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羽凰手足无措地看看他们,又看看小倩,只见小倩紧抿着唇,两腮却鼓得大大的,很明显的,她若再这么忍下去,很快她就会笑破肚皮。
“你们——哼!”只见她跺了个脚,匆匆忙忙的奔回房內,小倩这才舒了口气放声笑出,但还记得用手掩住口,不至于太过份,毕竟田羽凰才是她的衣食父母。
待她们主仆两人走后,田蜜才止住笑,但隨即又换上一种气愤的表情。
“又怎么了?”心知肚明的诸葛擎眼底掠过一丝促狭。
“你还好意思问!”田蜜撇过头,两手插腰,活像一只强悍的母老虎。
“既然你不想说,我也就不勉强了。”他唇角有抹“我等你自动招供”的微笑。
“你不问我?”田蜜挪一挪身子,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我已经问过了,既然得不到回答,当然也就算了。”他优闲的又饮了一杯酒。
相处了一个多月,田蜜的一些缺点他已了若指掌,其实,也不能说是缺点,应该说是可爱之处,像是心中藏不住话、醋劲一箩筐……都是让诸葛擎又爱又气的“缺点”。“你好坏,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连说起话都夹枪带棍的,瞧你一看见美女,眼珠子都突出来了。现在我变成世界上最可怜、没有人要的弃婴了。”田蜜礔哩啪啦的嚷了出来,还夹带着鼻水及眼泪。
完了,眼泪可说是诸葛擎最大的敌人,只要遇上它,大男人的他就像泄了气的汽球,只好任凭她摆布了。
“我眼中的美女就只有你一个,你别哭了,行吗?”诸葛擎苦笑的说。
“瞧你说得不情不愿的,分明说的不是真话,我想,心中的美女应该是刚才那只没有羽毛的凤凰吧!”她清灵绝尘的小脸一皱一张的,简直有趣极了。
“没有羽毛的凤凰?”诸葛擎不解的重复一遍。
“就是刚才那个大花脸‘田羽凰’嘛!该不会我这么说她,你又不高兴了吧!”
“哦!”诸葛擎摸摸鼻翼,忍着泉涌的笑意。
“你怎么了,便秘吗?”田蜜侧着头看着他那奇怪的表情。
“我……”她连憋笑都看不出来,还真服了她。“我向来对‘大花脸’不感兴趣,倒是对顽皮逗趣的‘青衣’有所喜好。”他意有所指的说道。
“青衣?你喜欢蓝绿色衣裳的姑娘?可是我穿的却是珊瑚红,你为什么不早说呢?”田蜜会错意的惊呼出声,还不停的拉着裙摆,像是恨不得只要这么拉一垃,它就会变了色。
诸葛擎揉揉眉心,他怎么会遇上这么一个宝贝,竟然连“青衣”都不懂,虽然这些在四书五经中不会提及,但也是最起码的普通常识呀!
“我说蜜儿,我所谓的青衣,并不是什么蓝色的衣裳,而是京剧中属于旦角的一个角色,她就像红娘那么俏皮可人,更像你。”诸葛擎一字一句道出他心中的真摯情意。
“你的意思是我像你所喜欢的青衣,那大花脸呢?”田蜜俏脸艳红的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武圣关公跟她比较合适吧!”诸葛擎难得的幽默惹得田蜜几乎快笑破了肚皮!半晌,当一切都归于平静后,才发现隐藏在两人之间莫名的情愫已蠢蠢欲动地想钻出头来。
田蜜双颊绯红的低下头,整个心乱烘烘的,“那以后你不可以因为那个大花脸而指责我,刚才你这么对我,可让我难过了好一阵子呢!”
“我不是指责你,而是不想让你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有失礼教的行为,再怎么说,你也是郡主的身份,我……”
“你不要再说了,为什么当个郡主就不能有自己的言论行为?你少老古板了!”田蜜捂着耳朵,激动的嘶喊出声。
真的,她几乎已忘了她所捏造的谎言,为什么他老要提起!死郡主、臭郡主、坏郡主,她什么人不好往自个儿身上揽,偏偏找个要命的郡主当借口、当替身。她好想告诉他一切事实的真相,告诉他她根本不是什么郡主,她只是一个蹲在路旁,别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的乞儿。
“蜜儿,怎么了?我哪儿说错了吗?”诸葛擎那黑漆似的深邃眼眸仿佛已看出了她些微的异状。
“没有,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她猛地推开椅子,疾奔回房中。
诸葛擎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但他似乎不太想去追根究底,因为目前的情况很好,就当她是离家太久,情绪不稳定吧!
“江海,我刚收到王爷的飞鸽传书,他希望我们能尽早确认郡主的身份,你说,这该如何是好?”他就是田沛鸿所派遣寻觅小郡主的人,只见他幽幽叹一口气道。
“我看,倒不如直接上前询问快些。”这名叫江海的异想天开的说。
“你说的倒挺容易的,那么我问你,我们该从何问起呢?”
