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笑,他就是等她这句话。“你被Dismissal。”
“咦?”
不懂?“你,Fire!”他可以说得更浅显一点。
“凭什么?”她开始不爽他的眩相了。“你是老板呀?”别自以为长得称头就可以呼风唤雨。
他顿时语塞。
他是,却也可说不是,因为他只出资,并没有挂名。
“不是吧?既然不是,就烦请闭上大爷您的尊口,别太嚣张了。”
反讽的话说得又柔又软,但他可分辨得出来她话里及上扬嘴角的嘲弄之意,当下将他的斗性撩起。
好,就冲著她这句话,待会儿跟张文珑谈完增资的事後,也顺便将经营权取回--暂时性地,然後,他要亲自开除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面对面!
“哼,等著吧。”
“你说什么?”
他不再理她,横竖等他来取车时,她就知道他在说什么了。
被迫拿了钥匙,甄裘走也不是,不走也不行,原本只是顺著他的口气玩,结果这下子倒好了,难道她真要替他泊车吗?
这泊车员真敢,也不怕摸鱼摸到一尾大白鲨!
“我自己也该反省,穿得轻便一些,就成了泊车小妹……”她自嘲著,目光在柜台与那辆车之间穿梭,蠢蠢欲动。
要不,将钥匙留在桌上,等泊车员回来再处理……呃,没人跟摸鱼大王讲,他怎知道这钥匙哪辆车的呀,要是拖吊大队人来了……不成不成,万一车掉了怎么办……她一一推翻自己的想法。
那,要帮他这个忙吗?
她既雀跃又迟疑,等了几秒,还是不见摸鱼大王回来,而其实她也没太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开呀,怕他!心里的恶魔开了口。
不行啦!善良的天使也来凑一脚。
她还得去赶飞机呢!心还在挣扎,脚却像有自觉似的慢慢走向那辆车。
开就开,反正就是开到隔壁的停车场嘛,又不是飙车,会危险到哪里去?
再想到自从年前撞倒一棵树後,她已经好久都没碰方向盘了,满怀念的说……
就帮他这个忙好了,她大方的决定。
将镀了金彩的钥匙圈旋在指间,她兴致勃勃地跳上车,一开动,马力十足的引擎换来她的惊叹与满足。
“赞,不错,好车就是好车呀。”难怪那人的气势这么强旺,这车倒挺衬冷倨的主子。
不再犹豫,连安全带都忘了系,脚下油门一踩,她快乐的开车上路。
严沈昊延误了。
快七点时,他跟张文珑才结束冗长的议谈,此刻等在泊车柜台前,他的EQ面临最大的考验。
路旁的车很多,唯独没有他眼熟的车子。
他的车呢?还有,那女人呢?跷班了?!
眉睫敛沉,他打心底咆哮,她跑了,那他面对面将她Fu.e的戏码怎么上演?
“珑哥,要替你叫车吗?”泊车小弟从停车场出来,远远地就叫得亲热又熟稔。
“不用,我送朋友啦。”
目光如鹰的严沈吴听到他们的交谈,确定那女人没有确实执行他的命令。
该死!
“她人呢?”
快步迎上的阿志怔了怔,一头雾水。“你在等人吗?”
没理会这个问题,严沈昊拧眉再问:“车呢?”
“车?”
“我说过六点要用车。”
见贵客长得称头,口气沉敛且气势迫人,他话一出口,阿志哪敢怠慢,连老板对他的态度也既恭敬又客气,这代表他非富即贵,他更要好好巴结了。
可是,这位贵客问他的车?他没印象呢。
“还傻著?”张文珑开口打圆场。“去开车来呀。”
“好……”
“好你还不动?”
“呃……我要去了呀。”他尴尬地看著严沈昊,“不好意思,呵呵,请问你有没有停车牌?”
