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哪个天会谴我?”意映倒是挺有兴致地问她。
“佛祖。”碧玉说得既严萧又庄重。
“好啊,多个天谴也许我的日子会比较不无聊,去叫那尊泥人下来也无妨。”意映潇洒一笑,都什么时代了,碧玉还信这个?有天谴的话她早被劈过好几回了。
“不可以和神明开这种玩笑。”碧玉皱眉斥责。
“你想是谁赏你饭吃?神明还是我?”意映一手拉住碧玉的领子,低下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面对她,酷似男人的脸庞写满威胁。
“这……”碧玉脸红心跳地直视意映男性化的面容,一时答不出话来。
“少啰唆,把他的衣服拿去洗了。还有,我作画时不允许有第三者打扰,快滚。”
意映突然放手,勾起床上的袈裟丢给她,打开房门打算清场。
“不行,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太危险了,万一他突然醒来而且兽性大发,把你……
把你……”碧玉紧紧攀着房门不肯放手,支支吾吾地说道。
“把我怎么样?”意映嘴角逸出一抹笑容,饶富兴味地问。“把你强……”碧玉害臊的垂下头。
“以他这种死醉的倩形看来,会兽性大发的人应该是我,说不定我待会儿肚子饿了就把他当消夜吃,毕竟这种美若天仙的男人不多见,我可要好好把握,浪费就太可惜了。”她只手撑着下巴,斜睨床上难得一见的上好货色,半似认真地考虑着。
“你是当真的?”天哪!她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好啦,我保证不会将他先奸后杀,我对醉鬼反胃,洗衣服去。”意映轻松地拎起身材小她一号的碧玉,将她扔出门外,反手关上门。
“小姐,不行啦,你房里有个男人,明早我要怎么对老爷交代?”碧玉捧着恶臭熏天的袈裟,站在门外惶恐地拍打着门大叫。
“告诉他我对床上运动很好奇,捡个男人回来实习一下。”门内的意映讪讪地答完后便不再作声,开始专心地作画。
碧玉倏然停止拍门的动作,杵在原地默默瞪着房门发呆,缓慢地逐字逐句消化女主人所说的每一句话。
实习?!完蛋了,她明天早上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没有木鱼声?没有诵经声?为什么四周变得如此安静?现在不应该是早课的时间吗?师兄、师弟们都上哪儿去了?
欧阳零紧皱着眉峰,强睁开眼睛适应刺眼的光线,继而瞪大眼瞳发愣。
这是什么鬼地方?
他摸摸床板,身下躺的不是硬邦邦的柳木合榻,而是软绵绵的雪白大床,床畔两只巨大的骨董花瓶里插满香气怡人的洁白百合,朝阳自纺缎般的白色窗帘泄入,四周清一色的纯白色系.不像他平日所住的阴暗僧房,活像是古色古香的太平间。
欧阳零躺回绵细柔软的大枕,再度闭上双眼仔细回想身处异地的原因。
他只记得他从高野山落跑返台后,第一个去投靠的人就是他已经成家的老哥欧阳峰,那个爱妻如命却又成天与老婆吵架的笨男人。老哥虽然在见着他后,没有无情地一脚把他踢出家门,但在洗尘宴上,他似乎不小心得罪了年纪小他一截的阴险大嫂,然后……然后……
他老哥就灌他酒喝!
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脑袋剧痛、不如身在何地的原因。
天晓得他们欧阳家的男人生来就没有半点酒精免疫力,他记得老哥不但也喝了酒.而且是那种他这辈子也望尘莫及的海量喝法,他大嫂更是拥有千杯不醉的超能力,黄汤一杯林地下肚,脸不红气不喘的,他们两夫妻整晚不断怂恿劝杯,强灌他一喝再喝,老哥不知哪来的酒精抵抗力,竟能安稳如山、不吐不醉,而他却醉得一塌胡涂、不成人样,吐了又灌、灌了又吐,接着,他在半醉半醒的情况下,被他们夫妻俩载上某条山路,然后齐心齐脚地将他踹出车门外——弃置……
欧阳零一再地回想整件事情发生的始末,然后得到了这个结论。
那对只有在武侠小说里才看得到的怪异夫妇,居然把他当成狗般丢掉?
他火冒三丈地自床上一跃而起,一心只想找人报仇算帐,可惜脑袋和四肢坚决不肯合作,令他痛苦地瘫坐回床头,天旋地转的不适感使他不得不抱头闷声忍痛。
“不要动,我就差一笔。”
床的不远处传来一道不高不低的声音,语气间夹带着淡淡的命令口吻。
欧阳零捂着额勉强睁开眼睛寻找声音的来源。
轻飘的纱帘后,一个似男似女的人拿着一块板子不知在做什么,耀眼的阳光让他看不清长相,但那个人的动作看起来好象是在作画……
欧阳零不期然地瞥见自己赤裸的身躯,而床单已然滑至他的小腹,还有,他日日所穿的僧袍早已不知去向,他再抬头看向对方作画的动作,然后环视室内。
在这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作画者本身外,能供做模特儿的对象似乎只有光着屁股的他。见鬼了,那个人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欧阳零忍下脑内兴风作浪的疼痛感.愤怒地扯开被单,蹒跚地跨步下床,脚板才沾到地面,作画者又开口下旨了——
“我说过不要动。”这回作画者说的不再是中文,而是字正腔圆的日语,用的正是日本男人惯用的命令语气。
对他用这种语气说话?
