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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  第2页    作者:绿痕

  「喔。」她淡淡应了应。

  息兰期期艾艾地盯着她,「殿下,王上他……」

  「休想把我劝上战场去。」她笑咪咪地先打回票,「你可以死了那条心了,本公主才不会去做这种折磨自己的事。」跟一个无法预知下一波战术的人打?她可没本钱去输。

  「为什么你不肯去?」息兰垮着一张睑,〔这两年来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会从一个骁勇善战的伏罗公主,变成主张和平的卫道人士?」打从她高挂起战袍后,她就不参加任何战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有这么大的改变?

  粉黛冷冷低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主张和平的卫道人士,她只是不想到那种沙尘滚滚、牲畜马匹、杀戮征伐、汗水血污四处充斥的地方打滚,更洒卢回到那个她连作噩梦都会梦到的地方。

  「首先,我不喜欢失败。」她伸出一只玉白的纤指,「既然那个叫寰王的那么厉害,我干啥要去自讨苦吃?你是想叫我去当伏罗国的千古罪人吗?」虽然这种强敌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但也不是能够闹着玩的,一个不当心,输了颜面事小,但若赔上了国家可就罪过大了,她不要去担那种罪。

  「还没开战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败?你也领兵打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不下百来场了,全西戎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最有希望可以胜过天朝的大军!」

  她充耳不闻地挥着小手,「不去,说不去就不去,你也不必捧了,因为就算你捧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去,去叫我父王另派高明。」

  「别管颜面那种虚名了,一旦国破家亡,颜面还能值些什么?它能赔给你一个国家吗?」息兰急急将她拉起,试图灌输一点责任感给她。

  「其实……」粉黛抿着唇,踌躇了半天才又低吐,「我不愿去还有一个真正的理由。」

  「什么理由?」

  「我讨厌去战场上跟一堆闻起来跟骆驼没两样的臭男人混在一块,那种骚味,嘤……光是想到我就浑身不顺畅。」她咋舌地摇着螓首,愈想愈不舒服地频搓着两臂,「在闻了那股臭味那么多年后,好不容易回到宫中呼吸到正常的空气两年,我可一点都不怀念那种臭味。」

  息兰差点气结,「你、你……」骚味?她到底是把男人当成什么东西?

  「况且战场上净是漫天刮脸的风沙,还有一山又一山数之不尽的刺碾碎石扎人脚底,我在宫里待得好好的,何苦去找罪受?」说到后来,她更是觉得满心的不平,「你想想,我是女人耶,那种会弄得一身脏兮兮的事,为什么国里的男人不去做偏要找上我?跟着军旅开战后,不要说那一身的脏污我要洗到何时才能洗干净,说不定连个净身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才不要把出口己弄得又臭又脏。」

  在她的记忆里,男人向来就是一种令人费解的生物,无论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是男人,他们身上就会有一种怪味,而那种味道,很臭,尤文一是在战场上成天与马匹动物处在一块的男人,那就更臭了,就算是她命所有人都要尽可能地保持身体的洁净,可还是臭。

  这不是她的嗅觉有问题,也不是她太过挑剔—只是她从小就生长在脂粉艳艳的女人堆里,看惯了貌美干净合起来又香气袭人的女人后,叫她到那种各种怪味齐聚的地方,去和那群好象一辈子都没洗过澡净过身的男人相处,这叫她怎适应得过来?

  况且那种颠沛的军旅生活,折磨人得很哪,就连想要保持十根指头都干净无垢的最基本这一点,都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更别提那些汗臭、尘污、牲畜的腥膻……嗯,太不舒服了,光是想想她就觉得那跟噩梦没两样。

  息兰颤颤地指着她的眉心,「说了老半天,就.…:就只为了你的洁癖这个主因?」

  「是啊。」她十分认真地颔首。

  「殿下…:!」洁癖重要还是国家重要?她怎老是分不清轻重?

  「烦。」粉黛在她拉长了苦瓜验之前,别过头去不看她的可怜相。

  她不死心,「国家兴亡……」

  粉黛也接得很快,「我不是匹夫,我是女人,再说一次,不去。」再继续过箸那种动刀动枪的日子,万一以后没人敢娶,害她嫁不出去怎么办?

  「那……」息兰很委屈地拿出藏在袖中的烫手山芋,〔这个该怎么办?」

  〔这东西你哪来的?」盯着那只由她父王授与的帅印半晌,粉黛终于闷闷地出声。

  「王上刚刚把它推给我,叫我硬塞也要塞给你……」息兰可怜兮兮地吸着鼻子,两泡泪水还隐隐在眼眶里打转。「倘若我没塞成,王上说他一定会在天朝大军攻来时,把我五花大梆的抬到最前线去插着,当第一个殉国的英烈。」