他没有!那笨女人根本没拿给他。他只得气闷的说了车型及车号。
阿志快步冲进几乎客满的停车场,在绕了两遍後,他的神经紧绷,头皮开始泛麻。
没有这辆车呀!
再找一次,还是没有:心一急,他差点就哭出来了。
真的没有,怎么办?他怯怯地回到大门口。
等了半天,等到的是神情诡异又紧张的泊车小弟,仍不见车子踪影,情绪恶劣的严沈昊脑袋上似乎长出两只角。
“呃,先生……”那张恶魔脸吓坏了阿志,他咽了咽口水,转向老板。“珑哥,没有耶。”
张文珑吓了一跳。“车子不见了?”他尴尬的咳了咳。“你都看过了?”
“是呀,我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就是没有呀。”
两人疑惑又带些惧意地将目光移向严沈昊,会不会他记错了?
“我开的不是火柴盒小汽车,你确定你没看见?”严沈昊口气持平的询问。
他没有暴跳如雷,连眉心也没纠起,只是,阴冷寒飕的神情比火冒三丈更让张文珑冷汗直冒。
严沈昊持有这家餐厅的大部分股份,事实上,是他出钱,而自己出力;後来等他对餐厅业务完全进入情况後,严沈吴便放手让他掌管这问餐厅的营运。
直到现在!
至今他仍百思下得其解,他怎会挑上自己这个初出茅芦的小厨师,来负责统筹和管理这间投资上千万的餐厅,但他给了他机会,而他也自认做得不错,餐厅十分赚钱。
严沈吴不是有钱,是超级有钱,冷酷、强悍,行事低调且随时可以无情而残忍的摧毁一切,只要不顺他的眼,他会诛连九族,一点情面都不顾。
让张文珑紧张的是,今天他似乎准备动怒了。
他曾经亲眼目睹他发怒时的狠绝身手,餐厅成立的那年,有个富家子借酒装疯,酒足饭饱後竞对女侍者上下其手,还口出秽言,那时他人在厨房忙得晕头转向,等接到消息赶出去时,事件已经落幕了。
富家子被打断了鼻梁、牙齿,满脸是血,像只被宰到一半的猪,惨不忍睹的躺在地上哀哀叫。
貌美如花的女侍则窝在同事怀里,吓得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其他人全都又惧又佩服的盯著严沈吴,而他竟然还在笑。
见他拿著捶肉棒从厨房冲出来时,还开心的朝他比了个手势,然後在他惊愕之下,又狠踹了那个倒楣蛋好几脚。
因为那只半死的猪头竟然死到临头仍不知收敛,气才顺一些,又恨恨地朝严沈吴叫嚣,要他留下姓名来;严沈吴笑容灿烂的跟他保证,他会让他对今天的记忆刻骨铭心。
没多久,就听常来店里的客人说,富家子的父亲破产了,他从有钱的猪头变成穷酸的过街老鼠,当然,也铁定对严沈昊这名字刻骨铭心。
至少,张文珑就很刻骨铭心。
除了严沈昊的庞大财势教人傻眼,还有他那冷然却开心的笑容……妈呀,他想他真的是乐在暴力中!
“呃,严先生……”他现在很替阿志担心,也替自己担心。“你,呃,确定将车子……”
严沈吴笼罩在打雷闪电中,浑身进发山雨欲来之势。“我将钥匙交给你们的泊车员。”他看了眼腕表。“你们却将车搞丢了!”
明天他还得飞去纽约清理门户,让几只胡闯乱窜的兔崽子乖乖蹲回窟里,揪出那粒坏屎後,他才能回台湾继续过他安适的隐遁生活。
生意上的这一团乱已经让他够不爽了,结果,眼下竟又给他出了漏子。
“阿志,你都看清楚了吗?”
