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这么想时,他想起了关于指柔的那些雨丝和眼泪。
近来,他常在午夜梦回时想起指柔,不知为什么,每回一想起她,他便会觉得心跳和缓了许多,他便会觉得,那种无形压迫在他胸中的东西减少了些,被指柔身上的某种东西填补了一些。
他偏着头细细回想,他记得在指柔重伤未愈,他日夜在她身边照料时,他几乎不曾再梦过那纠缠着他的梦境,只要能待在她身边,他也几乎可以一夜无梦地到天明……难道听说能够治愈百病的指柔,也能够治愈他这类被噩梦纠缠着无法愈合的心?
云掠空恍然大悟地看向窗外,对自己这番醒悟有丝讶然也有丝惊喜。自从指柔来到这里后,他作梦的次数明显的变少了许多,为什么他一直都没察觉到这一点?明白了这一点,云掠空发现自己胸中那股想见指柔的冲动一瞬间都被引燃了,同时他也深刻的明白了一件事,也许战尧修要指柔来他这里,其实是有着另一层用意。
想见指柔的念头在他的心头茁壮,云掠空跃下床榻,顾不得这是夜半三更的时分,在床边拿了件披风,推开房门就想去找那个让他在梦醒后想起的人。
当他推开房门旖,他发现,他想找的那个人正睡在他的房门外。
自从指柔的伤好了之后,云掠空和这里所有的人便察觉到指柔有个奇怪的毛病,她总是在夜里睡着睡着,然后就出来走荡。有时,她轻盈的脚步穿过花间曲径,睡倒在花园里的芍药在下;有时,她会踩着凉凉的木板,而后睡趴在长长的木廊上。而近来她愈走愈远也愈睡愈远了,从客房一路睡到远在宅子另一例的房院来,也愈睡愈靠近他。
云掠空蹲下身子,就着月光细细打量她柔美的睡脸。
穿过绿竹掩映的月光泻洒在她的身上,只穿著单薄纱衫的她微曲着身子蜷缩四肢,披在她身上的只有被月光莹莹照亮的乌黑柔软的长发,夜风轻撩起她的发梢,透露出她那张白净无瑕的脸庞,如此影绰幽摇的姿态,如此撩人心弦的倩影,云掠空看着她,那颗常因她而摇摆难定的心,又不禁恻恻地动摇了。
他撩起她一绺温暖馨香的发,轻嗅着其间清冽的香气,因在梦境里的指柔却动了动,彷佛感觉到身边有一股暖源般,将整个身子偎向云掠空的身侧寻求那份温暖。
云掠空的唇畔勾着一抹笑意,刻意弯低了身子张开双臂,看她一骨碌地钻进他的怀里,像是找着了最满意的角度后,便沉沉地在他怀里睡去,他索性环抱着她一块儿坐在长廊上,将身上的披风包里着他们俩,聆听着她浅浅的呼吸。
他伸指轻画她烟黛的肩,笑意浅浅的低喃,“迷途的小羊,你是愈睡愈靠近狼窟了。”
“嗯……”在他指尖的撩拨下,指柔微微蹙着眉在他的怀中蠕动,并将脸颊贴靠在他的下颔边,自口中吐出长长的一串叹息。
云掠空轻啄着她光洁的额际,“想让我吃了你吗?”
在梦海里纠缠着的指柔,却自口中逸出了她掩藏了许久的伤心。
“爹……娘……”
云掠空的一双剑眉瞬间拢紧,对于她所梦的人感到万分的不满。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怕……”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滑下她的眼睑,而她的双手也紧捉着他的衣衫,似是在承受过去的回忆带给她的莫大痛苦。
他拭去她的泪双手捧起她的脸庞,在她的唇边不容置疑地说着她该唤的梦中人是谁,“云掠空。”
“唔……”指柔轻轻低哼,语调不清地说着一些他听不清的话,让他更执着地将她紧揽在怀里,字字句句清晰地再告诉她。
“掠空,云掠空。”
“掠空……”指柔的眉心和缓了一些,响应他一般地说出他的名,让他又恢复了温存柔和的目光。
云掠空凉凉的唇贴上她的,满意的感觉她的唇在唤他的名时的动作,闭着眼体会她念着他的名时的感觉,和她那双小手在无意识中环紧他胸膛的感觉;在此同时,他赫然发现,先前心中因梦境而起的种种纷扰感,此刻竟消逝无踪再也记不起。只因怀里这个小女人如此全心全意地依靠着他,一种无以名状的满足感,充斥着他的胸怀。
“掠空……”梦中的指柔喃喃地念着他的名,让云掠空的唇边又勾起一抹笑。
他看着指柔的睡容,一个念头突然窜进他的脑海里,令他心惊又令他心安。
“战尧修。”他抬首望向明媚似水的夜空,更加搂紧栖在他怀中安睡的指柔,“我在寻找的人,会不会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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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云掠空的宅子里,兴起了一种躲猫猫的游戏,拚命想逃躲的小耗子名叫风指柔,而老爱拿指柔寻开心的懒懒大猫,正是老跟着指柔且阴魂不敬的云掠空。
“风姑娘。”濯雨百思不解地看着指柔慢不经心的模样,近日来,每次他们一块儿来打扫宅子时,她脸上总是提心吊胆的提防样,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躲些什么。
“等一下我们还要打扫哪里?”指柔在问他的同时,一双明媚的大眼仍是左顾右盼。
濯雨叹了口气,“风姑娘,你到底在我什么?”
