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男人的块头,几乎是她的三倍大!他只消随便一挥掌就能将她打晕,再轻松地将她拎回去慢慢享用!
见他眉心紧蹙,一副还想教训她的模样,阎紫藤的火气也不由得上扬。
他莫名其妙发什麽火嘛?真是气死人了!
「你少在这里教训人!哼,说穿了你不过是怕我若真出了事,到时候没办法向舅舅交代!」若不是这样,他哪里会管她的死活?
「我才不是--」雍其磊的反驳突然顿住,俊脸有一瞬间的愕然。
他的心里很清楚,此刻他胸口澎湃的怒气根本与鬼回天一点关系也没有。
当他看见那满脸横肉的男人想强行将她拉走时,向来并不逞凶好斗的他,竟突然涌上一股嗜血的冲动!
如果刚才阎紫藤没有偷袭那男人,他说不定真会出手,若是这样,那男人肯定不会只有丢尽颜面那麽简单,就算他饶了那男人一命,至少也会断了他拉阎紫藤的那只手!
只是,为什麽他的反应会这麽激烈?
说起来,她不但毫发无伤,甚至连受半点惊吓也没有,他只需将她从那男人的手中救回,不让她真被带去当什麽压寨夫人就好了。但为什麽他的怒气会突然超脱了控制,彷佛要被强行掳走的是他珍藏多年的宝贝?
盯著阎紫藤那张气鼓鼓的俏颜,雍其磊像是突然掉进了一场迷雾之中,整个心绪在刹那间全乱了!
「你这人简直是莫名其妙!」
见他一下子发火,一下子发愣,阎紫藤满肚子的火气也不禁爆发开来。
她气愤地跺了跺脚,转身跑出客栈,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免得当场被他气得口吐白沫、晕厥过去!
☆ ☆ ☆
过不到半个时辰,阎紫藤就回到了客栈,当她看见雍其磊正坐在她原来的位置时,绷著脸走了过去。
「喂,你跟我来。」她的心里仍有些别扭,正眼看也不看雍其磊一下。
「干什麽?」雍其磊狐疑地瞅著她。
刚才她呕气跑了出去,一溜烟就消失不见,虽然他知道她不会一去不回,但他还是不由得担心,刚才那些面貌凶恶的男人会不会拦下她,将她给掳走?
现在见到她平安回来,他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哎呀,别问那麽多,跟我来就是了!」阎紫藤没有多做解释,不分由说地将他拉出客栈。
雍其磊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麽,只好由得她一路拉著走。
过了一会儿,他们来到城东巷底的一间破旧屋子外。
雍其磊停住脚步,打量著眼前的房子,从大门的门板年久失修来看,显然屋子里的人生活得十分拮据。
「你带我来这儿干麽?」他疑惑地问,听见了从屋内传来的阵阵哭声。
「你进来就知道了。」阎紫藤还是一句解释也没有,迳自走进屋里。
雍其磊见状也只好跟了进去,看她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麽药?
一进到屋中,家徒四壁的房里只有几张简单而破败的桌椅,唯一的一个房间更是简陋得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木椅子。
床上躺了一个老人,看起来病得只剩下一口气,而一旁有个泪眼汪汪的少女,刚才他在门外听见的就是她的哭声。
雍其磊的脸色一凝,光是看床上老人那死灰般的气色,他就知道这老人的病况相当危急,恐怕随时都会撒手归西。
「姑娘!」阎紫藤开口唤道。
那少女闻声回过头来,看得出她原本是个相貌清秀的姑娘,只是现在双眼早已哭肿,脸上有著掩不住的无助与哀伤。
「是你!你真的又回来了!」
一见到阎紫藤,少女的眼底燃起一丝希望,她的目光移向一旁的雍其磊,那充满期盼与激动的神情彷佛在看著救世的菩萨。
「这位就是你说可以救爷爷的大夫?」见阎紫藤点了点头,少女的神色更显激动。「这位公子,求求你救我爷爷,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见她激动地想下跪,阎紫藤急忙将她扶了起来。
「喂,你就救救这位老人家吧!」阎紫藤转头望著雍其磊,语气和眼中带有一丝恳求。
刚才她赌气从客栈跑了出来,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晃,突然被一阵凄恻的哭声吸引过来,这才意外地发现眼前这个老人家病得快死了。
见这位姑娘哭得伤心,而老人家又已病得几乎丧失意识,她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顾不得仍在生雍其磊的气,立刻回去找他来救人。
「别急,让我先看看他的情况。」
虽然明白情况很不乐观,但雍其磊还是趋前仔细探看老人家的病况,希望能有一丝救活的机会。
他专心地诊脉、审视,眉心却是愈蹙愈紧,直到收回了手,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凝重了几分。
阎紫藤见状心一凉,一股不好的预感萦绕在胸口。
「姑娘,你先在这里等会儿,我们去去就来。」她勉强对那少女扯出一抹安抚的微笑後,匆忙拉著雍其磊走出屋子。
一来到屋外,阎紫藤便没了顾忌,劈头就问:「怎麽样?他还有得救吗?」
她从没见过雍其磊这麽沈重严肃的脸色,难道说……那个老人家真的没救了?
