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你房里,今晚我要是不瞧瞧你伤成什麽样子,我绝对安不了心的。”
“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丑奴儿微笑地安抚著红衣女子。
“我不管,我一定要看看你的伤势,要不今晚我肯定睡不著。”
“唉……”见她坚决,丑奴儿知道是躲不过了,心中不禁担忧背後严重的伤势一旦呈现在她眼前时,她不知又会如何的激动了。
“你先回房去,我去准备药草,一会儿在你的房里碰面。”
“嗯。”丑奴儿忧心仲仲的点了点头。
“楚大哥,听说师兄要来拜访,是真的吗?”夏翎羽神色激动的望著楚殷扬。
“是啊,这两天应该就会到了吧。”
“那师兄有说要待多久吗?”掩不住兴奋的夏翎羽进一步追问。
“没有,不过应该不会待太久吧。”
“喔。”夏翎羽有些失望的垂下了眼。
将她的失望看进眼里,於是他转口问道:“对了,我要到县城处理一些事情,你要不要一道去散散心,买些需要的东西?”
“也好,我缺了某些颜色的丝线,城里货色齐全,我正好趁此机会补足。”
到了县城,楚殷扬很快地就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於是便带著夏翎羽到市集买她需要的丝线。
热闹的市集里,琳琅满目的各色货品映得人眼花撩乱,各种叫卖的声音充斥在耳畔,就差没震破人的耳膜。
难得到市集的夏翎羽被人挤人的市集搞到茫然无措,不知该从头逛起,还是直接到专卖丝线的地方买了她缺的丝线就走。
“来,咱们顺著人潮走下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东西。”楚殷扬由夏翎羽的眼中得知她想逛,却又担心麻烦到他,所以他便迳自替她作下决定。
“好。”夏翎羽温顺的点点头,眼中满是开心的光彩。
两人就这麽走著走著,夏翎羽忽然站定在古玉摊前,楚殷扬便跟著停了下来。忽地,一个古朴的青白玉镯吸引了他的目光,令他忍不住拿起来仔细的端详著。
“翎羽,你的手借我比对一下。”楚殷扬说著便执起夏翎羽的手。
“楚大哥,我只是停下来欣赏一下而已,你千万别因此破费了。”夏翎羽误以为楚殷扬是想买下那玉镯送给她。
“咱们是夫妻,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快瞧瞧有什麽是你喜欢的,我买给你。”
“可是……”
“没什麽好可是的,你要是再跟我客气,我就生气了。”
“既然你这麽说,我也不好说什麽了,一切由你决定就成了。”
一听夏翎羽如此说,楚殷扬不禁拢了拢眉,重新环视起玉摊上的玉饰,而後拿起了一个晶莹碧绿的翡翠镯子,“你觉得这个如何?”
“啊?”夏翎羽一愣,有点傻眼。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楚殷扬先前看中的玉镯根本不是要买给她的。
“怎么,你不喜欢?”
“啊?不是不是。”回过神的夏翎羽急忙摇摇头,“我很喜欢,谢谢楚大哥。”
“你喜欢就行了,别跟我客气。”楚殷扬将银两付给小贩後,便将翡翠镯子戴上夏翎羽的手,然後仔细地收起包好的青白玉镯。
接著,两人又停在一个卖发簪的摊子前。
夏翎羽拿起她最喜欢的两支簪子在手上把玩,犹豫著不知该选哪一支才好,跟在一旁的楚殷扬无聊之际也跟著打量起摊子上的簪子,蓦地,一只别致却古朴的檀木簪子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想买的冲动。
瞥见楚殷扬盯著某支簪子直瞧,夏翎羽这回聪明得不再自以为他是为她而看的了,不过好奇心却因此被勾了起来。
究竟是谁能让楚大哥如此费心呢?
“翎羽,你选好了吗?”抑不住心中的冲动,楚殷扬还是买下了那支簪子,而後才转向夏翎羽,“翎羽?你在想些什麽?”
