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又晃到哪里去了。”他没什么精神的将身子瘫在床榻上,“老大,你今儿个就回腾冲了?”
“明儿个一早。”冷苍昊觑了他一眼,“白,想不想回大理或是回寨里了?”瞧他这副挫败、气馁的鬼样子,铁定又是被人赏了顿排头吃。
“不。”白维霖否决的速度快得没有半丝考虑与犹豫。
“怎么,舍不得离开这里?”冷苍昊意有所指的环视着房间。
白维霖爽快的承认了,“没错,我也找着了这辈子的正主儿了,这会儿可是得好好的留在这里对她下一番工夫才行哪!”他怅然若失的奇妙心情,寨里那几个家伙或许不甚了解,可老大一定懂的。
“可是,瞧她……”
“你放心,我一定会带她回咱们腾龙寨的。”白维霖坚定的说着承诺,还顺口补了一句:“就算是用绑的。”
冷苍昊闻言,啼笑皆非的摇起了头,瞧这模样,白的恋情似乎凶多吉少,令人不禁有些担忧。
“白,这种事不是你将她绑回家就行了。”他忍不住的奉劝着浑然不察自己已经挂起了一张强盗脸的白维霖。
“我知道啊,但是,不使出一些强硬手段怎么成呢?这些年来,单瞧着你苦苦的守着小缇的形影,怎么也放不开,再怎么笨的人看久了多少也会学得聪明一些。我可不怎么想学你啊!教我呆呆的躲在寨里想着远远的小绿,这我可是办不到。”
对于他半带揶揄的话,冷苍昊只是耸了耸肩,倒不怎么在意。
“对了,老大,帮我打探一个人。”白维霖想到了刚刚玲玲她们所说的那件事。
“谁?”
“一个叫白维霖的男人。”
“白维霖?”冷苍昊疑惑的摆紧了两道眉。
“嗯,我怀疑在大理有另一个男人在破坏我的名声。”忿忿地说着,白维霖又想到了毕绿眼中的轻视。
“你还有名声?”很难得的,冷苍昊也会讥讽起人来了。
白维霖纳闷又怀疑的瞪着他,“老大,你学坏了,是阿岳那家伙教的?”
不以为意的轻笑一声,冷苍昊站了起身。
“这件事我会叫人查清楚了后再通知你,我走了。”临走前,他不动声色的又糗了白维霖一回,“别多疑了,这种事实不用阿岳传颂,所有认识你的人都心知肚明得很。”
连老大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办呢?
长吁短叹的躺在床上,白维霖想到了如何抱得美人归这事,他的表情更加苦涩了,唉,他该对小绿采取什么攻势呢?
见毕绿怀里捧着昨天晚上才自外头山林摘回来的野百合,神色凝重又饱含着哀戚的朝木屋后头走去,跟屁虫似的猪儿垂下脑袋,眼神一样黯然的迈着沉缓的四肢跟在她的脚边,白维霖有些好奇的拖着伤脚跟着走到门边。
她又陷入伤痛中了!
止不住的心疼蓦然涌上,白维霖不喜欢看见毕绿冷着脸、悲着眼,神色黯然的像个游魂似的“飘”过他眼前。
“小绿要去哪里?”他朝着拿了把斧头,正走向自己的朴泰修询问。
“啥?”
“我问小绿,她捧着那束野百合花要上哪儿去?”
朴泰修瞧了他一眼,没停顿脚下的步伐,“去看她父母。”
“看她父母?”白维霖喃喃的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父母不是早已经……
“他们葬在后头的坡上。”朴泰修的声音也有着淡淡的伤怀,“今儿个是他们的祭日,野百合是他们最喜爱的花。”
“喔。”望着朴泰修行进的方向,白维霖倏地有些不悦,“那你呢?你要去哪里?”该不会也是要到小绿那儿吧?据传闻,既然是朴泰修帮小绿报了仇,那他应该是认识小绿的父母亲的。
但是,脑海中一浮起悲伤的毕绿倚进沉稳的朴泰修怀里,白维霖就打从脚底不舒服起来,从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小绿唯一能倚靠的胸怀只有他白维霖的,别的男人休想当她的“靠山”。
朴泰修最好滚到一边去,别来挡着他追求小绿的路,哼!
