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法兰还想向她输送些忧患意识,但她已走入和室合上门,把他的 声音杜绝在外。
宋约希搔着头,“怎么办?”
法兰仰头叹息,“什么怎么办?看着办啦!”
第三章
“老大,你要的数据我查到了。”楚歌手中扬着一份厚厚的数据袋,对着整个 人陷入真皮大椅里的宿语昂喊道。
宿语昂点燃一根烟,徐徐吐出一缕烟圈,接过数据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 张纪凌的近照。
他几乎虔诚地描抚着照片中的人儿,眷恋不舍地看着那双另他着迷的眼眸,和 他轻吻过的红唇。
方凯翔撞了下楚歌的手臂。“喂!楚歌,你真的只花一晚的工夫,就查出那个 大美人的底细啦?”
“你怀疑?”楚歌也不甘示弱地推他一把。
“当然,这么厉害的话,你干嘛不去做侦探?不觉得太浪费人才吗?”
“多谢鸡婆,你那不具建设性的提议,本人不做考虑。”楚歌翻翻白眼,嗤之 以鼻。
宿语昂仍是看着照片,其余的数据并未翻阅,只是问道:“楚歌,你查出什么 ?”
“她叫纪凌,纪绍荣之三女,为前妻所生。前妻寒倚柔为英国风云科技总裁之 千金,与寒父断绝父女关系,后随纪绍荣返台。在寒倚柔未产下纪凌之前,纪绍荣 已与万业集团董事长之女,万彩芝同居,育有纪炎、纪绯,寒倚柔车祸亡故后,纪 绍荣随即迎娶万彩芝,入主万业集团。”
楚歌滔滔不绝地述说,一旁的方凯翔,也拉把椅子坐下来细听纪凌之事。
“纪凌在其母亡故后,与管家两人独居一处,并未由纪绍荣抚养,当时年仅八 岁。由于纪绍荣刻意隐瞒,外界并不知有纪凌的存在。”
宿语昂边听边看着纪凌出现于各种场合的面孔,敏锐地查觉她的每一张照片都 没有笑容,就算有,也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依然是那么冷冽,为此他不禁皱起眉 头,深感不悦。
是什么环境造就了这样看待人世的她?
这般的花样年纪,她该拥有灿烂无忧的笑容才对。
楚歌继续忠实地报导纪凌的前尘过往,“纪凌十二岁时,奉外公寒严之命赴英 国求学,十八岁修得企管与电子工程双料博士,提早自牛津毕业,并携带两名助手 返台自组公司。”
“十八岁?你开玩笑?小小年纪能闯出什么名堂?”方凯翔讪笑道。
楚歌投给方凯翔狡猾的一眼。“不要把人看得太扁,轻敌可是兵家大忌,听完 我的话后,恐怕你就笑不出来了。”
“是吗?”他的口气仍是充满不信。
“记不记得这两年多来,咱们被捷足先登的抢走许多案子?”他挑起方凯翔和 宿语昂的回忆。
方凯翔忿忿地回答:“记得,都是些大案子,每次我要下手开刀之前,就被人 先吸走了。”想来就心痛,他至今仍揪不出凶手。
“那是纪凌做的。”楚歌宣布答案。
“啥?她做的?”方凯翔差点被口水噎死。
宿语昂终于自照片中拉回心神,将楚歌的话听了个仔细。
楚歌又道:“她的作风与我们相似,可是她不挑食,只要是能利用的企业,她 一概吸光资金并广纳人才,现今她的财势与人力资源和咱们有得拚,如果和她对峙 或硬碰硬的话,鹿死谁手还很难定论。”
宿语昂的心情在听了楚歌的叙述之后顿时好了些。
她真如他所想的一样聪慧,能利用外在的环境来聚集自己的力量,怪不得她有 着一身自信的神采,即使在暗处,他还是能看见她满身的光华。
但她为此付出了多少代价?她有过年轻女孩该享受的青春岁月吗?
二十岁即有此气势,她究竟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牺牲多少时间,才换来今日的成 就?她有没有休息过?
心疼地看着她的照片,宿语昂彷佛看见她拖着疲惫且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向前 行来,而她却将一切隐藏在小小的身躯里,以坚强和冷漠取代。
他想起了她的助手,他们能帮她帮到什么程度?能不能为她分忧解劳,一如他 有两个知己?
“楚歌,那两名助手的来历?”他想知道那两个人对她的重要性。
“宋约希,华裔英国人,年二十六,纪凌在十五岁那年出手挽救宋约希老父濒 临破产的公司,并提供宋约希修完所有学业和家庭的经济来源,自此他无条件地为 她卖命,为纪凌在台对外发言与行动的代表人,所有行动皆听从纪凌指示,为人果 断,办事能力强,每次出手必定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方凯翔咋舌不已,“你说她十五岁就救了一家快倒的公司?”
“没错。”
“怪──怪物,她是神仙还是天才?”