“啊,没有没有,我不过是拿不定主意,不知该选哪个好。”她将手中的两支发簪递到他眼前。
“既然你都喜欢,就都买下不就好了。”
“这……”夏翎羽有些迟疑。
“别这那了,这点小钱我们楚家还负担得起。”他宠溺地对她笑了笑。
“多买一支也好,可以拿回去让杜姊姊先选。”
“你这是要买给……”楚殷扬实在不愿意道出社凌儿的名。
“是啊,姊姊没能跟来,是该买些东西回去安抚她的,要不你今天带我出门的事绝对又会兴是非的。”
“那个女人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你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其实姊姊并没有那麽坏,她不过是口不饶人罢了,其实心地好得紧。”
“你又知道了?!”
“从她对待下人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了。虽然她说话总是恶声恶气的,可是她从没有责打过家里的佣人,无论她如何的生气,更多只是逞逞口舌之快而已。”
“她三不五时就对你冷嘲热讽一顿,难道你都不介意吗?”
“说不介意是骗人,可是都这么久了,也习惯了。”
“这种事情还能习惯的吗?”
“我们是要做一辈子的夫妻,能不习惯吗?况且我能够了解姊姊为何这么待我,所以我不习惯也必须想办法习惯。”
“你根本不用勉强自已习惯,只要我还在楚家的一天,就绝不允许她欺负你。”
“楚大哥,我懂你对我的好,可是家和万事兴,所以我宁可自己多受点委屈,也不愿见家里因我而变得乌烟瘴气。”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让那个女人肆无忌惮的对你恶主口恶语,颐指气使。”
“是啊,所以我才要买支簪子回去,封封她的口,安安她的心,好为自己省下一顿骂呀。”
“随你了,你高兴就好,不过你也要记得,一旦她太过分了,千万别忍,一切都有我为你做主。”
“我知道,楚大哥,谢谢你。”
“哼,不要脸。”远远的瞧见楚殷扬和夏翎羽有说有笑的,一身红衣的杜凌儿脸上顿时浮现鄙夷不屑的神色。
气死人,气死人了!
居然还是让那个女人逮著机会,夺得机先了!越看越气、越想越呕的杜凌儿图瞪著大眼,捏紧手中的长鞭,随时都有挥出的可能。
此时,提著水准备到花园浇花的丑奴儿也正由另一头缓缓的走了过来。
无意一抬头,恰巧瞥见站在树下的楚殷扬一手搂住夏翎羽的腰,另一手则温柔的为她拨去头上的落叶。
心痛莫名的丑奴儿一时失神,没留意到怒气勃发的杜凌儿正挡在她前进的路上,因而整个人撞上去,泼得杜凌儿一身湿。
“哎呀,该死的你!”杜凌儿气急败坏的将喷火的眼转向满脸慌张的丑奴儿身上。
“你搞什么呀,出门不带眼睛吗?”
