛀牙外,恐怕还得替他们报名参加减重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