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他来多久了!又看到了多少?
当她的目光触及他拎在手中轻晃的高跟鞋,热辣的红潮一下子“轰”地燃烧起来,瞬间蔓延周身,脸颊滚烫似火。
天哪!她不要活了。
“那……那个……”她忍住想往桌下钻的冲动,指了指他手中的高跟鞋。
“怎么会在我的手中是吗?”他莞尔,“因为它正好砸到我。”
若潮蒙住脸。她发誓,现在她是真的很想一死了之!
“勇敢面对我,江总裁,若潮小姐。”他微笑走向她,“只要你不是意图谋杀我,一切好商量。”
“你……呃……”听到他的称呼,她一时忘了自身的羞愧,不解地抬头。
沈千帆蹲下身子,替她将刚才用来攻击他的“凶器”穿回她的脚上,此举又教若潮铬愣得回不过神。
这种亲密的举止,怎么他做起来这么自然……
难道他常替女人穿鞋?她很好奇。
但至少替女人穿鞋的男人比替女人脱衣的男人还值得嘉许……咦,她想到哪里去了?
她甩甩头,抛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你……你怎么会
“你想用这副模样和我谈话?”他由头到脚将她浏览了一遍,然后很君子的将视线定在她的脖子以上。
若潮先是不解,下意识的随着他的目光审视了自己一遍,而后,火辣辣的艳红再一次惊人的狂烧起来。
只见她湿答答的长发还滴着水,脚下的高跟鞋只穿了一只,右边的隐形眼镜不翼而飞,贴身的小外套也不晓得被丢到哪个角落冬眠去了,露出光滑凝雪的香肩!
但,这些都不是最糟的,最羞人的是,湿透的柔软衣料完全服贴在她的娇躯上,勾勒出姣美的曲线,一览无遗!
她想尖叫,却只能呆愣的傻在原地。
沈千帆只得动手将她推向另一道白色的门前,眼中有着近似宠溺的温柔,“去把衣服换下来吧!免得——着凉了。”
其实他想说的是;免得平白便宜了他的眼珠子。
若潮竟乖乖的听凭他的摆布,傻愣愣的走进休息室,再傻愣愣的挑了件衣服换上,最后傻愣愣的走出来。
其实如果要她选择,她真的很希望在里头躲上千年万年,再也不用出来见人,尤其是见他。
“好了吗?”沈千帆由杂志中仰首,嘴角微微勾出浅笑,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嗯……”她还是很酣然,“我的鞋……”
“我帮你找。”沈千帆很够意思,立刻义不容辞的说道。
“啊!不用了,我自己找就行了……”她慌乱的拒绝。
要一个大男人帮她找鞋子,这像话吗?
“没关系。”沈千帆别低身子,四处找着。
说实在的,他也不晓得她把它甩到哪里去,真要找起来,困难度还不低呢!
若潮努力抑住想跳太平洋的情绪,只想快点结束这可笑荒唐的局面,可她愈急就愈是找不到,整个人像只无头苍蝇般碰来撞去,火得直想将办公室给拆了。
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痛恨自己的办公室太大!
“小心,别急,慢慢来……”找寻的当口,沈千帆还不忘叮嘱她。
果然,话才刚说完,她又不小心撞到角落的常绿盆栽,跌了个狗吃屎。
他忍不住叹息,早料到会这样。
“没事吧?”他先看了她一眼,然后视线落在某个定点。
呕到最高点,若潮索性泄气地赖在地上不想起来了,反正她做什么就错什么,也没差别。
沈千帆低笑出声,走向她——噢!不,是走向她旁边的盆栽,一手勾起引发办公室兵荒马乱的“罪魁祸首”,将它套回她的脚上。
“现在,可以起来了吗?”
这小女人,有着令人疼惜的率真,让他忍不住想——宠她、怜她。
“呃!”老实说,这真的是一件尴尬到了极点的事,但是……
怪了,对于一个初识者而言,他怎么能够表现得落落大方从容自得,就好像习以为常般的自然?
沈千帆顺手替她将长发拂到肩后,柔声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一下,还有一点……”反正让他笑话看尽了,也不差这一项,她不想再“月朦胧鸟朦胧”下去了。
“嗯?”他以包容的眼神询问。
若潮没回答他,动手翻箱倒柜了起来。
就在她快要把整个桌子给掀掉前,一盒小东西被揪了出来。
沈千帆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一面看她取出隐形眼镜戴上,一面道:“我想我该自我介绍一下。敝姓沈,沈千帆。”
若潮的三魂七魄再一次被吓飞,手指差点往眼睛戳去!
“你、你、你……”她瞪大眼,张大了嘴,天哪!地呀!
这名俊雅温文的男子,居然……居然是她不可或缺的大客户!
瞧瞧她在他面前做了些什么?每往前回想一点,想一刀捅死自己的冲动就更加强烈一点,现在,就是十条黄河都不够她跳了。
真是欲哭无泪啊!她再也不怀疑,老天爷是存心想整死她,一定是的!
