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叶拜星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为什么她是和叔叔一起住?
太多太多关于叶拜星的疑惑,让他无法冷静思考。「不管那浑蛋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立刻给我滚!」
「可是,叶永添收了我五万块……」在韩朝惟足以冻结一切的冷眸瞪视下,色老头的话一字一句没了声音。
「滚!」
任谁也没办法在那双冷眸的注视下多做辩解,他狼狈地拿起丢在一旁的上衣,踉舱地离开。
韩朝惟冷眼看着他离开后,视线才栘到叶拜星身上。
望着她,他感觉一股椎心之痛,狠狠打进他的心。她发丝凌乱,原本白皙的肌肤此时透着死白,纤弱的身影显得更加荏弱。
「叶……」韩朝惟看着她的模样,心疼地拢起眉宇,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唤她。
「不要过来!」她蜷缩在墙角,眼神是空洞而茫然的。
她该庆幸吗?韩朝惟再一次像天使一样拯救了她?
虽然那色老头没得逞,但事实上,她的确被叔叔卖了……
虽然韩朝惟出现了,但他能当她的天使几次?
说不出的悲凉,在她的心头辗转碾过,她感觉自己所有的伪装都已粉碎,心早巳被伤得血淋淋,不堪一击。
韩朝惟瞅着她,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去检查是不是保险丝烧……」
「走!」叶拜星以沙哑破碎的嗓音打断他的话。
韩朝惟定下脚步,飞扬的眉因为她语气里的绝然揪成一团。「妳说什么?」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不要你管,我很好,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望着韩朝惟那张斯文英俊的脸,她眼中燃着两把火,脸色惨白地开口。
「我不会丢下妳不管。」他无法掩饰心底的怜悯,抽了她床上的薄被覆在她的身上,坚定地开口。
叶拜星激动地挥开他的关心,她将哽在喉中的涩然用力吞下。「你是我的谁?你又能帮我什么?我不用你管,你走、你走!」
「为什么妳要拒绝别人的关心?或许我们才刚认识,妳并不信任我,但妳可以找方大哥、找优子姊,甚至找社会团体求助,为什么非得选这么消极的方式来折磨自己?!」
这不该是她的反应,她明明该委屈地痛哭一场,但却在他面前强作镇定、拒绝他的关怀。
他又急又气的抓住她的手,却发现一股湿热贴着掌心涌出,韩朝惟一怔。「妳受伤了?」
「放开我、放开我!」月光照在韩朝惟脸上,映出属于他的表情,那抑郁、悲伤的神情让她的心发颤。
但她知道,这样的温柔不会属于她、永远不会!那只不过是短暂的同情……
「我不要你同情,放开我放开我!」她拚命吼着叫着,却不知道她的声音是多么虚弱而微薄。
她的一字一句敲痛了韩朝惟的心,他瞪着她苍白却极度抗拒的脸,痛彻心腑地问:「放着伤口不管,难道妳这么想死吗?」
叶拜星脑海立刻映人弟妹可爱的面容,不,她不会死、也不能死!
她抬起眼坚定地开口:「不要你多事!我比你更清楚我自己,我不会死、也不能死!」
她的话一落下,所有的声音仿佛在瞬间静止,静到她可以听见韩朝惟因为愤怒而急遽的呼吸。
韩朝惟静静看着她,目光灼热而忿然,当他低下身朝她伸出手时,叶拜星下意识扬手挡住自己的脸。
「我不会打妳。」她的直觉反应让他无法呼吸,敛下限掩饰心痛,他轻轻环抱住她。「不要再把自己逼进死胡同里,发泄出来吧,妳绝对有哭的权利。」
他的靠近让叶拜星全身僵硬,她连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却无法忽略从他身上传来干净、清爽的温热气息。
属于他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心,让她无法也无力挣脱,一股说不出的酸,突如其来地在鼻腔蔓延。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他的温柔像张布满细针的网,一旦将她网住,她便注定摆脱不了。
她会像藤蔓,死命攀附着他不肯放手,慢慢的,她的情绪会被左右,她会忘了自己的责任……
霍地,她推开他的怀抱,远离他的温暖。「我不会哭!所以你不用同情我、也不要可怜我!」
如果她的坚强一旦溃堤,多年来强撑的伪装将溃不成军。
韩朝惟迎向她倔强的眸子,内心深处的怜悯隐隐抽动着,心底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
「不要再说了!」韩朝惟低下身,用薄被将她身子包了起来,将她拦腰抱起。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叶拜星不断槌着他的肩,却发现他强壮的身体不动如山。
「我带妳回SUMMER。」不顾她的抵抗,他不为所动地说。
「回SUMMER?」尚未平复的情绪在瞬间又飘扬,说不出的慌将她紧紧包围。「不要、拜托你不要带我回SUMMER!我不要回去。」
她紧揪着他的领口,黑黝黝的杏眼流转着祈求。
依她的状况,交友愈单纯愈好,如果可以,她不想把任何不相关的人牵进她的世界!