“告诉你,离她远一点。”不由自主地,威胁话就这么轻易的从白维霖口中溜出。
“什么?”朴泰修有些讶异。
“我是问,你要去哪里?”白维霖很聪明的立刻将威胁给收回去。
“我?”朴泰修的声音里有丝笑意,“我不一定啦,或许会到山后的地方看看有没有柴薪,也或许会绕到山脚下去,瞧瞧有没有什么新货需要补上山的,更或许会到小绿那儿转一转,每年小绿都会哭得很难过,她需要我……”
“小绿那儿我会去,你不需要去了。”白维霖没什么好气的打断他的话,“我看你还是下山去一趟算了。”
反正朴泰修这个人总是行踪不定,要不就是三、两天不在山上,也不知道跑哪儿溜达去了;要不就是回到山上转一圈,却又满脸倦意的直接进到房里,待补足了睡眠后,又精神饱满的在木屋附近晃来晃去,或者追寻着毕绿冷然的身后而去。
不可否认的,同样是冰冷冷的态度毕绿对朴泰修要比对白维霖来得有反应,而这也是白维霖不太可能接受的事实。
这怎么可以呢?不管朴泰修以前对她有多好,那都不算数的,因为那时候他尚未认识她,可现在不同了,他认识了她,也爱上了她,所以她以后只能对他白维霖一个人好而已。
毕绿是他的,别人休想从他这里抢走他的女人,就算是当年救了她的朴泰修也不行,若这个姓朴的有任何一丝想动她的歪主意,自己会砍了他的,一定会。
“是吗?”朴泰修低沉嗓音里的笑意蓦增,“可是我还是得去小绿那儿……”
“不用,你干脆下山去打些酒回来罢了。”尽管是听出了他语气中的调侃,白维霖仍不肯松口让步,这个挡人情路,极端不认相的家伙最好一辈子消逝在他眼前,免得碍眼碍心的惹他心烦。
“打酒?小绿肯让你喝酒了?”朴泰修满脸的惊讶。
上回白维霖在“哭闹着讨酒喝”,被毕绿给一掌压回床上,然后大呼小叫的在穷嚷着痛时,很不巧的,耳明心清的朴泰修正好是躺在别一间房里睡觉,所以见白维霖又擅作主张的差遣他跑腿,朴泰修就忍不住的想嘲弄。
“你不怕她又生气了?”
“你管她允不允许我喝酒。”俊脸上有些挂不住,白维霖白了他一眼,“还有,记得回来时带些下酒的东西。”
“下酒的东西?”朴泰修再道,他真当他朴泰修是他们腾龙寨里的小弟呀?!但是,白维霖不理会他一脸的勉为其难,随意的挥了挥手,像赶什么昆虫似的,“好啦,你可以走了。”
有些啼笑皆非的望着白维霖傲得像个什么似的走过眼前,朴泰修很想将他拖回来,送他几个饱拳,但是,见他虽然跟自己扯个没完,眼神与表情却是一副恨不得立刻飞到毕绿身边的心焦如焚,朴泰修淡淡的笑了笑。
算啦!这次的帐就记下来好了,下回有机会时再一并奉还。
不消花费太多的工夫,白维霖就寻到了毕绿的踪迹。
她立在那座整洁显却孤寂的坟前,那娇弱如细柳般的身影有些敌不住突来的劲风吹袭,但仍不为所动,静静的淌着泪,眼底尽溢着哀戚。
轻吁了声,白维霖的心情开始沉重起来,小绿竟然掉眼泪了!
老天爷,他可以忍受小绿冷眼瞧他,可以忍受小绿冷言嘲讽他,可以忍受小绿闷声不吭的当他是个透明人;可是,他无法忍受见到身影孤寂的小绿强忍着悲伤,黯然垂泪的模样,这比拿刀砍了他还令他痛心。
拖着因为腿伤仍微瘸的脚悄悄的走过去,白维霖发现猪儿因吓了一跳而竖起了毛,而且全身警戒的瞪视着他。
这是白维霖第一次见到猪儿对他表现出疏离感,在心里,他有些微的受到伤害,但是他仍没有迟疑的继续走向毕绿,深陷在自己沉哀中的毕绿并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杵在她身边,白维霖犹能深切的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那比平日更冷然的气氛令他感到惊骇,无法自拔的,他伸手搭在她肩上,将微俯着脸颊,魂游太虚的她给拉进自己的怀里,他必须给她精神的力量,否则她似乎就快被吃人的孤寂给侵占了。毕绿大大的惊骇无措,她猛地抽了口气,全身倏然得紧紧的。
“是谁?”沉哑着声音,才问完,她就已经知道来人是谁了,“你来做什么?放开我。”
“小绿,我……”
“放开我。”不待他回答,毕绿又立刻冷冷的命令着。
“不行。”白维霖不但不肯松开强行钳制住她的手臂,反而还加重力道,将她有些挣扎的身子给牢牢安顿在自己怀里。
他知道毕绿被自己的举动给吓了一跳,但是,就算是她的命令,他也无法轻易的松开手了,因为有她在怀里的感觉竟然是这么的好,她得让他就算丢了命,也更坚决的肯定着心中的决定。
他要搂着小绿一辈子,就从现在起。
“你想做什么?”僵直着身子,对他执意的不放松,毕绿奇异的不再坚持,但低垂的眼脸仍不肯拾起,怕轻易让他瞧见了自己的心伤。
望着怀中倔强得不肯软下身躯的她,白维霖又气又冷的将环住她的臂膀缩紧了些,然后才松缓开来,轻轻柔柔的将她安置在怀里,在他看到她的距离之下。
“不想做什么,我只是不要你一个人。”
大大的震动了一下,毕绿终于飞快的瞟了白维霖一眼,但是,在他来不及攫住她的视线时,又将不自禁红了眼眶的脸颊给低俯着。
“我不是一个人。”细声细气的,她出乎白维霖意料之外的给了他回答的声音。
白维霖有些乐陶陶的将脸颊靠向她的额头,喜不自胜的迭声问着:“你终于知道了在你身边的是谁。”他要听她亲口说出对他的承认。
可惜毕绿全不解他的心思,“是泰修哥。”
僵冷的冰寒自她身上传到白维霖身上,绷着一张脸,将她推离了些,凝视着她全没有一丝玩笑的脸,“你是说朴泰修?”