呜、呜、呜……世界为什么要这么小?这下要她拿什么脸去见人啊!
这是什么表情?很晴天霹雳吗?
沈千帆兴味盎然的注视她一脸惨绝人震的悲惨表情。“有必要这么意外吗?还有,你确定你的隐形眼镜戴上去了?”
“啊!”她如梦初醒地尖叫一声,急忙找着受了太大惊吓,不晓得流落何方的隐形眼镜。
沈千帆不禁摇头失笑,她这迷糊可爱的性子,恐怕到了七、八十岁都还是改不掉。
他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扣住她的双肩,“别动!”
然后,他一手探向她的胸前——
若潮想也不想,立刻一巴掌招呼了过去。
可恶,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骨子里这么轻浮?
“哦!”沈千帆闷哼一声,被打得莫名其妙,“别告诉我,你在打蚊子。”
“你下流!”
‘’我!下流?”沈千帆一愣一愣地,倏地,他会过意来,闷闷地低笑,“大小姐呀,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替你找这个。”
果不其然,他手中捏着个薄如蝉翼的蓝色透明物。
“啊?”待领悟过后,漫天红霞再一次占据了她的娇容。“对……对不起……”她嗫嚅道,小小的头颅快垂到地面了。
“没关系,就当是一次‘演习’,这至少证明你很有危机意识,男人要想轻薄你并不容易,值得嘉许。”他很宽宏大量的原谅了她。
他俐落的将镜片冲洗干净后,微勾起她的脸,同时又很有先见之明地戏谑道:“别以为我想吻你,然后又赏我一记如来神掌。”
若潮被调侃得俏容生晕,她当然看得出他是想帮她将眼镜戴上。
“我……我自己来。”
“算了吧!还是由我代劳。”他实在不想看她再表演出更多让人意想不到兼哭笑不得的事件。
看着他熟悉的动作,若潮抬眼对上他这亮的黑眸,“你也戴隐形眼镜!”
“没有。”他当然看出她的疑惑,却没有正面回答。
“你想和我闲磕牙到天黑吗?”
“对喔!”丢人现眼过了头,她差点就忘了正事。
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找出前两天要郑秘书整理的资料,里头详细记载着余氏与旭晴长期合作的明细报告及盈亏数据。
一时太心急,加上她的办公室才刚经过世界大战,害得她又要再一次东翻西找。
“你……等一下,再给我五分钟。”
可恶,死哪儿去了!她暗暗低咒,找得满头大汗。
呀!在这里!她大喜过望,差一点就感激得痛哭流涕。
她手捧着成叠资料,兴奋的转身想拿给他看,一时忘了他就站在后面,吓了好大一跳,顿时成堆资料如雪花片片一般飘了一地。
“啊!”她脸色一变,像个做错事的小孩,急忙蹲下身捡拾。
败给她了!
这一回,沈千帆连叹息的力气都省了起来,直接帮她收拾残局。
东一张、西一张,捡得差不多后,若潮突然回过身,哪晓得沈千帆好死不死又在她后面,两人不偏不倚的撞了个满怀。
“哎哟!”她痛呼出声,而蹲低身子正专注捡拾的沈千帆承接不住她的冲力,与她跌成一团。
“我这个被压的都没叫,你叫个什么劲儿?”他好笑的道。
经他这么一说,若潮才发现自己正死死的压在人家身上,花容失色的挣扎着要爬起来。
“哎哟!”又一声惨叫,是来自头皮的疼痛。
“别乱动。”沈千帆轻往后,挽住她轻巧的翻了个身,一手激支起上身,一手轻柔细心的解开与他的衣扣纠缠的秀发。
刹间,若潮微微门神,这情境似曾相识……
沈千帆有着与沧海相似的气息及柔情……
倏地,她甩甩头,抛开那股异样的感触。
她在想什么呀!怎么突然将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给想成同一个人呢?
是她太想念沧海了,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吧!
稍稍回神,她这才留意到两人的姿态有多么亲密,而他深黝的眸子正凝望着她。
“你……”她尝试开口,却发现很困难,他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让她迷眩,无法思考。
他不发一语,沉默地拉她起身。
望见再度散了一地的纸张,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好长一口气。
“我的姑奶奶,拜托你坐着就好,让我来,可以吗?”他投降了。这江大姑奶奶真的是应验了那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该抗议的,但是血淋淋的累累前科,教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一回,总算没再出现任何意外,当他们面对面坐下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请原谅我的坦白,但我不禁怀疑外面那些对你的风评。”他顿了顿,“就是关于你是沉稳自律、精明干练的商场女强人之类的。”
“然后?”她的挫败感已经多到不能再多了,那就勇于面对现实吧!
