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仇翼……」初次被撩拨的热情和逐渐升起的恐惧同时在她体内交错着,她不知道要怎么应付他这种惊心动魄的吻,也不知道是什么引发他这种激动的情绪,她伸手想推开他,但却无法撼动他一丝一毫。
单纯的亲吻已经无法满足他,仇翼以一只手托住她的颈子,另一只手则伸进她的睡衣,熟悉地探入,找寻她温热柔软的胸前……「不要!」柳如絮被他探进的手吓坏了!用尽所有的力气往前一推,跟着以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睡袍,脸上晕红未退,只是刚才明亮的眼睛,现在饱含着快要掉落的泪水。
「你……你不可以这样……」她紧紧拉着睡袍,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这不是妳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吗?」她的拒绝和眼中明显流露出的害怕、体内未纾解的欲求,还有对自身的嫌恶,全都化成了一股怒气,他现在只想狠狠地伤害她。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颤抖的手紧紧地抓着睡袍,她不敢相信仇翼竟会说出这种话,她只是想……只是想成为他的朋友,如此而已。
「不要再故作清纯了,半年前妳在花房撞见了我,所以妳也和那些女人一样,想试试看我是不是和其他人不同,对不对?既是如此,妳又何必装模作样,不过是一场男欢女爱,没什么大不了的,妳半夜来这里,不就是为了这个?」他冷嗤一声,故意忽略她的眼泪,继续用言语讥讽她。
「你……你太过分了!」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侮辱,自己的一番好心竟然被他当成是有计划的献身﹖「原谅我的愚蠢,当一个女人身上只穿着睡衣来到我房间,我实在没有其他的联想。」他又走向前,轻佻地拾起她的发。「妳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妳知道,虽然妳是一个老是脸红的青苹果,但我一点也不介意教妳一些男欢女爱……」
「啪」的一声,柳如絮给了他一巴掌!
「我……我不会道歉,是你太过分了。」她抬起下巴,纵使身子抖得厉害,她还是逼迫自己要勇敢面对,老天!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出手打人的一天。
「离开我的房间。」他的眼睛危险地瞇起,看来柳如絮并不像外表那样地柔弱,或许他真的低估她了。
柳如絮几乎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扇门的,只知道回到房间时她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息,她今晚到底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在半夜单独到仇翼的房间去,难道她期待仇翼会和温柔的仇云大哥一样吗?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不久前才被他掠夺的初吻,她的唇、她的身上似乎都还有他的气味,柳如絮想起了仇翼嘲讽的言辞,还有他不屑的态势,泪水不知不仁地又爬满了脸颊。
最后,柳如絮起身到浴室放了一缸热水,试着想将方才的记忆连同他的气味一起洗掉,但很明显地,这么做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一晚,因为仇翼,她彻底失眠了……
第六章
茱莉亚音乐学院与林肯中心跨桥相通的茱莉亚音乐学院,位于纽约第六十六街。茱莉亚音乐学院是培育出不少成功音乐家的温床,除了严谨的师资外,校方更定期举办室内厅的演奏会,除了让学生们有演出的机会之外,更可以为音乐学院博取更高的评价。
柳如絮自小就展现出音乐方面的才华,除了钢琴之外,她的小提琴也曾经赢得多次比赛,目前除了在学校修习其他的音乐学分之外,偶尔她还会应纽约市立交响乐队的邀请,不定期地参加他们的公演。
这一天,柳如絮独自一个人漫不经心地走在校园里,直到有一个人从身后轻轻拍了她一下。
「怎么啦?看妳最近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喊住她的是一起上课的同学──安琪,圆圆的脸上有着诚恳的笑容。
「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在忙演奏会的练习。」柳如絮淡笑着感谢对方的关心,从那一晚起,她已经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去仇宅了,为了不让仇伯伯起疑心,她还多接了好几场演奏会的邀请,藉着练习为理由,就是不想到仇宅,看到仇翼。
「有心事就不要憋在心里,妳是为了感情的事在烦心对不对?」安琪取笑道,毕竟她认识柳如絮这么久了,从没看过她这种忧愁落寞的样子,因此很直觉地认为她一定是为情所苦。
「妳不要胡说了,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哪可能有什么感情烦恼?」她红着脸轻叱道,看起来尴尬无比。
「好吧!好吧!不逗妳了。」安琪笑着躲开她的拳头,跟着换上关心的脸道:「不过妳最近很多场练习都在晚上,自己要小心,别忘了这里是纽约。」
「我知道,谢谢妳。」她朝安琪挥挥手,看着她开心地跳上公车离去。
看着公车消失在另一端,柳如絮嘴角的笑容一隐,跟着轻轻叹了口气,这种逃避的日子还可以拖多久﹖她的演奏会到下个月就会完全结束,到时候她要用什么理由推辞仇伯伯的邀请﹖总不能一辈子不再踏上仇宅吧﹖﹗滚出去!仇翼眼中的涵义再明显不过了,她现在光是想到仇翼的名字,就会想到那一晚的难堪与羞辱,她简直无法想像再见到他本人的时候,她要用何种态度面对他。
她不想再看到仇翼嫌恶的眼光,那样的羞辱一次就够了!
