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会这样呢?就才几天前,星期日的时候,阿心还亲他脸颊要他充当她男朋友,怎麽方云杉一出现,事情就变了?
宫劲彦在心里嘟嚷,一个他不愿承认,但越来越明显的声音在他心里说道说不定阿心会喜欢上方云杉噢!
有没有搞错啊?阿心怎麽会看上那种花心大萝卜!
他皱起眉头,几度转头觑望厉心婕生气的侧脸。但是不管他怎麽瞄,怎麽「ㄟ」地喊,厉心婕打定主意就是不肯看他,不肯跟他说话。
三十分钟过後,车子驶进圆山饭店停车场。车子停妥,宫劲彦终於按捺不住伸手将厉心婕的脸扳过来正视他。「我真搞不懂ㄟ阿心,我是你好哥儿们,假如说连我都没资格管,那不然你告诉我,谁有资格?」
厉心婕明亮的双眼定定地看了他好半晌,直到前方两辆保母车里的人员下车,「唰」、「唰」地关车门声传进两人耳朵,厉心婕这才挣开他的手掌,低下头解开腰边的安全带。
「等等阿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
转眼厉心婕已经开门跨出一只脚,被宫劲彦一唤,她这才停下动作丢下一句话
「我的男人。」然後她朝他瞥去最後一眼,随即起身加入前方等待的人群。
第三章
「阿石啊,你说我这叫不叫『好心给雷亲』?我这麽掏心挖肺地待她,把她视为生死之交的好哥儿们,结果呢,竟然换来一句『你没资格管』!」
方云杉的来台记者会,在圆山饭店的宴会厅上盛大热闹地展开。里头记者们问得热烈,躲在楼梯间打电话的宫劲彦也同样说得热烈。正在听他讲话的是他的换帖好兄弟欧石楠,而他抱怨的对象,当然是接连给他排头吃的厉心婕。
「我倒是觉得厉心婕说得很对,反而是你,逾越过头了。」
和他通电话的欧石楠毫不留情泼他冷水。宫劲彦倒抽口气。
「你们真是一些没心没肝没肺的家伙,我可是出自一片真心嗳,我是真的在为她著想耶!是啦,阿心柔道技巧的确很好,但不管怎麽说,她还是个女人啊,比力气比心机,单纯的她哪赢得了那个常人花丛的花花公子!」
「那换个角度,如果今天,厉心婕她也用身为你『好哥儿们』的身分,要求你慎选女友,你怎麽说?」
宫劲彦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哪需要她担心!我可是个男人,什麽事情我应付不了?!」
「原来遇上你的感情事,她就不再是你的『好哥儿们』了……」欧石楠在手机那头若有所思地说。
宫劲彦一听,忙帮自己辩驳。「说这什麽话,她当然永远是我的好哥儿——」
「算了,我懒得跟你辩。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件事,如同当初你说我没有资格管你要不要追本橙一样,现在的你,当然也没有资格干预厉心婕的感情生活,当然,若你想追她就另当别论。」
「追阿心?」欧石楠的说法令宫劲彦心头微微一震,他眼前蓦地浮现阿心她秀美的脸蛋与窈窕的曲线。思绪才这麽一飘,他立刻感觉到自己身体有了异状,他移动了下站姿。
马的!他是太久没有「发泄」了喔,竟然这样也能让他兴奋?宫劲彦脸颊蓦地烧热。最可怕的是,他心里觊觎的对象还是自个儿的好哥儿们!
为了证明自己只是一时脑筋秀逗才会胡思乱想,宫劲彦急忙辩解:「你也帮帮忙,阿心跟我不是那种关系好吗?你讲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木头就是木头。手机那端的欧石楠发出冷笑。「既然这样,我也无话可说,我要出去开会了。」
「好吧,掰。」语毕,宫劲彦顺手合上手机盖子,往西装口袋一丢。然後他烦躁地用手搓了搓脸颊之後,这才伸手推开楼梯口大门,朝外头走了出去。
晃过会场前方,宫劲彦缓步走向记者会後台。照他之前安排,理当一进来就可看见厉心婕伫立一旁守候,可是他前看後看——怪了,她人勒?!
「阿心呢?我是说那个长得很高的女保全。」
宫劲彦弯身询问主办单位,一名男职员指指外头。「方先生坚持要她陪同出席。」
搞什麽鬼!
宫劲彦掠过男职员身侧,探身朝记者会上一看。赫,方云杉这家伙真的太可恶,他什麽东西啊他,竟然要求阿心站在他身後!
