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打开门,便看着她的婢女小莲已在她的房里等候。
凌若雪先是一愣,而後问道:「小莲,你怎麽会来了?有什麽事情吗?」
「来看小姐你啊,怎麽你还没进门就听到你嘀嘀咕咕的声音,到底怎麽回事?」小莲不明所以地问着。
「还不就是那个史雍!都是他害的,真是气死我了。」听到小莲这麽一问,凌若雪的火气立刻又扬起了。
「怎麽啦?他是做了什麽,或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竟惹得你这样的生气?」
「他……算了啦,以後有空再解释给你听好了,我现在不想讲到他。」凌若雪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单手托着下颚,转向小莲问:「对了,你来找我有什麽事吗?」
「是老爷叫我来的。」
「他没事叫你来干嘛?我在这里待得好好的,又没惹什麽祸,他是派你来叫我回去的吗?」
凌若雪不悦的嘟起嘴。
「不是。」
「不是?那他叫你来还会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是薛诚,他又派人来提亲了。」
「薛诚?有没有搞错?他派人来提亲?」凌若雪听了,惊愕得双眼睁得跟铜铃一样大。
「是啊,他又派人来府上跟老爷提亲,所以老爷才叫我来,想要问问你的意见。」
「可是他上次不是被我打伤了吗?怎麽还会想要娶我?」真的还是假的啊?她不小心打伤了薛诚,他非但不记恨,还想要娶她……哎呀!今天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一大堆。
「说什麽打是情,骂是爱,还说什麽是因为缘分,才将你们两个紧紧地系在一起之类的话。我听过也忘了,反正他那时候来说了一大堆。」小莲叨叨念着。
一听到小莲这麽说,凌若雪立即反驳说道:
「谁跟他打是情,骂是爱,我才不要!我只是不小心打到他,又不是因为喜欢他才打他。」
「那你就去跟老爷说你不想嫁就行啦!其实我觉得薛公子挺不错的,至少是个读书人,看起来一副文质彬彬,好像很容易相处。」小莲说出自己的感觉。
「我也知道他看起来文质彬彬、很好相处的样子,可是我偏偏对他没有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是……」
凌若雪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口不语。
「是什麽?」小莲好奇地看着凌若雪,等着她的下文。
凌若雪顿觉得词穷,无法说出个所以然来。「哎呀!我也不太会解释,不知道该怎麽形容啦。」
「你吊我胃口。」
「我表达能力差嘛!就别怪我了。」
问不出个所以然,小莲只好转回话题问道:「那提亲这件事情怎麽办?老爷叫我来问你的意见。」
「嗯……你突然跑来跟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我想,你先回去好了,过几天我再回去跟我爹说这件事。好不好?」凌若雪一时也无法下决定。
「好。那我就先回去罗。」
「嗯,路上小心。」
***
送走了小莲,房里只剩下凌若雪一人。突然之间显得特别的寂静,而且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就陷入胡思乱想之中。
女人的青春,真的是有限到可怜。如果没什麽意外的话,爹一定会同意将她嫁给薛诚:因为他曾经被她打伤过,却还会想登门提亲,这种人不记恨,又这麽地喜欢她,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薛诚喜欢她,她很感激,无奈她心里早就有了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日益加深对他的感情,不管走到哪里,脑海中、心中都会浮现他的身影,甩都甩不掉。她简直就跟中邪一样,情绪常因他而起伏不定。
唉!这就是恋爱中的感觉吗?为什麽她觉得好累呢?
想着想着,她不禁又开始想起史雍的身影,以及和她斗嘴时对她爱理不理的,有时又很温柔的关心着她;她忘不了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呵护。
突然之间,她发现这种感觉好像深入骨髓一般,教她情难自禁的恋上了。怎麽办?好像越陷越深了……
***
史雍在凌若雪离去之後,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起呆来。他满脑子充斥着和她在一起相处的画面。
其实他并不讨厌她,她挺可爱的,是个真性情的女子,很特别,跟他以往所认识的女子大相迳庭。他也很清楚她早已深深地爱上他,只是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如狂潮般的爱在他平淡的生活之中掀起大风浪,他一时之间没法子接受。
再给他多一点的时间,他一定会回报她的爱的。
不过说真的,已经习惯她在旁边吵吵闹闹了,突然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她在一旁吵着,还真是有点儿奇怪呢!
算了,不想她了,如果再想下去,恐怕他会抑制不了自己想要见到她的冲动。
就像那天,他差点就克制不了自己,忍不住忘情地吻了她,可是他并没有要侵犯她的意思。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误会他?
