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小心就小心,你高兴比画就比画吧。”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丑奴儿一脸歉疚的望著杜凌儿。
“算了算了,反正你没事就好了。”明白她心中的苦,杜凌儿终究是软了心。“只是那个姓崔的也未免太差劲了吧,明明认出了你,却还故作不知情,真是伪善到了极点,”她忍不住哼道。
“他不过是个可怜的痴心人罢了,就像我一样……有苦难言。”
“不提他,还是说说你吧。”不忍见丑奴儿伤心,杜凌儿转移了话题,“你的肚子越来越明显了,恐怕再瞒也瞒不了多久,你有没有想过怎么应对那两个老妖怪?他们绝不可能容许你为楚家生下第一个子嗣的。”只要提及楚家二老,杜凌儿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虽然楚家二老从没对她做过什麽过分的事,就连大话也不敢跟她吭一声,可是只要想到当年她无意间潜入楚家时所见到的那一幕,她就忍不住慷慨激昂。
她们居然昧著良心对外宣称王奴不幸葬身火窟,然後漏夜将尚存一丝气息的玉奴活埋!
若非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将王奴救回杜家安养,这会儿王奴就真成了人人口中的一缕幽魂了。
可最教她气不过的还不仅止於此。想当年玉奴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挣扎下床,赶回楚殷扬身边将只剩一口气的他由勾魂使者手中硬抢了回来。
谁知楚家二老非但不感激,还藉机夺去她的嗓子,贬她为奴仆,让她虽能留在楚殷扬身边,保他活命,却一生都无法开口言明自已的身分。
“我知道。”尽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楚家二老盼了许久才盼到的孙子,可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防范当年的恶行曝光,想必他们一定会忍痛放弃她肚子里的孩子。“必要的时候,我会先离开楚家找个地方待产,等孩子出生了再回来。”
“你太天真了,先别说楚殷扬根本不可能放你离开,就算你能顺利离开,你想那两个老妖怪还会让你回来吗?就算你能回来,你说他们会承认你抱回来的孩子是楚殷扬的吗?”除非楚殷扬自己想起一切,否则他只能任他父母摆弄。
“不论他们承不承认,事实就是事实,无法改变的。”
“是没办法改变,可是你也别忘了,丧失记忆的楚殷扬是个标标准准的孝子,你说必要的时候他会选择要你、相信你,还是……继续当个孝子?”杜凌儿顿了下,犹豫的执起了丑奴儿的手,“奴儿,不是我想泼你冷水……而是……而是有些事情是没法子两全其美的,所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孩子跟楚殷扬你只能选一个的时候,你会选谁?”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想我会选择孩子吧!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既然怀了他,我就有责任把他扶养长大。”抚著肚子,丑奴儿发出母爱的光辉。
“那楚殷扬怎么办?”他总有想起一切的一天,届时他不疯才怪哩。
“他有你和翎羽,我相信你们会代我好好照顾、好好爱他的。”
“你开什麽玩笑呀!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不会爱他,更不会照顾他,我还会鄙弃他、厌恶他。”杜凌儿夸张的噘著嘴,一副活见鬼的模样,逗得丑奴儿不免笑开了起来。
虽然没听见崔晓升和丑奴儿说了些什么,可是他离去时的黯然表情却还是揪痛了夏翎羽的心。
她究竟有什么样的魅力,竟然连师兄都受她吸引了?
头一侧,不意外的看见楚殷扬望著丑奴儿的眼中也充满了浓情蜜意。夏翎羽注视著丑奴儿吓人的面容,怎么也想不通颜面伤残的丑奴儿究竟是哪一点吸引了他们。
“楚大哥,她到底是哪里吸引人,为什麽你会为她深深著迷?”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夏翎羽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不知道。没跟她成亲之前,觉得她跟任何人一样,没什麽特别的,可是自从跟她成了亲,她的味道,她的眼神,她的身段,她的举止,她的慧黠,无一不让我觉得熟悉,无一不让我觉得眷恋,我甚至有感觉,好像好久好久以前我就恋上了她,现在不过捡拾回来罢了。”
“你说她给你很熟悉的感觉?”
