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是在办家家酒吗?随便说说就算数?”江若凯冷凝着面孔斥道,“我问你,我们之间有什么资格谈婚姻?”
杜斐儿困惑不解的看他,“是你说我们现在的关系会遭人非议,所以我才提出一劳永逸的办法,我是很认真的,绝不是当作儿戏,你为什么这样问我?你认为我配不上你吗?”说到后来,她的目光渗进一丝受伤的神色。
江若凯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弄拧了他的意思,这小东西敏感的令人伤脑筋。
“我所谓的资格是我们之间凭什么结婚,并非我看轻你或嫌弃你什么,结婚是人生大事,要结合一对男女厮守一生、白头到老,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
他努力的解释,无非是要她明白爱情的存在性与重要性,没想到她用一双亮灿灿的美眸笑望他道——
“我爱你,你也爱我,这还不成理由吗?”
他什么时候说过爱她了?江若凯气得直瞪眼,可面对杜斐儿明媚娇柔的笑靥,尽管已怒火攻心,却也莫可奈何。
抿紧唇,足足瞪视着她有三分钟之久,他才有办法克制住翻腾不定的情绪,平静的开口,“这不是重点,我要你搞清楚的是——你我非亲非故,我没有必要、更没有义务照料你,懂不懂?”
杜斐儿终于弄懂他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一刻,她对他的冷酷无情心痛到了极点,她不懂,她那么爱他,为什么他还忍心一再的伤害她?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不让他苛刻绝情的话语击倒,即使这场爱情的战役注定得付出全部的心力,她也非打赢不可。
“老公,你说错了!”她的嗓音甜腻的令人悚然,“你忘了你得负责我的后半辈子,我们的关系可说是再亲密不过了,怎会是非亲非故?”
她笃定的神情仿佛吃定了他,江若凯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正一步步踏人她预设的陷阱。
杜斐儿使出撒手镧,拨开前额的刘海,指着一道车祸留下的粉红色伤疤,“这个抹杀不了的痕迹,是你该负的第一项责任,你破了我完美无瑕的面相,可能害得我这辈子永远嫁不出去,为了我后半生的依靠,对你我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江若凯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被她的话激得气血不住上涌,正待发话驳斥她厚颜无耻的威胁,不料她顿了顿还有下文。
杜斐儿紧盯住江若凯,毫不畏惧的迎视他喷火的目光,继续道:“而且,你别忘了,你曾经踢我下床,伤了我的骨盆,目前虽然没事,却难保往后不会造成我生育的困难,这一点是你最无法逃避的责任,为了顾及我幸福美满的人生,我是缠你缠定了,你休想甩掉我。”
江若凯直到此时才深深领受到一失足成千占恨那种悔恨交织的痛苦滋味。
这小魔女,简直是邪魔恶灵转世的,而他则是霉星高照惹上了煞星,注定永世不得翻身。
这一战,再度宣告他惨烈的落败。
* * *
夜里,杜斐儿因燥热蓦然醒来,一阵难耐的口干舌燥促使她下床到厨房找水喝。
一路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呵欠,行经书房时,杜斐儿的脚步在瞥见虚掩的门缝中透出的亮光而顿住。
都这么晚了,老公怎么还没休息?杜斐儿轻轻推门而人,果见江若凯端坐在电脑桌前,聚精会神的盯着荧光幕。
秀气的掩口打个呵欠,她口齿不清地道:“老公,你怎么还不睡?”
忙着修改程式的江若凯,全神贯注于电脑荧幕上,无暇回应她,只是从鼻孔里发出“嗯”的一声,算是回答。
杜斐儿趋向前,探头过去想看看他在忙些什么,不料却被荧幕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符号弄得眼光撩乱,头昏脑胀的转开头去,可又止不住好奇心地问道:“老公,你在做什么?”
这会江若凯连应都懒得应,把她当隐形人。
杜斐儿最痛恨被人忽视,红润的小嘴一噘,决定跟他卯上了,看看是谁的功力深厚。
她腻上江若凯的身躯,霸着他宽厚的背,将头搁在他的肩上,恶作剧的在他耳畔吹气,企图扰乱他的心神。
“老公,人家问你话有没有在听?”她娇嗔着,温热的气息搔得他心头一阵酥痒。
这小家伙到底想做什么?江若凯暗自嘀咕,但仍不为所动的专注于电脑上,以为不去理睬她,她自讨没趣后便会乖乖回房去,可惜他错估了杜斐儿的斗志——
“杜斐儿!”江若凯霍地狂跳而起,吼声震天,满面通红的旋身朝杜斐儿咆哮,“你在做什么?!”
她……她居然舔他的耳朵!该死,她是从哪里学来的?
