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盈然在希罗身上学到了分享的快乐,她觉得当自己谈得越多,心里的阴影也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感觉。虽然君盈然还不甚清楚那些代表什么意义,但是她非常喜欢这种转变。
偶尔,她和希罗谈到彼此的童年时,两个人都会忍不住哭得浙沥哗啦的,然后再取笑对方哭的丑样,倒在彼此怀中大笑,为自己拥有的快乐幸福而笑。
她现在不再害怕和希罗同床,她已和希罗分享了太多,已经是密不可分地结合为一体了。
希罗在睡前总会搂着她一起祷告:“感谢上天赐给我们彼此。”接着,他会温柔地给她一个吻,安稳地搂着她入眠。
君盈然偶尔还会作噩梦,但她却爱上作噩梦后希罗的体贴,他不停地轻声安慰她,亲吻她,有时还会荒腔走板地哼些歌给她听。每当这时候,君盈然就会拚命忍住笑,即使他是个将近完美的情人,唱起歌来却是五音不全,但是君盈然从未点破,只是用力地咬着棉被防止自己的笑声泄漏,当一个尽职的听众。
不过世界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不是吗?而她的希罗也只有这么一个小小的缺点。
※※※
十天的假期很快地就过去了!最后一夜,希罗叫了丰盛的晚餐送到房里,点上了蜡烛,安安静静地和盈然享用晚餐和窗外迷人的夜景。
“这是在这里的最后一夜,敬美丽的女伴一杯。”希罗笑吟吟她看着盈然。
“这几天我过得很快乐,谢谢你。”君盈然由衷地感谢他。望着窗外的灯火,不由得产生了依依不舍的心情。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快。
“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你心里还有件事未了,对不对?”
君盈然低头不语,她怎么忘得了那一段不堪的过去?“青龙神社”毁了她母亲一生的幸福,她怎么也忘不了。
“不要逼我。”她又想哭了。
希罗走到她身边轻声道:“都怪我不好,我保证,回到纽约后我一定会和你站在一起,解决‘青龙神社’的事情,好不好?”他伸出手轻拭她脸上的泪痕。
“这十天是我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我不会忘记的。”
“也包括我在鬼屋吓你的事吗?”希罗顽皮道。
“你相信吗?我一直以为只有绛纱会恶作剧,没想到你一点也不输她。”她糗着希罗,动手捏一下他的鼻子。
他抓住君盈然伸过来的手,将她自椅子上拉起,在烛光中拥着她跳舞。
“希罗,这种舞真的是英国上流社会跳的吗?英国人那么保守,会跳这种贴得很紧的舞吗?”
希罗再也忍不住,弯下腰大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君盈然在一旁则被搞得一头雾水。
希罗从口袋拿出一张绉绉的纸条,递给了君盈然。
盈然将它摊开,上面写了短短的几句话:
亲爱的希罗:
盈然姊姊有两个弱点:
你一哀求她肯定屈服——善用你的微笑。
你一正经她就会相信——请严肃地说谎。
祝你早日抱得美人归!
绛纱留
君盈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绛纱真是一个鬼灵精。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闪过希罗曾苦苦哀求的表情,什么陪他一起睡啦,什么他会作噩梦啦,原来是个大骗子。接着她才想到为什么希罗教她跳这种三贴的舞的时候表情特别严肃,他果真是照章行事。
“你们两个,真是糟糕。”她用脚踢了希罗好几下,假装生气道:“以后我不会再上当了!”
“你会!”希罗笑得很邪恶。
“我既然知道了怎么会再继续上当呢?”她嗤之以鼻,坐回椅子上继续她的晚餐。
“盈然,要不要打赌?”他在她耳边吹着气。
“赌就赌,我不会输的。”她不服气极了。
这场赌局就此展开,不过不到三个小时就分出了胜负;输的人当然是“铁齿”的君盈然!
※※※
晚餐后,他们一起看了部温馨的长片。到了睡觉时间,君盈然记起韩希罗根本是拐她同床,他压根是不会作噩梦的人,因此她抓起了枕头就往另一个床上躺去。
“盈然,你不陪我了吗?”希罗故作委屈道。
“这一招行不通的,晚安!”她用枕头盖住了自己的脸。
“你真的很残忍,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习惯抱着你入睡,你这样一走我怎么睡得着。没有你我也没心情祈祷了——盈然,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他真的就隔着一张床一直哀求,像个撒娇的小孩。
最后她受不了拿开了枕头想训他几句时,却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希罗如子夜般的瞳孔因乞求而显得闪闪发光,美丽的脸孔写满“委屈”两个字。他变得好象一个哀求的天使,而她则像名冷血的老巫婆。算了!输了就输了,谁叫她心软嘛!