  她不甘不愿地紧咬着牙,「糟老头子:!:」明明知道苦肉计对她最受用,还特地叫人来演给她看争取她的内疚感和同情心。

  「殿下……」息兰又是一副掩袖炫然欲泣的模样。

  粉黛无奈地仰天长叹,「寰王什么时候要攻打波盘陀?」美好的日子又要过去了,在出发之前,她说什么都要先去洗个香喷喷的操,好留作日后的安慰和纪念。

  「三日后。」息兰不明就里的问着,不懂她干嘛突然问这个。

  粉黛听了后,二话不说地翻身跃下床榻,在矮桌旁东翻西找了一会,然后费劲地从底下拖出一只大木箱,开箱后抽出数卷绘有军事地形图的羊皮卷,仔细研究到时该藏身在哪个地点较妥当。

  息兰探首探脑地站在她身后,「你在做什么?」

  「准备出门啊。」粉黛理所当然地回头赏她一记白眼,「就算要打,我也得在心裹有个谱吧?不先去探探他的实力,难不成你苌想让我当个亡国奴?」

  「我马上就去准备出城!」

  好臭,又是这种臭气冲天的可怕怪味,她干嘛要来这种臭死人不偿命的地方受罪……呸呸,嘴里还有两口不小心吃下的沙子……她就说她讨厌这种地方嘛。

  「殿下,你就别再皱眉头了。」伏趴在沙丘后的息兰,在粉黛的小脸上又开始出现眉心打结的情况后,叹息连天地压下她的身子叫她认分点。

  冒着极大风险偷偷跑来波盘陀战区观战的粉黛,此刻的心情真是忧郁到极点了,早在跟息兰跑来此地观战的数日,那个她想探知底细的寰王竟不按牌理出牌,完全不按照探子所探来的日子攻打波盘陀,毫无预警地提前开战,在她赶到战场上时,雄狮大军已拿下了波盘陀无数座小城邦,让她失去了可以观看寰王攻打城邦战法的机会,仅仅只能来到波盘陀最后一座尚未被攻陷的国城,在这里趴着研究那个害她错失良机的男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而这」趴,她就趴了两日,也让她一头雾水地足足看了两日,虽然她听说那个寰王打起仗来动作很快,但波盘陀的国力也不容小觑,雄狮大军顺畅如流水的攻势,在行进至波盘陀国城时,头一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

  现在,她最在意的,并不是寰王何时能够攻陷波盘陀固若金汤的国城外墙,她担心的是,她在这里看了两日,寰王的战术和攻略却什么也没看出来,总是在大军有所行动时猜测着,那个寰王做出这种战法指示的原因是什么,又为何要这么做,并且对那个不讲战事规矩的寰王很感头痛,因为她所想打听的实力,正因他这种捉摸不定的打法而让她连半点头绪也没有。

  在沙尘的吹袭下,粉黛将覆面的纱巾更拉紧一点,一双水眸不停的在远处战火外,雄狮大军的中军营帐里搜寻着。

  她伸手推推息兰,「哪个人才是寰王?你到底是认清楚了没有?」

  「据探子说,那个寰王上战场都会戴着一只面具,所以他的长相我也不知道,说不定咱们再找一找就可以在人群中认出他来。」息兰和她看的方向不同,目光直锁在准备攻城的前行军阵队里。

  「不是那边。」粉黛将她的脸勾回正确的方向,「身为主帅,他应该待在中军主帐里负责指挥权宜。」

  「不,听说他都是亲自领军打头阵。」息兰认真地向她否认,扬手指着已经兵临城下的前行军。

  「打头阵?」嫌命太长啊?就算不怕死也不用这么不爱惜生命。

  就在她们讨论的这个片刻,骤起的沙尘像道帘幕般地席卷而来,不但遮去了她们的视线,扬啸的风声也让她们听不清夹杂在风沙里的声音,直到石落沙定,重新睁开眼观战的粉黛,猛地气息」窒。

  糟了,转移战地。

  粉黛在交战的两军人马朝这边奔来时,一手紧扯着呆愣的息兰赶紧撤离险地,但在她们身后的轰轰马蹄声,如紧密的惊雷逐渐靠近,令她在走避不及下,只好险中求生地照着记忆,先将息兰拖至寻常人不易发觉,波盘陀古时用来避战的壕沟边缘,再一把将息兰推下去闪避。

  「躲好,千万别出来!」她的声音刚落,小小的身影马上就被卷入浓重的沙尘裹不复踪迹。

  刺目剖人的碎石沙砾令粉黛睁不开眼,在周遭净是重重的马蹄声和兵戎交错的响声里,她怎么也没办法睁开眼逃出去,就在她认为这回恐怕得死在会噬人的沙场上时,她忽地感到身子一轻。

  疾速驰来的野焰,在马背上侧下身,千钧一发地一掌捞起差点就被踩死在马蹄下的粉黛,并把她当成货物般地横放在马背上,而后手中缰绳一紧,策马掉头奔驰出交战的沙尘外。

  被腹下飞驰的马儿震得头昏眼花的粉黛,还弄不清在风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马匹忽地一停,让无法集中视觉的她甫看清底下的黄沙,立刻又被人像持小鸡般给持了起来,在摇摇晃晃的马背上连坐都还没坐稳,一双不分力道轻重,也不分男女之别的大掌就落在她的身上,东拍拍她身上的沙尘、西拨拨她满身的碎石杂屑,更不客气地把她从头到脚都给摸过一遍。

