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她,他实在有很深的无力感。
他又深拥了她一下:“听我说,澄澄。今天,我之所以说这些话,绝不是因一时冲动,我脑子清楚得很;更不因为你是我的妻子,基于夫妻该相爱的不变规条而说出口。事实上,在医院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喜欢你,而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我的妻子,所以,这和任何外在身份完全无关时,我爱的就是你,就算今天你不是我的老婆,我还是爱你。
“这样的感受,很难去形容。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便有着一份来自灵魂的悸动,这与你的感觉不同,不是一见钟情,我知道不是。而是一种……很温暖、很熟悉的撼动,好似你已存在我心中很久、很久,久到足以生根茁壮,再也拔除不去,我想,是日积月累,让你一点一滴渗透了我的心吧!“然而,你却又说我不爱你,于是我迷惑了,真实存在心中的情愫,以及存在现实生活中的指证历历,让我不晓得该相信哪一个?是无形的感情,抑或有形的事实?当时,我不敢轻率地断言什么,耐心地给了自己一段时间,让最真实的感觉来告诉我答案。
“说出来不怕你笑,身为该一肩担尽古今愁的男人,有时候却比三岁小孩还依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一片空白的脑子,让我好彷徨,而你,自然而然地就让我信任,那是一股很熟悉的心灵寄托,让我无时无刻地都想看到你,知道你始终守候着我,拥你人怀,总是能平抚我心头莫名而来的浮躁。
“于是,我肯定了自己的感情。也许,它并不若电影中的狂热炙烈,仅是涓涓细流的温存,但我真真实实地知道我爱你!”他才不会傻得去说什么“一见钟情”的鬼话,又不是嫌情况还不够糟。也许这四个字很浪漫、很感人,但用在他身上,岂不是代表着他的爱是由失忆后的第一眼开始算起,和失忆前八竿子也打不着边。而爱她的,也只是失忆后的他?
这是什么鬼话嘛!他才不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丁以澄对他的感情已经很没有信心了,他要再措词不当,就是说烂了嘴、外加以死明志,她都不会再相信的。见她轻咬下唇一径地沉默,小脸好似痛苦万分,他无奈地低叹,“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不对?”“不!”一阵细语逸出她的唇畔,仿佛下了什么重大决心,她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毅然仰首看他,“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可是现在,我再也瞒不下去了。”“哦?”他疑惑地应了声,见她表情凝重,是什么事这么严重?
深吸了口气,举步走向梳妆台,自抽屉里层取出一只纸袋,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地递过去。“离婚协议书?”他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文字,而且都签了名?!只消找两个证人,办上该办的手续,它便正式生效,而他们……再无牵扯?他怎么也没料到,他们竟走到了这步田地!
“是的。”他的震惊令她心伤,“你没想到吧?我们的婚姻不仅冷淡平凡,更已穷途末路,你早就不打算要我了,更不可能……爱我,这就是我隐瞒的部分事实。我嫂子和小宁都阻止我向你说出实情,但是,我不想再欺骗你了!”在听闻他剖白真心的一番言语后,她内心的罪恶感更加深重,他根本不清楚事实真相。而她,却卑劣地利用他最茫然的时刻,骗取他的情感,连她都忍不住要厌恶起自己来。她的神情可真“壮烈”啊!康子谦苦笑着想道。
“请问你期望我有什么样的反应?你以为,就这薄薄的一张纸,便会让我对前头的话产生怀疑?以澄,我没想到你对我竟这么没有信心。”他懊恼地低吼,满心挫败无处发泄,只好一拳重重地捶向桌面。
该死的!他以前更有这么混蛋吗?让丁以澄说什么也不敢相信他对她有情?
“子谦!”她惊呼,被他突来的怒气惊得脸色微微泛着白。
“如果,我现在当着你的面将这张离婚协议书撕个:粉碎,然后告诉你,我不离婚,我打算用一辈子来呵疼你、宠爱你,也不可能安你的心。因为有第一张;便有第二张、第三张,当我第一回在上头签下名字时,便注定是该死的错误,我撕得掉有形的文书,却撕不掉存在你内心的阴影。哈!似乎一个连过去也遗忘的人,再也没有资格许下任何关于一生的承诺,是吧?”他自嘲道,口吻满是苦涩。“子谦……”她歉疚地轻唤,她似乎伤了他的心。
他甩甩头:“无所谓的,我们有的是一辈子的时间。”
他收起离婚协议书,放回原处,然后回过头,双手搭着她的肩,深深地凝注她,“等有一天,你认为我有足够的资格决定它的去留时,我会当着你的面,做出最正确的抉择,而那将是无庸置疑的认真与坚决,并且是该用一生来承担的选择,同意吗?”惟有这么做,才能完完全全抹去她心中的不安与隐忧。她不由自主地点着头。她知道他指的“有足够资格”,是指他恢复记忆之时,但,那时他的答案仍会与现在相同吗?“很好。现在,你的老公肚子饿了,我们下去看看晚餐有什么好吃的。民以食为天,天大的事,填饱肚子再说。”丁以澄迷迷糊糊地点着头,一下子由决定他们婚姻的存亡到吃东西,话题转得太快了,令她一时反应不过采,呆呆地任他牵着走。大概连狗儿也饿了,矮短的小脚正辛苦万分地和一级级的阶梯奋斗着,想上来找它娇美的小主人乞怜一番,好不容易爬上顶端,弯过转角,正欲下楼的丁以澄没注意到脚边的小东西,一时大意,差点踩了下去,还好在踩下的那一刻及时发觉脚下有东西,慌忙收回脚,但也因为这样;重心一时不稳,整个人眼看着就要往下头栽去。随后而来的康子谦见着这画面,吓得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惊急地在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拉了她一把,但因太过慌乱,力道没拿握好,反倒自个儿往后跄退,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上身后的墙壁。嗅!天杀的,痛死了,为什么近来他的头老是多灾多难?
