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斯拍拍他的肩膀,缓缓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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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一夜之后,莎薇儿再也没有见过罗飒一面,她被软禁在寝宫里,任何人都无法接近她。王宫里所有的人都认定了她有罪,认定了她是为了报仇而来,甚至还说着,当初她会在神殿上挡剑,只不过是作戏罢了。
罗飒再次回到了那一群妓女的身边,对他来说,莎薇儿不过是一个待死的囚犯。她始终沉默着,不承认,也不否认那些加诸在她身上的罪名。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当胎儿足月的时候,莎薇儿疼痛得昏迷了过去,每一次醒来,她都声嘶力竭地喊着罗飒的名字,下腹那种撕裂的疼痛,让她以为自己绝对撑不过去,那么在自己将死之前,她希望能够见罗飒最后一面。
“求求你,让我通报一声!”莎薇儿贴身的女侍珍儿不断恳求着,希望门口的侍卫可以放行。
“不行,罗飒殿下已经下令……”侍卫为难地开口。他当然听到了寝宫里那种嘶喊的声音,但是,他实在不敢擅自主张。
“那么,让我去找接生的人来,求求你,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公主死去吗?”珍儿声泪俱下地恳求着,希望能换取公主的生机。
“那……我去试试看。”侍卫最后仍是屈服了,毕竟王子妃殿下怀的可是王族后代,若是出了什么事,他也担待不起。
不一会儿,侍卫带着一名负责接生的女官来到,珍儿连忙领着她进去,希望她能够减少公主所受的折磨。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珍儿等得都快要心力交瘁的时候,寝宫里传出了婴儿宏亮的哭声,她高兴地跑了过去,在女官怀中看到了一名黑发黑眼的漂亮婴儿。
“让我抱着他。”珍儿高兴地将婴儿抱在手上,这时才发现莎薇儿早已疲倦地昏过去了。
“公主没事吧?对了,我得将孩子出生的消息告诉罗飒殿下……”她转头想询问女官,还来不及将委托她照顾公主的事情说完,她的颈子就被人重重地一击,跟着,珍儿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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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罗飒得知莎薇儿产下继承人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带着全身未褪的酒气,他踩着不稳的步伐来到了囚禁莎薇儿的寝宫。
寝宫里一点声音也没有,罗飒无声无息地走近,远远地,他就看见了莎薇儿略显苍白的睡脸,不过几个月没有看到她,她变得好憔悴。
他不该存有任何怜惜的,罗飒甩甩头,换了个方向,走到了另一端放置婴儿的小床,他小心地掀起被单,想看看自己孩子的模样。
谁知道在被单掀起之后,罗飒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
小床上的婴孩熟睡着,金色的头发像是丝线般,软软地披散在他的头上,她再次欺骗了自己,她怀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啊!”罗飒发出愤怒的叫声,双眼赤红地瞪着眼前小小的婴孩。婴儿被罗飒的声音给吓醒,睁开了灿亮的绿色眼睛,大声地哭了起来。
“是谁?”莎薇儿也被这个吼声给惊醒,她困难地想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这是在作梦吗?罗飒真的在她的眼前?
“罗飒?!”几个月来的思念,还有乍见他的喜悦,让莎薇儿震惊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罗飒却没有半分重逢的喜悦,莎薇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一脸的冰冷愤怒,黑眸里有着可以让地狱都结冰的冷凝。
然后,罗飒缓缓拔出了腰间那把传说中的魔剑……
第八章
“罗飒?”莎薇儿有些无措地唤着他的名字。
罗飒。她喊他的名字的方式,仍旧是那样充满了感情,像是在呼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样。
罗飒一步一步地朝她走去,每走一步,过去所有的回忆就在脑海中反复一次,残酷地提醒自己她是个说谎的婊子,而自己,则是一个最愚蠢的傻瓜。
我是心甘情愿成为你的妻子。在新婚夜里,莎薇儿就是以这种纯真无瑕的目光欺骗了自己,其实,她是带着满腔心机嫁过来的。
这是我们的孩子!谁也不能伤害他!他还记得当时莎薇儿的表情,誓死护卫着腹中的孩子。现在他才明白,就连那一双碧蓝色眼眸流下的泪水都是假的。
如果不是你一直守护着我,我不可能康复的。她充满感动的话也是骗人的。他想起了布洛斯说的,冒死为他挡了一剑,不过是一场戏,为的是让他卸下心防接受她。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在乎,我会一直在这里陪你。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肯告诉我,我都愿意听。
罗飒闭上眼睛,痛恨自己居然将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那么牢。
我爱你,你不用再独自痛苦,因为我会一直陪着你。
全部都是谎言、全部都只是她在演的一出戏!他曾经爱上的莎薇儿,自始至终都不曾存在着,所有的甜言蜜语、所有的眼泪都是骗人的,而他不敢相信的是,即便是现在,当所有的谎言都已经被揭穿的现在,她仍旧以一双无辜的碧蓝色眼睛望着他!
