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晚上左将军睡不着,夜半无事便去巡防,不小心失足落下山沟,目前正疗 养中。」胭脂流畅地为乐毅自行编起谎言,还煞有分事地帮他把被子慎重地盖好。
「身手矫健的乐毅会失足?」韦驹谩笑地问,打心底不信她的话。
胭脂一手抚着脸庞感叹,「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
「妳把我比喻成马?」闷在被窝里的乐毅听了可不满了,偷偷伸出一只手在她背后 轻拉她的衣裳抗议。
胭脂对韦驹笑笑,然后转身作势在帮乐毅盖被子,同时对他警告,「闭上嘴,要不 然你就自己来演。」她肯帮忙他就该感激了,他还敢有怨言?
「我不信。」韦驹挺直了身子摇首,并且推推身边还在对胭脂发呆的左断,让左断 回过神来。
胭脂拍拍被子转告乐毅,「左将军,咱们的韦参军不信呢。」
「韦……韦参军……」沙哑的破嗓音从被窝里传出。
「这声音……」左断听了忍不住皱起浓眉。
「如何?我说他就是无形士对吧?」韦驹欣喜万分,直拉着左断的衣袖要他快去捉 人。
左断大大地摇头,「不是。」
「怎么会不是?」韦驹又气又跳地问。
「乐毅不是个乌鸦嗓。」左断严正陈述。他追乐毅这么久,他记得乐毅的声音很爽 朗,总会隐约地带着笑意,才不像这种破锣嗓子。
「可是你看他的身形,你追了他那么多年,你总会认得吧?」韦驹再指着躺在床上 的乐毅。有谁能像乐毅一样长得这么高壮?
「盖着这么厚的被子谁看得出来?」左断环着胸再度摇头。也许被单底下是躺了一 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或是一头熊也说不定。
「我拉开被子让你仔细瞧瞧。」韦驹硬扯着左断来到床前,要他亲眼看一看他要追 的钦命要犯的长相。
胭脂在韦驹的手碰到被子前,一掌打飞他伸过来的手,并且为躺卧在床的乐毅再多 加一个病名。
「韦参军,左将军在落下山沟时也不小心落水,因此染上了风寒,我正用大被替他 保暖并让他发汗,好让他的风寒早日痊愈。」
韦驹抚着被打麻的手,愈听愈是怀疑,「这么巧?」左断今天来,乐毅就在昨天出 意外?哪有这么巧的巧合!
「是啊,好巧喔。」胭脂扬声娇笑地附和着,一手不着痕迹地伸向身后再把被子盖 紧一点。
「妳想闷死我啊?」乐毅被闷得快喘不过气来,于是又伸手推了推胭脂,小声在她 身后说。
「你再吵我就不合作啰。」胭脂帮他盖被的手立刻伸进被窝里拧了他一下,同时威 胁这个不配合她演技的男人。
「让左断看看他的脸!」韦驹趁胭脂转身时,一鼓作气地推开胭脂,把紧密盖好的 被单给拉开来。
「请看。」胭脂大方地请他们参观床上被布条包得紧紧的男人。
韦驹愣掉了下巴,「这是怎么回事?」躺在床上的人,除了能看到双眼和嘴巴外, 其它的部分,连他也认不出来这个就是乐毅。
左断倾身仔细瞧了瞧床上被布条绑得密不通风的男人,很怀疑武功高强的乐毅会有 这种惨状?他又转看向他通风报信的韦驹,这个人的消息真的可靠吗?该不会又是另外 一个想领赏金而卖假情报给他的人吧?
「颜面伤残的关系,左将军目前正在养伤中。」胭脂语气平平淡淡的解释,身后马 上又被生气的乐毅推了一记。
有点被惹毛的胭脂在帮乐毅盖上被时,暗暗地揍了他一拳。「你想自己来唱戏吗? 」
左断对眼前的情景和韦驹的话考量思索了半天之后,直觉地认为自己又受骗了,被 这个叫韦驹的人大老远的由京城骗来这里认一个只是名字相同的人。
「我可能是找错人了,失礼之处,请两位将军包涵。」左断朝床上的两位将军弯身 致歉后,一肚子火气地想回京城。
韦驹忙拉着就要离开的左断,「你没找错人,他真的叫乐毅!」
「韦参军,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像我就认得一个也叫韦驹的小王八。」
胭脂轻摇着手,适时地打起落水狗。
「我刚好也认得一个也叫韦驹的乌龟。唉,同名同姓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乐毅也 在被窝里发出一致的叹息。
「你们……」
「呃……属下有事先走一步。」左断眼见苗头不对,不愿意留下来管他们三人之间 的私事,识相地先退出帐外离开。
「左断,你等等,他真的是你要找的人哪!」韦驹先是狠狠地瞪了胭脂一眼,然后 又忙着去追那个已经走远的左断。
「呼,闷死我了!」左断和韦驹一走,乐毅就迫不及待地拉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新鲜空气。
