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幺时后背着我偷人的?」惊觉事态真的严重,不是在作梦也不是闹着玩后 ,睡不饱又恼火的他,劈头就冲着她喝问。
她一拳轰歪他的下巴,登时就让他神清气爽。
「好吧,这代表你是无辜的。」霍鞑揉揉发疼的下巴改口,「咱们重新再来一次。 你是什幺时候定过亲?」打从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他就没有听过她定过亲、有许过婚配 ,为什幺一觉醒来就人事全非?
凤楼丧气地坐在他的身旁,小脸上漾着淡淡的烦恼。
「我也是刚刚才晓得我有定过亲。」想方纔,她的表情也跟他大受震惊时的表情差 不多。
「刚刚?」他好奇地移师至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腰坐着。
她幽然轻叹,「你的姨娘双城夫人,方才带着『听说』是我未婚夫的人来到幽兰宫 。」
「等等……」换成霍鞑的脸上泛满烦恼了,「连我姨娘也来了?」怎幺早起的鸟儿 那幺多?七早八早就有一堆子人来看他们?这些人都没有时间概念的吗?
「现在宫罢月正在招呼他们。」听说一等他起床后,双城夫人就要来问他肯不肯放 人。
其实对于这件来得突然的消息,到现在她还是不知该有什幺反应才好。她之所以会 来找霍鞑,是想听听他的说法,因尢他是她的王子,她若是要成亲,最少也得听听他有 什幺意见,并看他愿不愿答允让她回京兆成亲。
霍鞑的大脑,有段片刻,完全陷入罢工的状态不具任何功用。
见他不答腔,凤楼又继续说出下文。
「我会突然有这门婚事,听说就是双城夫人做的媒,同时也是她去说服我大哥答应 这件婚事的。」虽然她知道双城夫人是出了名的爱做媒,可为什幺双城夫人要多事到她 的身上来?
等了半天仍是没听到他的音息,凤楼不知如何是好地望进他的眼眸,企图寻求他的 指点奥援,可望进的,却是一双通红闪亮的眼瞳。
他中暑了?她看看窗外仍未升起的朝阳,马上排除了这项疑虑,她不确定地伸手轻 触他的肩。
「霍鞑?」他……不会是在生气吧?
他动作极为缓慢地,抬起想杀人泄愤的双眼。
凤楼在见苗头不对后,当下决定先逃命要紧。
只是她走得太慢,遭一双大掌拦劫住她的腰肢,在眨眼间就被捞回原位受刑。
山河颜色剧变,肚里的火药全数爆炸!
「我不准!不管是谁为你定的亲、做的媒,我说什幺都不准你嫁别人!」全身蒸腾 着热腾腾怒气,霍鞑的眼底窜出两条喷火龙,气急败坏地揪紧她细致的手臂撼动她的身 子。
「别、别……别人?」被他摇得头晕目眩、天摇地动,连好不容易吐出口的话,都 还会不由自主的晃动颤音。
「就是别人!」他穷凶极恶地狂吼向她的面门。
先前她还有定过另一桩亲事吗?
「请问一下,我『原本』该嫁的人是谁?」凤楼完全弄不清他的脑袋是怎幺运转的 ,但既然他说得那幺理直气壮,那他总可以告诉她〔本尊」是谁吧?
「还问我,」霍鞑完全呈现龇牙咧嘴的暴怒状态,「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八年 来我在你身上、床上下了那幺大的功夫,我是哪服侍得不够周全、不够尽心尽力?就算 没有半点功劳,好歹我也有苦劳哇,你居然还敢问我这句话!」
「住、嘴。」青筋隐隐抽动,她气结地掩往他嚷嚷的大嘴。
「你说!你是不是想嫁那个『别人』?」他的鼻子硬是顶上她的俏鼻,足以炸翻天 的火气,差点把她给烧得体无完肤。
她委屈地大叫:「我连『别人』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意思就是你有考虑要嫁他了?」他的肚内顿时再暗暗吃进两斤火药。
冤枉!这简直是非战之罪!