“罗飒?”莎薇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浓烈的杀气和愤怒,立即领悟到罗飒是来杀自己的。之前他不处置她,是因为她肚子里怀着孩子,现在她已经生产完,他一定是特地来执行她的死刑的。
奇怪的是,她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或许,早在罗飒在神殿找到自己的时候,她就预知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在这段期间,她也曾经幻想过,如果罗飒真的了解她,愿意多花一点时间去思考这整件事,那么他就会明白自己并没有背叛他。但是当这个念头一浮起的时候,她也在同一时间明白了那是自己的奢望。罗飒是她见过最骄傲,同时也是最寂寞的人,五年前发生的事情重创了罗飒,现在的他仍旧是伤痕累累,他无法忍受背叛,尤其当背叛来自于她。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当罗飒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莎薇儿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说道。
罗飒瞇起眼,想要狂笑出声、想要一剑刺死她,但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像个傻子般瞪着她那一双仍旧澄澈的碧蓝色眼睛。
一个女人,如何能在欺骗撒谎的同时,还能保有这样一双无邪的眼睛?
“我爱你,但是不管我说了多少遍,仍然无法让你忘记恐惧、忘记曾经被背叛的阴影,是不是?”
“不要再和我提‘爱’这个字!”罗飒恶狠狠地开口,长剑已经抵在她的脖子上,只要稍微一用力,她就会死在自己的手上了。
动手啊!又要什么都不想,便以前一样,不会很难,只要把她想成是敌人,或是五年前那个背叛他的婊子就可以了。罗飒的内心不断地这样告诉自己,她背叛了自己,杀了她!然后他就可以像以前一样,忘记一切,重新生活。
瞪视着那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他脑海中闪动的全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她的笑、她的温柔,还有她流泪的样子。
“啊!”罗飒大吼一声,长剑直劈而下,却仅只是削去了她一小撮的发。
莎薇儿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即使他恨她、即使他认定了自己已经背叛了他,但是,他却无法动手杀她?这表示,罗飒是真心爱她的,不是吗?
“罗飒!”就像是在雪地里看到了火光一样,莎薇儿的心中再次燃起一丝希望,如果他肯听她说,那么,说不定自己可以将误会解释清楚。
“滚!”罗飒却像是疯了似地推开她,他痛恨如此无能的自己,居然下不了手。他瞪着被推倒在地的莎薇儿,以一种充满嫌恶的声音说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好过,我曾经对自己发过誓,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会拖着你一起到地狱去……”
莎薇儿错愕不已,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不光是你!我要赛德烈国的人都付出代价!”罗飒恶狠狠地说。“我不杀你,我会将你囚禁在森林的小屋里,让你亲眼目睹我踏平赛德烈的每一吋土地,这就是你背叛我的代价!”
“不要!”莎薇儿脸色变得惨白。天啊!她宁愿罗飒杀了自己,也不愿意牵连到无辜的百姓。
“带着你的野种,在森林里好好地看着吧!”罗飒冷啐一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寝宫。
莎薇儿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走到了婴儿的小床边。带着你的野种?!这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莎薇儿亲眼看见了婴儿金黄色的鬈发之后,她的心脏也像是被利剑刺穿了一般,跟着,她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叫声,“咚”一声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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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短的时间里,罗飒召集了属于他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往赛德烈国出发。在离开前,他命令侍卫将莎薇儿带到位于赛德烈国边境处的森林,他要她好好看着自己的国家,因为她的背叛而遭到毁灭。
被带往森林小屋的莎薇儿像是一抹无依的孤魂,自己的国家即将被毁灭,而打算毁灭它的正是自己最亲密的人,这种双重的打击让她的身体日渐虚弱,再加上连在她身边的孩子,都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寄托,像是一朵枯萎的花朵,正在慢慢地死去……
这一天中午,森林小木屋里突然来了意外的访客。
“你看起来非常的不好。”自由进入小木屋的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布洛斯。
“你来这里做什么?”莎薇儿漫不经心地问着。
“如果可以知道你孩子的下落,你是不是会有精神一点?”布洛斯淡淡一笑,得意地看着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是你!原来都是你!”莎薇儿仔细一看,总算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个蒙面人的身影很眼熟,因为那个人就是眼前的布洛斯。
“放心吧!我目前还不会伤害他,毕竟他是我手中的王牌。”布洛斯耸耸肩,笑得更开心了。“想想看,在罗飒和你相继死亡之后,伤心欲绝的皇后就算不将王位传给我,也一定会将孩子交给我来抚养长大,那么这个国家总有一天还是落到了我手中,不是吗?”