“我说老李,平日你不是挺机灵的,这回你怎么变笨了?我们只要带着很诚恳、很坦然的心上前问她,是否在后发根有块玫瑰型的胎记,不就成了。”江海毫无心机,非常直接的说出。
“你若真这么问她,她不骂你神经病才怪。”老李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我也知道这样子很冒失,但你有更好的方法吗?总不能先将她敲昏了再偷看吧!”耿直的江海说的也是实话。况且,想打昏她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因为她身边的保镖可是不好惹的诸葛擎。
一想起诸葛擎那冷冽的眸子,及刀般硬冷的五官,就让他俩无来由约颤抖了一下。
“话虽这么说没错,可是,我总觉得太不得体了。”老李犹豫不决的踱着步。
“你要是怕不得体的话,我去说好了,成的话,咱们马上就可以打道回府,若不成,也顶多像现在一样,有何不可?”江海说得倒挺头头是道,其实,他是舍不得刚新婚的妻子,想尽快将此事解决了,好回家温床。
“谁不知道你放不下新婚妻子。好吧!为了成全你,就这么办了。”老李揶揄地“放心,就交给我吧。”江海拍着胸脯,信心十足的说。
“我劝你别抱太大的希望。”老李摇摇头的笑道,毕竟他足足长了江海二十岁,对于这种事,他根本没有什么信心。
“别扯我后腿了,选日不如撞日,咱们现在就去,你说如何?”既然老李也同意,他也不想再拖了。
老李颔首,“那走吧!祝你成功。”
第六章
锣鼓响了四声,已近拂晓。
诸葛擎辗转难眠地进入田蜜的房內,见她躺在床上休息。晚膳时,她借口疲累进了房后就未再出房门。
即使她是真的累,也从不曾从她口中说出过。
但,今天她却一反常态的说出这个字,还将自己关在房里大半天,这使得诸葛擎心中一紧,忧虑涌上心头。
他的手轻轻地拂过她的脸庞,田蜜却敏锐地睁开了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他,由她略微红肿的双眼,诸葛擎已猜到她哭了一夜,这个发现使他百感交集,向来天真活泼的她,何时也变得惆怅万千?
“你哭了?”
他注意到她眼角有一滴泪珠还在隐隐闪动着,于是,用他粗糙的手指轻轻将它拂去。
她按住他的手说:“不管我曾做错什么事,你都必须原谅我,不可以恨我、气我,好吗?”
“无论你做错什么事,我都不会在意,但我一生中只恨别人欺骗我、耍我,懂吗?”
诸葛擎意味深长的说,他知道田蜜一定有事暪着他,借此,他想诱导她说出真话。
田蜜从他认真的表情和坚定的眼神中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但她真的能说吗?欺骗已是事实,就算现在招认,一切也已惘然。
能跟着他一天是一天,能守着他一天是一天,能拥有他的爱一天是一天,人家不是常说“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可是,她有那么伟大的胸怀吗?
不,她不要,她不要在好不容易得到他后,却又失去他。
她更无法想像他拥抱着别的女孩的情景。天,她真的完蛋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田蜜非常肯定自己已在诸葛擎心中占了一席地位,只不过,这地位牢固吗?是像泡沫,还是像城堡,她就不得而知了,只希望他不要在知道受了她的欺骗后,甩一甩衣袖就跑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他的,是他一句“我一生中只恨别人欺骗我”的话,让她却步,否则,她早就一吐为快了。
而如今,她该怎么办呢?是继续走,还是说实话?
继续走的下场,可能是在宁南王府內因胡言乱语、冒名小郡主而遭乱棍打死,并拖到后出去喂野狗——这不好。
说实话的结果是,引来诸葛擎的怒目相视,骂她无聊加三级地戏弄了他,而后拂袖而去,她只好在后面唱着:“再会吧!无缘的人。”(或许开心的人就只有施文彬了。)这更不好,甚至比死还惨。
“蜜儿,你怎么了?”诸葛擎搂紧她,想尽办法稳住她抖得厉害的身子。
“我——我没什么。”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清浅的微笑。
“你真的没什么吗?”他质疑。
她摇摇头,反正已决定骗到底,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若没事,就要动身了,我们可要在月底前赶至宁南王府,因为我下个月还有特别任务。”他沉着声说,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愁思。
田蜜闭目假寐了一会儿,只因不想让他看出她心里的不安。她好想问他以后还会来找她吗?会不会忘了她这个末婚妻?想必那时谎言早已被拆穿,他还会娶一个乞儿做妻子吗?