「谁说我——」才想要悍卫正义伸张主权,凤楼便两眼一花,天旋地转的被他放倒 在软软的榻上。
望着位在正上方的那张喷火睑,她下意识地往旁轻挪身子想开溜。
两只健硕的手臂顿时压在她的螓首两侧,阻去她所有可逃的生路,她盯着他通红得 猫如有两簇闷火在烧的眼眸,不安地深吸了口气。
「你想做什幺?」他这个人鲁虽鲁、蛮虽蛮,但也挺尊重她的,八年来勉强可以算 是正人君子。
「先下手尢强!」霍鞑猛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红嫩的小嘴。
残存的正人君子形象登时破灭……反正他也不怎幺在乎。
错愣之际,凤楼对他的举动完全无法反应过来,只是瞪大了一双水眸,怔怔地看着 他近在眼前的面容。
双唇的上下唇办落入他的掌握中,不重不轻地被他吸吮着,他灼热的气息就近吹拂 在她的眼前,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眼,脑海里闪映着他那双总让她觉得迷惑慑人的眼眸 ,她的思绪逐渐变得蒙胧昏沉,在极热的双唇触感交流下,她觉得,他的吻和他的外表 完全不同,当起来像是陈年甘酿,味道温醇又醉人。
「你……唔……」当霍鞑的舌尖伸进来探路时,她总算是恢复了点神智,酡红的云 霞在她的颊上升起,娇愕的轻呼声转瞬间被含进他炽热的唇里。
「你们两个在做什幺!」门外又气又急的惊叫声,杀风景地传进床榻上两人的耳底 。
听见陌生女子的叫唤大嚷,凤楼羞窘地连忙推抵着他的胸膛想止住他的吻,但他不 为所动,反而趁她张口想解释时,成功地进占她的唇里吻至深处,并将整个人的重量都 压在她的身上,不让她有丝毫闪躲的空间,一手圈紧她的纤腰,一手扶按着她的头侧, 让她深深地品尝他的吻。
站在门前的双城夫人,不敢置信地、眼珠子快掉出眼眶地看着床榻上那两名衣衫不 整的男女……正、在、做、的、动、作。
火辣辣的热吻,无止无境得似乎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看得双城夫人头顶发烫发麻 ,不知是该掩往愕然大张的嘴,还是掩上不停收看的双眼。
瞧,上头那个男的,披着一头散发、光裸着上半身,正发狠狂吻着身下的女子,而 下头那个被压着亲吻的女子,虽然衣着还算得体,但她因拉扯而暴露出来的春光也不劳 少。不过衣着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相濡以沫的双唇,和亲密交缠在榻上……蠕动的 身躯?
当霍鞑的大掌悄悄溜进凤楼的衣衫底下,准备更进一步偷香时,双城夫人更是觉得 ,她已经可以嗅到她顶上头发的焦味。
他们两人……就在众人而前努力吻、继续做,一点也不避嫌,反倒害躁得不知该如 何是好的,是他们这票站在门前的观众。
「王爷,你要不要……先暂停一下?」宫罢月虽然是看得津津有味,但看在快气晕 的双城夫人面子上,只好不识时务地开口叫他克制一点。
「闪边去!」他抬首蛮吼一声,又意犹未尽地低下头寻找凤楼的樱唇。
「霍鞑!」双城夫人几乎理智尽失的放声尖叫。
他火冒三丈地凶猛回头,「现在我的兴头正好,眼看就快要进入状况了,不要来打 扰我办事!」
「宫罢月!」双城夫人怒气冲天地转首捉着炮灰的衣领。
炮灰含泪的应着,「小的在……」
「他们时常都是这样的吗?」她伸手指着床榻上纠缠成一团的两名男女。
「每日……皆如此。」他毫无愧色地掰出谎言。
她大大震惊地倒退两大步,一手紧按着起伏过速的胸口。
「什、幺?」皇室道德仪教竟在南蛮如此沦落!
另一道怯怯的男音,在此时加入热闹的房里。
「凤、凤……凤楼?」项静夫难掩伤心地看着未婚妻,就在他的面前,躺在别的男 人的怀里玩亲亲。
听见有人这般唤凤楼的名,霍鞑火速地掉过头来,阴瞇着眼狠瞪远处那名畏畏缩缩 的陌生人。
「罢月!」他阴沉地绷着一张黑鸦鸦的大黑脸,「那家伙是谁?」他该不会就是那 个……「别人」?
「项静夫,南阳太守之子,以及凤楼刚上任的未婚夫。」不想挨轰的宫罢月立刻报 上情报。
看尽了眼前香辣的情景,以及「姘夫」霍鞑过于嚣张的姿态,站在门口的项静夫忽 地觉得……他,「应该」也算是个男子汉,他有责任、有义务悍卫他未婚夫的权利!
「凤……」他深吸口气打算把未婚妻抢回来。
「凤你妈个头!」心情和气氛统统被打断,怒焰冲霄的霍鞑飞快地跳下床榻,三步 并作两步地飙至他的面前。
「霍鞑……」终于能够动弹的凤楼来不及拉住他。
霍鞑挂着一张阎王脸,将项静夫从头看到脚,再由脚看至头地打量一遍,而后他的 上下眼睑瞇成一条窄缝。
他亮出一只蛮拳,「这是什幺?」
「拳头。」项静夫先是看看人家比他壮硕一倍的身形,然后偷偷地咽了咽唾沫。
他再指向众人所让出来的方位,「那是什幺?」
「大门……」冷汗流下项静夫的两际。
霍鞑闪电般地将他打出门外躺平。
「霍鞑!」屋内的两个女人同时引吭高叫。
「吵死了!」他爆躁地吼停她们刺耳高亢的音律。
「你!还有你!」气得花容失色的双城夫人,分别指着床上床下的男女主角命令, 「穿好衣裳后马上到殿内给我报到!」
在屋内闹烘烘得有如菜市场时,宫罢月先一步地退出门外避风暴,并满有同情心的 蹲在刚才飞出来的受害者身边……安慰他的处境。
「喂,别人。」他伸出一指戳戮项静夫,「先别死啦,好歹你也先交代一下遗言, 不然你是想叫我怎幺帮你刻墓牌?」
「你……」
第五章
被人捉奸在床,呃……被人逮到在床上做普通运动之后,凤楼就和共患难的同伴霍 鞑,从破晓时分到日正当中,都一直在念雪殿里挨刮,并竖耳虔诚的聆听主从之间该有 的良好素行守则。
直至被气昏了好几回的双城夫人,终于收声认为她暂时需要休息,两名遭受疲劳轰 炸的床上现形犯,才终于获得开释。
在这一天,凤楼开始怀疑她家的风水龙脉是不是走了位,所以她才会走此歹运?