“或许两者皆是。”楚歌接口道:“纪凌十六岁那年,她应另一名助手法兰西 斯的要求,头次整垮一个由黑道漂白的企业,那家企业为图谋法兰西斯庞大的家产 ,不惜谋杀他一家人,唯一幸存的法兰西斯自纪凌替他完成复仇大业后,便以手下 自居,侍奉她至今,同时也是纪凌的首席顾问,头脑精明,对于英国经济动态知之 甚详。”
方凯翔有感而发,“上天果然是不公平的,她有个有钱的老爸和外公,还有一 颗金头脑和得力的手下,就算她要摘星、捞月,我想对她来说也是件简单不过的事 ,年纪轻轻就如此一帆风顺,真好命。”
“谁说她好命啦?”楚歌不平的替纪凌说话,“她歹命得很,这些成就完全是 她自己一手挣来的,从八岁丧母之后,她就没有依靠任何人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两个手下若是没有她的救助哪会有今天?老实说,她一直都是孤单的一人,那 些亲属与她形同陌路,没见过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宿语昂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手,咬牙问:“纪绍荣待她如何?”
“纪凌这女儿对他而言有等于没有,除了在十二岁之前有供给她生活费用之外 ,其后一切皆不闻不问。”
“寒严呢?”宿语昂森冷地又问。
“会接她去英国,大概只是想培养她来对付纪绍荣,据外人形容,寒严似乎非 常憎恨她,谈不上什么祖孙之情。”
他们竟敢这样对她!宿语昂勃发的怒意冲激至五脏六腑,燎烧得炙盛。
“她最近有何动静?”他开始思考她所要的成绩,也许她会复仇,而线索就在 其中。
“又吸光了几家企业,人才愈挖愈多,除了手下法兰西斯近来常往返英国、台 湾两地外,宋约希出面的次数逐渐减少,反而她引进的新秀,接下了许多新的案子 。”楚歌不解地道出。
“有没有暗地里吸收万业集团的动作,或是抢万业的生意?”
“没有。”
宿语昂闭上眼沉思,不一会另他张开眼笑道:“原来如此,我知道她要什么了 。”
“老大,你认为她吃了万业以报复纪绍荣吗?”方凯翔提出疑问。
“她不会,她要的不是万业集团,而我则会替她吃下万业,好让她专心去拿取 该属于她的东西,也算是纪绍荣苛待她应付出的代价。”
“你要帮她?”楚歌像看外星人一般地看着他。
宿语昂居然会帮人?跟他南争北讨了数年,楚歌对于他怪异的心态多多少少有 些了解,宿语昂他不在乎收购拆卖的对像是谁,只关心过程,向他求饶或央求援救 的人都只会碰了一鼻子的灰,他生性自私自利,从不向人求助也不曾帮过任何人, 而这次他竟然要帮一个只说过几句话的女人。怪,太奇怪了。
宿语昂看着纪凌的照片回道:“即使她不开口,只要是她的愿望,我都会替她 实现。”
他站起身走至他们俩身前,寒意飕飕地下令,“立刻搜集万业集团的数据,由 子公司开始并吞起,散股、大户全都买下,进行到万业的母公司时,断去万业求援 的后路,包括银行、政要和商界友人,彻底冻结万业名下所有的动产及不动产,以 防止它抵押借贷,收购至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时停手,剩余百分之四十的股权先咬着 不放,最重要的是,不能让纪绍荣有机会承接任何案子,让他有资金翻身,我要他 五天内垮台。”
“五天?!”
楚歌和方凯翔被他的期限吓到,他向来都玩一、两个月且不曾催促过他们。
“吞不下这块饼?”他把他们的反应视为没有把握达成这项任务。
“不是──”
“那就照做。”
“老大,真要这么狠吗?”方凯翔犹疑地问。这么处心积虑地整倒纪绍荣,难 道纪绍荣开罪过他吗?
宿语昂冷笑,“狠?纪绍荣只是失去了一个万业集团,纪凌呢?他要如何弥补 她失去的十八年岁月?我要他五天内垮台算是客气了,若不是念在他生了纪凌的份 上,我会让他明白什么叫狠毒。”
“老大,容我冒味地间一句,你这么帮她有什么好处?”
楚歌前后合算过拆解万业集团的利益,虽说获利不少,但有必要增加无谓的风 险,树立更多的敌人吗?
“有,得到她的认同、得到她的人,也找回我的灵魂。”
“灵魂?”楚歌眉头打了十个结,太抽像了吧?这算什么目标?