“一清二楚,珑哥,我发誓啦。”再看,每辆车的车号他都会背了。“停车场就是没有那辆车。”
“叫那女的泊车员出来。”严沈吴冷声道,他要亲自严刑拷打。
“女的?”张文珑谨慎的望著他,“严先生,我们的泊车员都是男的。”
严沈吴神情一凛。“男的?”他声音轻冷得像冰块贴在胸口,冰寒透心。
“对,我们不曾请过女的泊车员。”
怎么可能?他难以置信的皱紧眉心,思索著是哪里出了差错。
另一个穿著制服的泊车员半走半跑的朝他们接近。
“嘿,你们是在找车吗?”
“对啦,一辆宾士。”阿志心急的提高嗓门,“谢兴全,那车是不是你开去停的?”
微笑在阿志脸上泛开,今天下午是谢兴全当的班,说不定是他停的车,这下子,他可捡回一条命了……
第二章
谢兴全无辜的摇摇头,“不是呀。”
不是?!阿志陡然浮现一脸屎相。
“不是你还跑来搅和什么?”没看到有人的脸黑成包公了?
“今天有位小姐在停车场将车子撞凹了,也是辆宾士,我听小廖讲你们在找车子……”
“小姐?”张文珑的眉头松了些。
呼,这下子沉冤得雪了,就算车子被撞得稀巴烂,甚或是被解体运定,也冤有头、债有主,牵拖不到他们头上。
严沈吴此时像被阎罗王附了身,脸色益发阴沉。“撞凹了?”他头上尖尖的角冒出来了,还飘著烟影子。
无关车子的名贵与否,那辆车是他开过最顺心畅意的车,他爱得很,却让个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女人给撞烂了。
更让他吐血的是,那钥匙还是他亲手丢给她、逼她接的!
“是呀,我才停好车,就见她车开进停车场,而且,她坚持要自己来……”噢,喔,谢兴全这才察觉大事不妙,但几双眼睛全都瞪著他,他只得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以为那是她的车,就没拦下她。”
气氛僵凝了几秒。
“那车呢?”严沈吴现在只关心这一点。
“被拖到修车厂了。”
好,很好,他宝贝的爱车进了修车厂,全都怪自己心盲眼瞎!
气到极点,他的怒眸闪过一抹浓浓的邪魅残戾,可是他仍维持表面的平静,对他们发飙也没用,他们又不是祸首。
“这么严重?”
“呃,是还好啦,是那位小姐太紧张了,那时我叫她慢慢踩煞车左转,结果,她探头出来跟我说话时扭到方向盘,意外就……那小姐也很惨,车头卡进墙里,车门也变形了,她被卡在里面动弹不得,幸好没受什么外伤,那么漂亮的小姐……我帮忙著把她弄出车外,才得知那竟然不是她的车……咳咳……”明白横竖脱不了干系,他情急地喊冤,“可是,我看她不像偷车贼……”
他不辩白还好,这一喊,气到快脑充血的严沈吴非常想扁人。“偷车贼会贴标签在身上吗?”
谢兴全语塞。
是没错,可世上也没有这么笨的贼呀!偷了车不住外头飘,哪会往停车场里藏?
严沈吴不怪他们,他将罪全记在那不知名的女人头上。
但是他得先找到他的车,如果,它没被解体……不,就算已经四分五裂了,他也绝对要找回每一根螺丝。
“哪家修车厂?”
“嗯,应该就在附近吧。”拖吊车来这么快,八成只隔几条街。
“哪家?”
“呵。”谢兴全尴尬的傻笑。“我也不知道。”那小姐说要自己处理,他就没多管闲事了。
严沈吴不再浪费口水,他也知道问下去是白问。
待怒火中烧的他走了几步远,谢兴全怱然一脸苦相的咳声叹气起来,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张文珑问:“怎么了?”
