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我讨厌?不晓得是谁哟,也不找个隐密一点的地方,光天化日之下亲得物我两忘,也不怕欲火焚身,我都忘了计时了,不然会有更详细的报告。”
海柔羞红了脸,娇容赧然地反驳:“哪有光天化日,那时已经很晚了——”
“哪是说真的有了?”婉柔一阵抢白,笑得可贼了。
海柔一窒,羞得将脸往孟稼轩怀中藏。
“莫婉柔,你够了吧?当着我的面就把海柔欺负成这样了,我不在时还得了。”孟稼轩立刻出言护卫他的小宝贝。
“嘻,孟大哥在心疼了,二姐,你完蛋了。”小湘柔在一旁可幸灾乐祸了。
“谁不晓得打十二年前开始,海柔就走了狗屎运,生命中有个当然守护者捍卫她至今,我哪敢斗胆造次啊!”
“知道就好。”孟稼轩随口回了句,低下头却换上温柔的表情,“别理她们,我们到外面去吃,免得消化不良。”
“好。”海柔也乖乖点头,随情郎去也。
“喂,孟稼轩,你怎么把我妹妹拐跑了——”没人理她。
婉柔回过头,“大姐你看看,这莫海柔真是不学好,才二十岁就跟男人跑了。”
芷柔好笑地白了她一眼,“留点口德,小心将来有报应。”
“我?哈!”婉柔嗤之以鼻,“要想有让我看对眼的男人,难啰!”
虽说终日满口爱情论,但可不表示她莫婉柔甘心跳入爱情的枷锁。
爱情?男人?呵呵,下辈子吧!
* * *
“我们到海边走走,好不好?”孟稼轩在开车的当口抽空偏过头轻问。
“好。”只要有他,天涯海角她都愿跟随。
二十分钟的车程后,他们来到离他们家最近的海边。
因为正值夏季,人潮比平时多了许多,一群群戏水的人儿玩得可快活了。他们没这么疯狂,只是携着彼此的手缓缓漫步。凉爽的海风吹来,消去几许暑意,流泄在彼此间的,是毋需言传的浓情蜜意。
“最近几年的夏天愈来愈热,盛夏时简直像个大烤箱,我向来就怕热,这种季节更是受不了。”海柔摇头直叹。
“所以才带你来海边吹吹风呀,是不是舒服多了?”
“对呀,还可以情话绵绵,一举数得,多好。”她俏皮地回道。
盂稼轩耸耸肩,“谁情话绵绵了?我没听到呀!”
“喂,人家这么爱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她小指头不悦地在他胸膛戳呀戳的。
“谁爱我了?我可不晓得,又没人告诉我。”他索性侧过身去,不理会她的娇嗔。
要逗弄就逗弄到底了,他极力忍住笑。
“好,这是你说的。”海柔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大海放声大喊:“孟稼轩,我爱你,今生只爱你!”
孟稼轩吓着了,回过身惊诧地瞪着她。
这、这、这……这女人在干吗?
同时,他发现不少人全往他们的方向望过来,而这女人还无视自己惹来的注目,索性疯狂得更彻底,更加清晰坚定地喊道:“天、地、海,听我宣誓,为我见证,我莫海柔今生今世只爱孟稼轩,永远不忘今日承诺——”
孟稼轩早过了这种年少轻狂的年岁,若要叫他这么做,他可难为情死了,也只有娇俏纯真的海柔才做得出来。
“海柔!”他俊容微窘地拉下她的手制止,他们如今已成众人注目的焦点了。
她回身投入他怀中,仰起头热切地印上他的唇,孟稼轩一愕,满心撼动地拥紧她,深深吻住令他刻骨挚爱的女孩。
噢,他如何能不爱她,这个娇美纯情的小精灵!
海柔呵——这番深挚的爱语承诺,他甘愿拿生命来换。
缠绵缱绻的拥吻,交换的是今生无悔的情牵。直到他喘息着微松开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竟在光天化日下当众表演?!
而海柔也意识到自己的大胆举止,羞得耳根发烫,再也抬不起头来见人。
“现在才觉得丢人,反应太迟钝了吧?”他好笑地戏谑道,“拜你所赐,我也没脸见人了。”
“人家……”
“安可!再来一个!”四面八方遥遥传来欢呼,还兼鼓掌、吹口哨。
两人面面相觑。
“你看,笑话闹大了。”孟稼轩轻捏她的鼻尖,努力忽略周遭的目光,反正时间久了热潮自会淡去。
“没办法,爱情使人勇敢嘛。”她抬头甜甜地娇笑。
“是喔,谢谢你的抬爱。”
她娇憨地笑着,突然两眼一亮,像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叫:“咦,有贝壳……”
小女子抛下情郎,欢天喜地地捡贝壳去了。
孟稼轩见状摇头笑叹,真是大孩子一个。
他在前头悠然漫步,平复犹激荡心怀的沉沉感动,想着海柔在此地留下的深情许诺,不由感怀地喟叹,他的世界多了她的柔情婉约,竟是美好得难以想象。
他回过身去,目光都还来不及寻找心爱的女孩,眼前瞧见的景况令他哑然失笑。
瞧瞧他看见了什么?那个童心未泯的女人心血一来潮,小手拎着自己的鞋,专注地就着他走过的每一个脚印走向他。
“你干吗?”他好笑地问。
“夫唱妇随呀!”她笑得好不甜蜜,不亦乐乎地踏上他的“后尘”。
那也用不着赤脚吧?