昏倒会不会好过些?
似乎是。
那好吧!他妥协了。
下一秒,他将所有的知觉交付无意识的黑暗中。
第八章
康子谦轻轻眨动沉重的眼皮,目光首先接触到的,是妻子忧心的凝视,他怔了怔,呆愕了三秒钟,才又逐渐有了表情。“我的头是让卡车给辗过了吗?”他苦着一张脸发问。
对于他苦中作乐的幽默,丁以澄实在笑不出来:“不是,你撞到墙壁了。”“我要拆了那面墙!”他皱着眉说道。
“很糟吗?”不然他的表情怎么会一副和那面墙不共戴天的样子?
头上肿了一个包,这样算不算很糟?
“你自己去撞撞看不就知道了。”
“我再去拿点冰块。”她说着就要起身。
康子谦立刻伸手拉住她,害丁以澄身子往前倾,整个人往他身上跌去。
“别忙了,我和你开玩笑的,我好得很。现在最重要的是,我有些饿了。”“那我去弄点饭菜上来给你吃。”
康子谦并未如她所愿地让她起来,他轻而易举地翻身压住她:“不,我想吃的是你!”“呃……”丁以澄领悟了他话中的含义,浅浅的红霞飞上娇颜。“你……不行,你需要休息。”“这点小意思我还不看在眼里。”他不让她顾左右而言他,“我头上这个伤,可是舍身救佳人而来的;这下,相信我爱你了吗?”她垂下眼睑,不语。
无妨,他很有耐性的:“就算要我再撞上百次,只要是为了你,我眼也不会眨一下。但前提是,英雄救美守则第一条,美人该以身相许喔!”“子谦……你……别闹了!”他刚刚不是还疼到摆出如丧考妣的脸色吗?“还是因为我从前的劣迹斑斑中,包括了连上床都只顾着自己的感受,粗鲁得没有一丁点怜惜之心,让你难受得抱着应付的心态?”他的表情无比严肃,看来对这个问题十分的认真。
“不,没有!”怕他误解,她也顾不得羞怯了,据实道出内心的感受,“在这方面,你对我是怜惜的。初夜那一晚,你问我是不是第一次?我以为,你在意的是自己的妻子是不是完璧。可是后来,你的态度无比小心、无比轻柔,就像怕伤了我一样,让我感动得直想掉泪,那时我才理解,你并不是在意我是不是处女,而是想有心理准备,给我最适当的对待……那一夜,我刻骨铭心,一辈子都忘不了,若非如此,我不会爱你爱得这么无法自拔。”这样的答案,让他满意地扬起一抹笑意,看来,他还有些可取之处嘛!
“那么,让我们再一次重温旧梦。”他双唇覆下,轻轻浅浅地啄吻她的唇、粉颈,低声问,“可以吗?”丁以澄在他的亲吻下逐渐失魂,幽幽忽忽地道:“我是你的妻子,不是吗?”
“很好,可是,当前量重要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做?”他收回让她意乱情迷的吻,看她醉眼迷蒙中有一丝茫然,他好想笑了。但,他还是努力摆出一副“处男”的纯洁样,“现在似乎是你比我还有‘经验’,理当由你教我。”“呃……”她呆了三秒才了解他的意思。
不会吧?失去记忆,连带对这种“本能”的事也会有影响吗?
“我真的不记得了。”他眨眨“清纯”的眼,表情好无辜,“我以前是怎么做的?”“先避孕。”
他拧起眉:“这个跳过。”
“可是……”
他截断她的话,没让她说下去:“接着呢?”