他望向方凯翔,但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老大,你──对她来真的?”方凯翔颤巍巍地看着他。
“你们有没有想要紧紧守护过什么东西?”宿语昂眼神看向远处,忽然有此一 问。
他俩皆无言以对。
“我有,纪凌就是我想望的一切,从她的眼中我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未来, 令我想保护她,替她卸下心中的缆和肩上的负荷。”他拿起纪凌的照片低声地宣誓 :“不惜任何代价我都要守护她。”
※※※
宿语昂收购万业集团的行动,在他下令后便如火如荼地展开。
许多隶属于万业集团的子公司在不敌银弹攻势之下,纷纷将散股以高价售出, 股东们更是乘机拋售股权图利。
楚歌在放出银翼杀手要收购万业集团的风声后,许多与纪绍荣有过交往的人士 为免被宿语昂诛杀,立即和纪绍荣撇清关系,方凯翔则向银行方面施压,威胁要尽 数抽走昂宿集团所有投资和储金,逼使与纪绍荣有借贷关系的银行不得不冻结资金 ,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数件已与万业集团商定的工程也因银行冻结资金的动作,宁可甘冒违约的损失 与万业集团解约,另行招标。
方凯翔与楚歌紧急调来一大笔款子,如愿地标下所有工程,不让纪绍荣口袋里 有半点银子进帐。
由于事出突然,纪绍荣在来不及防范应变之下,四天内便被搜购了万业集团一 半的股权,以及被切断绝大部分的经济来源。万彩芝与纪绍荣四处奔走求救,走访 老客户、好朋友,甚至有些关系的政客,但人人不敢触怒银翼杀手,无人胆敢向他 们伸出援手。
大股东们眼见江山不保,只好赶在灭亡之前拋售手上的股权,无视于纪氏夫妇 的恳求。
进行至第五天,大势便已抵定。
昂宿集团持有百分之六十的股权,准备接收万业集团。
短短五天内,纪绍荣便失去了经营二十年的万业集团,无力回天。
第六天,纪绍荣来到了昂宿集团位于市中心的总部,亲自登门拜访宿语昂。
“老大,纪绍荣来了,要不要见他?”
方凯翔得知通报,敲敲宿语昂办公室的大门,意兴阑珊地问。
这五天下来,他和楚歌不眠不休地赶着兑现宿语昂的命令,没累得半死也被操 得只剩半条命,幸好没有误时,楚歌因后期作业的因素还没收工,目前仍在奋战。
“请他上来。”
宿语昂放下正在看的演讲文稿,有了游戏的心情。
眼尖的方凯翔瞄到他那邪气的笑意,精神为之一振,赶忙退下。
纪绍荣经过重重关卡,终于登上十六楼晋见宿语昂。
数天来的奔波,纪绍荣疲惫、倦态尽显在脸上,他步履沉重地进入宿语昂的办 公室。
宿语昂靠入大椅内,讽笑地看着他不再意气风发的模样,大手一摆,示意他坐 下。
纪绍荣挥去额上涔涔的冷汗,觉得寒意隐隐飘散在室内,而寒意的源头就是那 俊美温文的宿语昂。他不安地坐在宿语昂指示的坐椅上,硬咽困难地开口,“宿先 生,不知万业集团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让你大肆地收购本集团股权,本人在此 先向你赔罪,能否请你高抬贵手,让出股权,我愿意以市价的两倍买回。”
“你有钱买吗?”
“我可以向银行贷款,我会有钱买的。”纪绍荣急切地答道。
宿语昂轻描淡写地说:“哪家银行敢借钱给你,我就毁了它,有办法的话你可 以向国库借,只有那里我动不了,你不妨试试。”
“你──宿先生,万业集团是我辛苦经营数十载、投入毕生心血的企业,我不 能眼睁睁地看它被毁,请你放我一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只要你肯让我买回股权 。”纪绍荣忍气吞声,放下身段并开口求他。
宿语昂站起身,走至窗口背对着他,阳光下一身黑衣的他更显得醒目。
“如果我没记错,万业好象不是由你经营,才有今日,当年你是因为当上了万 业的东方快婿,才能坐上龙头的位置,而这些年来也不见万业有什么长进。”他转 身凝视纪绍荣。“听说你的长子纪炎也不是个能成大事的人,所以我很好心地替你 保管万业,你该感谢我,而不是求我才对。”
“纪炎可以磨练。”纪绍荣接收下他那席贬损交加的话,压抑着到喉的怒意。 他当然也知道纪炎无法稳当地运作万业,所以他才时常要求多多磨练纪炎,除去纪 炎要命的火爆脾气。
宿语昂狂肆地讪笑,为纪绍荣生了个无用的儿子深表同情,他慢条斯理地向纪 绍荣说:“不怕毁了万业先人的基业?省省吧!庸才再怎么磨还是庸才。”
受不了宿语昂欺人的冷言冷语,纪绍荣直起身子,挑明了说,“你要多少钱才 肯卖?”
“你坚持的话,行,我要市价的五倍。”他随口开个天价。
“五倍?!宿语昂,你用原本的市价买进后炒作哄抬,现在的市价已经是原价 的三倍之多,你还要以五倍卖出?这些钱够买两、三个万业集团了,这根本是故意 为难我,将近四、五十亿的资金我上哪儿去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