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人家这么多!”她羞嚷道。
他要不是一颗心早已让余沛湘占满,他肯定也会爱上她的。
“怎么样?这余大帅哥的吻技是不是和他的外表一样,完美得无懈可击?”他不放弃的逗弄道。
“人家沧海君子得很,你少下流了!”
“下流?!好!有种你这辈子就别和他‘下流’!”
“你——讨厌啦!不跟你说了。”她索性偏过头,没想到和他的视线对个正着,谁也没来得及闪开。
既然逃不开,他很认命的,对同行的客户低语了几句,起身朝若潮走来。
若潮整个人全慌了,直到他在她面前站定,展开一抹温和的笑,她还是只能失神地看着他。
别说若潮了,连季向阳都忘了他所身负的重任,看余沧海看呆了!
余沧海率先打招呼,“好久不见,若潮,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你也知道好久不见!你可算过,你失了几次约?”
“若潮?”他低喊。眼前存在着她的“未来”,为何她还要提起“过去”?她难道不担心……他不解地望向季向阳。
季向阳总算回魂了。
“潮潮,你是不是该介绍一下?”
那一声潮潮是故意喊给余沧海听的,他知道这是余沧海对她的昵称,要刺激他,用这招最有效。
果然,在听到这一句称呼时,他的神情不自然的僵了一下。
若潮还是只会直勾勾的瞅着心上人瞧,季向阳只好自力救济。“你好,我是季向阳,潮潮的男朋友,你是?”
双拳无意识的握了起来,回以一贯优雅的微笑,“余沧海。”
“哦!原来你就是潮潮提起过那个对她很好、很亲切的大哥哥呀!我早就想向你道谢了,却一直苦无机会。”
余沧海咬牙忍住,那股被摒弃于她的世界之外的感觉好难受……
然而,他有资格说什么!以前没有,现在更没有!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哪里,若潮就像我妹妹一样。”
一直沉默的若潮突然开口,“你的妹妹是沛湘,不是我!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要当你的妹妹。”
气氛顿时陷入难堪与尴尬中。
“你别净说些‘任性’话!”季向阳暗暗心急,一语双关的暗示她。
余沧海却不气不恼,有风度的道:“是吗?很抱歉,我想我太高估自己了。”
“你明白我不是这个意思!”
“若潮!”余沧海有一瞬间的慌乱。她到底清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不是吗?你知不知道,你一次次的失约,我一次次的不死心,一次次等到凌晨?!若真只是妹妹,你有必要避之唯恐不及吗?”
她每个月都在紫筑轩等他?!
“我并不晓得……”他一直以为狠心让她等上一晚,她就会死心,没想到……
“那现在你晓得了,下个月,我见得到你的人吗?”她一步步逼近。
“若潮……”他苦恼地低唤,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
妈呀!这个江若潮怎么不按剧本来?
季向阳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猛暗示,偏偏若潮根本不当一回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心上人做“心灵喊话”。
不得已,他朝她的手背捏了一下,江大小姐这才看他一眼。
余沧海敏锐的注意到他们的异样,难道……
光看他那双透视的眼神,季向阳就知道他已洞悉一切了,
“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他是你念念不忘的旧爱吧?”但季向阳还是努力挽救她漏洞百出的蹩脚演技。
“那得问他。”
“别开玩笑了。”余沧海音笑连连,虽然连他都知道自己笑得有多牵强。
“是不是不管我和谁在一起,都不关你的事?”若潮突然问。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们还是朋友呀!除了你的学业外,我当然也关心你的感情问题。”他摆出大哥哥的关怀方式说道。
“那么我说我有男朋友了,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当然有呀!我祝福你,因为你值得拥有一份最真的感情,和一个真心爱你的好男人。”
“你——”若潮冲动之下,赌气道:“就算我告诉你,我已决定和他同居,你也没话说?”
一抹异样眸光闪过,但他迅速的掩饰。
别说他了,连季向阳都见鬼似的瞪着她。就算是为求效果,她也没必要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吧!
“你说啊!”她一瞬也不瞬地瞅住他,似要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他没再逃避,平静的说:“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重复。
他强迫自己忽略她眸中的怨感。“是啊!我有什么话好说的呢?如果你是真心想和他在一起,我祝福你;若不,我不希望你因一时的冲动而拿自己的终身开玩笑。但是我的话你会听吗?”
这番话,让她的心彻底冷了、寒了!
“余沧海,你——”她冲动地扬手挥向他,但他不闪不躲,双眼定定的凝望她,在那一掌逼近俊容时,她定了住,怎么样也挥不下去。
她颓然的收回手,悲怨地朝他大喊:“余沧海,我恨你!”在泪水冲出眼眶前,她冲了出去。‘
余沧海幽然一叹,一切真的结束了吗?