她抑住羞涩,声音低低地:“你……会吻我。”
“好。”他一脸好宝宝的乖巧样,很虚心受教地听从她的“指导”,俯身给她既热情又缠绵的深吻,吻得她神魂飘渺的才微微放开她。
“然后呢?’’近在咫尺的四片唇瓣,因说话微微扯动而似有若无地碰触着,看来不经意的举止,却教她的神魂一阵荡漾。
他真的不是有心的吗?她不晓得该不该称这为“调情”?
“呃……你可以……亲吻任何……呃,你想碰触的地方……”她困难地吐出话语,小脸都快燃烧起来了。
“好。”他依然听命行事,故作笨拙地和她的衣扣奋战,丁以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只好忍着想往地洞钻的冲动,替他解决他的“困扰”。
“好香。”他一寸寸吻上她光滑细致的肌肤。
从头到尾,他果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脑袋瓜老实得不会转弯,丁以澄忍不住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但问题是,他的表情看来诚恳无比呀!
“再来呢?”他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说这句话了。
“我……已经准……备好了,如……如果你也是,那……”她那张滚烫的脸蛋,要想煮开一壶水是绰绰有余了。真是难为他害羞的小妻子了,瞧她,都快脑充血,可不能再玩下去了。
他沉沉地低笑,没等她下一步的“指示”,让两人期待已久的欲望深深交融,共谱出惟美契合的完美统律,及旖旎绚烂的激情火花。低沉的喘息回绕在她耳畔,他轻贴着她的唇,低低抑抑的声浪送入她的口中:“相信吗?我们生来便注定该是一体,生命一旦重叠,谁也逃不开谁!”她相信,她完全相信!就算往后的人生无法与他共度,他也已融人她的骨血中,她这辈子注定为他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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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调均紊乱的气息,康子谦翻身子躺,不忘一手搂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满足地低叹一声。好半晌他都没有动静,丁以澄疑惑地仰头望去,见他两眼盯着粉白的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她不由得开口问:“子谦,你在想什么?”他将目光移向她酡红的娇容:“想我丈夫角色扮演得最称职的时刻,居然是在床上,我该为此欣慰还是难过?”丁以澄的颊上才稍稍退去的艳艳彤晕,又缓缓飘了上来:“你在胡说什么!”“不是吗?”他好笑地摇摇头,“老婆,你别动不动就脸红好不好?这又没什么好羞人的。”“我……我不是……”天性使然嘛!有什么办法。
“汪汪——”
细微的叫声自床底传来,康子谦坐起身子就近望去,原来是呆呆,它正用着短短的四肢拼命地想往上爬,他见状不禁讶然失笑,伸手将它抱上:“澄澄你看,我们刚刚那段香艳的无尽春色,全让这小东西给看光了,它还想光明正大地想爬上来参观呢!”丁以澄羞不可抑,哪还说得出什么?
“嘿!呆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的小主人没教过你,非礼勿视吗?还有,你还‘未成年’,这种限制级的情节会妨碍你的‘身心发展’,下不为例喔!”康子谦慷在教儿子似的,一本正经地训道。“呜……”狗狗小可怜似的低吠,像在忏悔。
康子谦赞许的拍拍它的头,“知道错了就好。”
“对了,澄澄,我建议你养另一种动物,你可以教‘他’学说话,也可以对‘他’说尽喜怒哀乐,更可以让‘他’陪伴你,使你不再寂寞,养‘他’会比养呱呱和呆呆更有成就感,‘他’一定能带给你满足与快乐。”“什么动物?”她的好奇心被撩起来了。
“宝宝呀!一个也许像你,也许像我的小娃儿!”他得意地公布答案。
搞了半天,他用养宠物似的口吻说了这么多,谈的竟是孩子?
晶亮的眼眸黯了下来,她垂下头,默然无语。
康子谦研究着她的神情,不解地问:“你不想要?”
不太可能呀……
她仍不应声。他只好自行猜测:“你真的不想生?
有些女人也是这样啦!说什么生了孩子身材会走样、皮肤会变差,是不是你也……”“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丁以澄急忙否认。她怎么会不要呢?她一直都想有个孩子,一个结合了她与子谦的生命,可以让她疼、让她爱的孩子,将让她对子谦的爱延续下去……就算生了孩子会让她变丑,她也不在意。可是子谦……
“不要孩子的人是你。”她低不可闻地道,但他还是听见了。真痛恨她的记忆这么好!“我不打算为不记得的话道歉。”赖皮就赖皮,反正他是抵死也不认账。他倾身吻她:“忘了就视同不存在。澄澄,我要你为我生一对可爱的小双胞胎,别让大哥、大嫂专美于前。”他们夫妻都有双胞胎的遗传基因在,机会比大哥大得多,没道理雷子翔办得到,而他不能。“你——是认真的?”她不确定地推了推他贴近的身躯,如果他不想要孩子,就杜绝所有怀孕的可能性,要是让她在拥有后,又要她硬生生地割舍,那是会让她痛不欲生的。“要是有了孩子,我是绝不会堕胎的!”她郑重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