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门音乐在昏暗的会场滚烫着它特有的动感节奏,舞池中不停摆动四肢躯体的人影交杂着相互摩擦舞动而流出来的涔涔汗水,蒸散在空气中,形成令人作呕的气味。
但没有人在意,因为这是毕业舞会——大学四年级最后一次专属于学子们散发热力活力的机会;在毕业舞会之后回朝什么方向走没有人知道,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在毕业之后绝没有能像今天一样有狂歌热舞的机会。社会人自由社会人的一套规范,没有可以跳开而保持像学生时代的不受拘束,因此所有的人都卯尽了全力,只求在舞会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告别纪念。
杜衡宇维持端着酒杯、单手环胸的姿势,冷眼看着舞池中的蠕动不停的人影。
他为什么要答应子平那个混账家伙的邀约到这里来受苦呢?
杜宇衡眯起双眼,准确无误的发现那个拉他来这儿当壁草的罪魁祸首——雷子平正在舞池里像双毛毛虫似的蠕动着。
“你不要缠着我不放,滚!”在他所站的位置不远处有阵激烈的争吵声。
不过,不关他的事,他只想找雷子平那混账家伙知会一声,然后起来打道回府。
杜宇衡迈开步伐,但走不到两三步,左臂忽然被紧紧勾住。
“跟你交往不如跟他!你这个变态!”揪住他左臂的陌生来者拥有清亮的女性嗓音。
杜宇衡皱了皱眉。现在的女孩未免太过开放了,什么话都敢讲。
“你不要闹了!”说话的是一脸凶相的男孩子,稚气未脱,看得出是大学刚毕业即将出社会的新鲜人。
“跟我走吧!”
“不要!”女孩的手紧紧揪住杜宇衡。突然低声哀求道:“先生救我。”她的眼眶里噙着泪水,晶亮的教人不得不注意。
“怎么救?”杜宇衡问完发呆了住:曾几何时他变得那么善良,突然管起别人的闲事来了。但话已出口,不得不救。
“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就可以了。”女孩子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道。
又是这种老把戏。怎么他出社会这几年,大学生解决感情问题的方法还是这几套呢?
还没得到他的允许,女孩已擅自向那男孩宣告:“你不要再烦我了,我男朋友会找你算账!”他暗扯杜衡宇的衣角,示意他配合。
杜衡宇淡淡的瞥了眼自己身边的女孩,又看了眼那男孩。
“你对我女朋友有什么意见?”他冷淡漠然的口气听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可是却令人不寒而栗。
“你……你凭什么说她是你女朋友?”男孩抬高了下巴。“你怎么证明!?”
证明?!该死!他简直是没事找事做,给自己惹麻烦。
杜宇衡低声瞥视着身旁的清秀女孩子;只不过是颇有几分姿色罢了,有什么好值得让那乳臭未干的小子穷追不舍的。
“你怎么证明!?”男孩有些得意了,似乎嗅出眼前两人作假的味道。
“这就是证明——”话一说完,杜宇衡抬高女孩的下巴,低头便是一吻,完全没有预警。
反正看这女孩子谈吐也不会是哪家闺秀,吻她,他还算委屈了自己。
杜宇衡移开双唇,女孩却瘫软在他的怀里。他一手环住她的腰,端酒的右手将杯子凑近嘴边一口饮尽,在嘴里润过一回又吐进杯里,像在漱口。
男孩瞪大眼看完这一幕,然后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他走了,”他将酒杯放置旁边的桌上,轻拍了下女孩子。“你可以离开了。”
女孩没反应。
“喂?”
杜宇衡纳闷的抬起女孩的脸,发现她的脸色竟异常的红润,和先前完全不同。
醉了!?因为他嘴里的酒味醉昏了!?
该死!他给自己惹了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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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背部柔软的触感让女孩舒服的叹了声,眼睛睁开了些许。一道人影倏的映入眼帘。
“你……是舞会上的那个人……”她认得眼前这男人。“这里是哪……”
“旅馆。”杜宇衡答的简略。“你醉了。”
“醉?”她顿了顿,思绪迷蒙。“我没有喝酒,哪里会醉——”话讲到一半,她眯起眼像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咕咕笑道:“喔,我想起来了!你吻我对不对?你嘴里有酒味,所以我——呵呵——”
她显然还没清醒。杜宇衡皱着头坐视着兀自在痴痴笑着的陌生女孩子。
“呵——”女孩忽然双手环住他的颈项,“你的吻……很舒服哦……像火一样……”
不知检点——这是杜宇衡给她唯一评价。
他反手抓住女孩的双手打算拉开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女孩反倒越抱越紧。
“不要!不要连你都离开我!”女孩发疯似的叫喊,泪水夺眶而出,“我不要一个人,不要……”
“你这是做——”还来不及说完话,女孩便强压下他的头,以唇迎上他的。
“我喜欢你的味道,”女孩离开他的唇,表情像极了想讨糖吃的孩子。“你的味道好好……”说着,又覆上他的唇。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杜宇衡硬拦开她,沙哑的声音透露着恼怒和欲望。该死!这种女孩也能挑起他的欲望?!
