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小娟竟然只为了误会我跟小慈的关系,就直冲到这里来求证,还差一点哭了出来。”想到她强忍住泪的那一幕,他就觉得不舍,“要不是今儿个阴错阳差陪小慈上城里去给小娟撞上了,恐怕我还在猜测小娟的心意呢!只是,这便姑娘‘恰’归‘恰’,心地倒也善良,都已经那么伤心、那么火大,见小慈命在旦夕,还不计前嫌的拿出灵液来挽救她的命,待小慈清醒后是该让她好好的去谢谢小娟才是。”
心中阵阵袭上甜苦带酸、百感交集的纷乱思绪,熊靖之沉在其中无法自拔。
而因为想得太专心了,所以那两道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他并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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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直直地冲进熊府大门,没来得及跟守卫在大门边及院子里巡逻的同伴打声招呼,就直奔向叶宏元的房间。
“叶伯、叶伯,你睡了没有?”他们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紧张。
年纪虽然已经一大把了,但叶宏元的动作仍是快速得很,他迅速将房门打开,望着紧张的直视着他的两人的两张满头大汗的脸孔。
“怎么?出了什么事?瞧你们急成这样?”叶宏元审视的眼光轮流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不甚满意地听着两人还喘着气的呼吸声,“不是教你们护送巫姑娘回苏家?怎么两个人都神情不对的回来了?”话毕,他猛皱着眉头。
“阿仁,不会是巫姑娘出了什么事吧?”见两人都不说话,叶宏元马上说着自己的清测。
“是。”“不是。”
林刚贤跟梁尚仁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回了不一样的答案。
叶宏元脸色一沉,“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看着两人中似乎比较冷静的梁尚仁,“阿仁,你说,是出了什么事?”
“我们一路上远远的跟着巫姑娘,但是不料……”说到这,梁尚仁顿住口。
望着两人脸上的惧意,叶宏元倏地领悟了,“被巫姑娘发现了?”
梁尚仁跟林刚贤两个人极其不愿地同时点点头,凭他们有武功底子的身手竟然会被一个不识武功的姑娘家发现,这传出去多丢人哪。“然后呢?”
“那巫姑娘一发现我们两个的行踪就突然加快了脚步,原先我们只是想,她是不是因为跟少爷吵架了,又知道我们在保护着她回去,所以她才使上性子,想甩开我们,但是……”
“她不知道你们是少爷派去保护她的?!”沉着声音,叶宏元接了一句。
听到叶宏元突然一沉的声音,他们两个不由自主地都吞了几口口水,怯怯地说,“对,我们想追上去解释,哪知道她反而受到惊吓。”
受到惊吓?!叶宏元开始揣起一颗不安的心了,“阿仁,那巫姑娘没受伤吧?”
林刚贤跟梁尚仁两个人的嘴巴同时被封住,眼光充满了愧意。
见眼前这两个粗莽武师的神情,不用他们回答,叶宏元自己就已经可以猜得出答案来了,“天哪,巫姑娘受伤了?这若是让少爷知道……”他焦急万分的问,“阿仁,巫姑娘伤得严不严重?”
“不知道,她掉进猎人在林子里设的陷阱,本来我们想去救她的,但是又怕她一惊之下,让她自己伤得更重,所以就只好待在一旁,等她自己从那坑里爬出来,然后我们再继续跟她回去。”林刚贤讲得心虚不已。
猎人挖的陷阱坑洞?想到那削尖的刺木、反勾的铁线……叶宏元听得严重的心悸不已,“你们继续跟着她直到苏家?”两个人同时点点头。
见状,叶宏元急切地再问:“那巫姑娘看来怎么样?伤势重不重?还能不能走?”
“不知道,只见她爬起来后本来是一拐一拐地慢慢走着,看见我们之后,她就开始用跑的,而且一路跑回苏家去,连我们都差一点跟不上。”说完,看着叶宏元脸上的不豫表情,梁尚仁心中的不安渐渐地扩大。
没有理会他们的不安,叶宏元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真是两个没大脑的东西,教他们去保护巫姑娘,竟然不但没有保护到对方,反而还弄巧成拙地变成吓坏巫姑娘的主凶。
“叶伯,这怎么办?少爷……”林刚贤嗫嚅地问,这巫姑娘是少爷交代要护送她回去的,而少爷是怎般对那巫姑娘也是大伙儿心里有数的,如果让少爷知道他们两个人办事不力,还让那姑娘受了伤,扛这个责任可是会让人丢掉半条命的。
“没关系,少爷那儿我会去跟他说的。”见他们两人恐惧着,叶宏元安抚着他们。
“叶伯……”虽有了叶宏元的保证,他们两个人还是不怎么放心。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叶宏元再一次摒退他们,两人无奈,只好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离去。
只是,待屋子里又剩他一个人时.叶宏元的睡意整个消失了,他枯坐在桌边望着油灯的灯芯,心里考虑着,这件事该不该跟熊靖之提起?