“你该不会是在向我求婚吧?”他笑谑地瞅着她。“噢,对了,千万别又来那一招,对着大海狂叫求婚,逼得我不得不娶你。”
海柔皱皱鼻,不悦地瞪着大眼睛,气呼呼地走向他,“你少恶劣了,我又不是没人要,谁稀罕你娶——哎哟!”她止住步伐,惨叫出声。
孟稼轩吓了一跳,匆匆赶至她身边,关切地迭声问:“怎么了、怎么了?”
“好痛——”海柔跌坐沙滩,可怜兮兮地仰首望他。
“我看看。”他移开海柔抱脚的手察看究竟,不禁皱起眉,“有贝壳碎屑扎进脚底,可怜的小海柔,痛毙了吧?”
“你还取笑人家,”海柔好委届,嘟着小嘴闷声说:“流血了。”
“看得出来。”孟稼轩见状不由轻叹,“来,我们去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卖消毒水之类的东西。”
说完,孟稼轩展臂抱起她,而那个受了伤的小女子此刻可一点都不委届了,小手环上亲密爱人的颈项,将娇容贴着他胸膛,一脸陶醉地微笑。
海边可不像在市区,三两步就有间超市,孟稼轩只好抱她到就近的一家杂货小店,那老板看起来很慈祥,一见他们便亲切地招呼。
“抱歉,打扰了,请问有没有双氧水等药品?”他有礼地问着。
“女朋友受伤了是不是?没问题。”年约六旬的婆婆笑着点头,搬来一张长凳让他安置海柔,又热心地自里头取来保健箱和一盆温水。
孟稼轩道过谢后,蹲身温柔地替海柔洗净双脚,没想到待她太好,那个没良心的小女人居然在一旁说风凉话。
“我说孟大帅哥,你不觉得替女人洗脚很没男子气概吗?要是在古代,你会被唾弃成没志气的妻奴喔!”
孟稼轩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我不晓得你这么食古不化,都公元几世纪了还这么冬烘迂腐,何况我也不认为莫小美人会是懂得三从四德的古典妇女。”
海柔灿如春花地笑了,“冲着你对我这么好的分上,我决定嫁你了。”
他随意一挑眉,“那也得看我要不要娶你呀!”
“你不想吗?”她慧黠地眨了眨眼。
孟稼轩失笑了,“忍着点啦,会有点痛喔!”
他将洗净的纤纤小脚放上自己的大腿,小心翼翼地在最不弄疼她的情况下以细针挑出脚上的贝壳屑。
唔,好痛!
她不敢叫出声来,因为孟稼轩紧皱的眉已快打成死结了,她知道他心疼,不愿再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上了药,裹上纱布,两人同时吁了口气。
“我记得受伤的明明是我才对,你怎么满身大汗呀?”坏女孩明知故问地糗他。
孟稼轩瞪她一眼,“真该让你痛死算了。”
“你舍得?”她拉拉他的手,娇俏地问。
“你哟!”他没辙,食指轻点了下俏鼻,满腔爱怜地将她抱个满怀。
“小两口恩恩爱爱,很好、很好。”老婆婆脸上堆满了笑,满意地直点头。女主角前不久才引发的骚动,她可还记忆犹新呢!
真是金童玉女,登对极了。
“婆婆,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谢什么,结婚时记得过来告诉我一声就成了。”
海柔娇容微泛红晕,羞怯地瞧了孟稼轩一眼,低道:“会的,我们一定会相约再来看您。”
“就这么说定了,除了天、地、海,我可也是你的见证人,别忘记你今天说的话喔!”
挥别了慈蔼的老婆婆,孟稼轩含笑对怀抱中的海柔说:“我有这么多的人证,莫海柔,你赖不掉了。”
“既然说了,我就不打算赖,那些话,我可是决定记一辈子的呢!”海柔在他唇间印上坚定的一吻,以示意念之坚决。
孟稼轩顿了顿,“别挑逗我!”
他可不打算在众目睽睽下再表演一次火辣辣的热吻。
“记住今天的话,海柔。”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间患得患失了起来,莫名的情绪搅得他心乱,他不由得更加拥紧她。
“相信我,我绝不忘今日的承诺。”不屈服于明日的变数,她执着于今日的许诺,今生今世,惟他是她此生的最爱。
* * *
“呼,热死我了!”一进到屋子来,海柔小手忙扇风。
“受伤的人就安分点,坐着别动。”孟稼轩将她按回沙发中,代她开了冷气,顺便舀了碗冰凉的绿豆汤。“喏,你不是最爱喝王嫂煮的绿豆汤吗?”
