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多亏了赤焰的成功,杜伊才能达成心愿,在德州买座属於自己的牧场,养牛、养马,说不定神经一错乱再养妻小。
可如今因他的疏忽,赤焰有了害群之马。
狠狠一记白眼扫来,瞪得杜伊惦惦了几秒,再咬牙拔虎须。
“既然我无罪,就看在我是这家旅馆还有赤焰海运的挂名董事长份上,说吧,让小的为你分忧解劳。”
“养了几只咬布袋的大老鼠,甚至还有一只没逮到,我嫌自己瞎了眼。”
“少来了,这种事也烦得到你?当我不认识你呀!恐怕,当你收到我传过去的资料时,就已经推敲出汤姆他们的罪大恶极吧?”
“你还敢讲!”
闻言,杜伊双手一举,赶忙撇清。“我已经自首了,你也赐我无罪,别忘了一罪不二判。”不是他孬,而是发起狠的沈吴绝不轻饶背叛者,他怕祸殃自身。
不过还是再自责一次好了。“是我的错,不该放任他们搞鬼搞怪,我发誓,以後绝不会再犯这种疏忽了。”
沉著睑,严沈吴不作声地按下分机,叫外头的秘书再拟一次文件。
“是什么事……”杜伊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有什么人惹你心神不宁?”
他知道就好了。他瞪了眼前烦人的麻雀一眼。
“你不想说?”
“对。”
见他脸色更沉,烦躁更深,杜伊也感到事态严重了。“真出事了?”
“没。”
“去骗昆丁吧。”
阔肩一耸,严沈吴没有跟旁人解释情绪的习惯,即使杜伊是最贴近他的好友;心思散慢的他抽出几张文件,将注意力投向即将收尾的网。
他跟杜伊都确信昆丁的嫌疑未清,就算他不是那条落网之鱼,也绝对是他部门里的人。
敢利用他的船运公司偷鸡摸狗,找死!
看出严沈昊的专注,杜伊也敛起好奇的玩笑心,两人再次做起沙盘推演,只要那只蠢鼠一探出头,立刻就地正法。
突然,电力罢了工,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隐隐约约,办公室外头传来女人的惊呼声。
宽背向後一靠,严沈吴不动声色的融入黑暗中,而杜伊则轻叹,无奈的说出摆在眼前的答案。
“停电了。”
咱咱咱!
旋即,紧急照明灯亮起,昏黄的光线映著办公室外头员工们惊惶紧张的脸孔,这时的办公室像极了拍惊悚片的场景,气氛十足。
不待他吩咐,杜伊已经拨分机询问,几分钟後,答案回传。
--几条正在维修的电线被人硬生生的扯断……
--有个倒楣的家伙被人撞了一下,咖啡淹进电匣里……
“不知道损失大不大?”嘀咕著,杜伊拨起另一通分机。“怎么那么倒楣呀?
我们没在这坐镇,鼠辈横行;我们一来,麻烦事全都靠过来,真是伤脑筋……喂,我是杜伊,你是……山姆?山姆,现在情形怎样了……”
杜伊的无心之语教严沈昊脑门一震。
麻烦!
简单又平常的两个字,偏偏在他脑子里跟某张娟秀的脸蛋挂上勾,他有些坐不住了。
当杜伊挂上话筒时,本来靠坐得一派佣懒的严沈昊已经不自觉地皱紧眉头。
“至少,他们的危机处理能力还算令人满意。”
“怎么说?
“五分钟内就可以复电,山姆拍胸脯保证。”
“要不花钱请他来喂蚊子呀?”语气讥诮,他想知道的是原因。“谁闯的祸?”
“众说纷云,但导因应该是一个女人。”
“女人?”