柳如絮甩甩头,挺起肩往练习室走去,再一次告诉自己什么都别想,她并不是刻意要避开仇翼,她只是……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罢了!
今晚的练习非常不顺利,或许是因为演奏会迫在眉睫,所以每个人有点紧张,因此频频出状况,也因此当乐队团长肯放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小柳儿,这么晚了,有人来接妳吗﹖让我送妳一程吧!」
和她感情一向不错的团员在结束后走了过来,一只手亲切地勾上柳如絮的肩。
「没有,如果你不怕被珍砍头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柳如絮笑着眨眨眼睛,杰克的未婚妻也是团员之一,他们三个人兴趣相投,相处得很愉快。
「今晚就让我充当两位美女的护花使者吧!」他笑了笑,一手勾住柳如絮,一手勾住自己未婚妻的肩膀,得意地带走了两位乐团之花。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大楼,杰克这才想起他今天将车停在两条街之外,身为体贴的绅士,他于是要求两位女士待在有暖气的大楼里等待,自己则披上厚重的外套以小跑步的方式离去。
「看不出杰克是这么体贴的人。」柳如絮笑着开口,为两位好朋友感到高兴。
「妳嘴里老是喊着的那个仇大哥也不差。」珍甜甜一笑,她记得有一个俊秀斯文、谈吐教养都算一流的男人曾经来过好几次,不过柳如絮总是喊他仇大哥,真不知道她是太害羞还是太迟钝,这么优秀的男人都不会把握。
「他只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一个对我很好的大哥哥而已。」柳如絮摇摇头,几乎每个见过仇云的人都觉得他们是一对,难道所有人都感觉不出仇云和她只有兄妹之情吗?
「是吗?」珍只能在心中大叹柳如絮的迟钝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忽然大楼里走进了一名像是流浪汉的中年男子,柳如絮和珍两人心里同时响起警铃,因为此时此刻,这栋楼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她们所站的这栋楼,向来都是租给别人充当仓库,或是像乐团一样当练习场,几乎没有住户,也因此根本没有聘请管理员,而现在,她们开始后悔没有和杰克一起离开了。
「或许他只是想进来暖暖身子。」珍以细不可闻的声音道。
「嗯,我们不该自己吓自己。」柳如絮点点头,毕竟外面天寒地冻的,他可能真的是太冷了,所以才会进来这栋楼取暖,虽然说他衣衫褴褛、目光闪烁,但并不是每个流浪汉都是危险的。
长年在外流浪的动物,向来有辨识环境的本能,走进大楼的男子眼珠转了转,很快地发现自己的优势:两个衣着亮丽、漂亮,而且单独的女孩子。
「珍,妳知道杰克停车的位置吗?等一下我数到三的时候,拚命往外跑,知道吗?」柳如絮感觉出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觉得自己的手冒出了冷汗,她知道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往外跑。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办得到,我好怕!」珍紧紧握住柳如絮的手,大眼写满了恐惧。
「珍,我也很怕!但我们必须鼓起勇气。」柳如絮自己也很害怕,但她仍是轻声安慰着珍,她们一定办得到的。
「一……二……三,快跑!」在对方慢慢朝她们移动的时候,柳如絮喊出声,拉着珍的手就往外冲。
「柳……他追过来了!」珍在拚命向前跑的同时,还偷偷回头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她吓得大叫,因为刚才那名流浪汉已经跟着追出了大楼。
「快跑!别回头!」柳如絮听了更加害怕,拉着珍向前急冲。
「啊!」珍忽然一个踉跄跌倒了,整个人跪坐在地,痛得哭了出来。「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听到珍害怕又可怜的哀求,柳如絮真的无法丢下她不管,于是弯下身检查她有没有跌伤手脚,这一个耽搁,对方已经追了上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柳如絮惨白着一张脸,哆嗦地从口袋拿出所剩的纸钞,扔给了站在眼前的流浪汉。
「臭女人!害我追了快半条街,这些钱就想要打发我﹖﹗把妳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他低啐一声,看得出眼前的东方娃娃很害怕,而另一个美国女人看样子也扭伤了腿,今晚他可真是幸运,碰到两个好猎物。
「我们身上就只有这些钱,没有其他的了!」柳如絮紧咬着下唇压抑想尖叫的冲动,深知这种行为只会激起对方的愤怒和攻击。
「救命啊!救命啊!」珍忽然扯开喉咙大喊,只希望有人能解救他们。