“对不起。”丑奴儿满脸歉疚的比著手势。
“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哪有那麽便宜的事!”杜凌儿气呼呼的扬起鞭子。
站在树下的楚殷扬和夏翎羽被杜凌儿尖锐的叫骂声吸引了注意力,两人同时看向杜凌儿和丑奴儿的所在方向。
一瞧见杜凌儿扬起鞭子,楚殷扬一颗心顿时宛如被针扎了一般,再见丑奴儿害怕瑟缩的模样,他本能的迈开脚步,准备往她们的方向飞奔而去。
“楚大哥,等等。”夏翎羽先一步拉住了楚殷扬的手,阻止了他的冲动。“她犯了错,本该受罚的。况且,就算你今天能保得了她,可是明天、後天呢?一旦你不在,她只会更惨罢了。”
“可是……”虽然他仍在生她的气,但那并不表示他就能眼睁睁的见她受罚。
“教训侍妾是姊姊的权利,你没有理由干涉的。”尽管心有不忍,夏翎羽依旧拦著楚殷扬,不让他与杜凌儿起不必要的冲突。
瞄了眼楚殷扬的方向,见他似乎无意干涉,杜凌儿气一提,挥出手中的长鞭,扫中不闪不避的丑奴儿的颠边,削去了她一小撮发丝。
杜凌儿的第一鞭虽然并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可是由於角度与视差的关系,那一鞭看在楚殿扬与夏翎羽眼中可惊心动魄极了,纷飞的发丝更加深了那一鞭看起来的威力。
所以当杜凌儿的长鞭再次扬起时,心痛莫名的楚殷扬再也顾不得一切的冲向前,及时握住了再次挥出的长鞭。
“够了!不论她犯了什么错,她都已经挨了你一鞭,你也该消气了吧。”
该死的女人!楚殷扬冷厉的眸光对上杜凌儿喷火的眼,威胁性十足的要她收回长鞭。
“哼,你不是已经受不了她,不屑去睡她的房了吗?既然如此,又何必管我如何待她呢!”杜凌儿悻悻地抽回鞭子,睨著他道:“其实我这样也算是在帮你,让她认清自己的身分,少在那儿痴心妄想,免得她搞不清楚的以为你在她房里多待了几天,她就有权对‘别人’眼红。”提到别人二字时,杜凌儿刻意瞥了眼夏翎羽。
“你给我听仔细了!”楚殿扬盯著杜凌儿毫不以为杵的眼一宇一宇地吐出话来,“就算我不去睡她的房,她一样是我的人,不容你为所欲为。”
“怎么?你心疼了呀?我还以为你一旦有了新人在怀,就忘了旧人的‘特殊’呢!”对於他的怒瞪,杜凌儿头一偏,当作没看见。
瞥见丑奴儿难堪的将头垂得更低,楚殷扬除感心疼之外,竟莫名的涌上一股罪恶,感觉好像自己真做了什麽对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为此,他狼狈的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姊姊,什麽新人旧人呀?咱们不都是楚大哥同时迎进门的新人吗?”夏翎羽适时的插进话,巧妙地阻挡楚殷扬来不及出口的恶言。“哎呀,瞧我记性差的,今天楚大哥在市集买了两支簪子,说是要让姊姊先选一支的。”夏翎羽说著便取出两支发簪,“姊姊,你瞧,这簪子多漂亮呀,你快选一支,好让楚大哥为你簪上。”
丑奴儿闻一肓一震,头垂得更低,眼神更为黯淡了。
“哼,听你说得好似他给了我多大的恩惠似的。”瞄了眼看也不看她一眼的楚殷扬,杜凌儿语气更为嘲讽了,“我需不需要感激的趴在他的跟前,去舔他的脚呀?”她自始至终都没瞧那对簪子一眼。
“我说过她根本不会领情的,你何必跟她说那麽多。”楚殷扬先是制止夏翎羽继续委曲求全的讨好杜凌儿,继而转向傻在一旁的丑奴儿冷声道:“还不快走,难不成还想再挨一顿鞭吗?”
丑奴见闻言赶忙点了下头表达感激之意,然後低下身子拾起掉落的水桶。
“站住!”杜凌儿大声一喝,咬住准备朝来时路行去的丑奴儿。“你泼了我一身就这麽想走啦?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丑奴儿猛地停下了脚步,怯生生的抬首望著杜凌儿。
“要不你还想怎麽样?”楚殷扬不待丑奴儿做出折辱自己的傻事,就抢先一步对杜凌儿大声喝道。
她是他的!