“一位外来客。”
不知怎地,严沈吴脑海中突然掠过之前在台湾倒楣的被迫参与的一番谈话,他其实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此刻却清楚的浮起片段……那位妇人话多得可以上金氏纪录了,也不吝於出卖她女儿的下落。
听说,她出公差了,目的地是纽约,听说,她的老板面子很大,连对方的後台老板都免费出借市郊的豪华别墅,让他们此行住得舒服。
巧的是,昆丁先前曾徵询他出借别墅的事宜,那间别墅本就是他购来招待一些远道而来客户的,只要名目正当,他从不介意闲杂人等在那里进进出出……
他摇了摇头,暗笑自己的胡思乱想,打死他也不相信事情真会这么巧,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下了庙,回台湾後他再开始讨债计画。
不过问一问也下会死人。“有客户?”
“有呀,我没跟你提过吗?鹏展的合约快到期,李加林前两天就到了,他们现在应该在小会议室洽谈。我看这次连昆丁都那么大力保荐鹏展,今年的合约大概会再续吧!”
鹏展是台湾的贸易公司,跟赤焰海运配合货物运输。严沈吴心念一动,再问:“李加林不是自己来的吧?”
“嗯哼。”
“带秘书?”
“还一次带两个噢,很稀奇吧?”
没记错的话,去年他是单枪匹马的来谈合约,那时昆丁没这么熟络招待,他一切食宿自理。
李加林是个谨慎小气到近乎苛刻的中年人,杜伊不喜欢他,觉得他不太能信任;但用人不疑、疑人下用,这是他跟沈吴向来奉行的原则,他们的合作案由昆丁负责,没什么重大缺失的话,他们不会驳回。
心口陡然涌起一阵莫名的骚动,严沈昊真恨自己的料事神准,他几乎是认命的求证。“闯祸的该不会是其中的一个女人吧?”
“吓!”杜伊一脸佩服。“准哪,你怎么知道的?”
Shit-。
“沈吴?”
杜伊一头雾水,怔瞪著严沈吴接下来的动作。
怎么了?他干么一脸阴狠得像是阎王自地狱爬了出来?
此际骚扰严沈吴多日的心烦意乱蓦地消逝,取而代之的是胸口那把无名火,牙根咬得死紧,满腔怒火来得既快且急,将这阵子什么狗屁倒灶的倒楣事,全算在她头上。
“喂,你怎么了?像中了邪一样。”
推开杜伊,神情惊寒的他向外走,每一步都踩得既沉又猛且迫不及待。他决定去证实自己的揣测无误。
真是尴尬到了极点。
“对不起。”
没人理会甄裘的再三致歉,全都在暗地里嘟哝。
她吸吸鼻子,随便乱揉发红的眸子,又瞟见一双略含指责的视线扫来,不假思索,她又一鞠躬,低喃,“我很抱歉!”
但还是没人理会她的歉意。
她无措的被几双不悦的视线给盯得直往墙角靠,不敢妨凝人家来来去去的抢救行动:心里很清楚,尽管灯光幽暗下明,自己仍是众人打量的焦点。
谁说好心有好报?她要去宰了那个骗死人不偿命的混蛋。
又有目光扫来……
“对不起。”她乾脆多鞠几个躬,礼多人下怪嘛。“我很抱歉,对不起。”几乎是四面八方,她都敬过礼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真的感到抱歉。”
谁叫她鸡婆成性,本来,从厕所回来的她只是一番好意,想替那位抱著档案夹的先生栘开走道上的一张椅子,免得他被绊倒,可她想也想下到,那张臭椅子竟然有轮子!
她只用脚尖轻轻一推,它就滑开了,更好死不死的直滑向另一个走路不看路的白目男人,他只顾著跟身後的美女打屁,却忘了看前面,他哎呀一声的横绊过椅子,手中的热咖啡也飞了出去。
而那个她欲解救的先生也没走运到哪儿,他避过了椅灾,却挨了她来不及收回的无影脚,向侧脍跌,大屁股跌向墙角的一团电线,差点没被电成卡里卡里。
就这样,事情大条啦。
第四章
疾步走向会议室,严沈吴浑身散发寒飕飕的沉怒,腿长的他不经意越过一个低头龟行的小女人……蓦地,他猛然停步,倏然回首,瞪著那张似曾相识的衰尾面容。
中断没多久的电力在此刻复活,他一双鹰眼更是灼烈凌厉的搜寻记忆对照,一抹笑意在他唇畔浮现,他完全不察流露在眼底的心满意足。
真是她!