“陪我……”女孩的声音如泣如诉。“就算只有一晚也好,拜托……”
“你——”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回事?性观念当真开放成这种地步?
“求你……我不想一个人……至少现在不想……”女孩在哀求的同时又主动探上他的唇。
“你会后悔的。”他压下自己的欲念提醒她,但她给的答案是继续吻他。
杜宇衡是个男人,再正常也不过的男人,做爱对他而言是发泄,无需要歉疚;但这女孩——放浪形骇又不知检点,值得他浪费体力在她身上吗?
但她的泪——即使是装出来的,能牵动他的心已属难得;罢了,此时他懒的跟欲念做拔河赛。
他本能地推开她的手转而熟练的抱住她,一手开始解下她的上衣。
“要后悔也来不及。”反被动为主动时他撂下这话。
“我不后悔……”女孩积极的回应他;但这回应令他不由自主的产生疑惑,等他知道答案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一章
“喂喂喂,不许偷看我的牌!”裘靡瞪了江忆舟一眼,“还看!”这小妮子真是不怕死。
“好嘛好嘛,不看就不看。”江忆舟退回原位。“哼,了不起哦!”
“是了不起啊!”任裘靡笑了笑,摊开她的牌,“八一对,大顺,同花顺。怎样?又被我通杀了吧?”
“邪门!”江忆舟将自己的牌丢到桌上,“为什么你每次都赢?”
“你不知道吗?”任裘靡哼笑了两声。“大家都叫我十三支高手。”她伸出右手。“来,愿赌服输。”
江忆舟气呼呼地将百元大钞塞进她的手,呜……又输了……
“再来!”她就不信邪!
“来就来。”任裘靡利落地洗牌,讪笑道:“你可得留一张钞票坐车回家吧!别怪我没提醒你。”
“要你管!”江忆舟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剩两张钞票。
砰——任裘靡所住的公寓大门乍然开启,一位女子走了进来。
“晓庆,三个月没见,你是死哪去了?”任裘靡看了看来这一眼,继续洗她的牌,“毕业舞会那天之后就给我闹失踪,你是不是不想活下去了?”
“对呀!害我们好担心你。”江忆舟也附和道。
担心?这年头“好担心”是以悠闲地玩牌来表示的吗?嗯——这个问题姑且不论。
“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欧阳晓庆可爱的脸上泛着神秘的红晕。
“什么好消息?”江忆舟抢先问。“是不是中了两佰万?”
“她才没那个好运道。”任裘靡向来实事求是。“我锤胆她终于捡到了一块钱。”说着,她那双巧手仍旧熟练地洗着牌。
“比那些都好。”欧阳晓庆越笑,脸上的红霞越是眩目。
“到底是什么好消息?”江忆舟被吊胃口吊厌了,催促道:“你快说啊!”
深吸了一口气,欧阳晓庆缓缓说出她的好消息:“我怀孕了。”
砰——
叭——
只见江忆舟跌到地上。而任裘靡手上的扑克牌则散了一桌面。接着,两人望着满脸笑意地欧阳晓庆,久久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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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说清楚!”一分钟过后,神志由天外天转还的两个人放声嘶吼。
“哪个王八下的种?”任裘靡慌乱地抓着短发,一手抓着烟猛抽,来回不停地踱步。“你告诉我,我马上去扁他,把他处以宫刑!”妈的!欺负她朋友!
“是……”欧阳晓庆红了脸嗫嚅道:“是我主动勾引人家的……”
“很好,主动勾引——你什么?”她耳朵有没有听错!?“你说你什么?”
“主动勾引人家。”江忆舟替好友回答。“你刚刚没听见吗?”
“你勾勾勾勾勾勾引——”她讲不下去了。
“人家。”江忆舟很好心地接话,轻握欧阳晓庆的手。“那个‘人家’是谁?”她想知道哪个人夺走好友的芳心。
“我没问,他没说,我也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他是个好人,那天幸好有他陪她。“他真好,还留下了宝宝给我。”欧阳晓庆轻抚自己的小腹,想象将来孩子的模样。会像他?还是像她?还是两个都像一点?
好!?任裘靡听得快发疯了!“连名字都不知道就被‘吃’了,你还说他好!?”见鬼了,虽然晓庆着妮子脑筋有点……可这回也未免短路得太厉害了吧!
“是啊。”欧阳晓庆点头笑道:“他陪我,而且还送我一个亲人。”她望着小腹。“在我以为自己没有任何亲人的时候……他救了我。”
“所以你献身?”江忆舟用她那一套逻辑径自猜想着。“以身相许,好浪漫哦!”