雍其磊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阎紫藤的心一紧,追问道:「你摇头是什麽意思?」
「那老人早已病入膏肓,现在剩下的最後一口气,恐怕也撑不过半柱香了。」
「什麽?」撑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虽然心里早明白老人家的病可能已药石罔效,但是听见他的生命只剩下这麽短的时间,阎紫藤还是感到难过不已。
身为一个陌生人她都觉得万般不忍了,更何况是那名与老人相依为命的少女?
她激动地扑上前去,紧紧扯住雍其磊的衣袖,迭声问道:「病入膏肓那又如何?你不是最喜欢和阎王爷抢人吗?你不是愈棘手的病就愈想要试试看吗?难道就连还魂丹也没办法救他一命?」
雍其磊叹了口气,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此刻站得有多近。
「没有用的,即使是还魂丹,也没办法救一个阳寿已尽的人。那个老人家已经回天乏术,就算是华佗再世,也绝对是束手无策。」
阎紫藤闻言心一沈,忧伤的情绪溢满胸口。
「难道……真的没半点法子了?」
「除非有师父炼制的聚魄丸,才能勉强吊住老人家的气息,但这麽做顶多也只能让他多撑一个时辰而已。」
「聚魄丸?我有呀!」阎紫藤惊喜地嚷道,立刻从身上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从里头倒出一颗血红色的药丸。「喏,拿去吧!」
「你这是--」雍其磊惊讶地望著她掌心里的药丸,并没有伸手去拿。
「这是舅舅给我的,他要我随身带著,在危急的时候可以服用。」
「我当然知道是师父给的,但是……」雍其磊蹙起了眉心。「那位老人家已经回天乏术了,就算现在让他服下聚魄丸,也只能再多撑一个时辰而已。」
坦白说,将那光是炼制一颗就得花一年以上时间的聚魄丸给那位老人家服用,是有点浪费了。
阎紫藤明白他的意思,但她却神色坚定地说道:「如果是我,别说是一个时辰了,那怕只是一柱香、一盏茶的时间,我也愿意倾尽所有,来换取和亲人多相处一刻的时光。」
当初,她爹娘就是在她的面前断了气,所以,对於屋内那位姑娘的哀恸,她能够感同身受,也因此,即使她连那姑娘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仍旧愿意倾力相助。
望著她坚定的神情,雍其磊的胸口重重一震,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古灵精怪又爱与他作对的女子,也有温柔的一面。
和煦的午阳柔似羽絮地轻洒在她脸上,让她粉嫩的唇瓣泛著柔润的光泽,他还清楚地记得她那芬芳醉人的滋味,而此刻,心头突然涌现的感动让他想……让他想……
雍其磊忽然捂住自己的唇,两道剑眉蹙得死紧。
糟糕,他怎麽又想吻她了?他一定是疯了!
「喂,你这庸医还在发什麽呆?快去救人呀!」阎紫藤一点也不知道他脑中的「不纯正」思想,她将聚魄丸塞入他手中,急切地催促著。
雍其磊拉回心思,深深凝望著她。
「你真的不後悔?」
「如果会後悔,我就不会把它拿出来了,更何况,给了老人家一颗之後,我还有一颗,我想这样应该就够了吧!」她哪会那麽倒楣,需要接二连三的靠聚魄丸来救命。
「好,我知道了。」雍其磊感动地紧握了下她的手,立刻转身走进屋里。
为了不让她失望,他会努力让那个老人多活个一时半刻。
阎紫藤愣在原地,整个人像突然被抽光思绪一般,只能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
她下意识地抚著被他握过的手,彷佛还感觉得到他的紧握和掌温,那暖暖的感觉像涟漪一般,在她的心底荡漾开来,久久不散。
「干麽--干麽呀--」她的粉脸蓦然烧红,一颗心也莫名其妙地狂跳不止。
第五章
服下聚魄丸之後,老人的病情果然立刻好转许多,不但恢复了泰半的意识,也能勉强开口说话。
但这一切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撑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後,老人家终究还是撒手归西了。
在雍其磊和阎紫藤的协助下,那少女含泪将老人给葬了。
「姑娘,别太伤心了,你爷爷拖著一身的病痛也是多受折磨,对他来说,或许这样……也算是解脱吧!」见她神色哀凄,阎紫藤忍不住出言安慰。
「我知道。」少女点了点头,伸手拭去泪水。
虽然丧亲之痛一让她伤心,但是能和爷爷多相处一个时辰,陪爷爷多说一些话,她心里的遗憾已少了许多。
她感激地对雍其磊和阎紫藤说道:「谢谢你们!你们这麽好心,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们白头偕老的!」
白头偕老?雍其磊和阎紫藤互望一眼,眼底都有著一丝尴尬。
「姑娘,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夫妻。」阎紫藤解释道。
「真的吗?我还以为……」少女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游移,最後停在雍其磊的俊脸上。「你们看来好相配,所以我才会以为你们是夫妻。」
「我们……」雍其磊顿了顿,正在考虑该怎麽解释他和阎紫藤的关系时,就被阎紫藤截去了话尾。
「我们什麽也不是,我只是不得不跟他一路同行罢了!」
她和他看起来相配?这怎麽可能?除非她长得一脸倒楣相,才有可能和他看起来「相配」!