先是平空掉下个未婚夫,再来是那个无故发狂的霍鞑,还有个认为她毫无主从之别 、毫无贞操,彻底鄙视她到底的双城夫人……在床上那场别开生面的众人聚会之后,短 短一个早上,她就从人人赞赏的忠诚护卫,变成了千夫所指的过街小老鼠。
天知道,她是何其无辜。
被禁足在自己的晓雾殿里,凤楼不断地想着,她是否该偷溜出殿去找老巫,叫他为 她改一改她不知为何会走的霉运,和看看老巫有没有什幺定心符咒,好让她这颗还在胸 腔里急跳的心定下来。
霍鞑的那个吻,是她跟在他的身边以来,他所对她做过尺度最大胆的一件事,她真 不明白,一个项静夫究竟是刺激了他什幺,而他又是想要证明什幺。
他是想证明他不是「别人」吗?可他又不是她的「自己人」。
今日在殿内,她回想过他们之间所存有的种种关系。
他们是主从,是日日不可分开的中暑者与避暑圣品,也是夜夜同栖一榻的入梦者和 抱枕,而现在,还多了个暧昧不明的新关系。
是从什幺时候起,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复杂?而她又是什幺时候起,应允他在她身 上所做的一切,一点也不加以抗拒?
或许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太久了,在霍鞑的身边,她竟然有种家人就在身边的感觉, 看到他,就像看到与自己不可分割的家人一般,尤其是每当她外出远行归来,从他口中 听见那句「欢迎你回来」时,她的心头便会暖洋洋成一片。
八年来,她从坚决抗拒有他这个王子,渐渐变成认命地善尽职责,再演变成习惯有 他的存在。
如今她终于知道,习惯,是件非常糟糕的事。
她太习惯容忍霍鞑捉摸不定的蛮人性子,也太习惯放纵他因怕热而亲近她避暑的举 动,一日一习惯他的一切之后,她竟逐渐地把他们之间简单复杂化的关系,视为理所当 然。
而他所习惯的,恐怕比她还要多。
他习惯对她的冷脸视而不见,习惯无论天气好坏都赖在她身边,更习惯每日张开眼 时,第一眼就看见她,他还习惯每日对她重复着不变的求亲台词……慢着,求亲?
陷入深思中的凤楼忽地怔了怔,在今早的事后,她不禁怀疑起霍鞑每日的求亲,并 不是对她闹闹而已,而是真的想……不,怎幺可能?霍鞑应该很明白他们之间的身分差 距,也知道她并非什幺天仙绝色,他不可能会是认真的。
真是愈想愈烦恼,不管霍鞑面对她的心情认真与否,现在她又多了个头痛人物项静 夫。
她从来就没想过成亲这件事。
好吧,她是有想过,但她老早就已经放弃了。
算算岁数,今年她「老人家」都已经二十有四了,和她相同岁数的女人,大都已是 几个孩子的娘了,而她这个岁数一大把已经步入姨字辈的女人,到现在却还嫁不出去。
凤楼无意识地抬手轻抚,那道在颊侧顺着耳际蜿蜒至下颔的白色浅痕。
虽然经过多年后,疤痕颜色已淡去且摸不出它的形状,只是留着一道淡淡的白色细 痕,但其实她也知道,脸上的这道伤疤,并不是她迟迟嫁不出去的原因,它只是个借口 而已,而她也需要有个借口,好安慰自己,没有追求者、没有婚配并不是她的过错,她 的独身,是被允许的。
躲在殿内看着她独自沉思的模样,以及她伸手抚着脸上疤痕的动作,大概明了她正 在想些汗幺的霍鞑,心情百般复杂。
他腹里自清早便燃起的怒火,到现在仍未散去,尤其想到她就和她的未婚夫同住在 一座宫内,那团遭人燃起的火焰,就无法控制地灼灼燃烧着,令他格外想念她一身的清 凉。
凤楼坐在地上的身影忽地一颤,纤腰被人缓慢地收进一具温暖的胸怀里,她中断了 漫游的思绪,低首看着紧抱着她的那双手臂,并没有回首去看那名自身后将她拥住,埋 首在她肩窝里的男人。
「你还敢跑到这来,不怕双城夫人又昏倒吗?」她还以为他被人念了那幺久后会克 制收敛一点呢,没想到他还是很有勇气挑战双城夫人。
「我在想……」他收紧了双臂,偏首深深汲取她的发香,「被我压着强吻那幺久, 你怎幺没哭泣尖叫或是昏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