「妳的伤口必须处理,要不我送妳去医院?」她的眼神让他心疼,不自觉地,韩朝惟的语气软了下来。「在妳不要同情、要自尊之前,请妳先照顾好妳自己。」
在他温暖的怀里,叶拜星很难再坚持什么,她轻轻地说:「我可以哪里都不要去吗?」
「好,我先去检查保险丝。」他暗叹了口气,让她坐回自己的床上。「有医药箱吗?」
「在电视柜下的抽屉。」情绪一放松,她便感觉到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合上眼,她轻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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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朝惟检查了下才发现,电源总开关只是被关上罢了,他重新打开电源,室内几盏小灯便陆续亮了起来。
他很快找到了医药箱,直接走上楼。
「可以开灯了……」他摸索了一会才找到房间的灯,灯一亮,却见到叶拜星倚在床边熟睡的模样。
她的呼吸轻浅均匀,沉睡的面容有着说不出的恬静,只是被掌掴的脸上有着怵目惊心的红肿。
韩朝惟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叫醒她,偏偏她手上的伤不处理不行。
他放轻脚步走向她,叶拜星听到细微的声响立刻警觉地张开眼睛,一看到韩朝惟俊逸的脸庞,她所有的思绪在最快的时间全部回笼。
「我帮妳清洗伤口。」韩朝惟将她书桌前的椅子拉来,在她身边坐下,原本狭小的房间因为他的存在,显得更加拥挤。
突然间,她发觉韩朝惟有些霸气,没问过她便直接抓过她的手准备消毒。
「我自己处理就好了。」叶拜星局促地缩回手,不习惯让人如此呵护。
「逞强只会让妳的伤口更糟糕。」
很显然韩朝惟并不打算让她自己来,大掌一拉,她的纤腕再次落入他的掌心。
叶拜星暗叹了口气,实在很难把现在的他与第一次见面时的他联想在一起--
当时的他有着孤独的背影,眉间锁着淡淡的忧郁;而现在的他,温柔体贴地像是她的天使。
完了!她知道只要一接受他的关心,她那道对外筑起的冷漠城墙,便即将面临溃倒的危机。
「有没有考虑要搬家?」
韩朝惟突然开口,拉回了她飘移的思绪,她抬起眼,淡道:「没想过。」
正确一点是根本不敢奢望,依她目前的状况,能有个栖身之所已经很不错了,更别说要搬家。
韩朝惟注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郁,边扭开消毒药水边说:「不用考虑钱的问题,我可以帮妳。」
沾过消毒药水的棉棒刷过她的伤口,带来刺痛的感觉,她拧着眉淡道:「我的情况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韩朝惟扬起眉,疑问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脸上温和的神情,接收到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的眼神。
「你何必牵扯进我的世界呢?」叶拜星轻垂下眼睫,为眼前男人的固执感到莫名其妙却又感到淡淡的感动、欣喜。
「我把妳当妹妹,妳可以放心倚靠我。」他第一次有这种渴望疼惜一个人的感觉。
或许是亲妹妹的自杀带给他太大的打击,而命运多舛的叶拜星成了受他宠爱的替身吧……韩朝惟的思绪有些乱,却无法推翻这样的想法。
否则他怎么会对一个初识的女孩产生如此大的怜悯?
一定是这样的!韩朝惟在心中沉思着。
妹妹?听到他把自己当妹妹,叶拜星竟然一丁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心头反而像是被一条无形的绳子捆绑似地,让她有种窒息的错觉。
人是贪心的,叶拜星被自己心里对他的渴望给吓住了。
才多久的时间,她竟奢望要得到一个人的爱?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既可笑又荒唐。
「又或者当我借妳钱,以后再还我也可以。」韩朝惟细心地帮她处理伤口,幽深的眸子落在那道深长、怵目惊心的伤口上,竟感到莫名的心酸。
他抬起头看着叶拜星恍若感受不到痛的平静脸庞,竟看不出她此刻脑中转的思绪为何。
「那我可以借多少?」叶拜星深吸了口气,冷笑地问。
韩朝惟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过了好半晌他才开口:「妳要多少?」
他不是没钱,只是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嘲弄般的笑容。
「三千万!」
韩朝惟正在上药的手滞在空中,俊逸的脸庞有着难掩的讶然震惊。
叶拜星看着他的表情,自嘲地勾了勾唇,哑然道:「开玩笑的,你不用理会,一个年轻女孩怎么会欠下这么大一笔债,哈、哈!怎 想都觉得离谱。」
她话说的淡然,像是玩笑,但韩朝惟却感觉到其中的莫可奈何。
「一个星期的时间够吗?出来时我什么都没带,需要一点时间处理。」消毒完毕,他靠近她,仔细审视着伤口里有没有玻璃碎片。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却让叶拜星怔愣了好一会儿。
「你要什么?」冷意爬上叶拜星的心头,她若有所思地望着韩朝惟冷冷开口。
她说的是三千万、不是三百万更不是三十万,她对他说出这么大一笔金额,而他却只考虑了一分钟?!
