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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相逢  第9页    作者:绿痕

  “我是你的守花仙郎,你的愿望,就是我的目标及责任。“泽雨已经下定了决心,并且准备付诸实行:“为了你,我会达成的。”

  “我说我不要,你听懂了没?”岁寒忙摇晃着他,希望他快点改变心意,免得他又做出让她后悔莫及的事来。

  “不懂。”他微笑地摇首,给她一记永不能忘记的笑容,“为了你,也永远不会去懂。”

  “天啊……”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绛棠坐在床榻上两手紧捉着被褥,不断回想着那个又回来抓她不放的怪梦,再三地想着那个根本就不顾人家意愿,就自以为是的做出人家不要的承诺,并且遢想把梦中的她吓得直喊救命的鸡婆男人。

  说到鸡婆,在现实生活中,她也认识一个很鸡婆的男人……

  “姐姐,你的梦里又淹大水了?”一早起来就看见她由惨叫声中惊醒的恋殊,很习惯地问。

  她掩着脸,“这次比淹大水还恐怖。”

  “快些起来打扮吧,你今天睡晚了。”恋殊在她仍自艾自怜时把她自床上拉起,推着她至妆台前整理起她的一头黑缎般的青丝。

  想到目前仍是寄人篱下,还没正式过门的处境,绛棠只好把那个纠扰了她一夜的梦境抛至身后,细心的为自己打扮了起来,准备早些踏出房门做些她该做的事,免得还没过门就被人落了个口实,让她往后的日子变得不好过。

  打理好自己后,绛棠漫不经心地想着今日她是该跟染意迟和哪一府的夫人们喝茶,还是和哪一家的姑娘们一块讨论织锦。才一打开房门,便见有个因睡眠不足或是睡得不好,因而眼底充满血丝的男人,就站在她的房门口等着她。

  又一个噩梦!

  练棠直瞅着这个大清早就出现在她面前的聂青翼,感觉他简直就像是直接从她梦里走出来似的,为何她睡着醒着时,都避不了这个长相和梦中那个名唤泽雨的人极为相似的男人?

  “这么早,找我有事?”她小心地盯审着他的脸庞,并且不断地想着他的来意。

  聂青翼两眼直在她此刻显得生疏有礼,并且又像昨日一般有点虚伪的表情上打转着。

  被他盯得全身发毛的绛棠,还没弄清他的来意,就被不发一语的他给一把拉离门口,大步地往外走去。

  她一头雾水地被他扯着走,“你要带我去哪?”

  在昨日见着了她在人前虚伪的模样后,聂青翼想了一整夜,决定今日马上执行改造她的任务。

  他紧握着她的柔荑,“请你帮忙。”

  “帮什么忙?”她是织锦的,他是练染丝纱的,两者性质截然不同,她能帮他什么?

  “帮我拣选色料。”聂青翼随意给了她一个借口,边说边拉着她穿过府后的重重花径,来到了花园最深处的练染坊。

  一推开练染坊大门后,绛棠首先抬首看了看四处地上皆挖成一渠渠颇有深度,用来盛承染料并让染料色泽沉淀的色池,透过窗外的朝阳,那每一渠带着不同颜色的色池,光影五彩艳艳,那水波的色泽,仿佛会摄人神魂似的,并在空气里泛着浓烈的芳香。

  但在绛棠看清了那每一渠都足以溺死人深度的色池后,她忙不迭地想要逃离这间到处都充满了水的练染坊。

  “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她边问边悄悄的往门边走。

  “别逃。”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的聂青翼,大掌朝她的纤腰一揽,便把她给勾回原地,让她不得不继续面对那些把她吓得半死的水泽。

  她恐慌地推着他的胸坎,“我不想待在这么多水的地方……”她就知道每回作过那个噩梦后,她第二天的日子就会如梦境一般的凄惨。

  聂青翼心情不错地调侃她,“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做人不要暴露出弱点来吗?”三两下就把弱点全露出来,这下他更有法子来对付她了。

  “我要走了。”绛棠鼓起勇气,想起自己还没因被他吓得原形毕露之前离开。

  “不行,我们还没联络感情呢。”聂青翼热情万分地搅紧她的纤腰,拉着她来到五渠盛承着深紫色染料的色池之前。

  她的冷汗一颗颗落下,“换……换个地方行吗?”