听说好友洛韶烨也来苏州城了,乾脆去找他喝酒聊天,顺便问问他最近过得怎麽样。
一有了这个决定,史雍便立即起身离开房间,去找洛韶烨了。
***
夜里,月亮高高的挂着,此时正是宁静的时分,客栈已经休息了,大夥儿也都已经入睡。
凌若雪整夜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不知道是心不平静,还是因为满脑子一直盘旋着史雍的影子,她的脑中总是一团混乱。
睡不着,再躺下去也是没用,乾脆就别睡了,她决定去外头遛达遛达。於是她放轻动作地溜下床。
她打算走到史雍的房里,跟他好好的谈谈。她抬头看看窗外,这麽美的月色,最适合找他一同来分享了。如果浪费了这良辰美景,实在是太可惜。
他一定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不知道他看到她会有什麽反应,是很开心高兴呢?抑或是错愕不已?不过,她相信他一定是开心高兴大於错愕不已。
想着想着,她就越觉得兴奋,迫不及待能立刻看到他的表情。
走到房门口时,凌若雪停在门口一会儿,深呼吸之後,才轻轻地推开门。
「史雍。」
一推开门,她才发现里头空无一人。
史雍根本就不在房间里。
「奇怪?他怎麽会不在房间里?都这麽晚了,史雍会上哪儿去?」凌若雪纳闷了,不知道这个时候,他还能上哪儿去。
会不会是跟她一样睡不着,跑到外边去晃晃了?如果是的话,那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吧?
算了,就等他一下吧,搞不好他待会儿就回来了。
凌若雪单手托着脸,看着桌上的蜡烛慢慢地燃烧着。原本长长的一根蜡烛,现在只烧到剩下不到四分之一,史雍却迟迟还没有回来,等得她都想要睡觉了。
「他究竟是去哪里了?我等得到快睡着了。」睡意不停地向她席卷而来,眼皮越来越沉重,她已经是呈半眯眼的状态。
最後,她终於打消等他回来的念头。「算了,我不想再等了,我好困,超想睡的。」
凌若雪走到床边躺了上去,床上的被褥还有着史雍身上特有的男性味道,那是她熟悉的味道。
伴随着那独特淡淡的味道,凌若雪渐渐地进入甜美的梦乡中。
窗外的明月,依然皎洁美丽。
第七章
天才微亮,晨曦的阳光照射进来,凌若雪缓缓地从睡梦中醒过来。
「老天,我怎麽会睡着了呢?」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她看见房间里投射进来的阳光,才发现已经天亮了。
「奇怪?史雍人呢?」
她看了看周围,依旧和昨夜一样没变,并没看到史雍的身影,想必他昨夜一整晚都没有回来吧?
凌若雪正要下床,才猛然惊觉自己不知道什麽时候盖上了被单。
她低头纳闷地想了想,自言自语似地道:「我明明记得我昨天是趴在桌上,然後就不小心的睡着了,怎麽会……难道是我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替自己盖上的吗?还是……」
「啊!是他,是史雍,他昨晚肯定有回来过,一定是的!除了他以外不可能会有别人。只有他会做这种事,只有他会默默地关心我。」想到这里,凌若雪豁然开朗,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就知道他的心里有我。」一想到这里,她开心地立即跳下床,要去找史雍。她巴不得马上能够看见他。
***
「史雍,史雍。」
凌若雪奔下楼,四处嚷嚷着。此时客栈正好开门要营业。
「小姐,你找史公子?」掌柜看着一脸急忙的凌若雪问道。
「是啊,你有没有看见他。」
「有啊。」
「真的吗?在哪里?」凌若雪急切地抓着掌柜的手猛问。
「刚走。」
「刚走?走去哪里?」
掌柜耸耸肩,然後才说:「我也不知道,他进门没多久就又离开了。」
「离开?那你有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没有。」
「你猪脑啊你!怎麽不问问他要去哪里?」凌若雪忍不住大吼一声。
「小姐!我只是个掌柜的,也不好问他天还没亮他要去哪里。他再怎麽说也是客人啊!」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凌若雪幽幽地叹了口气,心中有点失望。她对掌柜的说:「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
掌柜看着凌若雪一张失望的脸,赶忙安慰她说:「小姐,你别太着急,史公子的东西都还留在房间里,而且他也没来跟我退房;所以他应该是出去办点事,晚点就会回来了,你别着急了。」
「讨厌,人家其实是有事想要跟他讨论说……」凌若雪泄气地垂下双肩,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
正当她双手托腮发呆之际,突地瞥见客栈外面来了一位美丽的女子,身旁还有两名手下跟着。她看起来不像是苏州人,应该是外来的人要投宿的吧。
不过,那女子长得满漂亮的,气质也挺高贵的,不像是一般的大户人家,而那种高贵的气质跟史雍还有点儿像。说真格的,她和史雍倒还满配的,可惜史雍是我的爱人,我没办法让给她了。
真是的,怎麽又想到他了啦!真不知道一大早他到底去了哪里。讨厌。
凌若雪转回头,又陷入沉思之中;不一会儿,随即隐隐约约地听到那女子和其他人的对话。
「就是这一间喜福客栈吗?」那美丽的女子问着身旁的手下。
「是的,格格。」手下回答着。
格格?想不到会有格格来这里留宿,之前来了个王爷的史雍,今天一早又来了个格格,看来这间喜福客栈还真是贵客满门啊!