「闷得过不过瘾?被窝里还热呼吧?」向来被乐毅整的胭脂,很痛快能看到他这种 狼狈样。
乐毅瞪着她乐开怀的小脸,嘴边泛出一抹报仇的笑容,猛地伸出两手把她拉上床, 翻身就将她压下,替她从头到脚盖上还热呼呼的热被,并且把身体压止她让她无法动弹 。
「你做什么?」突然被人塞进被窝里的胭脂挣扎着在里头大吼。
「也让妳尝尝热呼的滋味。」乐毅凉凉地躺在她身上除去一身的布条,拉开衣领散 散一身的汗热。
「你重死了!走开啦,很热的!」胭脂手脚全用上了,就是推不开重如泰山的乐毅 。
「借机整我?现在就换妳来试。」他刚才在里头差点被她闷死,她不但在左断面前 把故事办得那么难听,还说什么颜面伤残?!此仇不报非君子。
「乐毅……」就快窒息的胭脂对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发出最后警告。
乐毅在把她闷死之前,动作快速地起身把被子拉开,又将刚拆下来的布条紧紧地缠 在她身上,笑嘻嘻地拍着她气红的脸蛋问:「好不好玩?」
「马上给我解开,不然我立刻去把左断追回来!」胭脂瞪着身上被缠了一圈又一圈 的布条,很后悔刚才为什么要帮他这个大坏人。
乐毅看她真的火大了,只好顺她的意帮她解开身上的布条。但是他只解开了她下半 身的布条,上半身的却解不开。
「糟了。」他无辜地眨着眼示意她往下看。
胭脂往下一看,发现他居然将布条结结实实地打成一团解不开的死结。
「你打死结?」
乐毅不好意思地搔着发,「顺手嘛。」
「去拿剪刀剪开来。」胭脂认了,她跟这个男人一定是八字不合,不然她怎会在他 身边就发生倒霉的事?
「用不着那么麻烦。」乐毅仗着自己一身的神力,轻轻一扯就将她身上的布条扯成 碎片,直接就把死结给打开了。
可是乐毅的神力打开的不只是死结,还不小心把胭脂身上的衣裳一并给扯掉了,让 胭脂不只感到凉快,还感到非常通风。
「你……」胭脂在乐毅两眼打直地盯着她胸前的美景时,忙再溜进被窝里把被子拉 至颈间,红着脸恨恨地瞪着撕毁她一件衣裳的暴力男。
「失礼,我忘了控制力道。」乐毅拍着自己的头很没诚意地向她致歉,两眼忙碌地 欣赏她红嫩的脸庞。
「你是故意的!」什么忘记控制力道?他是存心吃她豆腐!
「胭脂,躲在被窝里很热的。」乐毅把手放在被子的一角,好心地想为她拉开被子 透透气。
「你……你不要再拉了!」胭脂看他又施展神力了,忙捉住胸前的被子与他拔河。
被单经不起乐毅和她的拉扯,嘶地一声碎成片片,里头的棉絮在他们两人的头上如 雪花般飘飞。胭脂无言地看着手中已变成棉絮的被单,正想生气时,却发现乐毅又目不 转睛地盯着她的胸前,她才忆起她的上半身正光溜溜的。
「噢,我又忘了控制力道。」乐毅漫不经心地道歉,一手挥开飘在他眼前阻挡他视 线的棉絮,很专心地探究她美好的身材。
「衣裳!快拿一件衣裳给我……」胭脂双手掩着胸对他催着,后又骤感不对,「你 先把头转过去!」衣裳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她该先叫这个大色狼不准再盯着她!
「何必呢?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看。」乐毅不肯听她的话,还想以手代眼仔细研究 她的身材。
面对他伸过来的手,胭脂羞愧地直缩进床角,但乐毅也不死心地爬上床,她退无可 退,只好抬起脚阻止他继续靠过来。
乐毅带着笑,轻捉下她的小脚将她拖至他的怀里,乐不可支地在双手不能乱动的胭 脂颈间笑闹啄吻,沿着她的肩线一路往下吻去,直到双唇遇上了她放在胸前阻碍的双手 ,他挑挑眉,干脆一根一根地吻着她的手指,逗得红霞满面的胭脂头顶都快泛出热气了 。
「乐……乐毅?」胭脂在乐毅又转移阵地开始往上吻回她的脸庞时,口干舌燥地感 觉他一一吻过她的眼眉,他的大掌贴在她赤裸的背后,将她拉向他低首吻住她结巴的小 嘴。
「妳已和我站在同一阵线了,现在,就差让妳成为自己人。」乐毅一口一口地咬着 她的唇瓣说着,拉开她的双手环在自己的背后与她贴得更紧密,让她不敢随便离开他的 胸膛。
「什么……自己人?」胭脂在被他吻得茫茫然时语调不清地问。
「让妳成为我的人。」乐毅中止了吻势,笑意满面地凝视她。
「谁要成为你的……」胭脂红着脸想反驳,但他的唇又向她逼来,将她到嘴的话吞 没。
乐毅在覆上她的唇前清楚地告诉她:「妳,我要妳。」
※※※
「那日他们俩同乘一马回营,我就觉得他们之间有暧昧了。啧啧,没想到……」韦 驹高举着盛着葡萄美酒的夜光杯,轻晃着杯身,在元帅帐里摇头晃脑地对在座的人散布 小道消息。