除了他以外,谁也不许给她委屈受。
“不怎么样。只是要她为自己闯下的祸善後罢了。”杜凌儿扬起头,无视楚殷扬的威胁,“还愣在那儿干嘛,不知道该扶我回房去换掉这身衣服吗?”挑衅似的,杜凌儿对丑奴儿的口气更加不客气了。
丑奴儿问言急忙走向杜凌儿,不料在经过楚殷扬身边时,竟让他给拉住了手臂,阻挡了去路。
“不用理她!她有侍女可以为她更衣。”他不许她为除了他以外的人更衣,无论是男是女都一样。
“哼,你自己看著办吧!”杜凌儿抛出威胁的一眼後,迳自转身离去。
因为她笃定那怕事的丑丫头定会主动跟上,所以嚣张得很。
见杜凌儿怒气冲冲的离去,丑奴儿急忙挣脱楚殷扬的箝制,看也不看他一眼的追上前去。
“该死的!”没料到丑奴儿会反抗自己,所以楚殷扬一时不察便让她给挣脱了去。
“楚大哥……”望著丑奴儿匆匆离去的背影,夏翎羽不禁暗忖:那青白玉镯与檀木簪是为她而买的吗?
第七章
是夜。
“楚大哥,夜深了,该安歇了。”夏翎羽担忧的走到楚殷扬背後。
他已经站在窗边一整晚了。
眼睛眨也不眨的固定在某个方向,毫无表情的面容教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可是心细的夏翎羽仍是由他紧握的拳头看出了些许端倪。
“你先去歇息吧,不用理我。我要是累了,自然会休息。”他的眼依旧望著那个他看了一整个晚上的方向。
“楚大哥,你是不是在担心些什麽?”
“没事。”他今天在书房待了一整个下午,却什么也没做,因为只要一坐下,他的脑中就浮现丑奴儿挨鞭的可怜模样。
再想到她竟不顾一切的投向杜凌儿那火窟,他的一颗心就像遭到火焚,怎麽也无法冷静下来。
为了她的不领情,他硬下心逼自己别跟过去。
这举动虽然逞了一时之快,却令自己足足懊悔了一整个下午,更忐忑了一整夜。
她出事了吗?
她受伤了吗?
“既然没事,那就早点睡吧。”虽然有心为他分忧,可是他摆明了不想谈,她也只好尊重他了。
望了眼满脸担忧的夏翎羽,楚殷扬重叹了一口气,“好吧,你先回床上去,我熄火。”
见夏翎羽上了床,楚殷扬这才吹熄了火,趴睡在桌上。
对跋扈的杜凌儿他可以冷情以对,可是翎羽的体贴柔顺却教他无法硬著心不理会。
辗转难眠的楚殷扬好不容易才模模糊糊的睡去。
就在他睡著後,一心牵挂著他的夏翎羽忽然醒了过来,直觉地望向他。
透过门缝吹进来的晨风带来阵阵凉意,唯恐楚殷扬受寒的夏翎羽连忙披衣下床,拿了件保暖的外衣走向他。
皎洁的月光照在楚殷扬的脸上,映出他紧皱的眉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睡得并不安稳。
她蹑手蹑脚地走向他,然後小心翼翼的为他披上外衣。
吹拂在颈边的温热气息让睡不安稳的楚殷扬兴起眷恋,倏地伸出手获住那双温柔的手,轻轻唤出盈满胸臆的名,“奴儿……”
“啊!”受惊的夏翎羽直觉地想收回手,但攫住她的大掌非但不放人,还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奴儿……奴儿,别走……”
终於听清楚楚殷扬在唤些什麽的夏翎羽立刻停下挣扎,心中满是对他的怜惜。“楚大哥……”
唉……
都嫁给了他,她是该认分,不应再存任何非分之想。夏翎羽黯然地告诫自己。
目前她唯一该想的,应该是如何帮助楚大哥早日走出阴霾,不再困守在过去的记忆里才是。
或许和他图房是最好的方法吧!
那不但能彻底断了自已的妄念,也可以分散楚大哥的注意力,可谓是一举两得。夏翎羽在心中暗自计旦旦著。
“奴儿……别躲我……别躲我……”深陷在梦里的楚殷扬忘我的环抱住夏翎羽的腰,将头枕在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