杜斐儿不畏他噬人的怒焰,飞扑人他怀中,小脸埋在他的胸口,爱娇地道:“老公,你不要生气嘛,谁教你理都不理我,逼得我只有出此下策。”
“你——”江若凯为之气结,面对她的一堆歪理就是无法反驳,连想骂她都不知怎么骂。
这小鬼说她单纯稚嫩,有时却精得像只老狐狸,满脑.子古灵精怪的让人招架不住。
江若凯箍住她盈盈可握的纤腰,拉开两人之间过于紧密的距离,又是生气又是无奈地咬牙道:“我真该好好揍你一顿。”
杜斐儿在他严厉的注视下瑟缩的吐了吐舌头,娇憨的神情有说不出的精灵可爱,江若凯不自禁因她动人的娇态而消散了怒气。
“你不乖乖睡觉,起来做什么?”他的手不自觉的梳理起她凌乱的短发。
见他火气已消,杜斐儿安心的偎在他的颈侧,两手环抱住他的腰,低声道:“你还这么辛苦的在工作,我一个人怎么睡得安稳?”
她充满感情的音调令江若凯一阵感动,心头顿时暖烘烘的,殊不知她其实是半夜口渴起床,无意撞见他犹在书房里,这才进来探一探。
低头瞧见她因睡眠不足而有些苍白的脸色,江若凯心疼起采,抚着她的嫩颊柔声道:“你去睡吧,我已经习惯深夜工作,不必记挂我。”
杜斐儿摇头,语气中有着固执,“我要陪你。”
“傻瓜,”江若凯含笑轻斥,“你陪我是活受罪,不如回房躺在舒服的被窝里。”
“不要,”她是真的想留在他身边,即使是枯躁无趣的呆坐一旁她也甘之如饴,“不然……让我帮你好不好?”
她连他在设计程式都看不出来了,如何帮忙?恐怕是帮倒忙。
“我不用你陪,也不要你帮忙,你的心意我收到了,”江若凯搂着她温软的身子朝门口走去,“乖,听我的话,去睡吧。”
“老公……”杜斐儿回眸要求。
江若凯坚决的否定,“如果你希望我可以早点休息,就乖乖回房去,别再吵我了。”
他这番话说动了杜斐儿,她不敢再坚持,只在门口叮嘱道:“答应我要早点休息。”
“知道了。”他们之间什么时候这么难分难舍了?
“老公……”
江若凯叹息,“还有什么事?”
杜斐儿咬着下唇,纤纤十指局促不安的扭绞在一起,清澄的眸光闪动着荏弱的怯意。
“中午……说的那些话,不是我心里真正的意思,我是……太害怕离开你才会……口不择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好不好?”
江若凯的心一下子化为一摊软泥,凝望她的眼神霎时温柔似水。
“我不会放在心上。”他轻声允诺。
他的目光如此温煦醉人,杜斐儿不禁沉溺其中,久久收不回痴恋的眸光,只想一辈子细细品味……
她宽心的绽露一抹嫣然笑意,踮起脚尖倾身在他颊边印上一吻,“晚安。”
“晚安。”江若凯本能的回应她,整个人却失了神的呆立着。
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竟真的像夫妻了……
* * *
“你该死的在这做什么?”
闷雷似的低吼冷不防出现在杜斐儿身后,惊得她吓了好大一跳,飞快的转过头去,正对上江若凯含怒的脸庞。
江若凯拢蹙的眉头显示他极度的不悦,精锐的眸光在杜斐儿和他年轻的男秘书之间来回扫视一遍,立刻将现况看得分明。
“老公——”
“总经理——”
两个人一起开口,江若凯一个手势令他们同时闭上了嘴,他看向一脸惶恐的男秘书,温言道:“我明白,不必解释,你先去吃饭吧。”
男秘书闻言犹如受到特赦,紧张的神色一扫而尽,“谢谢江总。”
“老公——”杜斐儿又要开口,江若凯立刻射过来一记?凶狠的眼神,骇得她连忙噤声不敢多说一个字。
“跟我进来。”他漠然下令。
杜斐儿一脸委屈的跟在他身后,她做错了什么吗?他,干么一副活似她犯了涛天大罪的样子?
回到专属的办公室,他沉凝的脸色使得她不敢恣意捋虎须,像个小媳妇般的眉眼低敛,安份的站在他面前。
她的表现稍稍缓和了江若凯的怒气,但仍不足以平复他胸口奔窜的无明火。
忆及刚才撞见的情景,江若凯目中的火焰燃得更炽,这麻烦精让他简直不能有一刻放松,只要一不留神,她竟然忝不知耻的勾引起他的秘书,整个人挨到人家身上不说,身体几乎也被看光了——
他灼然的视线倏然结了冻人的寒霜,盯着杜斐儿超低的领口,阴森森地质问:“谁允许你穿着这么曝露?”
杜斐儿下意识的低头往下看,V字领的合身衬衫配上及膝裙,十分正常啊,哪里曝露了?
她困惑的眨着眼,“老公,你叫我进来,不会就是为了我的穿着吧?”
看她的表情,江若凯就知道她根本不认为有何不妥之处,这不由得加深他的怒意。
“你还敢问我?”他沉声怒责,“连胸部都包不住的破布你也敢穿出来,你干脆赤身裸体算了!”