他低哼著讥笑,等她留意。
无精打彩的甄裘有瞄到那双爱走不走的大脚,却懒得多瞧一眼。
反正,她楣嘛,现在一定更顾人怨了,瞧清楚眼前摆明堵她的人是谁又如何,有个屁用呀?顶多就是再接收一双指责的视线罢了。
这种夹带著惧意的疏离目光,她早已熟悉见怪不怪了,只是此刻身处异乡,她备觉孤单。
她好想家,好想身边有个人陪着……
严沈吴发觉,一沾上她,他的耐心,有限。
在悟到他不开口,她就会头也不回的直走进会议室,他低咳几声,见她仍没抬头,他又恼了。
该死的麻烦,而更该死的是他在自找麻烦。他绷著脸,脱口叫她。
“甄裘?”
“嗄?”她应得有气无力。
他没催她,等她自己回过神来。
几秒过後,她开始觉得下对劲,这个阴沉沉的调调有一点耳熟,她似乎听过,而且,这人认得她耶,甚至是说中文的同胞,中文?
她迅速抬眼,怔楞著。
奇怪,别说声音,怎么连那张脸都好眼熟?眼熟到……妈啦!
是车子被她撞坏的帅哥。噢,这年头不会还时兴什么千里寻仇的老把戏吧?
啐,是怎么回事呀?绕过大半个地球,她竟然还会遇到他?难怪人人都高喊现在是地球村的时代。
凝望著她逐渐圆睁的眼,严沈吴冷然哼笑。“巧呀!”
“咦……呃……”甄裘无奈又无力的长吁短叹。“怎么是你呀!”
“所以我说巧。”
“嗯,的确是始料未及的巧合。”垂头丧气的她低喃,“好像复仇者出土了,就差没披上厚重的披风,如果你突然张开一双黑漆漆的翅膀我也不会意外。唉,好吧,你要吸我的血吗?”
“我为何要?”就算要,也要等他将一笔和她的烂帐算清。
“因为你像是想一口咬断我的脖子,再让我流血至死。”
哼哼,她的眼还挺尖的嘛。
“是吧?我没说错吧?”
“我的尖牙露出来了?”
“没有,可是……”又睨了他一眼,她略带胆怯的托出观察所得。“我看出你眼中的杀气腾腾。”
“很好。”
他应得直截了当,更让甄裘胆战心惊的凝著气、瞪直眼,下意识地往後退了一步。
跟他靠得太近,她有窒息的危险。“你要动手了吗?”小心翼翼地,她再挪动脚步往後栘。
“别再退了!”
不退?难不成要她认命的立正站好,等著挨他啃咬踢打?
哈,开什么玩笑,她又不是呆瓜,敌人都已追到眼前来了,她还不逃?想著,她又贴向墙壁。
她眼底的微惧令严沈吴光火。
“我说,别再退了。”猿臂一展,他吓了她一跳的将她提到眼前。“你以为装可怜有用吗?”
“我哪有装呀。”她扁扁嘴。“你这副尊容,标准的野兽派,谁看了你都怕。”
她的诚实很伤人,可是,严沈昊只冷嗤了声。突然意识到自己攫著她,两人的气息搅在一块儿,属於女性的馨香让他有些恍神,他忙不迭地像沾到烫手山芋般松手,无视她的轻呼,任她狼狈的跌坐在地。
“哎哟。”
痛死活该!