意图很明显不是吗?
她的激动让韩朝惟幽邃的黑眸中尽是不解。「什么要什么?」
叶拜星别开眼,难掩心里的苦涩喃喃自语:「没想到我这么值钱……」
她抬起眉,直直望住他。「你真的可以借我三千万吗?」
韩朝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是啊!不过有个条件--」他必须知道她背上三千万债务的原因。
「好,那我是你的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拜星打断。
把自己卖给英俊温柔的他,总好过被那些色老头糟蹋,或许她该庆聿自己的苦日子结束了。
韩朝惟蹙起眉,抬起眼瞥了她一眼,完全搞不清楚她脑袋瓜子里在想什么,难道是伤口发炎,让她发烧而语无伦次?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上的温度,还好没发烧,他加快手上包扎伤口的动作。「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欠下这么大一笔负债吗?」
叶拜星明显一怔,轻敛着眉黯然地垂下头。「你不会想听的。」
「如果我不想听就不会问了。」
看他坚持的模样,叶拜星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负债可以说是我爸爸欠下的,公司是叔叔与我爸爸合资的,当时他怂恿我爸爸投资垦丁一家观光饭店,没想观光饭店在竣工前被一把无名大火烧得一乾二净。」
「这个新闻我有印象,听说那场火灾还波及了附近一间民宅,伤亡惨重。」他点了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叶拜星像是打开潜藏在脑中最深处的记忆匣盒,面无表情地继续说着:「事情发生后,我爸爸才发觉自己被骗了,急功好利的叔叔把公司的资金全压在观光饭店上,企图大赚一笔,却没想到所有的心血在一夜之间付之一炬。
饭店的负责人领了保险金后就跑了,火灾发生后,叔叔直接就搞失踪。为了债务,我爸爸只好多兼了几份工,却因为不慎跌落鹰架过世……体弱多病的母亲,也因为伤心过度,撑不到一年就跟着走了。」
她的话不带半点情绪,像是已经将所有情绪冰封似地,反而给人一种无比心酸的感觉。
「我知道了。」韩朝惟感觉到胸口压了一颗大石头,他伸出手,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硬逼着她回忆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叶拜星脸贴在他的胸前,呼吸吐纳间全是韩朝惟身上让人安定的气息,不自觉的,一颗飘荡的心终是落了地。
「后来我和姊姊相继休学,勉强凑出了丧葬费后,姊姊便一直留在台中工作没回来,最后房子被查封了,在我们即将面临露宿街头的窘境时,叔叔出现了,他给了我们一个栖身之所;因为爸爸过世之后,债主找上了叔叔,他决定找我们负责还债……」
「别再说了!」韩朝惟仰起头,用力喘了一口气。
处在社会顶层的他从没想过,现在还有这样不幸的故事存在。他虽然会固定捐款给社福团体,但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温暖却从没给予过。
深深的感慨在他胸间蔓延。
他的怀抱好温暖,她无力挣扎,只是轻合上眼,低语。「借我靠一下,只要一下下就好。」
好累……她管不了韩朝惟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只觉得她一直渴望、可以让她倚靠的肩膀终于出现了。
即使只是错觉也没关系了。
她疲惫的语调,让韩朝惟一股怜惜油然而生,他轻抚她的肩,做了个连自己都觉得唐突的决定。 「这里别再住下去了,我会尽快帮妳找栋房子。」
「你……」叶拜星抬起头,一时之间恍然了。
第五章
「继续留下来妳只有吃亏的份,懂吗?」
这太不可思议了,韩朝惟的决定让叶拜星瞪大着眼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同时,一声巨响夹杂着咆哮声从一楼迅速传至二楼。「妳这吃里扒外的臭丫头,给老子滚出来!」
所有紧绷的情绪在瞬间回笼,叶拜星急忙拉着韩朝惟,她急着想做些什么却只能像只受惊的鸟儿,在局限的空间胡乱飞窜。「叔叔回来了!」
「别紧张。」韩朝惟双手定定地落在她纤弱的肩上,沉稳地说道。
她还来不及反应,叶永添便一脚把半掩的房门踹开,不堪一击的小门承受不了重击,脆弱地呈现半毁的状态。
叶永添一进门见到陌生男子,瞇起眼粗声问:「他是谁?」
「朋、朋友。」是朋友吗?她和韩朝惟似乎连朋友都谈不上,话滞在唇边,她有一瞬间难掩的茫然。
「别担心。」韩朝惟捏了捏她的手再一次保证。
转过头,他对叶永添开门见山说:「债务的部分我会处理,她会搬出去,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