“你家少爷呢?怎么今天都还没有看见他?”那个像鬼魅时常出现在她四周的云掠空,正是使她这些日子来老是心神不宁的主因。
“少爷天未亮就去湖里采炼剑的铁石了。”轻烟两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心慌的模样,“风姑娘,你最近为什么老是紧张兮兮的?我看你好象一直都在躲着少爷。”
指柔不好意恩地掩着秀颊,“看得出来吗?”
“再明显不过。”轻烟用力的点点头,“少爷长得既不吓人,待你也挺不错的,你究竟为什么躲他?”
“他……”想起最近发生在她和云掠空之间的事,指柔就不自觉地红透了俏脸。
打从前几天她又发现她没有在自己所住的客房里醒来时,她就对自己有梦游的怪诞毛病感到羞愧万分。尤其这几天她居然都是在云掠空的怀里醒来的,每天一睁开眼,首先映入她眼睑的,就是云掠空那笑得邪魅的脸庞,让她恨不得去挖个地洞巴自己藏起来。
她到底是怎么了?她记得自己梦游的毛病已经好多年没发生过了,怎么来到这里后,她会夜夜不自觉地走出自己的房间跑去找云掠空?而那个云掠空,他对她睡着后四处乱走和睡到他怀里的事也只字不提,总在远处用一双意味深长的眼眸,紧瞅着她的一举一动。被他如影随形的视线笼罩着,她就像被盯着的猎物,闪也不是、躲也不是,让她不知该往哪里逃。
“千万要当心你不相信的东西,你愈是不相信它,它往往就愈会成真。”
这句话像个魔咒似地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她愈来愈害怕从云掠空口中说出的这个魔咒会成真。那个云掠空怎么可以这样?白日占据了她所有的心神就算了,就连夜里,他都要主宰着她的梦境,夜夜都出现在她的梦里不放过她。
“风姑娘,你的脸很红。”濯雨兴味十足地盯着她的脸颊,暧昧地朝她眨眨眼,“你是不是……想起了少爷?”
指柔美丽的小脸顿时更加嫣红,不打自招地回答了一切。
“其实你这样是正常的。”濯雨习以为常地摆摆手,“少爷虽不是什么举世无双的美男子,但他有种吸引人的魅力,不论是男女老幼,通常见过他的人,往往最先都会留意到少爷的那双眼,他的那双眼,会勾人的。”
指柔忍不住在心底默默同意濯雨的话。对,他那双眼的确会勾人,像她就被勾去了三魂七块。
“像傲霜就对少爷倾心不已,只可惜少爷压根就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轻烟继续向她说着八卦,“我看少爷是专门以踩碎姑娘家的芳心为荣,也真可怜了傲霜。”
指柔心底泛起了丝丝不安,“他……是那种人?”
“对。”轻烟愈说愈过瘾,“他就是那种可以让人迷得神魂颠倒,可是又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人。”
站在轻烟对面的指柔突然睁大了眼眸,两眼紧盯着不知又是在何时出现的云掠空,他竟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轻烟的身后,并用冷冷的眼眸盯着他。
“轻烟……”指柔微弱地向轻烟示警,希望他就此打住这个话题,以免惹恼了那个性子阴晴不定的云掠空。
“风姑娘,你可要小心一点,千万则把心裁在少爷身上,不然你以后可就要头痛了。”轻烟没看见她的暗示,而一旁的濯雨也没看见,还接在轻烟的话后头要指柔当心一点。
指柔赶忙拉着濯雨的衣袖,“濯雨,快别说了……”
云掠空的表情在看见指柔伸手拉濯雨的衣袖时变了,他身形一闪,即刻来到指柔的身后,伸出两手将指柔圈在怀里,并将她的手拉离濯雨的身上。
“我不但会将姑娘家的芳心踩碎,我还会将她们一口一口的吞进口中慢慢品尝个中滋味,就像这样。”云掠空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手执起指柔的柔夷送至嘴边,张口细啃着她洁白的素指。
“呀……”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咬,细微的疼痛令指柔低低地叫出声,慌忙地想收回一根根被他细啃的手指。
濯雨和轻烟也被云掠空的突然出现吓白了一张脸,愣愣地看着眼前行为反常的云掠空,说不出话来。
“我们……”在云掠空警告的眼神下,濯雨首先回过神来,一手拉着呆愣的轻烟急急告退,“少爷、风姑娘,我们还有事要做,先失陪了。”
“濯雨……”手指被啃得微疼的指柔本想向远去的濯雨求援,但指尖迅即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回头一看,云掠至止脸色不善地咬着她。
云掠空扳过她的脸庞,再次为她温习他说过的话,“我说过你这张小嘴只能唤着我的名,其它男人的一概不许。”
“你……你别过来。”慑于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俊容,指柔红着脸抽回自己的手指一手抵着他的胸膛,小心翼翼地自他的怀抱中退了开来。
“你这只胆小的耗子躲我也躲过好一阵了。”云掠空步步向她逼近,伸出一掌截住她的去路,“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只很有耐性的大猫,你到底想躲到何时?”