他没开口,但冷眉冷眼让她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幸灾乐祸。
仰望著如天神般耸立的他,她怕了几秒,待发觉他不打算动手拧断她的脖子时,试探地问:“真的不吸我的血?”她需要保证。
“哼。”见她放松後几乎要微笑起来,严沈吴才慢条斯理的补充说明。“我要啃你的肉。” 、
“你……”
“起来。”皮笑肉下笑地,他朝她伸出手。
甄襄也没多想地手就要举起,怱然又觉得狐疑。
“要干么?”他有那么好心想扶她起来?
“啃食。”
吓!
“你食人族呀?动不动就……我……”咽了咽口水,瞧瞧他那双凉咻咻的冰眼,比怒目横视更慑人三分。“别说我没先警告你,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你吓到我了。”瞧她一副明明惊骇却故作镇定样,奇异地他竞觉得一种兴味混杂著温柔的情绪生起,未察心中怒气已消去大半。
他说得一本正经,甄裘却忍不住笑了出来,但见他仍是冷了张脸,她闷闷的敛下笑意,肩膀一垮。
“你在耍我?好吧,谁叫我先愧对你,只要你爽,我认了……”偷睨了他一眼。“我们谈和好不好?”
“休想。”
她想也是。“好吧,那你想怎样嘛?”
“起来。”这女人似乎一点自觉也没有。
“你管我,我就爱坐地板,怎样?”
“连走光了也无所谓?”他已经很君子的克制自己不往下看。
她微楞。
“什么走光了?她东张西望著。
“内裤。”
“莫名其妙,什么内裤……啊!”悟透他的话,甄裘猛地跳起,可却不小心地一脚踩上他的脚,没站稳的她慌乱中扯紧他的衣襟,其中一颗进掉的钮扣砸到她的脸,当下,她脑勺一凉。
她,又找死了!
严沈吴不语,怒火霎时又啵啵啵的燃烧起来。
他对这双鞋子的锺爱,只比对那辆车少一丁点,而她撞了他的车,又毁了他的衬衫,现在还将他的脚盘当地板,死踩不放。
“如果我将对不起三个字刻在脸上,有用吗?”她吓直了眼,问得哭腔哭调。
“你说呢?”见她说归说,却仍钉在他鞋上,他忿忿地推了她一把。“你站得很爽吗?”
冷不防地遭他一推,甄爽直接贴到了墙上。她哭丧著脸,委屈的瞪著他。
哪知人家根本不鸟她,他只关心自己那双臭鞋,直盯著上头被她踩脏的污渍。
“小气鬼,大不了我赔你一双嘛。”她的声音稍微大声了些,实在呕到骨子里了。
她比不上一双鞋?
呸,全世界的嫌弃都没这项不屑来得重。
“我的东西不给人碰。”
“笑话,穿旧、穿破了还不是照样会坏,这么宝贝干么?”
这次,她的埋怨太大声了,严沈吴想不理都难。“你当真是没被人剥过皮吧?”
听他又出恶言,甚至握紧了斗大的拳头。甄裘疾抽著气,整个人直往後缩,简直想和墙壁融为一体。
“我都已经自动贴在墙壁上了,你还想怎样?要我完全嵌进去?抱歉,这真的是爱莫能助。”
见她贴墙的样子实在可笑,严沈昊忍下笑意。“过来。”
明眸一瞪,“不会吧?你真想啃我的肉?”
“跟你说话。”
“你说呀,我听得见。”离他远些,她怕惨遭毒手摧残。
这女人……“过——来!”他的语气已经冒著微烟。她又惹得他心烦意乱起来。
坏年冬,变态特多,他又对她恨之入骨,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拿把刀将她大卸八块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一点好?
“立刻!”
“噢。”她咽著口水,拖拖拉拉的接近他:心跳紧张的怦怦跳。“先说好噢,你得发誓不能再对我动手动脚……”
严沈吴的五官严重扭曲,半因怒火,半因啼笑皆非。“别得寸进尺,我饶你一时并不代表饶你一世,少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