直到天色渐白,鸡啼声起时,他终于决定不主动跟熊靖之提起这件事,他决定先上一趟苏府,看看巫束娟伤得如何,然后再思索该如何跟熊靖之解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要不然,以熊靖之对巫束娟的态度看来……竟然无法保护巫姑娘以致让她受了伤,那林刚贤跟梁尚仁铁定有罪受的。
他缓步的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见到一脸倦意的熊靖之正愣愣地杵在池子畔,他迎了上去,“少爷,表小姐现在情形怎么样了?”
被叶宏元自沉思中唤醒,熊靖之回头看着他,“好很多了,呼吸顺畅、脸色也没那么难看了。”说完他瞧了瞧渐呈鱼肚白的天际,半旋过身子,往大门走去。
“少爷,你上哪儿去?”叶宏元出声唤注了他,他知道熊靖之铁定是想去苏家探视巫束娟,但现在不能让他去,要不他这么一去,就什么都完了。
“我去苏家看看小娟的情形。”
“呃,这个时候去似乎不太恰当吧?”
熊靖之看了看他不太自然的脸,再看看明亮的天色,“没关系,我只是去瞧瞧她就回来了。”
“可是,巫姑娘现在一定还在熟睡中,少爷,你这一去不又将她吵醒了?”
叶宏元的话真让熊靖之犹豫起来了,“对呵,小娟一向是沾床就睡,我现在就算见到了她,也没办法说些什么。”他心里这么嘀咕着。
“况且,少爷看来也已经很疲倦了,不如先睡个党,待醒来后,你再上苏府去探望巫姑娘,在时间上也较为恰当。”叶宏元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
“也好,那我先回房歇一下。”他被叶宏元说服了,但临行又想起一件事,“叶伯,你多帮我留意一下小慈的情形。”
叶宏元点头,待熊靖之的身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后,才长长吐出一直滞留在胸口的那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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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夜时,怔忡坐在窗边,仰视着月光的巫束娟的并没有合眼半秒钟。
“当初是因为跟着大熊所以才会来到这里,而现在,大熊……已经有了别人,我也找到了大罐,该是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寻找两个姐妹的时候了。”她神色黯然的如些告诉自己。
天初露曙光,听到鸡啼声,她的身子为之一震,但是动也不动一下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感觉眼泪又开始想要掉下来了。
“为什么决定离开这里,自己的心会那么痛呢?”她低喃着。
揪着心,她来到媚儿的房里,欲将自己的心决定告诉媚儿。
“小娟,你是怎么啦?浑身狼狈样?”苏媚儿一见到出现在房门口的巫束娟大大地吓了一跳,飞快拉起她的手检查她的衣裳,“怎么衣裳破成这样?你昨天晚上跑到哪儿去了?”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老天爷,你看,这儿怎么有那么长的一道血痕?还有这里……这里,天哪,这儿还有一道更深的血迹,小娟,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顺着媚儿将她翻来翻去的动作,巫束娟这才留意到她昨天跌进那个猎人设的陷阶留下了不少的伤痕,而且每道伤痕开始用抽痛来提醒着她的神智,以及熊靖之已有婚约的事实。
“没什么,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她避重就轻地说。
“不小心跌了一跤?”苏媚儿压根就不相信她的说辞,“哪有可能跌跤会跌成这样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处伤痕?看看,还有……”
伸手将苏媚儿又打算重新检视她伤口的动作挥开,巫束娟表情凝重的说:“媚儿,先别理我身上的伤,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别理你身上的伤,这么严重还叫我别理?”苏媚儿无视她脸上沉重的表情,径自喳呼着,“我去叫小雪拿医药箱来……”
猛地一把将苏媚儿往外走的身体拉了回来,巫束娟脱口就说:“媚儿,我待会儿就要走了。”
“走?”苏媚儿还没听出她话中的意意,“你待会儿要上哪儿去?”
“离开这里。”巫束娟定定地望着苏媚儿,正色地说。“离开这里?!”苏媚儿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是满脸的惊讶、焦急与不舍,“什么?小娟,你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要走?”
