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情绪不稳?”原来他真的把她当作……将苦涩埋在心里,她曾说过的话不能反悔,即使是她发现自己会因为他的话而心痛也一样。
“你!”搞了半天她还是情愿缩回壳里去做她的鸵鸟。是气愤是恼怒,再度吻上她的唇的他再也不留任何温柔。
疼痛的感觉一波波传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儿说错了。是他将她当作排解不悦情绪的工具,不是吗?她并没有反抗他啊,他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对她温柔?
“滕青——啊!”刷的一声,她的上衣瞬间被撕碎,她惊愕地瞪视他。“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唔!”
“我不想听你说话。”他不要听见她再说出让他气急败坏的话,埋首在她裸呈的胸脯,他暴虐地强留下属于他的印记,让她既疼痛却又遭一阵热流夹击,想抵抗又想相迎,错乱得不知如何是好,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放弃平日的冷漠,一声声求他别这么对她,但一切徒劳无功。
强迫自己张开迷乱的双目,她环视四周,“滕青云,这里是客厅,你……我……”他真的就要在这里和她……
他封住她的唇瓣算是回答,林以梅只觉得背后一阵冰凉,才知道自己贴在门板上,她慌忙地开始挣扎。
“休想!”滕青云撂下这句话,将她托抱在半空,逼她双腿不得不勾在他腰间。
“你!——不!不要!”林以梅尖叫出声,疼痛和羞辱、激情与快感——杂乱交击得让她无力思考,记忆中的滕青云对她是那么的好、那么的温柔,为什么现在却——
他真的很气她当年将他视为替代品的那段日子吗?真的气到不用这方式来羞辱她不行吗?为什么……
四年来第二次落泪,她烦乱地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落泪,但她已经无力和他周旋,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燃起一阵又一阵的火热,在客厅、在沙发上、在他的房间——她疲累地只能任由他侵占,一次又一次,直到沉沉睡去。
她疲累得沉沉入睡,滕青云却是一夜无眠,望着她的脸徒然叹息,这么一来无疑是推远他们俩的距离,而他天一亮就得离开台湾。哼,滕青云,你可真天才!他在心底臭骂起自己。
凝视侧躺在身边贴着他熟睡的林以梅,他不禁迷惘,四年前他并没有对她有如此深刻的感觉,为什么四年后的现在会这么激烈,然后他想起当初乍见她出现在手术室里的情景,那时他险些滑下手里的手术刀。
情感就是在那时候爆发的吧?他想。当时整个手术下来,他脑子里想的是手术结束后要如何开口跟她说话,也就是在那时侯感受到她的变化、她的哀戚和隐藏的脆弱,他不得不动心,因为沉淀四年的那一份特殊感觉如今正在发酵。
双唇贴在她额头,滕青云低声喃道:“现在说爱你,你会相信吗?”他可以想见她的答案和反应——一句“你不是说男人为性而性?”还有说完后的掉头就走。
当初实在不该告诉她性是动物本能的概念,想不到他也有被自己丢下石头砸伤腿的一天。
眼见窗外天将大白,他起身开始准备出国事宜。
第六章
一年后 旧金山
“你打算明天回台湾是吗?”狄开口问道。
“嗯。”看来明天这里的天气会很晴朗,事实上他很怀疑旧金山的天气有哪一天不晴朗的。
“我还以为这一趟过来,你会决定留在这儿陪我。”
“不会。”滕青云转过身,在灯光的照射下,露出一张戴着金边眼镜、俊逸的白面书生脸,他老老实实毫不客气地拒绝。
“真是伤人。”狄皱了眉头。“念在我甘心为你花一年时间研究腿部神经的份上,你就不能对我温和一点吗?”说话时,狄也迈开腿步拉近彼此的距离。
“我天生如此。”滕青云直视狄的欺近,一直到他跟前的黑影罩上他时仍旧不动声色。
“你啊——”狄轻撩起滕青云额前几绺发丝,有点珍惜又有些遗憾地叹口气。“为什么老对我冷冰冰的呢?”
就在狄低头打算掠夺他的唇时,滕青云倏地往旁边退开,让狄扑了个空。这小子——“青云!”
