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是你们!」莫司傲如飞鸿降临般的飘落在江纯纯与小杏的面前,他刷白了脸,目光冶炽地凝视著这主仆二人,宛如斧凿刀刻的俊脸上,有著杀意甚浓的线条。
「莫哥哥。」乍听见熟悉的声音,水胭猛地睁开眼,飞奔至莫司傲面前,扑向他坚毅的胸膛。
「没事了。」
莫司傲挽住她的手,传输给水胭一股沁心的暖流,这动作比任何话语都有效地安抚了水胭不安的心;江纯纯先前所扯的一堆鬼话,当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早已在旁待了一阵子,刚开始之所以没有动作,只是想知道江纯纯的心机究竟有多重,想不到她不仅城府深:心肠也非常阴狠,尤其是她身旁的丫鬟更甚之,看来这个叫小杏的丫鬟他可得多提防点。
他眼中露出凶光看著小杏,「要威风别耍进了我的地盘,你不惹我,我则懒得去调查你的底细,否则——」
小杏眼中闪过一丝不妙,瞬间改以惶恐难安的神情掩饰道:「少堡主请恕罪,小杏只是想替小姐出头,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小的发誓再也不敢造次了。」
「哼,善于伪装的家伙!带著你们小姐滚出傲丰堡。」
过去他是念在义父与江森之间的交情才不得不让步,今天她的狠毒已将他该有的礼数给抵平了,从此他无需再做勉强自己的事。
「求求你,司傲。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不能就这么赶我回去呀!」江纯纯后悔莫及,都是那个死小杏,出的什么鬼主意嘛!害她偷鸡不著蚀把米,这下可好,全玩完了。
「那好,我也可以派人千里迢迢地送你回去,这就两不相欠了。」他回眸凝视,衔著诡异的嗤冷轻笑。
「莫司傲,你真无情。」江纯纯气愤的还嘴,指著水胭,「她有什么好的,一个穷丫头,能在金钱上、利益上帮助你吗?」
「这不劳费心,我莫司傲什么都没,就是钱多势大。滚!」
江纯纯无言以对,最后在小杏的搀扶下,落荒而逃。
一切静谧后,莫司傲转首对水胭说道:「你相信她的话吗?」
「我……」
「我要听实话。」
「我不相信你是这种无情之人,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还深爱著她姊姊。」水胭勉强道出心中事。
「江纯纹吗?如果我说是呢?」他的眼神锁住她的脸蛋不放,正等待著她的回答。不知怎地,她的回答似乎对他很重要。
「没……没关系,只要你别赶我走,我自愿当她永远的替身。」水胭咬咬唇,语气嗫嚅吞吐,又带有急躁难安。
「你以为你和她一样?」
水胭快哭了,「我知道我也许比不上她的美,她的好,可是我会尽可能向她学习,学习她的温柔婉约、善解人意,不再任性胡为,不再固执己见,求求你,莫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她的轻声恳语,如泣如诉,令莫司傲动容不已。他猛然将她拉进怀中,紧紧禁锢著水胭微微颤抖的身躯,「儍瓜!我不要你学任何人。」
水胭轻颤的身子突然僵住一般,她抬头,以凄迷的眼望著他,「你打算拒绝我,不给我机会?」
一天,我不要你学任何人,是因为我要的、我爱的就是你现在的模样。在我有限的记忆中,我从未爱过江纯纹,或任何一个女人,她或许温柔和善,但我爱的是你的清灵善良。」他叹口气又道:「别贬低自己,更不要因为那女人的三言两语便对自己缺乏了信心,我甚至……甚至可以告诉你,这辈子我只在乎过你。」
莫司傲一连串的话语说的是又快又急促,水胭差点消化不来,不过她还是听懂了,那么有情丰富的一篇辞藻,她怎么意会不出他有多在乎她呢?
「莫哥哥,我爱你。」
水胭爱他,那份心那份情任谁也无法比得上,任何阻碍也无法破坏其万分之一。试想,一份感情经过八年的试炼依然毫不褪色,那还有什么能影响它呢?
「胭儿,从前我是这么叫你的吗?」
「你一直都是这么叫我。」她那盈盈如秋水闪烁著迷眩人心魂的波光,那抹无邪的神情直透人心。
「胭儿,其实江纯纹会成为我的未婚妻,只是我义父一厢情愿的想法。」他突然转移话题,神色凝重的又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抱持著顺其自然的态度,不赞同也不反对,直到有天她在旅行中不幸翻车身故。你说我无情也好,残忍也行,她的死竟带给我一场解脱的庆幸感觉。有时我竟深感自己似乎已到了近乎冷漠、无心的地步,决绝、冷酷已成了众人赐给我的代名词。」
「不,你一点儿也不残忍、不冷漠,在胭儿眼里,你是最好的人。」她跑到他面前,与他正视,不畏缩的眼神满载著对他的爱与敬。
「很抱歉。」
她不懂他为何要向她说抱歉。
「我一直用尽心思想记起你,可惜不行。」与她相互对视,他恨自己的无能。
「不,别这么说,我相信你!即使当真不行,我也不在乎。」
「胭儿。」以鼻触鼻,他轻点樱唇,「后天就去见齐叔吧!」
「后天!当真?」水胭开心的笑了,她终于可以带莫哥哥回黑店看爹了!