浪漫个鬼!“你才二十二岁耶!”有没有搞错?!“什么叫没有亲人!我和忆舟就是你的亲人。”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可是——“孩子更亲。就像我妈和我以前那样。”
“把孩子拿掉。”任裘靡不假思考的叫道。
“任裘靡!”江忆舟吼道,安抚着吓得跌坐回沙发上的欧阳晓庆。“你吓到晓庆了。”
“裘靡……”欧阳晓庆嗫嚅道:“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高兴个鬼!”任裘靡弯身捻熄手上的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从头到尾仔细说清楚。”
“就是——”欧阳晓庆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他救了你。”江忆舟听完后做出结论。英雄救美,哗!好浪漫!
“但他也吃了你!”裘靡附下但书。“这该死的万恶淫魔!”
“不要这么说她,他救了我。”欧阳晓庆为他辩护。她两道秀丽的眉毛紧皱,颇有发怒的态势。
“好好好,这问题先不要讨论。”任裘靡没辙地摇摇手。反正“吃”都“吃”了。再说下去也于事无补,最重要的是——“肚子里的孩子你打算——”
“生下来。”欧阳晓庆握紧双拳坚决道:“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我支持你。”江忆舟双手圈住她以示支持。
“开什么玩笑!”这两个女人是白痴吗?“你拿什么养孩子?怀孕这段期间你又怎么维持生活?被你爸妈知道怎么办?还有将来孩子生下来你要找什么工作养他,这社会可没办法提供工作保障名额给未婚妈妈,你少天真了!”
“难道你真要晓庆拿掉孩子??”江忆舟站起身与任裘靡对峙。“那是一个生命!”
“在还没开垦前不算是!”她必须考量现实问题,三个人之中至少要有一个人是清醒的。
“算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那么无情!”江忆舟拉起欧阳晓庆,“走!你的事有我帮你,放心好了!”
那才是最令人担心的。任裘靡在心中哀叹道。
唉!当清醒的那人敌不过两个昏迷的人的时候该怎么办呢?答案是——跟着昏迷。
“等一等!”裘靡叫住要离开的两名“昏迷者”。“我没说不帮忙。”可恶!这两个女人完全搞不清楚何谓现实。
“真的!”两人快步上前搂抱住她。“就知道裘靡最好!”
我好个鬼!任裘靡在心里低咒,不敢说出口,认识这两个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女算她上辈子做孽太多,这辈子注定受惩罚。
“好了好了,拜托你们两个先坐下,我们来谈谈以后该怎么办。”唉!好个毕业后的礼物,这送子鸟是在干嘛?
“是。”两人像接到了命令的小兵一样,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首先,我们得找个三个人还有未来婴儿住的地方,再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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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宇集团名下所属的百货公司正展开一场女装部专柜得抢购风潮。
由于环宇百货的营业额在景气如此低迷的情况下仍然保持其应有的水准,再加上这处卖场占地颇大,各个女装专柜卯足了劲抢顾客上门,喧嚣不已。也造成杜宇衡自早上起便累积下来的满腔怒气。
“在本公司决策还未公布前,贵公司不必那么紧张,有其他事项我们会派人通知。”喀!他挂下话筒,紧锁着眉头躺回椅背。
不耐烦的情绪已经累积了三个月,从那一个毕业舞会之后。
那个不知名的陌生女孩——
“宇衡!”办公室大门乍开,完全没有预警。全天下也只有那么一号人物敢这样对她。
“雷子平,你没有手可以敲门?”杜宇衡冷冷地瞪着他。
“习惯就好。”雷子平不改一脸的嘻皮笑。“我来是要传达消息的。”
“什么事?”
雷子平反手关上门,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慢条斯理得吞云吐雾,摆明是在卖关子。
“三秒钟。”杜宇衡啄了口已冷却得咖啡,为口中苦涩的味道微皱了下眉,继续道:“三秒钟之内不说就请你出去。”
“不太好吧——”雷子平苦着一张脸,将烟捻熄。“打从那次拉你回母校去参加毕业舞会后,你就一直对我这么冷淡,我到底哪里做错了嘛?”
“你每件事都做错。”要不是他,自己怎会遇上那女孩,甚至——。“你这该死的,根本就不该拉我去。”
“可是,可是——”雷子平可委屈了,他原来是一片好心的。
“算了。”事到如今,再追究谁对谁错也没用。“你进来有什么事要说?”
“你老爸又裁了一只米虫。”雷子平笑:“此举大快人心。”
三个月前的那名陌生女孩——该死的竟然是未经人事的处女!表现得那么主动积极却——该死!
要是她真如他所想得那般放荡不致羞耻还不至于令他悬念心头,可完全相反,她生涩的反映和初经人事必然留下的证明让他萌生罪恶感,更因此忘不了她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