她“咕哝”一声终于起身换张床,希罗则笑得非常无邪。他依照往常搂着她祷告,花了比平常更长的时间给她一个火热的吻,温柔地看着她逐渐入睡。
“盈然……”希罗小声唤她。
“什么事?”她撑起眼皮回答。
“弱点不是那么轻易就改得掉的。”他露出邪恶一笑。
“呃?”她还反应不过来。
“你赌输了!亲爱的。”
他最后一句话惊醒了君盈然。她胀红脸拿起枕头打他,展开一场“枕头大战”。直到两人打累了,才又亲亲密密相拥而眠,为最后一天的旅程划下句点。
※※※
再回到纽约已是次日的半夜。
当希罗和君盈然小声地打开房门时,门被啪一声自动打开,随即露出绛纱一张不悦的脸孔。
“玩得很开心喔?”绛纱特地将尾音拖得很长。
“是啊!我还买了礼物给你。”希罗递出一大袋子的礼物讨好她。绛纱却不领情仍臭着一张小脸,她就是不能原谅希罗带着盈然姊姊偷溜去玩而没让她跟。
“别气了,以后我的蜜月再带你一起去。”他边说边把手伸到她身后,以食指和中指打了一个叉。
“这还差不多!”丝毫未察觉的绛纱满意地点点头。
“你的廷霄大哥到哪去啦?”希罗狐疑地问道,他们两人一向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哼!你还好意思说!”她瞪大了双眼嗔道。“自己去玩就算了,还给廷霄大哥一堆调查工作绑住他,你很过分喔!”
“是,是!我的小祖宗,来日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明天我们再说好吗?今天我好累喔!”他向绛纱哀求着。
“好吧,不过你要记得说过的话喔。”绛纱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希罗转身对君盈然顽皮地笑道:
“小魔鬼已经赶走了,请公主早点休息。”
盈然也回他一笑,迅速梳洗后就上床休息去。不一会儿她已沉沉睡去。
希罗站在窗边看着她,明天就是真相大白的日子了。他沉重地在君盈然额头上印下一吻,当她明白了一切后,是否还会如此温柔地对他?希罗不敢想下去,呆呆地望向窗外,心神不宁地站了一整夜……
※※※
翌日早晨,君盈然是被早餐的香味唤醒的,她知道是细心的希罗为她所准备的,嘴角不觉慢慢扬起一丝微笑。她睁开了双眼,面前果然摆了道丰盛的早餐,然而希罗却不在。
她放下了餐盘,准备前去给希罗一个惊喜。君盈然踮起脚尖寻找他的身影,最后在阳台上见到了他。正想吓他一跳时,却发现希罗神情十分落寞,好象在思索什么,表情异常地严肃和悲伤。
君盈然收起了玩笑的心态,静静地走到他身后,双臂紧紧环绕着希罗。
“有什么心事,能让我知道吗?”她轻声道。
希罗回她一笑,抓过她的手细吻她的掌心。
“早安,你睡得好吗?”他言词闪烁。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第一次他回避了她的目光。
“我们进去吧!有话待会儿再说。”他搂住盈然走进房里,带她在餐盘前坐下,以温柔的语气道:“快吃吧!吃饱了我再告诉你。”
君盈然不再追问,听他的话开始吃早餐。她知道希罗也是一个固执的人,既然说要等她吃饱再说,现在必定一句话也不会多说的。
希罗一只手撑住下巴,始终含着微笑看她。君盈然只想快快解决她的早餐,好替希罗分担忧愁。
半晌后。
“我吃饱了,请开始吧!”她拍拍手道。
“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我的身世;在艾西克侯爵府有一个人默默在帮助我,记得那件事吗?”
“嗯,是他出事了吗?”她猜想也许这是希罗心情不好的原因。
他摇摇头,眼神认真地望着她。“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那个神秘人就是风长老,‘青龙神社’三大护法之一。”
“他是‘青龙神社’的人?”