“嗯。曾经我以为那只是错觉,可是这阵子,我的脑海里总不时的飘过一些零散的记忆,虽然拼凑不起来,可是我很确定她身上的淡淡幽香,是我熟悉的,是我眷恋的,尤其是她那双晶莹的眼跟我记忆中的那双眼完全叠合,教人想忘都忘不了。所以我确定,在我过往的生命里,她定是个相当重要的女人。”
“不可能的,你过去的生命只存在一个女人,那就是玉姊姊。为了玉姊姊,你可以连命都不要,所以除了玉姊姊,根本没有任何女人能让你挂心。”
“我知道,虽然我的记忆不完全,可是我很清楚,我过往的生命里只有一个女人。”
“既然那样,你怎么还……”忽然有了了悟的夏翎羽瞠大了眼,张大了嘴,“你……你……你的意思是……”
“是,我的确是那样想的。”楚殷扬眼中闪著精光,心中很是笃定。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玉姊姊她……她……她早就……”蓦地,夏翎羽住了嘴,因为她忽然想到她根本没亲眼见过玉奴下葬,就连玉奴的坟,她都未曾见过,只听闻她的尸身被她的家人领回而已……
第十章
“师兄。”夏翎羽唤住了明显的想避开她的崔晓升。
“我今天午後就起程回去了。”既然避不过,崔晓升乾脆顺便说出心中的决定。“以後你要自己多保重了。”
“是吗?你就这麽一个人走了吗?”她眼中隐含著怨怼。
“当然。我一个人来,自是一个人走。”他强迫自己忽视她眼中的幽怨。
“你不再管我了吗?”见他装傻,她乾脆挑明著说。
“你已嫁进了楚家门,是楚家人了,我不方便……”
“你明知道玉姊姊没有死!”她激动的打断他的话,语气中尽是委屈,委屈於他对她的冷然,更是刺探,刺探玉奴的生死之谜。
“啊……”他倒抽了口气,既不否认也没承认。
“天啊,那丑奴儿真是玉姊姊?!”他飘忽的眼神和回避的态度不言而喻,印证了盘旋在她心里多日的疑惑。
“你别瞎猜。”
“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要瞒著我?”虽然他不承认,但她已认定了自己所认定的答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了承诺,也为了不让她有心理负担,他只得装傻。
“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的。”相知多年,她自认够了解他。
“不论你知道什麽,或我知道什麽,都再也改变不了你是楚家媳妇的身分。”他硬著心决绝的说道。
早在答应成全她的那天,就注定一辈子失去她,只能默默守护著她!
除非……
殷扬负她!
那他才有可能允许自己昧著道德良知和她重续前缘。
“师兄……”
“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会比什麽都知道来得幸福,所以不该知道的,你还是不要知道得好。”他意味深长的凝视著她。“适时的尊重别人也算是一种报恩,懂吗?”
“我懂。”知他甚深,所以她懂他的暗示,知道玉奴必有其不愿让人知晓的苦衷,所以才会选择诈死。“我一向没采人隐私的兴趣,所以不该我知道的,我不会强去探索的。”
稍晚时分,就在崔晓升即将离开的一刻,楚家来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袁啸夫,一个富有,名声显赫,武功了得的翩翩佳公子。
他来的目的,不为别的,竟是为了强娶楚殷扬的妾——丑奴儿,一个让人见了忍不住会作恶梦的丑颜女人。最离谱的是,据说他还是楚殷扬失忆前的生死至交。
也就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意外,崔晓升留了下来,以便随时提供一己之力。
至於掀起波澜的袁啸夫只对丑奴儿抛下一句,“下回我再出现时,就会带你一起走。”便离开了楚家,住进离楚家最近的一间客栈里。
分不清袁啸夫究竟是敌是友的楚殷扬一进到丑奴儿的房内,便瞅著她开了口。
“他是谁?”
“我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他,可是……”丑奴儿自己也疑惑极了,不明白袁啸夫为何找上她。
“可是什么?”
“我虽然没见过他,可是曾经听夫君提起过他。你说他个性桀犁不驯,不受世俗缚绑,遗世独流,是个隐世的、高人,也是你这一生最崇敬的朋友。”她尽量以他看得懂的手势比著。
“他是我的朋友?”
“嗯。”丑奴儿点点头。
“你确定你没见过他?”
丑奴儿坚定的摇摇头。
“既然你没见过他,他为什么会坚持要带你走?”
丑奴儿再次摇摇头,表明自己也不知情。
“那你呢?想跟他走吗?”
她再次摇摇头否认。
“如果他硬要带你走呢?”这才是他最在乎的。
“我不会跟他走的,除非……”她黯然的垂下手。
“除非什么?”她的黯然揪痛了他的心。随著他的记忆越来越清明,他就越来越肯定她的身分,也越来越想知道她到底背负了什么样的苦痛,才会如此委屈自己。
“除非这里再也容不下我了。”她无奈的望著他,眼中似有诉不尽的愁苦。
“不会有那麽一天的,只要有我在的一天,我就会永远守护著你,不再让你受委屈。”这是承诺,也是誓言!
“奴儿!奴儿!”杜凌儿仓皇的闯进丑奴儿的房间。
“发生什麽事了?你别慌,慢慢就。”
“一句话,你留著对自己说吧!”杜凌儿为难的咬了咬唇,“奴儿,你先答应我,不论我等一下说了什麽,你都要稳住,不要慌,好不好?”