  “换成这里?”他笑笑地问,在转眼之间,拉着她的腰让她往后伸向身后的色池。

  “哇啊!”被吓得三魂七魄齐飞的绛棠,连忙伸长了两手紧紧攀住他的肩头,就怕自己会被他给这么浸至水里。

  “亲爱的未婚妻,没想到你是这么地钟爱我,令小生我真是受宠若惊。”聂青翼邪恶地咧笑着嘴,毫不客气地将她玲珑有致的身子拥入怀里厮磨。“用不着担心,我一定会好好消受你的热情的。”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绛棠完全没空理会他是否乘机吃了她的豆腐,满脑子都是那池令她恐惧嚼心的池水,两手更是将他拥得更紧,丝毫不敢离开他半分。

  “让你换个脾气,露出你的本性来。”聂青翼老实地招出他的目的。

  他不要娶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他也不要地那张雪花似的小脸上,在漾出那种绝丽的笑意时,它却是那么地不真诚、笑得那么不由衷,只是用来敷衍众人的虚伪。

  可是根据他的观察、他知道这个女人为了她的面子,即使她的心底会不痛快,她也不会去做个真正的自己,他不要也是她所敷衍的对象,他不要她将自己的心锁在深处,将自己保护得好好的,而他却不得其门而入。

  聂青翼刻意弯低了身子,让她与水面的距离更贴近,并且认真地考虑要不要就捉着她这个惧水的弱点,来达成他所想达到的目的。

  眼看自己离水面愈来愈近,泪花隐约地在绛棠的眼中乱窜着。

  “拉我上去,快点拉我上去……”这个平常看似不错,最多也只是有点鸡婆的男人,怎么性格这么坏?

  聂青翼盯着地的芳唇,讨价还价地道:“亲我一下我就拉你上来。”

  “你……”绛棠马上回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瞪着这个越火打劫的男人。

  他笑挑着剑眉,“不亲就要下水啰。”

  在恐惧的压力下,绛棠沉敛着呼吸半晌,受迫地抬起小手捧住他的面颊,飞快地在他的唇边印上一吻,表情显得非常不甘愿。

  聂青翼品尝似地舔舔嘴角,总觉得这个吻淡了些,也失去了它的芳味,尤其她那一点也不诚心的表情,让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诚意。

  “快拉我上去!”见他迟迟不把她拉上去,绛棠忍不住稍稍扬高了音量。

  他缓缓地摇首,“不行,你还没冒火。”

  “冒火?”这男人到底是哪里有病?净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

  “例如这样。”聂青翼腾出一手,将她发髻上的发簪花钿全都拆去,再把她那色泽乌黑柔亮的一头长发拨到她的身后,将她的一截发给浸至色池里。

  他就这样染了她的发?把她极为在乎的长发染成两种见不得人的颜色?

  “我的头发!”绛棠心痛地大叫,气急败坏地朝他吼着:“姓聂的,马上把我拉上去!”

  “这样好多了。”聂青翼满意地勾扬起唇角,很乐意见到她这般怒气冲冲的俏模样,感觉她的性子变得真了点,不再那么地虚假。

  “你居然把我的头发染成这样……”绛棠咬牙切齿地掐着这个毁了她自傲的长发后,还不肯把她拉上去的臭男人。

  染她染上瘾的聂青翼,又带她到另一种颜色的池边。

  “再试试其他的颜色。”一个颜色就能让她变得生气勃勃,那再多加点颜色一定能够更加改善地的性子。

  “不要……”绛棠听了忙不迭地在他的怀中挣动想要阻止他,但在他又撩起她数撮发把它们浸至不同的色池中后,她忍不住放声尖叫:“啊!”

  望着她身后五颜六色的彩发,聂青翼满足地笑看眼前这个气火得像要杀人的绛棠。

  “你变美了。”

  “美?这哪美了?”绛棠怒火冲天地朝他大嚷,“你是眼盲还是瞎子?这下子我要怎么出去见人?”天哪,她被染得像是个彩色妖怪,这样叫她怎么有脸去面对江东父老?

  聂青翼并不以为意,“你的模样,只需给我一人看就行了,见不见别人都无妨。”

  “快想法子把这些颜色给我弄掉!”她用力的握紧粉拳,气至最高点地一拳一拳朝他的胸口开揍。

  “看样子你真的是气爆了。”他笑嘻嘻地以指尖揩着她的小脸,不痛不痒地任地捶打着。

  “聂青翼……”怎么打也打不痛他,怎么说他也不肯放过她,这让绛棠的脸色急速地变得阴冷可怕。

  第五章

  那个男人是祸水,只要扯上他,就绝对没什么好事。

  这是绛棠进聂府至今,对她未来的夫婿聂青翼研究过后,所得到的唯一结论。

  自从那日被聂青翼嫌过她的胸部发育不良后,从那口起,每天清早就有嬷嬷捧着染大娘亲自浆的健胸汤药来到她的房门前,而那位相当尽责听命于聂青翼的嬷嬷,非得要她把汤喝得见底后才肯走人,若是她看了恶心欲呕抵死不喝,嬷嬷便会把她的克星聂青翼给请来,让他以高压手段叫她喝得干干净净,次次汤碗都见底朝天。

  不只那些每日必备的健胸汤药,她还要照三餐把名目多得记不清的补汤给喝进肚子里,而她会被迫灌下那些玩意的原因,全都是因为聂青翼觉得她的身子过于单薄,需要好好滋补一番。当然,以上这些理由,纯粹又是他的个人观点,只是他单纯过于鸡婆的好心。