“不只他,连我也是。”他抓住君盈然的手,继续说道:“我父亲原是‘青龙神社’的继承人,但是因为种种因素被怀有私心的人赶走。风长老一直暗中保护着我父亲,也因此知道了艾西克侯爵的阴谋,在紧要关头救了我父母,之后在侯爵宅邸守护着我。因为他已认定了我是下一任的继承者,将我留在侯爵府邸一方面是想磨练我,一方面是想令艾西克侯爵放弃寻找我的父母。”
君盈然面色惨白,不敢相信希罗所说的话。但是一切事情显得这么合理,希罗果真是青龙神社的人!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用着颤抖的声音问道。
“因为十几天前你又累又疲倦,我说了只会促使你冲向‘青龙神社’,这样对你而言太危险。”他坦言道。
“既然……你真是‘青龙神社’的人,还缠着我干么?你难道不知道我立誓要消灭‘青龙神社’吗?”她目露凶光。
“解开身世之谜是我来纽约的目的,我很幸运地找到了父母亲,还有,很幸运地遇见了你。盈然,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骗你,只是一直在等适当的时机……”
“现在是适当的时机吗?”她明眸转为冰冷。“在让我对你放心之后?在让我相信你是真心爱我之后?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忘记你的出身?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将过去一笔勾销?这恐怕是你早就打算好的吧!”她的泪水一滴滴滑落。
“我很抱歉给你带来的伤害,但是我没有能力选择我的出身,我生来就注定了是韩奇之子,注定要和‘青龙神社’有共同的命运。”他疲倦道。君盈然的反应正是他所预料的,也是一直令他苦恼的地方。他可以为君盈然改变一切,却改不了自己的身世。
“从前的我很孤独,是绛纱用她的纯真改变了我,教我欢乐和幸福是什么。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在想,这个女孩笑起来一定很美,所以我也想令你快乐,除此之外别无他意。”
君盈然不语,只是低泣着。
接着,希罗拿出了一些资料放在她的眼前。
“这是‘青龙神社’所有的犯罪资料,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里面有青龙神社总坛的设计图,另一份放在吉姆那,我不想你单独去冒险。我走了,自己保重!”他无限依恋地再看君盈然一眼,才悄然离去。
他走了!在门关上的剎那,君盈然崩溃了。
她伏在桌上哭得肝肠寸断,她该怪希罗的坦白吗?不!如果他始终不说,当她发现的那一天更不会原谅他。她木然地翻阅桌上的资料,这不正是她一直想得到的东西吗?为什么此刻她的心中只有悲伤,却没有半点愉悦的感觉?
君盈然凝望着天空,阳光正逐渐透过云层照亮阴暗的大地,大地又重现光明。
是曙光!她哀愁的脸顿时充满了笑容。她真的是一个大傻瓜!她怎能忽略希罗为她所付出的一切,他就像是曙光一样,一点一滴地投射光与热在她的心坎上。是希罗教会她什么是快乐,什么是体谅的。诚如他所说的,他唯一没法改变的是他自己,她又怎么能苛求希罗来承担所有的罪恶?
她不再犹豫。她爱希罗,在很早以前就爱上他了,她要找到他,把她的成长和领悟告诉他。
君盈然飞快地打开门,想去见希罗。门一开就看到绛纱和雷廷霄站在那。他们一脸了然地看着她,表情带着真诚的祝幅。
“恭喜你想通了。”雷廷霄一笑。
“希罗现在在哪里?”她焦急地问。
“他把我和绛纱赶了出来,现在一个人在我的房间。”他无奈道,递给了君盈然一把钥匙。
“谢谢!”她抓过钥匙,飞也似地离去。
“看吧,我就说盈然姊姊会想通的。”绛纱得意道。
“我的小纱是个天才,但不知你这个小天才是根据什么来判定的?”他又开始逗她。
“希罗是出于好意才隐瞒盈然姊姊的,当然不值得生气嘛。”她当他很笨的样子。
“敢情你也是一个宽容的人?”他记得绛纱一向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相反——“小人报仇时时进行”。
“哼!你和希罗整整骗了我三年,三年耶!我还不是原谅你们了。”绛纱猛地翻起旧帐。
“是!我的未婚妻有最大的宽容心。”一提到三年前的事雷廷霄就竖起白旗。
“知道就好。”她得意地倚在雷廷霄的胸前,诡诈地、撒娇道:“我们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好不好?”
“小纱,非礼勿听。”雷廷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往门外走。
有个精力过人的未婚妻还真麻烦。
※※※
君盈然用钥匙打开房门,看见希罗无奈地躺在床上,背对自己。
“小纱走开!我现在不想听什么人生大道理。”他疲倦地说道。
君盈然慢慢走向床边,温柔地坐在他身后。
“我不要你的安慰,也不要听你的鬼点子。”他感觉有人坐在他身后,不耐烦地低语。
“那你到底想听什么?”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盈然!”他迅速转身,不相信她来了,而且是一脸的春风,他该不是在作梦吧!”
“我是个傻瓜。你说得对!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又怎么能够为了这点而责备你呢?”
“你……你不怪我了……”他睁大眼睛。
君盈然摇摇头,郑重地握住他的手。
“你愿意原谅我吗?原谅我这个不明事理的傻瓜。”
希罗的回答是抱紧她。
“谢谢你爱这样的我。”君盈然充满感激。
“不客气。”希罗顽皮道,再度觉得他的生命又完整了。
当他们依偎在一起时,君盈然忽然紧张地问:
“希罗,你到过‘青龙神社’,知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她用着颤抖的嗓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