欧阳零的怒意突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满满的求知欲,他不禁好奇,这位敢命令他的胆大作画者身分为何?
“你是谁?”他遵照命令坐回床边,以清晰的中文问道。
“画你的人。”作画者也以中文回答他。
“我有允许你这么做吗?”隔着木质画板,他只瞧见一只白藕似的手臂,像是女人的手,但声音却又有点像男人。
“我画你的时候没听见你反对过。”作画者说得理直气壮。
说得也有道理,他那时八成是醉死了。
欧阳零耐心地等待画家完成画作,抬眼打量周围的摆设。“这是哪里?”敢情他会乾坤大挪移,一觉醒来就到了白花花的停尸房,还有人为他画遗像?
“我家。”意映做完最后的修饰,扔下画笔伸着懒腰。“好了,完工,你可以动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欧阳零无视于一身的赤裸,大步地走向作画者。
“因为你躺在路上挡道,所以我就捡回来了。”意映站起身收拾好作画的工具,仰头迎向在她面前站定的他,有丝讶异于他的高度,在他旁边,她的高度才及他的肩头而已。
缩短了两人的距离后,欧阳零两眼发直地看着这张雌雄难辨的小脸,一股奇怪的念头令他直觉地认为她是个女人。
日光下,她美得令人屏息,不属于女人或是男人的美,而是一种中性的融合美,男人般削薄的短发搭配着半女半男的五官,既不突兀也不显得怪异,令他激赏得移不开目光。上天造她时定是偏心地放置了两种美貌在她身上,恩赐了她这般难以言喻的无双容颜,看着看着,竟教他感到些许的迷醉陶然。
“我的衣服呢?”欧阳零求证地竖起双耳,想再从对方的声音中得到辨识的途径。
“剥下来送洗了。”意映揉着双眼没精神地答道。
大清早就面对一个脱得精光的男子,她顿然觉得两眼昏花,尤其这男人还长了一张女人化的脸,而且还是个超美形的大靓女,若不是看了他一晚有了免疫力,她现在可能无法招架,反被这个美得过火的男人迷去了心魂。
“衣服……是你脱的?”问话的同时,他还是不能十足地确定她的性别,她的声音既像男人又像女人。
“正是敝人,感谢你一夜的贡献。”意映对他微微弯身行礼。
“满意你所见到的吗?”欧阳零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是平淡的问她。
“嗯,不错,很能入画。”她抬起手,以手代笔地滑过他结实的肌肉,很老实地对他说。
欧阳零反复地品味她的话,莫名地笑道:“那么,该轮到我了。”
他揽近她并拉开她的圆领上衣,低下头仔细窥探她衣服底下的每一吋肌肤,然后双手大剌剌地由下探入她的衣内,沿着她的曲线巡弋而上,最后剥开她胸前的防护罩,覆上她柔软浑圆的双峰。
“你在做什么?”意映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的举动。
“检验你的身材。”欧阳零高深莫测地扬着剑眉看着她的脸,轻揉慢捻地来回抚摸她形状美好的酥胸。
“如何?”意映低首看着他不请自来的双手,无怒无惧地问道。“有料实在。”他恋栈地收回手,邪笑地下评论。
意映抬起头,一巴掌使劲地轰上他的左脸颊,继而微笑答谢,“谢谢,我也这么认为。”
“现在我可以确定你是女人,而不是人妖先生。”欧阳零抚着麻辣火烫的脸颊,满意地咧嘴笑着,不疾不徐地说出感想。
“画了一夜,我也确定你确实是个男的,美人姑娘。”意映拉好上衣,直勾勾地仰视他的美人脸,带刺地回他。
“彼此、彼此。”五十步笑百步,宿醉后的他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哪里,比不上你的混淆视觉效果。”意映没感到半点荣幸,立即将第一名的殊荣奉送给他。
“客气,至少我不需要鉴定。”欧阳零不笨,反应也不慢,两眼迅速滑过她容易让人忽略的双峰提示道。
“我昨晚就鉴定过了。”意映微瞇着眼说道。谁说他不用鉴定就能立刻分辨出性别的?不然她昨夜何必蹲在路边摸个老半天?