海柔以往的爱好喜性全都没变,除了没有过往记忆外,其他都和以往大同小异。
“还是你最好。”海柔开心地接过,匆匆在他颊上印了一吻。
她先吃了一口,然后舀了一匙递到他唇边,“来,你一口,我一口。”
孟稼轩含笑依言,“你哟,鬼点子特多。”
海柔偎着他,满心欢愉地共享属于两人的甜蜜。
这样的日子真美好,多希望永远持续下去。
“对了,海柔,幸好现在正好放暑假,但是暑假过后,如果你的记忆还是没恢复,你要回去上课吗?”
“没想过……应该会吧,反正我失去的是记忆,又不是智商。”
看看天色也不早了,海柔吐吐舌,俏皮地说:“要让二姐逮到,她一定又会说:‘好啊,莫海柔,和男人鬼混了一整天,还晓得要回来,真是可喜可贺。’所以啰,怕落个话柄在她手中,我最好赶在她之前回家。”
她跳起身,想到什么似的,她又回身,“噢,对了,晚上过来吃饭,我等你喔!”不等他回应便一蹦一跳地走人。
“等等,海柔,我抱你回去,你的脚——”孟稼轩关心地追上来。
此时,她已跳出厅口,“安啦,只是脚受伤,又不是残——”话都还没说完,一个大意,踩不稳阶梯,整个人在孟稼轩惊诧的呼叫声中滚落。
当头撞上地板,她脑海最后的意念是——今天一定是她的灾难日。
第九章
这一觉睡得好沉。
海柔眨动眼皮,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天花板,是医院吗?转转眼珠,咦?怎么所有的人都挤到她身边来了,还用吵死人的惊喜喊叫虐待她的耳朵。
我还没这么伟大吧?她疑惑地自问。
“你们——”一出口,她才发现脑袋瓜痛得要命,是哪个王八羔子打她?
“海柔!”孟稼轩又惊又喜地叫道,情难自禁地将她紧拥入怀,“你快把我吓死了,你究竟一天要我担几次心才够?。
“孟……大哥?”她愣愣地任他抱着。
如释重负的众人全安下心来,没人注意到她口吻的异样,但孟稼轩却灵敏地察觉,整个人震惊地怔住。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困惑地低问……啊!对,她想起来了,她和晋平遇到几个小流氓,然后……
她一时大意,脑袋瓜挨了一棍。
她反射性地抚上后脑,是很痛。
“三姐,你都不知道,孟大哥可为你担心死了,看你怎么补偿人家。”
海柔闻言朝身旁的孟稼轩望去,“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孟稼轩不置一词地瞅住她,神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晋平呢?他没事吧?”
“晋平?”每个人全错愕地面面相觑,她何时又想到了那个三振出局的男配角?
海柔不解地浏览过众人怪异的表情,“对呀,我们碰到几个地痞流氓,所以我才会受伤,他呢?没受伤吧?”
可是接下来呢?这些他们全知道呀,为什么之后的事她只字不提?
“那都是一个多月前的事了,我们早就知道了。”
“你说我昏睡了一个月?怎么可能,大姐,你拐我呀!”
“不,不是昏睡,你失去记忆,怎么,你不记得了?”婉柔急着接口。
失去记忆?海柔好笑地盯着她,“二姐,这是你新的小说情节是不是?好老套喔!”
完了!她们泄气地拍额呻吟,海柔好像“又”失去记忆了。
那……那是不是表示,她也一并忘了之后与孟稼轩的情意缠绵?
想到这儿,湘柔急说道:“那你对孟大哥的感——”
“湘柔!”孟稼轩立即出声阻止,神色惊疑不定。
“怎么啦?”海柔更加一头雾水,怎么每个人的反应都好奇怪,该不会……她半惊半疑地低问:“二姐不是开玩笑?”
“我才觉得你在开玩笑咧!”
那……就是说她真的失去记忆一个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全记不起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什么事?
生命中突然多了一个月的空白,她觉得好茫然。
“医生,这究竟怎么回事?”芷柔询问地望向一旁犹处于观察状态的医生。
清了清喉咙,医生摆出职业架式开口了:“通常,我们称这种情况为二度失忆,有的人在恢复以往记忆后,仍会保留失忆后的一切,但也有人会在恢复记忆时,却同时遗忘失忆后的一切,而莫海柔小姐的情况便是属于后者。”
“那……她有可能再恢复这一个月的记忆吗?”
“不一定,可能很快便恢复,也可能一辈子也记不起。”不肖医生还是这么不长进,净说这种千篇一律又没半点建设性的话,交代完该说的台词,又下台一鞠躬了。
“那……完了,孟稼轩,你玩完了。”婉柔垂头丧气地叹息。
这关孟大哥什么事啊?她来回审视家人迥异的神色,“谁能告诉我,究竟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有个女人向我求婚,这算不算大事?”孟稼轩低抑的语调听不出情绪起伏。
“真的呀?恭喜你啰,哪天让我见见大嫂?”她兴奋地拉住他的手。
孟稼轩苦涩一笑,抽回手,“都过去了。”像在告诉她,又像在自语。
他终于明白,这只是老天一时兴起的玩笑,随着她记忆的消逝,这段情终将燃成片片伤心灰烬随风湮灭,她终究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