「可以请方云杉先生说一下对台湾的印象吗?」宫劲彦听见外头一名记者这麽问道。
「我非常喜欢台湾,也跟主办单位,和所有前来帮忙我的人员处得非常融洽。」说到这,方云杉还转头跟他身後的厉心婕笑了一下。见他微笑,台下照相机接连又响起一阵快门声。「我想接下来这一个星期,一定会过得非常顺利。」
「那请问方云杉先生,您除了钢琴之外,平常还有做哪些活动?比方运动或者是看书……您喜欢这些东西吗?」
方云杉还没作答,後台的宫劲彦已帮他想出了一个绝对没有错的正确解答把妹。
狗屎!宫劲彦在心里暗暗咒骂,一双熠熠黑眸有如X光般紧紧盯著方云杉。他太大意了,竟忘记这个姓方的家伙没安好心,早知道刚才就应该顺道把阿心带出去!这下可好,今天下午晚报头条,铁定会印满阿心与方云杉的合照。
记者会在方云杉现场演奏萧邦E大调第四号诙谐曲中,完满地结束。方云杉以及其经纪人在保全人员的护送下起身,宫劲彦双手环胸不爽地瞪著他与厉心婕两人并肩而行的画面,直到一群人完全进到後台,宫劲彦二话不说马上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想拉厉心婕离开。
「等一等。」方云杉这回早有准备,一见宫劲彦动作,他立刻伸手握住厉心婕手腕,挡著不让她走。
宫劲彦拧著脸怒视他。
「宫先生,我当初跟皇爵保全签约,讲明就是要派给我一名女性保全,可是你这样再三不经我同意便把她给调离,我想这应该不是一流保全公司会做的事吧。」方云杉丝毫不退让。
一旁经纪人一见气氛剑拔弩张,急忙跳出来赶人。「没什麽事没什麽事,我们需要空间开个小会,其他人东西摆著先出去……」
大约一分钟後,偌大後台只剩下他们一行九人。宫劲彦忍到这时候才开口发飙「如果我当初知道我所派来的员工,会被你这麽利用玩弄,那我打死也不会接你这个案子。」
宫劲彦此话一出,方云杉经纪人立刻抗议。「宫先生您这麽说是很严重的指控——」
「没你的事。」方云杉转头要求经纪人闭嘴。然後他看向宫劲彦,平素俊雅温文的脸上,已被一层浓浓的不悦给取代。「那你打算怎麽做?」
「换人上场。」宫劲彦毫不退却地看著方云杉。「我指派另一个人替代她的工作。」
「除了心婕,其他人我都不要。」方云杉摇头拒绝。
宫劲彦冷不防倒抽口气。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麽厚睑皮、不知羞耻的男人!假公济私、公私不分,什麽钢琴贵公子,噁心,简直就是垃圾一坨,让人看了就想吐!宫劲彦一边在心里巴啦巴啦地怒骂,一边飞快地想著解决方法。
中途解约这档子事,自「皇爵保全」开门工作的那一天起,从来没发生过,可宫劲彦已经在心里盘算这个可能性。即使「皇爵」会因为这一场解约,赔上从他父亲那一代就经营下来的信誉,他也在所不惜。
不然呢?难不成要他坐视他的好哥儿们被人家当成活看板、女陪客?!方云杉这家伙真以为自己是皇亲国戚,众人都该匍匐在地向他跪拜不成?
宫劲彦正打算开口吐出「解约」二字,手腕仍在他手里的厉心婕突然有了感应。跟他认识这麽久了,怎麽可能不了解他宁可玉碎、不愿瓦全的极端个性。但是她绝不能让他这麽做。
她朝宫劲彦轻轻摇头,突然转起手腕,挣开他手的箝制。
宫劲彦惊讶地瞪大双眼。阿心她怎麽……
「我想大概是哪里误会了,我认为方先生对我一直非常有礼貌,而且我也不觉得有哪里受到利用,或者是被玩弄……对不起,我想跟宫先生说两句话。」
厉心婕朝方云杉安抚地笑笑,接著拉著宫劲彦的手臂,硬是将他拖出後台房间。
「你为什麽要帮他说话?」一出房间门,宫劲彦立刻甩脱厉心婕的手,表情愤愤不满。「你知道他对你做了什麽吗?在那麽多媒体记者面前对你挤眉弄眼,你真以为那些狗仔记者全瞎了眼,看不出他在玩什麽把戏吗?他是在玩弄你啊,阿心!方云杉来台湾只有一个礼拜,他煽风点火完之後大可拍拍屁股走人,但是你呢,你却得——」
「够了,彦子。」厉心婕打断他的话。「我说过,我的私事不用你费心!你到底要我讲几次你才听得懂!」
「我……」
「彦子,我今年二十四岁了,已经是个成熟的女人。或许在你心里,我仍然是十几年前那个什麽都不懂,还要你帮忙保护的瘦竹竿,但我真的已经长大了,你可以放开手任我自由去飞了,好吗?」
「我……我只是……」宫劲彦难以置信她竟然会这麽说。这一回她为什麽不来要求他假装是她的男朋友?就像上回对她班长做的那样。这样一来,方云杉就会死心了不是吗?怎麽现在她却要求他放手不要管?