「好,那咱们就进去问问看。」
只见那格格思索半晌,便和她的两名手下便走了进来,走到柜台。
***
「客倌,住宿吗?」掌柜的礼貌性地招呼着。
「我想请问一下,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叫作史雍的客人?」
凌若雪听到那格格口中说出史雍的名字时愣住了,她怎麽会是来找史雍的?她和史雍认识?他们两人是什麽关系?她找他要干嘛?她会是他的朋友吗……
一堆问题立刻在凌若雪的脑中浮现,她恨不得能够冲上前去好好地问个一清二楚;但是她知道她要是真这样做就太过冲动,反而会让对方起了疑心。
「是的。的确有个叫作史雍的客人住在这里。」掌柜回答道。
「好,那我也要留宿在这里。」
「请问姑娘要在这里停留多少个时日?」
「史雍待多久,我就待多久。」
哇!他跟史雍有那麽熟啊?灵光一现,凌若雪打算主动去和那格格攀谈。
凌若雪才一走近,格格就比她先一步开口说话了:「你是谁?」她一脸惊愕地看着凌若雪。以女人的第六感来说,不知道为什麽,她看到凌若雪就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我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
「老板娘?」
「是啊,史雍他出去办点事,晚点儿就会回来了,你找他有什麽事吗?」
「我找他有什麽事情关你啥事?老板娘干嘛管客人那麽多事?」璐蓉好奇地对着凌若雪说道。
「没有,我只是随口问问,因为跟史雍还算是满熟的。」
「他出去办什麽事?」
「我也不知道,他一大早就出门了。我们做老板娘的也不好意思过问他太多吧,再怎麽说他也是客人。」这是刚才掌柜的回答凌若雪的话,她立刻现学现卖。
「也对。」璐蓉回头对她身旁的手下说:「那剩下的就给你们打点了,我大老远从京城来到这里很累了,我想先去歇着。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史王爷回来的话就进来通报我一声。」
「是的,璐蓉格格。」
两名手下颔首领命之後,璐蓉便随小二的往楼上走去。
璐蓉格格?凌若雪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当场愣住了。璐蓉格格不就是之前有人来找史雍时,叫他回去成亲的那名女子吗?她怎麽会来这里?难不成那位璐蓉格格跟她一样是倒追史雍的?
糟糕,对手跑出来了,她该怎麽办才好?凌若雪打算去探探敌情。
等璐蓉格格走上楼之後,凌若雪便替她的手下倒了两杯茶,并礼貌地递给他们招呼道:「一大早就远从京城赶来这里,想必你们都很累了吧,喝杯水。」她露出一向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谢谢老板娘,我们正好渴着呢!」两名手下开心地接过手,当然也是因为凌若雪人长得漂亮,有美女温柔地递茶,谁能够不开心呢?
「别客气,来者亦是客人。我们一向以客为尊。」
「老板娘,你人真是太好了,又亲切、又体贴,人长得又漂亮。」其中一名手下赞美着凌若雪道。
「过奖了,我会不好意思的。」凌若雪娇嗔地道,露出可爱的小梨窝,看得两名手下是一阵心醉神迷。
「我们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
寒喧一番後,不浪费时间,凌若雪直接切入主题问:「对了,容我请问一下,刚才和你们一同前来的女子是……」
「璐蓉格格。」
「她跟史雍……喔,不不不,说错了,她跟史王爷熟吗?」凌若雪不小心直呼史雍的名字,还好她及时发现。
「皇上有意将璐蓉格格许配给史王爷,正好璐蓉格格挺喜欢史王爷的;如果她不是真的那麽喜欢史王爷,她也不会大老远跑来这里找史王爷了。」
「那史王爷喜欢她吗?」凌若雪紧张地问道,这是她所关切的问题,如果史雍真的也喜欢那个璐蓉格格,他们两人郎有情,妹有意,她是不能做那个破坏人家的第三者,毕竟破坏人家的好姻缘是罪过的一件事情。
「史王爷喜不喜欢她我们倒是不太清楚,但是她喜欢史王爷的这件事情倒是人尽皆知的。」
「这样子啊……」凌若雪单手托颚,陷入沉思之中。
如果她当面去问史雍,要他在她和璐蓉格格之中选择一个,他会选谁呢?情敌可是个皇族之人呐,她会有胜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