被他一手挡住去路,指柔毫不考虑地转身就想往另一个方向走,没有勇气去面对他那张会令她胡思乱想的俊容,也止不住胸口里那颗因他而秩序大乱的心。
但云掠空却慢条斯理的将她捉进怀里,在她耳际轻喃,“你在躲什么?你在怕什么?”
“你……”被他宽大胸怀包围着的指柔,心慌意乱地在他的怀中挣扎着,“你不要靠得这么近……”
云掠空两眉一挑,更是收拢了双臂在她的耳边磨蹭,“为什么?”
被这种尴尬的情氛环绕着,指柔一张俏脸红烫得不可思议,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头顶就快冒出烟来了。
“是不是……”云掠空在她的耳边说着,环抱着她的大掌溜至她的胸前轻覆其上,“因为只要我一靠近你,你的这里就会跳得很急很厉害?”
“你……你……”指柔羞红了脸拍拉着他不规矩的大掌,感觉被他复着的心愈跳愈急、愈跳愈快。
“我下作?我无耻?我是偷香窃玉的登徒子?”云掠空却故意将大掌更用力按向她的心房,懒洋洋地在一旁提供她词汇。
“你想做什么?”躲不过他那只快将她胸前摸遍的大手,指柔干脆在他的怀里转了个身,紧紧躲在他的胸前免得他又乱摸。
云掠空一手环紧她纤细的腰身,一手抬起她的脸庞对她坏坏她笑着,“我想让你所害怕的事成真。”
指柔怔愣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男人一定是有什么魔力,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她在怕什么?他居然把她的心摸透了,可是他怎么可以不经她的允许就私自挖掘出她心底的秘密?
云掠空趁她发呆时,低下头毫不客气地一口一口啄吻着她的唇瓣,“我想这般,一口又一口,慢慢的品尝你,咀嚼你所有的美味。”
指柔的神智马上自九重天外被唤回来,并用两手紧捂着被他徐舔慢咬的唇瓣。
他……他怎么可以吻她?他不许她唤其它男人的名、不许她梦见他以外的男人就算了,他怎么可以不经她的同意就轻薄她?就算他再怎么霸道,也要有个限度啊!
“我想占据你所有的思虑,我要你朝朝暮暮都想着我。”云掠空拨开她阻挡的双手,动作飞快地又赏了她一个快吻。
“你凭什么……”指柔用力地推开他,才想顶回他那种不可一世的口吻时,他却两手紧握着她的手腕,缓缓将她拉回他的胸前。
“你知道当一只猫捕到耗子时,为何不一口咬死它,反而将它捉握在爪子里,时而轻轻抓它一下、缓缓咬它一口吗?”云掠空神色魅惑地在她唇间喃喃低语,“因为猫追求的不是一口将耗子扑杀后的饱足感,猫追求的是耗子挣扎的那份感觉,那份横竖躲不过,但仍是不想屈服又想逃的感觉。”
“你把我当成……你的猎物?”差点又被他那双眼神捕获的指柔透不过气地问。
“你是我美味的猎物。”云掠空轻舔了她的唇瓣一下,缓缓地下结论。
“你是个疯子!”指柔又羞又惧地偏开脸,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和他古怪的思想禁不住有些生气。
“我疯吗?”云掠空居然还愉快地将脸偎在她的脸颊边,“就算我疯,你还不是得一生一世待在我的身边、不会逃离我,不是吗?”
阵阵难以形容的战栗从体内蜂拥而上,就像云掠空紧密贴着她的体温燃烧着她般,让指柔忍不住一阵抖瑟,拚命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他说的话,因为他的话对她而言,往往都带着一种像是会催眠着她、会引诱她去做的魔力。
她紧闭着双眼,不敢再看他那双魇魅似的眼,“捉弄我对你来说很有乐趣?”
“一味的躲着我,对你来说又有何乐趣?”他用双手握量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身,兴致不错地反问。
指柔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他,她只知道,她很害怕他那双眼又会再度迷惑她,让她镇日心思都绕着他打转,夜里还会不由自主地梦游到他的身边去。有时她真的怕自己就像他日日打造的那些钢铁,在他的耐心下,终究会被塑造成地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