「臭婊子!妳别叫!」果然,他愤怒地举高了手,狠狠地甩了珍一巴掌,跟着从外套里抽出了一把刀子。「再叫我就杀了妳﹗」
「啊──」被打了一巴掌的珍喊得更大声了,泪水爬满了整张脸,凄厉地哭喊一声大过一声。
「臭婊子!妳还叫!」见珍叫得更大声了,他气得扬起手边的刀,恶狠狠地就要往珍身上刺过去,柳如絮紧急之下只能将珍往旁边用力一推,对方的一刀刚好划过她的衣服。
一刀落空,他愤怒地再次将刀子高举,而柳如絮很自然地缩着身子,反射性地以手护着自己的脸。
那一刀迟迟没有落下,跟着她似乎听到了重物撞击的声音,还有男子愤怒的咆哮声,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想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再让我看见你在这里出现,就等着投胎吧!」
「砰」的一声!昏暗的夜色中,柳如絮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拳就将刚才的流浪汉打倒在地,而这个愤怒的男音似乎似曾相识……流浪汉自地上爬起,歪歪倒倒地仓皇逃离,连头也不敢回地跑走了。
「妳到底有没有脑子?选这种时候在纽约游荡?」高大的身影随即旋过身来面对柳如絮,怒气冲冲地开口。
「呃﹖﹗」柳如絮心中一惊,听这个声音明明就是……「柳,妳认识他吗?」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珍仍是找不到力气起身,再说她现在最好奇的是眼前这个救了她们的人,他是谁?为什么从来没听柳如絮提过?
「仇翼!」直到对方又向前站一步,柳如絮这才惊呼出声,刚才以神人之姿救了她们俩的,居然是仇翼﹖﹗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更显高大,雕刻般的五官此刻正凝聚着风暴,一脸愤怒的表情。
「珍!小柳儿!」在这个气氛凝重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车子的喇叭声,跟着是杰克焦急的呼唤声。
「杰克!我们在这里!」在柳如絮的扶持下,珍咬着牙站起来。看样子她的脚是扭伤了,她朝车灯的方向猛挥双手,高兴地喊着。
杰克将车子停在他们面前,紧张地冲下车来,迅速地扶住了珍,一脸敌意地瞪着仇翼,以为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是意图不轨的人。
「杰克﹗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珍扑进他怀中又哭又叫,将刚才惊险的一切从头说了一遍。
「都是我不好,应该想到把你们留在那里并不安全。」杰克听完后,一手搂着珍,一边充满歉意地对仇翼伸出手。「我刚才误会你了,不管你是不是小柳儿的朋友,我都要谢谢你的见义勇为。」
「举手之劳。」仇翼握住对方友善的手,紧绷的脸直到现在才略显和缓,他指着珍的腿开口道:「她的腿看来扭伤了,还是送她到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妥当。」
「我知道,再一次谢谢你,我叫杰克.怀德,你是?」
「我叫仇翼,你送她上医院去吧!我会负责将如絮送回家的。」
或许是因为仇翼刚才英雄救美的英勇行为,再加上杰克真的满担心珍扭伤的脚,于是他摆摆手,扶着珍上车,而柳如絮甚至连开口反对的时间都没有,车子就已经离开了。
「呃……谢谢,我自己叫计程车回去就可以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柳如絮直觉地不想和他在一起。
「请便,反正妳今晚做的蠢事已经够多了,也不在乎多这一件,妳就自己慢慢走,看是想被另一个流浪汉洗劫,还是被醉汉拖到巷子里强暴,都随便妳。」他其实并不想这么说,但是柳如絮脸上明显拒绝的表情激怒了他!
「你……你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好像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柳如絮气极了,要是手边有什么东西可丢的话,她真的想拿来砸破他莫名其妙的脑袋。
「妳自小住在纽约,难道不知道晚上的街道有多危险吗?」
仇翼想到刚才那一幕,要不是他及时赶到,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妳明明知道这些,却还待在外面闲逛,那不是摆明了要别人对妳们下手吗?」
「谁告诉你我在闲逛﹖﹗我才刚刚结束演奏练习,你听清楚了没有?自以为是的猪!结、束、练、习!」柳如絮再也受不了地放声大吼。
她到底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忍受他的侮辱?要不是因为他这么恶劣,她也不会将自己的时间排得那么满,要不是为了避开他,她也不用练习到这么晚,就不会遭遇到刚才的事情,更不用站在这里接受他的指控,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