“到底发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夫君……”丑奴儿神色慌乱的提紧了杜凌儿的双臂。
“不是不是,不是他。”
“真的不是他?”见杜凌儿点了点头,丑奴儿这才安下心来。“既然不是夫君,难道是你家……”
“才不是呢,是你……”望著丑奴儿温婉的面容,杜凌儿及时咽下了家字。
“是我什麽?”
“是你……是你……”
“到底是我什麽?”杜凌儿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倏地引起了丑奴儿心中的不安。
“奴儿,你还没答应我呢,你先答应我不会太过激动,我才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你快说。”丑奴儿捉著杜凌儿的手隐隐颤抖著。
杜凌儿虽然尚未开口,她却隐约有了底……
“孟家出事了。”杜凌儿咬了咬唇,反握住丑奴儿的双手。
孟家是玉奴的娘家,虽然孟老爷不是玉奴的亲生父亲,可是膝下犹虚的他一直将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对待,耗尽心力的栽培她。
“到底出了什麽事?”不论什么事她都能接受,只要人没事就好了。“你告诉我呀!”情急的丑奴儿喊了出声。
“孟家的生意被整垮了,盂老爷被气得吐血……”
“被气得吐血?谁?被谁?谁那么忍心对一个老人家做出那样的事呢?到底是谁?”
看著杜凌儿闪避的眼神,和迟迟不愿回答的支吾样,丑奴儿打从心底泛起了凉意,“是你们杜家人吗?”
“才不是呢!我大哥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嘛!”杜凌儿连忙撇清。
“既然不是你们杜家,那是谁?是谁?是谁那么残忍?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尽管心里已经有数,丑奴儿依然不愿相信他会忍心那样伤害她……
丑奴儿伤心欲绝的模样让社凌儿知道她已经自行猜出答案了,“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又何必一定要我说出口呢?”杜凌儿抱住丑奴儿,传达自己的安慰。
“夫君为什么要那样做,他为什么那麽残忍?呜……”丑奴儿痛心的悲泣著。
“是那个老不死的在作怪,全都是他授意楚殷扬那样做的,我相信楚殷扬一定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如果他知道,他一定不会那样做的。他爱你,他绝不会忍心那样对你。”
“为了夫君,我枉顾爹爹对我的恩情,伤透他老人家的心,让他老人家误以为我已经死了,这样不够吗?为什麽他们要对我爹爹赶尽杀绝?为什么?”
“奴儿,你别难过,你别难过呀!”
“凌儿,你帮帮我,帮帮我,我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无助的泪滑下了丑奴儿的颊。
“好好好,你别慌,我就是来带你出去的。”
陪著杜凌儿去“庙里上香”回来的丑奴儿就像被摄去了魂,一言不发的呆坐在房里,就连楚殷扬回房了,她都没发现。
“奴儿,你怎麽了?”楚殷扬在丑奴儿眼前挥了挥手,试图唤起她的注意。
“我爱你,我真的真的好爱好爱你。”像是忽然回过神的丑奴儿对他比了比後,激动的扑进他的怀里。
“你怎麽了?别吓我啊。”她的表白虽然令他开怀不已,可是她异常的表现却也令他忧心。
“我爱你,真的爱你。”地捧住了他的脸,自婚後第一次主动吻上他的历。
“奴儿……别这样,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怎麽了?”她的热情令他难以招架,可是她的失常却更令他担心。
“嘘!”她的指放在他的唇上,“别说话,爱我。今晚,好好爱我。”她撩开覆住绝美左脸的发,遮住骇人的右脸,对他绽出最美的笑靥。
温润的双手环上他的颈,不顾他想说什么的向下一拉,献出娇艳的红唇。
“奴儿……”用力地抱住她热情的身子,他轻唤。
禁不起诱惑的楚殷扬无奈的轻叹一口气,决定先和她温存,再设法套她的话。殊不知温存过後,他根本再没机会问了。
“你确定要跟我走?”袁啸夫眯起眼,神色复杂的望著不请白来的丑奴儿。
“嗯。”丑奴儿神情坚定的点点头。
“不後悔?”
她摇摇头。
“我能知道为什麽吗?”
她再次摇摇头。
“好吧,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你。”望著她幽幽的眼眸,他换了个问题,“可是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麽会找上你,还坚持带你走?”
她又摇了摇头。
她现在只想离开楚殷扬,离他远远的,为了肚子里的小生命,也为了因她受累而下落不明的老父。
“我曾经答应殷扬,必要之时代他守护你,所以我来了。”不论她想不想知道,他依旧点明了来意。
听著他的话,她黯然的垂下脸。
夫妻情深盼白首,无奈是令生有分无缘,难长久。
原来夫君早料到有今日,因而事先为她预留了後路。
“杜凌儿!”楚殷扬气急败坏的冲进杜凌儿的房间,完全不知怜香借玉为何物地将她自床上揪了起来。“把人给我交出来!”无视於她衣衫不整的娇态,他双目赤红地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