“还有件事啦……那位小姐她有留联络电话给我……”他犯著结巴。
那时那位娇媚诱人的漂亮小姐低头写了张纸条,然後塞进他手里,慌乱的嘀咕什么请他有事再联络之类的话时,他还以为自己走桃花运了,现在想想他全会错意了。
倏地停住脚步,严沈吴没有立即回头:事实上,若不是地砖够硬,铁定被他抠出两个洞。
他没冷嘲热讽,但张文珑倒宁愿他开火,别用那种会让人吓破胆的目光朝他们扫来就好。
“她有留电话?”平和的语调不带半丝人气。
“嗯。”
他还是没有转过身。“拿来!”
谢兴全连半秒的迟疑都没有,微颤的手抽出口袋的纸条,上前一步,停住,眼珠子一兜,忙不迭地交到张文珑手中。
他不敢直接交给严沈吴,怕会死人,他看起来像是很想宰几个人来舒爽心情,而他不想当替死羔丰。
年轻小夥子的心情张文珑哪会看不出来,可是他好歹是人家的老板,做头头的有责任,他不人地狱,谁入地狱呀。
唉!
招了辆计程车,严沈吴在三双忐忑不安的眼睛目送下坐上车,走人。
他暗自发誓要拆了这间餐厅,一砖一瓦都不留!
不过有件事情得先解决,他拨了纸条上的手机号码,不通。
“好极了,留的是假号码。”他低喃,再拨另一支电话号码。“上天下海,我也要翻出你来。”
过完十岁生日,就没有人能让他吃瘪,他不打算现在开例。
嘟了两声,电话有人接了。
电话里是个中年妇人的声音,“喂,找谁?”
“甄裘。”
闻声,简梅妹眼睛一亮,唷,这男人的声音真好听呢,她正嫌电视难看,有人就打电话来陪她解闷了。
“裘裘呀……你哪里找?”
严沈昊下理会她的问题,“她呢?”他只想尽快逮到那个恶女。
“你是她的朋友吗?”
“请你叫甄裘来听。”
“我应该没见过你吧?”
“甄裘呢?”
“你的声音还满讨人喜欢的,多大年纪啦?在做什么?”
“你……”
“改天来我们家坐坐嘛。”
老天爷是存心整他?听著她的喋喋不休,他怒气更盛!
接下来简梅妹又连珠炮似的说了一串,轰得他不假思索的将手机扔到一旁,骂了一句脏到不行的脏话。
闻声,计程车司机自後照镜打量他,不安的挪了挪坐姿。
大手粗率地爬过浓密的黑发,严沈吴仰瞪著窗外飞逝而过的幢幢大楼,半晌,郁闷难消的伸手拾回手机,却依稀听见话声,他难以置信的挑高眉峰。
喝,她还在讲;忍住咆哮的冲动,他冷言打断对方的滔滔不绝。“我找甄--裘!”
过於冷厉的口吻终於挑起简梅姝的危机意识。“可是,裘裘不在家耶。”
严沈吴爆炸了。“她竟敢逃?”他破口大骂。
将话筒拿远一点,简梅妹开始觉得来者不善了:听他流畅的说完一堆叉叉圈圈的脏话,狂放的气焰张扬,她倒是听得很起劲,甚至还不时的点头附议。
不错,这小夥子懂得不少词汇,骂起人来中气十足、荤素不忌,用词阴狠又毒辣无比,至少用四种语言来咒诅,嗯,具有长才的小夥子,她喜欢。
待电话那端的焰火稍稍降温,她这才将话筒贴回耳畔。
“是呀,我是有生副胆子给她,所以她该有的全都有了。”尽管好奇死了,她仍努力不毛毛躁躁的开口刨根,怕吃快弄破碗。“你听起来很不满噢?”
“没错。”管她是谁,他直截了当的呈现心情。
“那等她回来,我再好好的说说她。”语气里,她敷衍的味道相当浓。
“不必,我自己来。”他不给面子的呛回去。
简梅妹不以为忤,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过她们母女的衰尾事迹,躲都来不及了,这么张狂嚣蛮的好汉,少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