这个没心肝的恶毒女人,竟然敢枉顾他的一片真心,当着他的面还在赞美着另一男人?!纵使朴泰修是她多年来唯一接纳的男人,即便这是无法磨灭的事实,但是他不要听她亲口说,而且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令人气闷。
像是这时才发觉到两人之间的奇妙气流,毕绿顺势离开他的怀里、离开他的跟前,一双仍余留着些许水意的星眸,不解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瞪着他,那一向笑脸迎人的脸上有着气愤与伤害。
“没错。”寒冰重新回到她的眼底。
“唉!”白维霖瞬间塌下脸,一副全无精力的灰败模样。
望着不适合他的颓然与丧气,毕绿蓦然感到心疼不已,是她刚刚有什么话又伤到了他不成?她的心里泛起了浓浓的歉意。
歉意?!
一感觉到自己的骇人心绪,她急抽了口气,脱口便随便抽了句话来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看见你往这儿来。”有些心灰意冷的,白维霖迟钝的没发觉呈现在她脸上的情绪纠葛与挣扎,毕绿眼中只有朴泰修,却不怎么在乎他,这真的让他异常的难过。
再望了眼父母的坟,毕绿没有吭气的掉过头走了。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自己现在这种心神不宁的情绪而言,她最好是什么话也别说,多说多错的道理她仍记得。
但是,白维霖恢复得很快,见她又将自己给缩回冰壳里了,他从容的跟在她身边,没关系,再给她一段时间,他会扭转心中的想法,下一次,他会听到她亲口承认在她毕绿身边的是他——白维霖,他有这种信心。
“听说你母亲很喜欢野百合?”
“听说?”毕绿没有等他的回答,反正山里面只有三个人,不是她说的,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白维霖也没有回答她的话,迳自又搭了句话上来。
“你呢?你喜欢什么花?”
“我?”毕绿纳闷的瞅了他一眼。
“对,你。”
“这不关你的事。”
“是吗?”出其不意地攫住毕绿的双臂,白维霖不说一声的就又将她给扯入自己怀里,有力的臂膀紧紧的锁住她被震慑住了的僵冷身躯,“你也喜欢野百合?”他口气虽轻缓柔顺,但却带着易觉的强悍霸气。
愣住了的毕绿没有白费力气的尝试去挣脱开白维霖的制绊,反正若他不肯松手,凭自己的力气是怎么也强不过他的,但尽管如此,她也不愿意那么快就屈服在他恼人的强霸气势下。
“小绿,你喜欢野百合吗?”低下高她许多的身躯,白维霖和颜悦色的哄着她,而且随着她的沉默,他变本加厉的贴近她冰凉发白的脸庞,将细碎又温暖的低沉呼吸都拂向她无处闪躲的脆弱脸孔。
“还是你喜欢这样?”他将唇瓣贴向她的耳畔,热气随着话哄得她的耳垂都热红了起来。
立即的避开他的逼视与逼近,毕绿无法抑止的低嚷着:“不。”
“不什么?不喜欢?不是很喜欢还是……”
“我喜欢芍药。”毕绿截断他的询问,板紧的冷凝脸孔却因着他的接近而蕴起了深深的、被悍窒的无力感。
老天爷,她刚刚在做什么?竟然是那么不知不觉的,也将脸颊给迎上那道发自他身上的温暖?!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她会觉得全身飘然又乏力,连一点儿挣脱他温柔牵绊的力气都没有?
“你喜欢芍药?”不知是因为她的回答抑或是这个答案,还是她无措且生嫩的反应,白维霖的心顿时开朗了起来,他放弃了挑弄她的耳垂,逐步的接近她发颤的唇。
发直的望着他仿若带着蛊惑力量的唇瓣,毕绿觉得自个儿的身子发起软来,双脚几近失了撑住她身子的力气。
白维霖是个魔鬼,他生来似乎就专为捕劫女人心!
瞧,连她的心也慢慢的沉沦在他充满温暖与热情的吹哄下……快失去了与他相抗衡的力气了。
“如果有一天有人捧了一大束的芍药送你,你会怎么做?”
“什么?”毕绿恍惚了起来,她骇怕极了白维霖那充满男人气息的身体贴她那么近,近得好像要将她给揉进他的身体里;但她却也仍喜欢他慢慢的将气息吐在脸上的那股感觉,那让她有种危险的愉悦。
这里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她迭声的在心底问着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捧了一大束你喜欢的芍药到你眼前,你会怎么做?”白维霖的眼神中有着不顾一切的狂乱痴迷与执着,深深的震慑住她的心。
又来了,这不时浮在白维霖那温暖带笑的眼中,像是宣告着将要缠定她的坚定眼神又出现了;而她真的被窒住了,那眼神像是灼热的炽芒毫不留情的掠过她开始心慌莫名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