「你不是说莫哥哥从不会骗你吗?」他点点她的小鼻尖。
水胭笑了,为他的知心有情而感动万分。
第七章
「禀堂主,徒儿这次的行动又告失败了。」
在梧牙山腰的一个洞穴中,密藏了一座壮观的宫殿,一般人由外表瞧去,根本看不出其中暗藏玄机。
此刻在殿堂上一位身着白衣,年约五十余的男子,正在仔细听著底下女子的报告,由其蹙额皱眉的表情中可看出他的不满。
「你待在广天派也有三年余了,竟然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郑襄鸣狂炙的喝斥,遏止不住的愤怒让那女子看了双腿直打颤,勉强站住,却像秋风中的落叶般摇摇欲坠。
「莫司傲这人太无常,江纯纯又蠢的可以,这实在难办。况且莫司傲昨儿个已怀
疑起我,接下来的行动可能就不好做了。」原来这女子就是小杏!
这座宫殿实为江湖中著名的「弓武殿堂」,其派别乃亦正亦邪,在江湖上的口碑还算不错。那他如何会对莫司傲有著难以形容的怨恨呢?
这可得回朔到十年前了。
「你办事不力,又过于心浮气躁,倘若莫司傲看不出来的话,怎能凭著一个外人的身份坐上傲丰堡少堡主的位置?」
他气小杏三年来毫无动静,一动就露出了马脚,难道他精心培育了三年的人才只是个饭桶?
五年前,当他在傲丰堡的选试场上见了莫司傲,他足足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姓莫的小子不是死了吗?那一年他派人追杀他,手下也回报这小子已死在梅河口,这会儿怎么可能又出现了?
难道他认错了人?
不可能的!他那张脸简直就和莫卿仁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况且又姓莫,他绝不会认错的,莫司傲一定是莫卿仁的遗孤。只是令他纳闷的是,莫司傲怎会出现在傲丰堡,他和萧夙丰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经过他辗转调查,这才得知莫司傲不过是数年前萧夙丰无意中救回的年轻人,由於其武学底子扎实又具慧根,在萧夙丰的调教下,武艺精进不少,更有青出於蓝的气势。
这姓莫的小子命真有那么硬吗?几次都死不掉,他就不信邪,非得置他於死地不可!
莫司傲,别怪我,是你爹负我的,谁要他夺人妻呀!害得他得娶一个不爱的女子,在爱情路上苟延残喘的度过终生,这种恨意他并没有因十年前杀了莫府全家而消逸,因为他永远忘不了这些年来的情殇!
事后,他特训小杏三年,将她安排在广天派江纯纯身边当丫鬟。事实上,江纯纹的死也是他蓄意陷害的,如此一来,莫司傲娶的极可能是江纯纯,那么小杏要趁机杀掉莫司傲就非常方便了。
没想到莫司傲并不如他所想像的简单,想杀他简直是棘手的很。
莫司傲,即使杀不了你,我也要让你和我一样在苦与恨中度过一辈子!
「那么请教堂主,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小杏实在怕郑襄鸣会怪罪她,只能想办法将功抵罪。
「坚持原来计画,让莫司傲娶江纯纯。」
「他不会答应的。」这要比登天还难。
「你不是说他喜欢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吗?我要让他永生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块儿,让他尝尝我所吃的苦与痛。」
郑襄鸣愤怒的击桌道,二十多年前莫卿仁夺去他所爱,他要回报在他儿子身上。莫卿仁,你在那边的世界等著瞧吧!哈……
「可是堂主,这真的很难……」小杏深感为难,莫司傲已怀疑了她的身份,无论她做什么,他定会提防她呀!
「这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多多利用江纯纯吧!」
「她已经没利用价值了,莫司傲压根对她是不屑一顾。」她摇摇头。
「就是因为莫司傲不爱她,我才要他娶她,要不你以为我何苦如此大费周章?」郑襄鸣瞪著她,脸孔绷得死紧。
「可是……」
「小杏,你不笨,运用你的智慧吧!」
他甩袖离去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是要她全权处理吗?只要达到目的。
※ ※ ※ ※ ※ ※ ※
一样的梅河口,一样的丘壑,丘壑下滔滔流水就是八年前莫哥哥飘走的地方,水胭由上往下看,百般感触油然而生。
过去,她不知曾在这儿忏悔多少次,也不知在这儿流了多少眼泪,或许上天听见了她祈求的声音,终於让她找到了莫哥哥。
老天,莫哥哥没死,莫哥哥真的没死呀!我带他回来了,我好高兴啊!