“媚儿,这问题我想好久了,这些日子都待在你们家受你们的照顾,但是我的家人一直没有下落,我实在是很担心。”巫束娟幽幽地说。
“爹爹已经派人去打听他们的消息了啊,真的,”苏媚儿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你别急嘛,一定马上就会有消息的。”她死命地握着巫束娟的手,仿佛深怕她就这样离开。
“我真的很感激你们对我的照顾一直是那么的无微不至,我也知道苏员外一直都有派人去打听我父母的下落。”虽然我已经找到他们了,但是无法解咒,这还不是形同下落不明!想到这一点,巫束娟的心沉得更深了,“但是,我想现在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为什么,我……”
“待我找到我的家人后,我会托人捎个讯息给你的。”强忍着泪,巫束娟撒着谎,“或许有机会你也可以来找我玩哪。”她知道这是永远不可能的,在他们住的海岛上从来不曾有过别人进去。
“小娟,你不要走,要不,我再教我爹多派些人去打听你爹、娘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可以……”
巫束娟眨翻了眼却再也挡不住,泪,一滴一滴自她颊边滚了下来,“媚儿,我……这些日子真的是很感谢你对我那么好。”她扑向苏媚儿,双手紧紧地搂住她,“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小娟,你真的说走就走?为什么……”
含着泪水凝视着苏媚儿,巫束娟无声地念着咒语,因为她已经无法再忍受这种离别的心伤,也不忍心再看着苏媚儿为她流泪,她轻轻地附在媚儿耳边说:
“忘了我吧,忘了你曾经遇见我,也忘了世上曾有我这么一个人。”
瞧着苏媚儿渐渐显得茫然的表情,巫束娟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她怕看到苏媚儿当她是陌生人时的表情更会让她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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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茫然的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当巫束娟稍微回过神来时,她已停留在一条溪流旁的竹丛边。
这正是那日她跟熊靖之停下来喝着清凉的溪水、预备打野味烤来吃的地方!
忆起往事,想到了如今的形单影只,巫束娟不由得一阵鼻酸。
“别那么没志气了,大熊都已经是别人的了,你还在尽想着他干什么?想再多也不会变成你的。”她噙着泪水大声的骂着自己,“还是快点想想有什么方法可以帮爹爹他们解开咒语。”
蹲在溪边,她俯视着湍流的溪水倒影,一个神情哀戚的丑女人回视着她,但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发现自己竟然就是水中那个丑女人,因为她很努力的开始回想着马玉蒂当时说的话……
“除非……自高处落下……还是扔下……还是……?”她拍着鼻子,自言自语地说,“马玉蒂到底那个时候是怎么说来着的?天哪,都怪自己心急,一见爹娘被下了咒,就只顾着骂那狡诈的女人,都忘了听清楚她那时脱口而出的解咒方式……”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巫束娟决定任何方法都要试他一试,于是她试着集中所能聚集的精神,闭起了眼开始无声的念着咒,只见她身边的大罐慢慢地飘了起来,愈飘愈高、愈飘愈高、愈飘愈……
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大熊!”她直觉低喊一声。
但不是熊靖之,从林子外头渐渐靠近的说话声音不是他,而是别人!巫束娟颓然地垂下了肩,在听到那声响亮的“扑通”落水声时,她还没有想到有什么异样的地方,直到……
“大罐?!”她猛然一惊,抬眼望向天空。
整个碧蓝的天际哪有什么大罐小罐的,连个鸟影子都没有,她惊骇的四处搜寻着,终于,她看见了它的踪迹——它正浮浮沉沉地随着溪水而去。
“天哪!”
铆足了劲,念光了所有的咒,但因为心一急。神一慌,巫束娟念出来的咒没一个能止住大罐的去意,眼看着它就快要顺着溪流流出了她的视线外了,拔起了腿,她死命的沿着溪边往前冲去,费尽了所有吃奶的力气,慢慢地缩短了她跟罐子的距离,直到它就在不远的前方。
然后想也没有多想一下,她就朝着湍急的溪流跳了下去,半浮半沉的朝着罐子的方向拼命的划动四肢,在最后一口气在胸口消失时,她终于惊险万分的抱住了那个罐子,然后开始往下沉!
在重新找回罐子,松了一口气后,巫束娟这才非常慎重的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完蛋了,我怎么忘记自己根本就不会游泳。”
想到这,她的四肢动得更是快速了,不,只有二肢层为她抱着罐子的一双手死也不肯放松,生命的光线渐渐消失在她的头顶,她的手挥动的速度也愈来愈缓慢、愈来愈沉重……直到她突然触到了一样东西——自河岸边延伸下来的枯枝及爬藤。
在这个分秒必争的时刻,巫束娟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凭着一股本能,她紧紧地揪住那个树枝,然后任它一寸一寸的将她拉离溪流,接近岸边。
挣扎着爬上了岸,经过了一夜的未眠及方才的自我救济运动,巫束娟实在是已经又累又疲了,顾不得身上的湿衣服还穿着,身体一贴在干燥温暖的地上,怀中乃紧抱着那只罐子,她眼一闭,神智就已经快乐的飞离躯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