  真的挺不住了,再照这样没日没夜的给他灌下去,她没被水吓死也被撑死了,然而那位聂家大少,最近可能是嫌整她整得还不够,又对她颁布了一个新的噩梦般的命令——

  他说,他要和她培养感情。

  这世间再怎么可怕的噩梦也敌不过他的这个命令,有生以来,绛棠从不曾觉得自己的命运是如此悲惨坎坷。

  那个宣称要爱她一辈子的男人,他与她培养感情的手法,就是先把抗拒不从,硬着脾气也不说一声愿意的她给扔进池子里,在她快溺死之前,才凉凉的蹲在岸边问她愿不愿意,让喝了过多的水快被吓死的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委屈不已的说愿意。

  更可悲的是,整座聂宅的人,包括她亲爱的小妹,居然没一个人愿意伸出援手拯救她,全都眼睁睁地任她被聂青翼威胁得逞。

  她想逃婚、她想拒婚、她想毁婚,她好想剁了聂青翼那年指定她的手指!

  被迫必须与聂青翼培养感情的绛棠,实在是很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池里溺死一了百了就算了。在接受了他的威胁后,除了他上茅房、净身、就寝这三件事的时间之外,她必须时时刻刻与他相处,不然他不只会把她刚洗去颜色才还原好的长发给再染得五颜六色,他还会让她从早吐到晚,因此现在每当她目光晦暗地睁开双眼来面对她不见天日的每一个清晨后,她都要与这个把她吃得死死的男人混在一块形影不离。

  绛棠发现,她最近愈来愈有做草人插针的冲动,不然什么巫术或是蛊毒,也都在她用来考虑对付聂青翼的行列中。

  “别臭着一张脸。”

  聂青翼伸指弹了弹绛棠嘟得老高的芳唇,对这个今早跟他一到练染坊报到,就直摆着一张仿佛他欠了她八百万两臭脸的小跟班提醒。

  “我的脸本来就这么臭。”绛棠没好气地嘟着小嘴,“不满意的话,你大可换个未婚妻,我绝对会举双手双脚赞成的,拜托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你的名声呢?不顾忌了吗?”他放下手中的搅料棒,洗净了双手来到她的面前笑问。

  “名利于我如粪土。”她看破地摊摊两手,一改先前的势利。“现在我既不在乎名也不在乎利,就算我的名声会被众人唾弃、扔到阴沟里发酸,我也无所谓。”

  名声?名声有啥用处?那玩意可以解救现在连逃都没有力气再逃的地吗?更何况,在这个男人面前再玩那套虚伪不实把戏的话,她只会被他整得更加水深火热,已经够了,她的皮不痒,才不想再继续吃苦头下去。

  聂青翼满意地轻吻她的额际。

  “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才短短几天就有这种成果,让她的性格彻头彻尾的改观,看来他的心血的确没有白费。

  “不只想通了,我还很不想再被虐待下去。”绛棠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庞,边阻止他的毛手毛脚边慎重地向他表示。

  “虐待?”他笑得很假,装作很受伤地抚着胸坎,“怎么这么说?那是我爱你的表现。”

  绛棠早就不上当了。“我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鸡婆了?”他的爱是虐待,他的好心是灾难,只要他能够离她远一点,她愿意去庙里发大愿,茹素一辈子以感谢上苍的恩泽。

  他固执地向她打回票。“爱你是一辈子的事。当然不可以随口喊停。”他还没全面向她展现他的爱意呢,怎么可以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宣告放弃?

  “你到底是爱我哪一点?”绛棠无力地杵着额,非要得到个会害自己这么痛苦的原因,“我是做了什么才这么得你所爱?”

  “你的眼、你的眉、你的唇……”聂青翼拉过她,修长的手指在她的小脸上爱怜的轻抚,“你的每一个模样,你的每一分脾气,都是我爱你的原因。”

  爱一个人是不需要原因的。

  对他来说,爱情是个很模糊的概念,不一定要恋得很艰难或是很辛苦,才会知道自己已经身陷入情网中了。可能只是她在首日见到他的那个片刻时,她流转的眼波,或是她扬起唇角的模样勾起了他那份想要追逐的欲望,他不得不说,诱人的色相,是她引来他第一个心跳的起因,是招来他第一个眼神的渴望。

  在知道她的本性之后,惆怅并未使他完全失望,因为愈是挖掘她,他每天就有一个新的发现,她为他所带来的有很多,皆是心灵上的餍足,在忙碌繁琐的生命里,她为他带来了新生的力量,是种会让他满怀着愉悦的心情,为了她而微笑的一份感觉。渐渐地,他开始发现他离不开这欢乐的泉源,只想这么与她挽着手,一块在人生的旅途相偕地走下去。

  当他深陷爱恋而不想离开她时,他才知道,他恋爱了。

  就这样,不需要原因。

  绛棠终于发出了不支的呻吟,“我要撞墙……”

  原来有问题的人不是她,而是这个从头到脚每根筋都不对劲的男人,他的视力和脑子都出了岔。

  “我的爱让你这么痛苦?”聂青翼很认真的反省着,但就不知自己是哪里做错。

  她掩着脸很想悲泣,“拜托……那叫生不如死。”紧掐着她的弱点天天整她,她能够挺到现在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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