「没想到什么?」某些拉长耳朵的将官们,期待万分地想接着听下文。
「昨日我撞见他们在帐里吻得难分难舍,而且咱们的右将军还衣冠不整!」韦驹猥 琐地拍案大笑,大声地把他在帐外偷看见的情景公布给大家听。
许多爱戴胭脂的将官们哑然无言也不予置评,但依附韦靖元权势的将官们就是哗然 鼓噪,纷纷评论。
带队出操了一整天,才刚洗好操的胭脂和乐毅双双踏进的帐里时,就见韦驹得意地 朝他们恣笑着,而帐内许多将官也对他们投以暧昧的目光。
「老顾,那个小人刚才又嘀咕我什么闲话?」胭脂对韦靖元行完礼,坐在愁眉不展 的顾清风身边,对他脸上的愁色感到不解,也对帐内不明的气氛感到不寻常。
顾清风叹了口气,「妳不会想知道的。」这次韦驹在众人面前这般说她的是非,她 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要是她知道了,恐怕她不只会气坏,还会气得内伤。
乐毅隐隐约约察觉到一股对他投射而来的嫌恶感,他朝身后一名直属于他的将官勾 勾手,直接叫到耳边来问清事情的原由。
胭脂还不清楚帐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韦驹就一直以邪色的眼神盯着她。她反感地 瞪回去,扬起下巴问:「看什么?」
「哟,咱们伟大的右将军何时也成了女人了?真是可喜可贺。」韦驹拿着酒杯,踩 着已有七分醉意的步子摇晃地走到她面前,举起酒杯向她致敬。
顾清风有先见之明地为胭脂斟满一大杯酒,希望酒量浅薄的胭脂能快点醉倒,免得 会往帐内找韦驹兴师问罪,然后当着韦靖元的面打死韦驹。
「韦参军,有话请直说。」胭脂在顾清风一再敬酒之下,先是喝完了那杯酒,才来 找这个又找她麻烦的韦驹弄清楚事情。
「妳和妳的左将军在帐中,每日是如何恩爱?」韦驹仰首喝尽了杯里的美酒,随手 将名贵的杯子掷在身后,低着头挑衅又暧昧地问。
胭脂眼中不禁燃起怒火,「你在胡说什么?」原来他刚才就是对帐里的人说了她和 乐毅的谣言,难怪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这么奇怪。
「你们这对鸳鸯可羡煞小生我了,不知小弟何时也能当上妳的入幕之宾?」借着醉 意和父威,韦驹丝毫不惧于胭脂的军职,欺身上前就要往她的胸口摸一把。
眼明手快的乐毅,在韦驹的手接近胭脂时,伸出一掌以掌劲将他震得大退了几步。
「你说这话有何凭据?」胭脂拿起顾清风又为她倒好的一大杯酒直灌下肚后再问。
韦驹夸张地大笑,「全管里的人,用脚趾想也知道你们孤男寡女能在帐中干出什么 好事,我说这话何需凭据?」
「你找死……」胭脂猛地就要站起来去把韦驹揍扁,早已预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的 顾清风,赶忙在她发飙之前将她拉下。
「右将军,不成啊。」顾清风拍着她的背安抚,现在帐里头有这么多人,而韦靖元 也在,她要是真的冲动地做出傻事来,韦靖元即使不杀了她也会将她降职。
胭脂怒急攻心,想揍人又不能揍,只能拿来桌上的酒频频灌着好消心火。
乐毅不做藉酒浇愁的事,但他却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朝摇摇晃晃坐回位置里的韦 驹一弹指,以浑厚的内劲隔空震断韦驹座椅的椅脚,让才落坐的韦驹额头先是撞上了桌 沿,再重重地跌下地抚额哀哀喊疼。
乐毅对站不起身的韦驹冷笑着,「韦参军,你可要坐稳,别一个不留神,你的官位 也跟着掉了。」等他宰掉韦靖元之后,他就看韦驹还能拿谁来当靠山!到时他第一件事 就是叫所有向他学过做菜的属下们,团结起来围攻韦驹一个人。
「乐毅!」见不得儿子遭人偷袭的韦靖元,肝火大动地怒斥胆敢在他面前教训他儿 子的乐毅。
「韦元帅,属下只是在教训自个儿的下属。」乐毅扳着自己的手指,偏着头慢条斯 理地说。
「自身违反军纪也想教训我?」韦驹满是不平地按着开了个血口的额际站起。
「军纪?我犯了哪一条?」乐毅合着双手,很有兴趣地望着他。
「你犯了……」
「不能男女同帐?」乐毅直接代他说出,把攻击的箭头转向袒护儿子的韦靖元,「 这可是元帅亲自下令要我们同帐的,我若犯军纪,元帅第一个就要扛这条罪。需要我叫 顾司马代你上报朝廷吗?」
「韦驹。」生怕自己会被连累的韦靖元,赶紧出声示意韦驹不要惹乐毅。
「小人,无的放矢……」怒意加上醉意的胭脂,不胜酒力地倒向乐毅的肩头,醉意 朦胧地喃喃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