杜斐儿杏眼圆睁,觉得好不冤枉,她的领口虽低,可恰好掩住乳沟,根本不可能让人窥视到什么,他到底是怎么看的,她不禁开始怀疑他的眼光异于常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么在意她的穿着,即使小露一片胸口都惹得他怒气奔腾,那么是否代表他……
杜斐儿眼中荡漾着笑意,温驯的顺着他的语气道:“你不喜欢我穿这样,我以后会注意,你别生气。”
未经一番争执便得到她的顺从,江若凯有些意外和不习惯,但他的神情依旧紧绷,凌厉的目光直锁住她。“衣服的事暂且不跟你追究,我问你,你不好好待在这里,跑出去打扰我的秘书做什么?你对他有什么企图?”
企图?!好奇怪的形容词。
“我对他会有什么企图?我一个人闷得慌,不敢吵你,只好找他了,不过……”杜斐儿脸上有着深切的迷惑和不解,“你那个秘书有点怪怪的,他好像很怕我,老公,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若凯眯起眼凝视坐上他大腿的小女人,惩罚的紧扣住杜斐儿圆润的小下巴,使得她无从回避他凌厉的审视。
“我问你,是谁成天老公、老公的叫不离口的?”
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啊——”
“就因为你人前人后不避嫌的乱喊一通,即使我们之间清白如纸,也难以杜绝外界的臆测。”
“可是这……”和他们现在谈论的事有关系吗?
“你以为我的秘书为什么会怕你?一个他视为上司老婆的女人,竟然以如此暖昧的姿态诱惑他,他能够不害怕吗?”
杜斐儿美眸睁得铜铃大,眨了又眨,有些无法消化他话的意思。
张口结舌了好半晌,她才找到声音说话。
“我没有诱惑你的秘书!”她靳钉截铁的为自己申辩,浮起一层水气的瞳眸中有一抹难平的怒意。
他怎么可以这样羞辱她,她的眼中、心中早巳被他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的男人,她的深情,他难道真的看不见?
此刻正受无明妒火啃噬内心的江若凯的确看不见,俏眼里、心里萦绕的是刚刚不期然撞见的情景,反复的放送着杜斐儿紧挨着别的男人的画面,让他觉得刺眼极了。
他的嘴角泛起冷笑,“你没有?或许你的道德观与众不同吧,那么请你解释一下,当一个女人紧贴着一个男人磨磨蹭蹭,并刻意低下身段,好让胸前的春光使人一览无遗,这种行为不称之为诱惑,该称做什么?”
他残酷的言词逼出杜斐儿隐忍的泪水。
她悲愤交加的跳下他的大腿,“你好龌龊!”
“远不及你骨子里的放荡。”
杜斐儿倒抽了一口冷气,心直往下沉……
她怎么也未料到他会如此看待,她这一刻,她只能田泪水决堤而无言以对……
第五章
卓晨翰全神贯注的端坐于画架前。
画布上是一幅以深蓝为基调的自画像,已趋近完成的阶段,而他正在做最后润饰的工作,只待落下最终的一笔,便即大功告成——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在这最紧要的关头,一阵突起的电铃声蓦然截住他已举至半空中的画笔——
“Shit!”
卓晨翰愤然怒咒一声,脸色难看至极。
然不识相的门铃声不仅不曾稍有停歇,反由间歇的响声连结为犀利的长音,直催人心。
固执恼人的铃声逼得卓晨翰忍无可忍的丢下面笔,杀气腾腾的冲出画室,越过客厅,以足可将门板拆下的劲道猛力拉开大门。
“不管你他妈的是什么鬼,马上给我滚——”
“哇!”
冷不防爆出的嘎啕大哭使得卓晨翰未来得及骂出口的话全梗在喉咙里。
“斐……斐儿!”
他愣愣地唤道。
站在他面前,哭得天地为之变色的,竟是他失踪多日的小妹。
这……这不是在作梦吧?!
在他兀自怀疑自己眼花之际,满载一肚子苦水的杜斐儿已飞扑入他怀里寻求慰借,力道之大,令他跟跄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脚步。
“我的老天,斐儿,你总算出现了!”拥着她温软的身躯,卓晨翰才算抓住那份真实感,这几天因她而起的忧心焦虑刹那间瓦解,“你到底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老爸都快急疯了,为了找你,他几乎把台湾每寸土地全掀遍了。斐儿,你这傻丫头,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都是你,还不都是你,”杜斐儿汹涌的泪水瞬间便将卓晨翰的前襟哭湿一片,抡起粉拳悲愤的捶他胸口发泄,“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么会……怎么会遇见他……”
卓晨翰不觉一怔,发觉两人的对话似乎并不搭轧。
“他?!”他是谁?
“斐儿你在说什么?‘他’是谁?你遇见了什么人?”他发了急,连声追问。
可从他的成串疑问全淹没在杜斐儿悲切的哭泣声中,根本得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