“这全部都是你的计谋,都是为了要夺取王位?!”莎薇儿又惊又怒地问道。这个人太可怕了。
“五年前,要不是你那个愚蠢的表姊太过心急,我早就成功了。”布洛斯像是需要有人分享他的计谋般,开始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他早在五年前就成为了罗飒未婚妻的情人,还怂恿她先嫁给罗飒,再慢慢地侵占这个国家,谁知道那个笨女人太过心急,不但毒死了亚杰,还让自己死在罗飒的手中。
所以他只好重新订定对策,在五年后,向鲁邦推荐迎娶莎薇儿为王子妃,日后他就可以借着莎薇儿特殊的身分进行破坏,先让罗飒爱上她之后,再挑拨两人之间的感情。无法忍受背叛的罗飒一定会出兵攻打赛德烈国,而他只需在战场上让罗飒意外死亡,再杀死赛德烈的国王为罗飒报仇,那么他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感激和仰慕,继而成为伊利克特的王。
“你疯了!”莎薇儿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为了权力,谁都可以变得很疯狂!”布洛斯夸张地弯腰行礼,轻笑道:“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向来讨厌让人死得不明不白的,你安心地留在这里,说不定,我今天就可以带回罗飒的人头送给你!”
布洛斯在大笑声中缓缓离去,用力锁上了木门。
“怎么办?罗飒和父王有危险了!”莎薇儿激动地不停敲打着木门,但是所有的门窗都被锁上了,她根本就打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莎薇儿,你在里面吗?”
“威克,是你?”莎薇儿惊喜交加,仿佛见到了救星。
“我刚才在外面,听到了所有的事情,你别怕,我现在就救你出来。”威克原本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前来这里探视,没想到却意外地发现了布洛斯的阴谋。
“你退后几步,让我把门撬开!”
“快点!我必须赶快通知他们!”莎薇儿听话地退后,捂住耳朵,听到威克以斧头用力地敲着锁,好不容易才把门打开了。
“你在这里太危险了,布洛斯随时可能会回来!”威克说着,就打算先带莎薇儿回宫,顺便将这件事禀告皇后。
“我们没有时间了,先让我去找罗飒,我可以将整件事解释给罗飒听,让他有所防备。”莎薇儿拒绝了他的美意,决定往战场上走一趟。
“不行!这太危险了!”威克首先表示反对。
“威克!他们每一个人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我一定要去!”莎薇儿握住他的手,蓝眼闪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那你一定要小心,我回报完消息,会立刻去找你的。”威克知道无法劝阻她,只能叮咛她小心。
“我知道。”莎薇儿点点头,骑上了一匹木屋外的快马,往赛德烈国的方向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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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大批军队准备歼灭赛德别的罗飒,浑然不知自己处在危机之中,在备战的同时,他看到布洛斯急急忙忙地冲了过来。
“罗飒,我发现前面有埋伏!”他慌张地说着。“或许他们早有准备,不如我去查探一番,我们再决定怎么做。”
“不用了,我和你去一趟,我倒想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罗飒不屑地撇嘴,换上了盔甲,骑上战马和布洛斯一起离开了。
他在布洛斯的带领下越走越远,直到布格斯翻身下马,罗飒于是也停住胯下的战马,准备察看一番。
就在他和布洛斯朝不同的方向展开调查的时候,一条人影默默地来到了他的背后,无声无息地送出了手中的长剑——
罗飒闷哼一声,迅速地回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布洛斯得意的面孔。
“为什么?”长剑刺穿了他的盔甲,也穿过了他的下腹。
布洛斯仰天大笑,将曾经告诉过莎薇儿的故事全部又说了一遍。罗飒忍着痛、拔出了腰间的魔剑,拚了命也要和他同归于尽。
一手捂着伤处,一手握着剑,罗飒战得非常吃力,过不了多久,他手边的魔剑已经被打落,就连四肢也多添了几丝伤痕。
“虽然你的武艺比我好上许多,但现在你受了伤,就认命吧!”布洛斯手中的长剑再次刺向他的腿,让罗飒完全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受死吧!”布洛斯咧出狰狞的笑,将手中的魔剑高高举起,瞇起眼瞄准罗飒的心脏,用力刺了下去——
罗飒身上的伤让他避无可避,虽然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当魔剑像是一道青光般直刺而来的时候,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