“我现在只怀疑余氏企业为什么至今仍没被你给玩垮。”普天之下,除了她江若潮,大概也没人能让自己过得这么“多采多姿”了,她出状况的本事真教人甘拜下风,望尘莫及!
说得真直接,一点也不晓得修饰文辞!
若潮闷闷地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除了你所看到的那些,其他时候我大致上都很正常。我也怀疑呀!为什么一遇见你,我就状况频出?”难道他们两人八字犯冲?
沈千帆瞪大眼,“你该不会暗喻我是灾星,天生带衰吧!”
瞧这小妮子说的是什么话,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若潮神色一僵。
“怎么啦?”他不解地问道。
“有个人……说过类似的话。”她恍惚地低喃。
沈千帆顿时陷入沉默。
抛开纷乱的思绪,她仰首正视他。“对了,上回的事,我都忘了向你道谢,还有,钱我也该还你——”
还真多亏了他的坚持,否则,一天她真不知该怎么回来,难怪他要她做事别顾前不顾后。
沈千帆微一摇头,阻止了她。“你知道我不会收的。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改天请我吃个饭抵债,如何?”
“那有什么问题。”她答得爽快。
“就这样说定了,我还有事,改天见。”沈千帆走到门边,在碰上门把时,他又回过来,“对了,潮潮——”
若潮像是被雷劈到,一脸震惊地瞪着他,“你说什么?”
“我是想问你,明天中午——”
“我不是说这个!”她低吼,“我指的是你刚才叫我什么?”
“呃?”他愣了一下,一抹异采瞬间间过深亮的瞳眸,“我一时兴起,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如果你觉得突兀,那么——”
“不!”她直觉喊道。
沈千帆微讶地挑起眉,“那么,能这么唤你吗?潮潮。”
多久了呢?这一句呼唤已沉寂了三年,她几乎以为这辈子再也听不到别人这么叫她。
它是属于沧海的!除了沧海,谁都没资格这么唤她,但是,为何乍听时,她却是这么的心酸?
不同的人,不同的音律,却给了她相同的感动?
纠缠迷茫的思绪中,她已无法再思考更多了。
第三章
“大嫂——”一声清灵的叫唤由外头传来,穿过如魔咒般
的迷离情境,将凝眸相望的两人拉回现实。
沈千帆最先反应过来,顺手将门拉开。
余沛湘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更没料到会有一个“庞然大物”摆在那里,一时煞不住脚,笔直的朝他撞了上去。
“哎哟!”悲惨的叫声响起,他没来得及拉住她,她那可爱的小屁屁就这样结结实实的和地板做了“亲密接触”。
“小——”他的声音卡住了,见她五官全挤在一块,好似遭受什么惨绝人寰的灾难,他蹲下身,再一次试着开口:“小姐,你没事吧!”
谁说没事?她尾椎痛毙了!
余沛湘想也没想,劈头就骂:“你这个冒失鬼,要蹦出来也不通知一声,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连珠炮似的叫骂在迎向一双带笑的黑眸时,原本张得大大的嘴顿时忘了“运作”。
乖乖!这帅得空前绝后的美男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在台湾,有点姿色的男人不是都冬眠去了吗?
“是吗?那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
一接收到他隐含笑谑的话语,余沛湘才发现自己竟看人看呆了。
她挣扎着要爬起来,然而右脚才一曲起,沈千帆立刻又将它按了下去。
“把手给我。”他微皱起眉,他一手握住她,一手环过她的腰将她扶起,然后将门关上,阻绝外头多双频频射来的好奇眼光。
余沛湘本来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但在他下一句话中得到了解答——
他瞥了一眼她窄裙下匀称的玉腿,拧着眉道:“下次别穿这么短的裙子!”
原来她差点春光外泄了!
不过,他那是什么口气?活像训小孩似的。
不知怎地,这一幕竟让若潮心底隐隐掠过一抹不知名的怪异情绪。
他对每一个女人都是这么温柔细心的吗?
面对状况频出的她,他表现得好包容、好体贴,而今,对象换成了沛湘,他的作法亦然。
她不晓得她在介意些什么,他看着沛湘时眼中的柔光令她……很不舒坦。
“有什么事吗?沛湘。”她忍不住出声问。
余沛湘这才想起她的存在,戏言道:“唉!我说大嫂,你很不够意思喔!几时认识了这么一个‘秀色可否’的大帅哥,也不介绍给我一饱眼福,过个干瘾也好嘛!”
若潮神色微微僵硬,“他是我的客户。”
那个被称作“秀色可餐”的“客户”微扬唇角,“你好,我叫沈千帆,过尽千帆的千帆。你喊若潮大嫂,那么,你应该是前任余氏总裁的妹妹吧?”
“是啊!”余沛湘伸出纤纤玉手,大方的与他交握,同时分瞥了一眼若潮,将她细微的情绪转折尽收眼底。
嘿!她大嫂的表情真“耐人寻味”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