「你就是从这儿掉下的,为了帮我摘一孤挺花。」
原本只有一孤挺花的崖边,也不知怎地,自从莫哥哥失踪後,它们就盛开了一丛又一丛。
「这么说,我没交到你手上了?」
莫司傲凝视著有著万丈高的谷底,和满野的孤挺花。
水胭摇著小头颅,「来不及,你因为要救我,所以滑落谷底。」
「好,那你等会儿。」
话语方歇,他已扬身而起直扑崖口!
「不,不要,莫哥哥,我不要花,我只要你。」水胭追过去,攀在崖边嘶声大喊著,她不要八年前悲惨的一幕重演。
也不过才一眨眼工夫,莫司傲已翩翩降临在她身畔,嘴角含笑,负背的手缓缓伸出,上头多了一束美丽的孤挺花。
「送给胭儿,虽已迟了八年,但这是我的心意。」他温柔的将花交到水胭手上,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掬至唇际低吻。
虽记不起过去,但来到这地方,仿佛有丝模糊朦胧的影像掠过脑际,不清晰,但却实在。
「莫哥哥……」泉涌的泪水随之纷纷溢出,纤嫩的小脸铺上一层悲喜交加的颜色!她的莫哥哥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那爱她、疼她百分之百相似的模样。「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没有,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举世无双的宝贝。」他搂著她细致的双肩,深情款款。
「你也是,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无价之宝。」水胭紧紧环抱住他,她这句话颠覆激腾了莫司傲的心。
「谢谢你,你让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重要性。」
他拂拂她的发,「快走吧!你不是要给齐叔一个惊喜吗?」
「下一个转角处就到了,那快走吧!」提起爹,水胭的心情更是一阵雀跃,拉起莫司傲的手就往下一个街口狂奔。
看见黑店的第一眼,莫司傲真的是儍住了!
这建筑的确和他梦中的一模一样,橡篱虽也是依他印象中所建造而成,但总觉得缺少什么,无法完全符合梦境,如今一瞧,他才知道是少了这儿才有的朴实、清新,以及一种豁达的自然意境。
「爹在那儿!」
蓦然一抹黑影自黑店後忽高忽低飘扬而起,水胭知道那就是她爹齐友湟,每天凌晨与黄昏他应会在黑店旁练功的。
莫司傲点点头,倏地拔高身影,逐风踏浪般的狂卷至齐友湟面前,在齐友湟不注意的刹那急攻向他!这气势凌厉如风、矫若游龙,差点儿让齐友湟招架不住!
然而齐友湟这多年来的武学也不是虚晃的,他一一接过莫司傲所击出的招数,无意中竟发觉这对手的内力有著与他因克相生的奇异性,也就是说他俩内力路数相同。他从未授徒,除了……那么这人是?数招之后,两人扯平,相视而望;齐友湟只觉眼前这位疤面年轻人有点熟悉,却喊不出名字!
「很抱歉,逾越了,齐叔。」
莫司傲低沉的喊出,事隔八年,原有的青涩少年已长成成熟稳重的青年,嗓音也随之起了些微变化;就算齐友湟再认不出,这「齐叔」二字也让他听得痴呆住了!
这世上除了爷,还会有谁喊他齐叔?
「你是?」睽违已久的人伫立於眼前,齐友湟却迟疑地不敢相认,深怕这只是一场幻影。
「您不认得我了吗?我姓莫。听胭儿说,我应该叫莫凉。」
「胭儿!莫凉!」一次的意外说不出心里头的震惊,第二次的意外足以让齐友湟乱了方寸� �
「你是小莫?」紧紧抓住莫司傲已不同于以往的厚实双肩,齐友湟仔仔细细打量著他的面容。
没错,他是小莫,八年来他已洗去以往的浮躁轻率,取而代之的是那深思熟虑的的表情与卓荦不凡的气度。他当真长大了,如今他已是位阳刚健美、俊逸出众的年轻人。
齐友湟激动地淌出老泪,摸著这张熟悉的面容。
「老天,你回来了!对了,你刚刚提到困儿,胭儿她……」
「爹,我在这儿。」水胭从转角处徐徐走出,眸中有泪,又带愧疚地看著齐友湟,微颤的嗓音表现出她的悸动。
「胭儿,你上哪儿去了?你知道爹急死了吗?爹找了你好久呀!」齐友湟语气中
的疼惜多于责难。
「女儿对不起爹,爹原谅女儿吧!我已将莫哥哥找回来了,能不能将功赎罪?」水胭跪在齐友湟面前,抱著他的腿低泣著。
「起来吧!爹不怪你,我能了解你这八年来所受的苦。」齐友湟扶起水胭,「告诉我,你们是怎么相遇的?还有小莫,这些年来你又是怎么过的?当年是谁救起了你?」
「爹,咱们进屋去,再慢慢告诉您吧!」
水胭抹去泪痕,带著笑意,扶著齐友湟进屋去;莫司傲在踏进黑店的那一刹那,一股百感交集的感触深袭心中,他希望这次前来,能想起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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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如此,你是被傲丰堡的堡主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