听见她这麽说,雍其磊的剑眉微蹙,那少女的眼睛却是一亮,阎紫藤没忽略她的反应,心里忽然打了个突。
「公子,为了答谢你的恩情,我愿意当你的丫鬟,尽力服侍公子。」那少女对雍其磊说道。
阎紫藤一听,两道细致的柳眉立刻挑得半天高。
有没有搞错啊?要不是她带雍其磊来,要不是她拿出聚魄丸来,老人家哪能多活那一个多时辰?
她并不是真要计较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是真要那名姑娘感激她,只是听见那姑娘一个劲儿的把功劳全归到雍其磊身上,就让她不服气极了。
除此之外,那姑娘一直停留在雍其磊脸上的目光,更是让她的心莫名其妙地浮躁起来,直想快点离开这里。
当他的丫鬟?雍其磊的眉心一拢,有些诧异,更感到为难。
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任何报答,再说他也不需要丫鬓来服侍,更不打算多带一个女人上路。
「姑娘……」
「我叫韩绢儿,公子唤我绢儿就可以了。」
「绢儿姑娘,」雍其磊委婉地说道。「我根本没帮上什麽忙,所以你也毋须报答我,更何况,这一切全都是紫藤的功劳。」
算他识相!阎紫藤在心里轻哼了声。
韩绢儿看了阎紫藤一眼,目光又再度回到雍其磊身上。
「我当然也很感激阎姑娘,但要是没有公子的回春妙手,爷爷也不可能多撑那一个时辰。公子,求求你收留我,爷爷死了之後,我一个人孤苦无依,如果你不愿意收留我,我真不知该怎麽办了!」
其实,她是有远亲可以投靠的,只是与其去投靠将近十年没见过面的远亲,她更渴望能留在这个相貌俊美又医术卓绝的男人身边。
喂喂,什麽跟什麽呀?这女人为什麽非要将功劳全归到雍其磊身上不可?阎紫藤愈听心里愈不舒坦,索性撇过头去,不看再他们。
「这……」见韩绢儿说得可怜,雍其磊也不知道该怎麽推却,只好说道:「我是真的不需要丫鬟,如果你真的无处可去,那就跟在紫藤身边服侍她吧!」
「我也不需要丫鬟!」阎紫藤的语气近乎赌气。「既然绢儿姑娘这麽想报答你的恩情,你就让她留在身边服侍有什麽关系?」
一听阎紫藤这麽说,韩绢儿不让雍其磊有开口婉拒的机会,立刻说道:「我真的可以吗?那太好了!我一定会尽力服侍公子的!」
看著韩绢儿直盯著雍其磊瞧的模样,阎紫藤的胸口有著莫名的气闷。
但是,她究竟在气什麽呀?
阎紫藤的柳眉简直快拧成了麻花,她真是愈来愈搞不懂自己了!
☆ ☆ ☆
由於半途多出一个韩绢儿,雍其磊只好又多买了一匹马。
原本他打算让阎紫藤和韩绢儿共乘一匹,他自己骑一匹,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办法行不通。
阎紫藤的骑术只能算是普普通通,自己一个人骑还可以,但是多载了一个人便显得有点勉强,速度也跟著慢了下来。
为了不耽误将还魂丹送回鬼哭谷的时间,雍其磊只好要韩绢儿和他共乘一骑,这样不但可以加快速度,也能减轻阎紫藤的负担。
一路上,阎紫藤的脸色愈来愈难看,但是韩绢儿没发现,因为她忙著偎在雍其磊的怀里,对他猛献殷勤。而雍其磊也没发现,因为他一边忙著赶路,一边忙著应付太过殷勤的韩绢儿。
结果,变成阎紫藤自己一个人在生著连她自己也不能理解的闷气。
她愈想愈呕,气得直想拔光无辜马儿的鬃毛!
当晚,他们夜宿客栈,阎紫藤和韩绢儿共处一室,而雍其磊则住在她们隔壁。
眼看韩绢儿的心思全飞到隔壁那男人的身上去了,阎紫藤心里的浮躁与烦乱到达了顶点。
「绢儿,既然你这麽喜欢那个庸医,就主动去找他、去诱惑他,等成为他的人後,再要他娶你为妻!」她绷著俏脸,不负责任地乱出馊点子。
「这怎麽行?」韩绢儿被她大胆的提议吓到了。
对雍其磊大献殷勤已是她所能做的极限了,要她更主动地去诱惑他,这种事她怎麽做得出来呢?
「有什麽不行?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还怕他不认帐吗?」阎紫藤轻哼一声,没发现自己的语气又变得像在赌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