“我从没见过比你更浑帐的人。”旁观一切的季向阳禁不住开口了。
余沧海回以一抹凄然的笑。
天晓得狠心待她,他的内心比谁都痛,但能说什么呢?命运捉弄吧!
若潮真的会恨他一辈子吗?如果说出一切,她能否好过些,不再有苦,不再有怨,平心静气的让这一切付诸流水?
第八章
幽静的夜,寂寥中带着凄凉,如同她的心。
若潮双手环胸,踩着落寞的步伐回家。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糟,一张脸苍白憔悴,眼睛又红又肿,这全拜那个无情无义的家伙害的!
他怎么可以表现的这么淡然?
莫非她对他而言当真可有可无?
那么,他又何必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释放他的关怀?近来,经济学的高教授已不再处处找她麻烦,她偶尔在上课时神游太虚,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绩方面只要交代得过去,也没有太刁难她。
这样的情势她起先有着疑惑,后来才听沛湘说,她曾将这事告诉余沧海,正巧高教授数年前曾教过他,将他当成了教书多年最得意的门生,当下,她便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他当真无心于她,为何还要代她做尽一切!若真只是为了愧疚,他早仁至义尽了呀!在他心中,她到底算什么!若他有一点点在乎她,为什么当她说要投人别人怀抱时,他还能面不改色祝福她?
太多的思绪缠绕着她,接近家门时,伫立于花雕铁门的颀长身形毫无预警的撞进心扉,她一时任愕得无法回应,像傻子一样的呆看着他。
远远地,眼力极好的余沧海便看到心不在焉的她,但他并没有开口唤她,耐心的等她注意到他。在四目相接的此刻,竟只能凝眸相望。
若潮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他。
他是几时来的?瞧这情况,怕是等上一段时间了。在他不遗余力的气走她后,他究竟又为何而来?
“去紫筑轩?”他开口询问。
“有事在这说也一样。”她故作冷漠。
余沧海又怎么会不知她在使小性子,无尽包容的点了点头,迁就她。
“我想,该是我们坦诚以对的时候了,问吧!所有你想知道的事,我会一五一十的回答你。”他的勇气也只有今晚而已,在这之后……真的结束了。
“为什么?”若潮万般讶异。他怎么会突然愿意让她明白一切?
“因为我不想让你有所遗憾。”唯有真正的释怀,她的未来才有真正的快乐可言。
“没有一句谎言?不再言不由衷?”她怕死了他的口是心非,担心这又是他要她死心的手段。
他认真的点头。
“好,我问你,你的心真的从不曾为我而悸动?”
“我……”他没料到她一开口就问得如此直截了当,教他一时措手不及。
“到底有没有?对我,你——爱或不爱?”她逼近他,目不转睛的盯视他的每一丝表情。
深吸了一口气,他移开视线,沉重的点了一下头。
她欣喜若狂,但仍极力抑住心湖的狂涛激动,“看着我,我要听你亲口说出来。”
罢了,既然下定决心让她明白一切,他就不该逃避,若连这个他都无法面对,那他如何告诉她……
他幽沉地一叹,回眸与她直视。“你想知道是吗?好,我说!”他轻抚她白皙的娇容说:“我爱你!明知道不应该,但我是真的爱你,在理智无法掌控的情况下,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栽了下去,等我发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你说得没错,我是在自欺欺人,因为我若当真承认,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沉沦,其后果与代价,不是你或我所能承担的!所以,我必须割舍这份最痛的依恋,然后告诉自己,时间会带走一切,不论对你或对我而言,在若干年后,我将只是你人生日记中一篇泛黄的记载。”
“我以为我是对的,也一直不容许自己质疑,可是看你日渐憔悴,我的心好痛!你知道吗?我多想将你拥人怀中,用最深的怜惜,拂去你满眼的失落与忧伤。
“我并非无心,只是上天的亏待,剥夺了我爱人与被爱的权利……我不明白,既然注定不属于我,为什么上天还要这样捉弄我,让我爱得痛彻心扉,再让我割舍得鲜血淋漓……”
他说得投入,眼底泛起了点点水光,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以致没多留意泪雾也爬上了若潮的眸中。她嫖得柔肠寸断,为他而揪疼了心,然后,在他完全料想不到的情况下,事情发生了——
犹未道尽的话语,尽数消逸于主动送上的红唇中,他震撼地傻了眼,好半晌忘了呼吸。她的玉臂正紧紧圈住他的颈项,柔软的红唇致命而狂烈的抓住了他每一分思维、每一个细胞,将他泛着酸楚的心扯得好疼、好疼,他无法思考,然后,像想将她嵌人灵魂般地搂紧她,深深地、狂切地回吻她。
她闭上眼用每一分知觉去感受他浓烈的激情痛楚,他的爱,是那么的真、那么的狂,这辈子,她不算白活了。
“沧海……我也好爱你……”
她模糊的低前,令他浑身一震,猛烈推开她,向后退了数步。
“天哪!我在干什么!我究竟在干什么?!”他痛苦而懊悔地低吼,他明明是来了结一切的,却在强忍这么长久的时日后,把持不住自己的对她有所冒犯,真是该死!