“抱歉。”滕青云耸耸肩膀。“我已经找到属于我的女人。”当然,这还得她这一年多来还留在他那里,没将他忘了才成。
“是吗?”狄拨动了下长发,细长的眼眸隐隐透出不悦。“既然如此,你早滚早好。”他说话的口气不若方才的温柔和善。
“我要见三年前带来这里疗养的谷绝音。”
“休想!”狄大喝一声,满脸的怒意使得俊美的面孔有些狰狞。“我不会让你见她!”当初答应救回那个女人,是因为她的病症体质世所罕见,能治上一治绝对是项不错的挑战和游戏,这些年来他自认投下了不少心力,怎容得他说见就见!然而认识青云的这些年,他总是一有棘手的病人就往这里丢,可又偏偏不接受他的心意——真是既该死又可恶的滕青云。
“狄。”滕青云无奈地叹口气。这个在医学界里被视若神明的家伙为什么会是个同性恋?他无法理解男人喜欢男人是什么样的滋味,也不怎么想知道;但是这不会导致自己看轻他。相反的,他尊重狄,非常尊重他,因为狄的医疗技术的确是他所不能及的。“我说过了,我只想捎个消息给在台湾等她的沙穆。”
“是吗?”狄连哼两声,别过脸不看他。“我就是不让你见她。”
怪脾气又来了。滕青云只能摇头,断了见谷绝音的念头。狄是个脾气古怪的人,这点每个人都知道。他可以高高兴兴救活十几二十个人的命,也可以气急败坏的一口气杀死十几二十个人。
“医生的天职是救人。”对他而言,这句话只是个屁,他凡事随心所欲,完全不合常理,视世俗如狗屁,就连会爱的对象——也是教人匪夷所思,真不懂他为什么会爱和自己同性别的男人。
“无所谓。”反正见她只是义务性的,沙穆根本不知道他到旧金山来的消息,虽然回去后被他臭骂一顿是在所难免的,但既然是真的见不到也无可奈何。“再见!”
“青云!”气死他!真的气死他了!“下次休想我会帮你!”
狄嘴里是这么嚷嚷没错,但他们俩彼此心知肚明,就算滕青云明天又来找他帮忙研究,相信狄还是会开开心心的点头答应,没办法,谁教滕青云正对他的眼。
就因为这样,滕青云只是抬起手挥了几下当作告别,人便消失在门板之后,这举动又把狄气得牙痒痒的简直快吐血!
“你告诉他说谷绝音早回台湾不就得了吗?”暗处突然冒出一个声音,隐约带着笑意,像在嘲笑狄方才的行径。
“我就是不想告诉他怎样。”
又在闹别扭了!暗处的黑影叹了口气。
“选我不就好了吗?何必自讨苦吃。”
“要你管!”狄的长发在空旷的房内甩出一道半圆,旋即夺门而出。
暗处的影子只能笑笑,摸摸头发离去。
* * *
“以梅!”蓝蕾的声音唤住林以梅前往第四层病房巡视的脚步,一会儿,蓝蕾红扑扑的脸蛋出现在她面前。
“干嘛?”
“今天到我家吃饭好不好?修文一直想请你请顿饭,好谢谢你这一年来帮了他不少忙。”
“是吗?”林以梅淡淡一笑,撩起蓝蕾微卷的短发。谁也想不到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唯一的朋友竟会嫁给黑泽的副院长,她更没想到杨修文有这份勇气娶这个小麻烦回家,眼看着他们两个人天天都像新婚燕尔一样,真是羡煞了不少人。
“是啊,这一年多来院长不让我知道跑哪儿去,而且那一天过后你又不知道为什么搬离开,连新地址也不知道,害得我——”
“那不是很好吗?”林以梅打断她的话。“要不是我搬家,你哪有机会和杨修文——”林以梅盯着捂住她嘴巴的小手,心底涌起笑意。
“嘘——”老天!以梅真是的!“这里是医院,你还好意思说!”蓝蕾娇美的脸蛋尽是柔情蜜意,任谁都看得出她婚后的幸福美满。
林以梅拉下她的手,看蓝蕾紧张成那样,她也不好再捉弄她。“晚上我值班,告诉杨修文我没空。”
“可是——”
“你不妨把它改成烛光晚餐,就你和你老公两人不是更好。”她平平稳稳的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愁,像是羡慕眼前过得很幸福的蓝蕾。
“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面对蓝蕾,她总得一反常态地说很多话,才能解决蓝蕾一肚子乱七八糟的疑问。方才她无意中所提起的一年多时间已经让自己不好受了,现在她只希望蓝蕾打退堂鼓,别再无心地提起这段时间;对于她来说,这一年多的时间真的只有“空白”二字可言,所以她不愿有人在她面前提起。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林以梅低头看了下表。“我去巡病房了。”
“以梅!以梅!”真是的,每一次都是这样!蓝蕾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停在三、四楼中间楼梯的林以梅靠着墙深吸了口气,以叹息的方式让这口气吐出。一年多了!从那一天之后他消失了一年多,只留下一串钥匙和一张短笺,之后就什么也没有。
“过分的男人。”她忍不住出口抱怨。
他把事情全推给她做,让她忙得天昏地暗,自己却不知道跑到哪个地方去逍遥!真是不负责任的医院院长� �
自己在想什么9阿?林以梅为自己心下的抱怨感到好笑。他本来就不需要向任何人报告去处的不是吗?她又有什么资格要他向自己报告去处?她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对,一个再普通也不过的朋友罢了。
普通吗?她心底升起疑问。普通朋友会上床吗?林以梅,你和他除了普通朋友之外还有些别的吧?像是——床伴?