  「幸好,完整无缺。」将捞来的东西打理好后,野焰满意地把手中的东西调整好在马背上的位置!并很感谢自己的动作够快,能够及时在把它踩扁之前救它一命。

  一双分别附在她的背后和双峰前盘据不动的大掌,令粉黛被震晕的神智速速回到她的躯壳里,剧烈烧灼的红云,强烈袭上她的面颊,令她愤怒地抬起蛲首。

  野焰的双眼静止在怀中女人仰起来的小脸上。

  好……好可爱。

  好心果真是有好报的,看,老天是多么厚爱他呀,知道他看男人都已经看到腻了,所以特地送他这个养眼的小东西来犒赏他这些年来的辛劳。

  虽然怀中的东西姿色并不能算是上等,以她脏污的外貌来看,充其量只能评为不错或是可爱而已,可是在战场上的这万绿丛中,她这鹤立鸡群的一点红,是多么的得来不易和珍贵。

  他好奇地伸出手指轻戳她漾着两朵红晕的面颊,指尖随即传来水嫩水嫩的触感,他再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像朵小野花似的她,个头小小又软软嫩嫩的,在他怀中更是显得袖珍,香香甜甜的气息,淡淡地出自她的身上传来直冲上他的鼻梢,令他看着看着,心坎上泛过一阵满足得不得了的幸福感。

  本来满腹怒火已升至最高点就要爆炸的粉黛,首先是因他脸上所戴的怒彩假面而吓了一跳,但在他对她看得目不转睛上对露出来的眼珠子直不隆咚地瞅着她瞧时,她忍不住怕怕地咽了咽口水。

  他是怎么了?喂、喂……这很可怕耶,他……他两眼发直哪,久久,野焰黑黝的双眸总算是动了动,紧贴在她胸前的大掌,也规规矩矩的撤开,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动静后,颇感惋惜地驱散所有恋恋的心神。

  「小花。」他将怀中的粉黛以大麾包拢,转首问向没持在本位急忙赶来的花间佐:「你不待在后方跑来前线做什么?」

  匆匆停驹的花间佐靠在马上喘息,「军师叫我来问你,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做.…:」

  他们在大后方当支持的备军全都等着他的号令呢,不来请示他怎么可以?

  「怎么做?」他搔搔发,而后突地漾出一抹笑,「我叫你准备的东西备好了没?」

  「备齐了,都已就定位。」

  野焰随即下令,「好,叫前行军全都撤围,中军准备攻坚,由左右翼掩护。」

  安栖在他怀中的粉黛霎时身子一僵,脑子里的警钟急急拉起。

  她小心地盯审箸他脸上那具覆面的怒彩假面,这个只露出一双眼眸的男人,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他能发号施令..他,该不会就是……「中军攻坚?」收到野焰命令的花间佐,紧张地扯大了嗓门,「王爷,你又要亲自上阵..」他是没把他们吓死就缺乏乐趣吗?

  在花间佐的问话里,粉黛已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答案,同时竭力压下惊愕的抽气声,尽可能放松紧绷的身子不让他察觉她的异样。

  野焰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我怎么可以错过玩火的机会?」

  「等等,这事你和军师商讨过了没?这么做未免太……」花间佐有千万个不同意。

  「跟那家伙商讨?等他拿定好主意,这场仗我老早就打完了。」他哼了哼,烦躁地挥手打发他,「别跟我啰哩叭峻了,快传令下去。」

  「但是……」犹要进谏言的花间佐,接下来的所有抗议声,全部卡在野焰两手扔过来的东西上。

  「还有,这个东西帮我保管一下。」待会有得忙了,他可没空照料那个捡来的东西。

  〔这种东西你要交给我保管?」七手八脚地接好粉黛,花问佐才看清接过来的是什么东西,便不满地攒紧了一双眉。

  被人扔得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粉黛,挣扎地在花间佐的怀里坐稳后,磨牙霍霍地瞪向那个不把她当人看待的野焰。

  太过分了!居然都把她当成个东西一个用扔的,一个还一脸嫌弃的样子。

  「乖乖待在这里等我,记得不要乱跑,知道吗?」在准备前往阵前时,野焰又驾箸马儿来到粉黛的面前,一手拍着她的头顶殷殷叮嘱。

  啧,说得她好象个无行为能力人似的……满心被挑起的怒焰又飞快地被他给平息,她压抑地朝他颔首,在他策马离开后无力地翻着白眼。

  就着逐渐西移的夕阳,莽莽无际的沙疆,像个妖娆魅惑的野性女子,正换上了红艳的纱裳尽情展现丰妍。

  从将她紧包裹住的大麾边缘向外探看,粉黛察觉到迎面而来的风势似乎是变了,非但不再那么冰寒刺骨,反而还有种烘烧的燠热感,当她瞇着双眼,试着在艳阳的余晖下分辨景物人事,映入她眼帘的一切,却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在沙场上、城楼边,她不但看见能在这不毛之地狂恣燎烧的熊熊烈焰,而在前线最靠近波盘陀的城墙上,她还看见……一朵狂野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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