“喔?哪个部位?”他垂下眼睛看着自己光溜的身体,扬着挑战的笑意看着她。
“那里。”意映指着他的重点部位,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并附上一句忠告,“你的尺寸颇为傲人,现在三级片正流行,想换工作时可以考虑考虑。”让他当和尚太糟蹋稀有人才,他只要躺着赚就可财源滚滚,而且男女主角皆宜。
“身在佛门,使命即是普渡众生,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需要,我很乐意在这为你普渡,免费。”这女人双眼打直地看他没穿衣服的模样,还能不动如山、气定神闲,欧阳零忍不住想探采她的底。
“这里是流浪动物收容所,不是怡红院,你想做,我不介意替你找间配种中心。”
她意兴阑珊地努努嘴,想上她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他开口邀请?
对他这么冷淡?欧阳零不信邪。“这张脸你看了有什么感觉?”他提起长发束在脑后,刻意凸显他那张原本就俊逸过头、艳丽过人的脸庞,也是造成他二十多年来梦魇挥之不去的主凶。
“可男可女,天生的红顶艺人材料。”意映观察了他的五官后,就事论事的评断道。
女人看了他短发的模样,哪个不是像饿狼般为他疯狂发痴?而她的表情居然变也没变?
这辈子第一次有女人不垂涎于他,欧阳零反倒觉得怪怪的,不怎么相信地再问困扰他的另一项优点——
“我的身体你也没兴趣?”这点总该有了吧?足以媲美健美先生的身材哪个女人不爱?
“这要看哪一方面。”她一语双关地回道。
“哪方面?”欧阳零惊奇地瞪视她,她还有意见?
“骨感线条极佳,纹理明显易辨,肌肉并非长得太结实而是恰到好处,是个上好的人体模特儿,至于其它器官的功能嘛!没试过,不予置评。”若不是冲着他的好身材,她就不用连夜赶工,画完了一幅还想再试试其它的姿势再画,她已经很久没对人体画这么热中投入了。
“对你而言,我只是个提供作画的死板假人?”欧阳零不敢置信的大声问,这女人不正常,竟然对他那比孔雀更具吸引力的外表没感觉。
“你把我的话听得很清楚嘛!”意映笑得很得意,看来这个和尚酒已经醒了大半。
“你是断袖同志?”他首先往这方面猜想。
“很遗憾,这方面我还算身心健全,没能进步发展到那一层面。”她一脸抱歉地正视他的问题。
“性冷感、性生活失调?”欧阳零沈着地再问。“没开过荤,所以还不能确定。”她以未有“临床经验”踢去他的大问号。
“视障者?”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敝人耳聪目明,多谢关心。”意映又打了个大呵欠回答他。
“审美观有问题?”他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有着丝丝期待和欣喜。
“有问题我就不捡你回来当死板假人了。”他以为他能在这里睡一晚凭的是什么?
她才不做费工夫的闲事。
“当真对我一点感觉也没有?”欧阳零兴奋地板着她的双肩问。
“请你不要自我膨胀过度,很倒胃口的。”意映蹙着眉对他说,问了一大堆,难不成她一定得败倒在他的袈裟下才算正常?
“这样抱着你,有没有觉得女性荷尔蒙或是动情激素迅速分泌?开始觉得晕头转向、四肢无力?”他伸出手搂着她的腰,让她整个人贴在他光裸的身躯上,低下头在她耳畔性感地问。
“没有。不过清早被个光得像只青蛙的男人抱着,胃酸的确是分泌了不少。”意映半抬着眼皮望着他光滑的胸部,累了一晚没进食,现在她饿得真的有些想吐。
欧阳零霍然拉开两人的距离,两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再说一次。”
“说什么?青蛙还是胃酸?”意映懒散地问,这和尚是禁不起打击还是耳背?
欧阳零如聆听圣音般地吸收她字字句句的反讽,脸上的笑容开始扩大、再扩大,最后泛滥得不可收拾。
这女人对他免疫!真的免疫!
掩不住二十多年来心底第一次涌上的畅快感,他紧紧地搂住眼前不识货的女人,放声地痛快大笑。这世上终于有个女人对他不感兴趣,到底老天还是长了一只眼,迭他个少根筋的女人来证明自己没有白活四分之一个世纪,因此他的长相还算没有失败得太彻底。
“有意恩,你是我见过第一个不被我迷倒的女人。”欧阳零收拾好过度兴奋的情绪,紧瞅着她的眼睛说。
“你何不直接说我是万中选一的大怪胎?”意映两眼微斜,赏他一记大白眼。
“你也很懂我话里的意思嘛!”他邪魅地笑道,天生的桃花眼里带着激赏的光芒。
“也许你很享受这个姿势,但我被你的‘一柱擎天’顶得实在很难受,劳烦先放手可以吗?”被他的重要部位硬顶了半天,意映不得不出声提醒,他的下半身似乎远比他的上半身还要来得兴奋。
“哎哟,对你居然有反应?”他喜上眉梢的低首看去,双手还是没有放开她。被男男女女纠缠过太多年,他老早忘了自己对女人也会有性冲动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