林以梅倒抽了口气,心底的想法让她觉得震撼,突然间清丽的脸上涌起痛楚,就像那天醒来后发现整个房子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侯那般,充满痛苦——被离弃的痛苦。
这—年多以来他搬到哪儿去?从口袋中拿出滕青云留下的钥匙,林以梅惨淡地笑了笑。她还能搬哪儿去呢?更惨的是,她不知道自己搬到滕青云的住处究竟对不对,他留下钥匙给她是不是要她这么做?这些疑问一直存在她心中不停地盘旋着,想来想去竟也想了一年之久。但是住在他的房子里,隐约可以藉此感受点他的气息,这多多少少减了点她想他的——慢着!想他!?
“不!绝不!”她忽然发狂地猛摇头。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想他?不!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句疑问。林以梅,你还不承认吗?谁不知道你早就——
“不!不是!绝对不是!”林以梅紧抱着头,蜷着身子蹲在地上。“不是……绝对不是……”她没有!她没有想他,没有!
“林医生?”
肩膀上感受到一记轻拍,林以梅回过头,是名护士:“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林以梅站起身,摇头。“没事。”
“是这样吗?”护士反问,但又怕惹怒了传闻中脾气古怪的林医生,遂又赶紧改口:“没事就好。”便微微弯了弯身,加紧脚步绕过她离开。
林以梅则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身上的Call机响起,这才让她回过神往急症室跑了去。
* * *
“病人?”进到急症室后,林以梅便问离自己最近的护士有关病人的情况。
“枪伤,位于背部中央,距颈部有三十公分。”
背部中央……那是脊椎附近,但愿不是正中脊椎。
“小高、小高!妈的!你敢死就给你好看!”
急症室外传来一阵吆喝,引起林以梅的不悦。“谁在外头?”
“伤者的朋友。”
“去叫他闭嘴。”林以梅走到急救台处,低头看着侧身躺在上头的伤者——弹孔的位置正中脊椎,真幸运!她讽刺的想着。出血量不大,看情况子弹还留在里头。“手术医生是谁?”
“是——”
“青云!”外头忽然传来一声大喊,喊出她朝思暮想的名字。“你来得正好!救活小高,我要他给我活下来!”
“我又不是神。”熟悉的声音仿佛就在身边,此时此刻的林以梅已震慑得动弹不得。“把巽凯带回去,他在我就不动手术。”
“死青云!你这是什么话,好歹我是黑街的……”
然而接下去的话急症室里再也没有人听得清楚,八成是那声音洪亮叫作巽凯的人被其他人拉了个大老远吧!
砰砰两声,仅是门开了又关的声音。林以梅却仿佛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加快,砰咚砰咚的声响。滕青云……回来了?他回来了……是吃惊还是震撼,她已然分不清体内充斥的是什么样的情绪,他回来了?
“林医生、林医生?”旁边的护士死命的推着她,伤者都快不行了,林医生怎么还呆在原地。“林医生?林——”
下一句呼唤被刚进来的滕青云制止,护士看着甫回国的滕医生,看见他指划自己的手势,于是那护士点头,加入同事们止血的行列。
“清醒点。”他轻拍林以梅的脸颊。“有事等手术结束才说。”同样的,发呆也等这手术结束再继续。
“呃?啊?嗯。”林以梅像个机械傀儡似的,整个早已熟悉的麻醉过程仍然完美的完成,让滕青云无后顾之忧地动起这场艰难的手术——卡在脊椎的子弹如何能在不伤到任何一根神经的情况下取出,这对任何一个外科医生来说都是项难题;而滕青云利用热胀冷缩的原理,将卡在伤者体内的子弹加以冷却使其收缩、减小体积,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取出,完成这项手术历时四个小时,不仅救活了小高也让他不至于下半身终生瘫痪。
在急症室内所有人员的高声呼下,滕青云暗中拉着仍处于呆滞状态的林以梅离开。他的突然出现似乎让她非常吃惊的样子,不过,他倒是挺佩服她即使在这情况下,还能将麻醉做得如此之好,看来工作已成了她的惯性,这反应不错。
他微微扬起了笑容,看样子他这一趟出国并没想像中的那么不合时机;相反的,可能时机正好,要不依她的性格,怎可能会忽然露出冷漠以外的表情,像现在就一直盯着他看,仿佛生怕他突然间又消失不见。
以退为进——原来药要下得这么猛才能让她有所感觉,他算是领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