厉心婕深吸口气,伸长手按搭在宫劲彦肩上,耐著性子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你视我为好哥儿们,但是已经够了,好吗?够了!」
「你说够了是什麽意思?你不再当我是好哥儿们了?还是……」一个不妙的念头蓦地从他脑海中闪过。「你真打算跟方云杉……」
「我说的够了,就是指你现在的揣测够了。不管我会跟方云杉发生什麽,或是不发生什麽,那都是我自己的事。」
宫劲彦说不上来心头的感觉,是寂寞?还是失落?打从阿心同意过来帮忙他,到现在已经四天了。经过这四天的密集相处,他发现自己非但没因此多了解她一些,反而越来越觉得她神秘难测。之前那个平易近人的女孩到哪去了?
宫劲彦看著厉心婕明亮的眼眸。是,他仍旧可以在她眼里看见那抹熟悉,但是除了那双眼睛之外,其他地方,好像都跟从前不一样了。
他只是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难道这样也做错了?
「我想,你大概是在嫌我鸡婆了。」宫劲彦向来开朗的面容上浮现难以形容的困惑以及沮丧。「我知道了,我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不会再管你的私事了。」
但这并非是厉心婕真正想要的。看著他,厉心婕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似的,痛到不行。
宫劲彦定定看了她几秒,然後露出一抹比哭还失落的笑靥。「算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过。说来我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刚才执意把我拉开,说不定我现在已经说了什麽难以想像的话。」
「彦子——」
他挥挥手,打断她的话。「我先走了,记得帮我跟方云杉说声抱歉。我想,与其是我跟他说,他一定更喜欢你帮我说。」丢下几句酸气十足的嘲讽後,宫劲彦转身就走。
望著他越行越远的背影,厉心婕垂下头,眼中蓦地冒出两行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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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情不好?」
护送方云杉回总统套房,和往常一样,方云杉还是硬拉厉心婕要她一块走。趁著乘电梯这个空档,方云杉状似关怀地问道。
她转头瞟他一眼,表情冷淡。
「是因为宫劲彦?」
顾忌身旁还有其他人,厉心婕选择不作答。八人缓步走回套房门口,六名包括厉心婕在内的保全们,正以为可以坐下来喘口气的同时,方云杉却突然说他想到琴房练琴。
「我可能会练两个小时左右。我是想,反正我人在琴房,也不可能会有太大的意外发生。如果你们也同意的话,就照排班一个人半小时站外头守备就行了。」
厉心婕跟其他组员相互看了一眼。他说得也没错,只是去琴房练琴,不需要六个人一道去。
「当然,我建议第一个陪我过去的,是厉心婕小姐。有她在我身边,会让我觉得即使是枯燥繁琐的练琴活动,也多了那麽一点乐趣。」
「但小厉她……」
小组长阿廖想说的是,厉心婕并不是专业的保全人员,由她一个人担任守卫感觉太过单薄,但厉心婕却朝他摇了摇头。
「我去。半个小时,再麻烦小组长派人过来接我的班。」她朝阿廖一笑,然後小小声地附加了句:「拜托。」
阿廖锐利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点点头,算是卖她一个面子。一行人在总统套房门口分散;方云杉与厉心婕却继续走向转角的琴房。候在门口的服务生一见他俩出现,马上帮忙拉开琴房大门。
「谢谢。」方云杉给了服务生一朵笑,然後他转头看著厉心婕说话:「一块进来?」
厉心婕犹豫两秒,然後点头同意。服务生随後将门关上。
方云杉在黑色琴椅上坐下,打开黑色的史坦威(Steinway)钢琴盖,纤长手指一放上,清脆的琴音如珠玉般滴溜倾泄。他真的能弹,而不是浪得虚名。虽然刚才已经在记者会现场听过方云杉演奏,但再一次听,厉心婕仍旧被他如泣如诉的琴声,撩乱了心弦。
一曲弹毕,方云杉手指移开琴面,回过头,发现厉心婕仍沈醉在他方才的琴声中,方云杉微微一笑。「刚才的曲子,听过吗?」
厉心婕一惊,才蓦地回过神来。「啊,嗯,有点耳熟,但想不起名字。」
「我最喜欢的,巴哈的郭德堡变奏曲。」见历心婕仍站著,方云杉朝她招手,要她过来和他一块坐。
她打量著琴椅的确够宽长,两个人并坐犹然绰绰有馀,但她还是摇头拒绝,接著开口说:「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猜,你要跟我说的,是跟刚才在後台发生的事情有关吧。」
聪明。厉心婕边在心里叹息,她想起彦子。如果说他有方云杉一半敏感,不知该有多好?
「我只是想跟你说明一件事,我不喜欢公私不分。既然我答应接下保护你这份工作,我就会尽全力完成,但也只限於这样。我希望等会儿待我踏出这道门後,我跟你,我们两个,就只是单纯的,委托人跟被委托人这样的关系。」
说得还真有够乾净俐落。方云杉侧转头「咚咚咚」敲了三下琴键,脸蛋绽出一朵惨淡的笑。「这还真的是我第一次。我追求的企图才刚刚显现,连施展的机会都还没有,就一下被人狠狠拒绝……」他望进她的眼。「容许我问你一个问题——为什麽?你不喜欢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