片刻后,她才缓缓睁开眼,勉强自己打起精神,恢复以往的俏皮个性,“那我们就快点赶路吧!要是因为我,而坏了你下个月的任务,那怎么得了,人家说妻子是丈夫的精神支柱,我得扮演好一个好妻子的角色才行。”
“你终于正常了,现在的你才是我认识的田蜜。”诸葛擎见她终于有了甜美的笑容,焦虑的心才渐渐释怀了。
田蜜眼眸敛了敛,故作开心道:“我本来就是最可爱、美丽的田蜜,你别多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上路喽!”他发觉她仍身着睡衣,于是,很识趣地退了下去。
田蜜痴迷的望着他那刚毅结实的背影,蓦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股震撼、心悸。他依旧是那么的卓然不羁,只是眉宇间已少了那令人胆寒的冷漠。
他这种改变是因为她吗?她很确信是因为她,有了这些,她还想贪求什么?她应该感到安慰了。
钱来客栈內,同样的座位上生了同样的两个人,他们就是老李和江海。他们两人已在此等候多时,就等着田蜜的出现,准备开门见山的问个清楚,虽然他们知道这么做是太冒昧了些,但他们已在这苦守了两天,却一点进展也没有,至少这也算是不是办法中的办法了。
他们辛辛苦苦的枯坐在这儿,总算有了回报,田蜜和她那位贴身保镖果然现身了。
此时,江海终于忍不住向前询问道:“请问你就是田蜜姑娘吗?”
田蜜蹙着眉头看了他良久,才说:“这位大叔,我好像不认识你吧!你又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蜀——哎呦!”若不是老李在他后臀用力捏了一把,江海真的险些说出自己的身份。
“这位大叔,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心地善良的田蜜,连忙扶他至椅子坐下。
“我没事,只是被瞎了眼的螃蟹给夹了一下。”江海边说还边瞪着一旁幸灾乐祸的老李。
“螃蟹?”田蜜眉头皱得更紧了。
然而,在一边闷不吭声的诸葛擎只是静静的观看这一切,从外表看不出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当然,他早就认出他们两人就是这些天来和他们形影不离的跟踪者。
此时,老李眼看事情被江海扯得愈来愈远了,于是抢着说:“事情是这样的,我是李群,大伙都叫我老李,而他叫江海,咱们有一事相求,就是——就是——”
唉!这该如何启齿?怎么能当着大姑娘的面说要看她的后颈,这不被她身旁的诸葛擎踹得粉身碎骨才怪!
被他磨菇得有些不耐烦的江海,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我们只不过想借你的后颈瞧瞧罢了,不知姑娘意下如何?我——”
他话尚未说完,就被诸葛擎犀利如鹰的眸光给止住了。
“擎哥,我看他并无恶意,你别吓坏他了。”田蜜看着他,为眼前这个陌生人求情。
诸葛擎看着她的目光,霎时由冷峻尖锐,变成温柔多情,他拍拍她的肩,微微颔首。
田蜜欣然的笑了笑,旋身对已全身发软的江海说:「这位大叔,你别怕,他只是长得一副‘惊天地,泣鬼神’的模样,实际上,他心肠可好得很呢!是一个名副其实外冷內热的老好人。”
这小妮子是在做啥?怎么在他身上乱套成语!又为他解释了一大堆笑死人的理由,就算当媒婆也没她那张嘴来得巧。诸葛擎含着笑意想。
“那田蜜姑娘能答应我们这个不合理的要求吗?”老李见江海已吓得答不上话,于是紧接着说。
“老伯,你既知是不合理的要求,又为何要问呢?我能知道理由吗?”田蜜率真爽朗的说,而对于她毫不做作的姿态,老李在下意识里有着某种程度的激赏。
“恕我无法回答你,我们只想确定你的后发根处是否有一朵玫瑰状的胎记。”老李温文的说。
“你们怎么知道我后发根有胎记?”田蜜猛然一惊,这件事就算她老爹也不知道呀!
他们到底是谁?究竟是何许人?他们知道她是个乞儿吗?
一定知道,一定知道,他们连她身上隐密的胎记都了若指掌,又怎会不知她原来的身份。
“这么说你有喽!能让我们看看吗?”从老李和江海的眼神中,感觉得出他们是兴奋无比、欢喜异常。
“不!我没有,我没有。”田蜜慌乱地摇着头,不停地倒退着步子。此时她的脑袋里只是不断上演着诸葛擎知道事实真相后讥笑的表情,其他的她一概置之脑后。
“田蜜!”诸葛擎紧紧的搂住她,欲安捂她不安的情绪。
“田蜜姑娘——”
“请你们走吧:她已经说没有了,你们还想知道什么?”诸葛擎微慍的说,对田蜜惊惶的神情他再也看不下去了。
老李两人本想再追根究底,但却又惧于诸葛擎那不怒而威的神态,只好互看了一眼后走人了。
“能告诉我怎么回事吗?”他炯炯有神的眸子闪烁着关切。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你多心了。”她虚与委蛇的说。
“是吗?我只希望你记得我是你的末婚夫,并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语出惊人,且非常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