“为什么?”她情急地想靠近他,他却慌乱的往后退。
“不要!别靠近我。”否则,他真的没有把握控制得了自己。
“我不管!你吻了我,也说爱我,我便赖定你了!”她抛却矜持,不顾一切的投人他的怀抱,双臂坚定的环上他的腰。
“不,我们不能这样……’他又惊又急,想拉开她.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或许,是内心想纳她人怀的渴望,远远胜过微薄的理智吧!
“听我说,潮潮……”
“不听、不听!”她猛摇着头,将小脸深深埋进他的胸怀。“我就是离不开你嘛!你只会将我推离……”
“不是这样的!我也百般不舍,但是,知情的我若是也不理智,那么存在我们之间的问题怎么办?不去面对就能当不存在了吗?”他激动地喊道。“放手,潮潮!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是什么吗?让我告诉你一切,你会死心的。”
若潮被他坚决的语气所震慑,愣愣地松了手。
“是……一段很不愉快的过去!”见他沉重的点头,她又问:“你曾受过什么感情创伤吗?”
如果只是这么简单,那就好了。他苦涩地摇头,“在你之前,我不曾对谁动过心。”
“那么是为了什么?”
“我……”这是他永远不想碰触的隐痛,可是为了若潮,他必须揭开它,即使——那是一道多么令他无地自容、悲愤难抑的伤疤!
“我想,你该清楚我的成长背景,近十年前,我和沛湘就没了亲人,一直是相互扶持的度过这些年的岁月。值得一提的是,当年我父母并不是什么也没留给我们,虽然只是一家面临倒闭的建设公司,至少聊胜于无,让我有了奋斗的目标。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努力,才逐渐让它起死回生,又两年后,开始有了盈余。
“就是我二十岁那年,公司接了一家颇为庞大的生意,也因为极为看重,所以一有空闲,我便会到工地去巡视,确切的掌握进度及状况,只是我没想到,那一天,因为工头的疏忽,竟害得我由几近于三层楼高度的危楼跌了下来……”说到这里,若潮惊骇的倒抽了一口气。
“那……那你……”她颤抖得不知如何措词,下意识握紧了他的手。
“我是捡回了一条命,但是这桩意外却让我双腿一度面临残废的威胁,不,更正确的说法是,下半身失去了所有的知觉!而我,足足在轮椅上坐了七、八个月,又与拐杖为伍了四个月!学校中有我休学的纪录,也许同学及教授们会疑惑我为何突然的消失这么长一段时间,又突然出现吧!
“我从来就不是个会怨天尤人、自怨自艾的人,那段时日,医生没放弃我,我当然更不会放弃自己,凭着毅力及耐力,我咬牙熬过每一回的治疗及复健;当我再一次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时,我又回到了从前那个光彩焕发的余沧海;只是,在没有人看到的另一面,有些遗憾,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什么遗憾?”她屏息着问。
“我……”他握紧了拳,却一个字也挤出不来。这教他如何说得出口?!
“你说呀!”她的追问并不代表她介意,事实上,她不在乎那是个什么样的秘密、什么样的创伤,又会对他们的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她只是想知道他耿耿于怀的心结,然后坚定的告诉他:她绝不放弃他!
“我——”深吸了一口气,他不敢去看她的表情,然后毅然的开口说:“我失去了生殖能力。”
有如一道巨雷劈进脑海,她霎时一阵晕眩。他只是单纯的失去生殖能力,还是……
突来的领悟,令她倒抽了一口气,惊白了小脸,她捂住嘴,深怕自己会吸泣出声,然而泪却不听使唤,一颗又一颗的往下掉。
天哪!这对一个男人而言,将会是多么深的伤害与屈辱呀!他究竟受了多少苦?他内心究竟承受着什么样的悲恨?面对着这样的打击,他又将如何自处?她无法想像,他得花多少勇气,才能将如此令他羞愤的真相告诉她……她真的好为他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