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仍是信任顾问的每一个决定。两人配合多年以来,飞衡远保守时,他就放手去搏;飞衡远大胆决策时,他就镇守所有关卡细节。一退一进,两人曾靠合作无间的脚步默契,拿下无数辉煌战绩。
这次,除了计划进行如在股掌,也希望幸运之神仍然眷顾。
“你那么怕那女人坏事?但现在显然已经搞得非她不行啰!”飞衡远眉眼舒缓了开来,有几分玩笑意味。
“啧!”韩风紧绷的精神也稍稍松懈。“顶多杀人灭口。”他五指并拢,手刃往喉间一横。
两人相视,打趣笑开。
这时,他们口中讨论的关键人物已经从餐厅外推门而入。韩风向她挥挥手,她走近,怯怯坐下。
“你们好……”春风端坐着,双肘也拘谨地不敢搭上桌子。
她的视线盯着较为斯文的韩风,与他谈的话较多,让她比较没有压迫感。另一名男人,眼神始终玩味又不恭,那安东尼的和煦笑容,似乎不是常常都有。
“点餐吧!”韩风招呼。
“你们请客?”这很重要!她要确定。
“当然。”飞衡远失笑。
“我要一个海陆大餐。”也不矫情,她对靠近侍者点了菜单上第一价位的餐点,她今早没吃饭,肚子饿到可以吞下一头牛!
飞衡远抿唇摇头,从桌面上递出名片至她面前,眸子精明一闪后,不疾不徐开口,马上导入正题——
“飞衡远。韩风的名片昨天已经给你了,相信你已经认识他。我们将是你的顾问及经纪人,为你处理工作上的事乃至生活琐事。”
“嗯?”春风听得一愣一愣,怎么飞先生说得好像已经定案?
“怎么?还没决定?听韩风说你的意愿很高,不是吗?”他双眉一扬,似笑非笑,炯炯目光锁住她。
“我……啊……我……”糟糕,她又结巴了!
噢——别放电!这样她恐怕会很快就答应。
春风只瞧他那眉目就晕了,天知道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多具有放射魅力!为什么愈是光芒迫人,就愈教人心弦乱颤?温文韩风反教她安心许多。
“伍小姐……”韩风介入,沉吟后和善微笑。“我可以叫你春风吧?”
“嗯。”她点头。果然韩风让她舒坦些,阴晴不定的飞先生果不要乱放电、愿意真心笑一笑,她可能会更喜欢他。
“春风,你就答应了吧!嗯?接着我们好谈条件!”韩风柔软催促。
“我……不知道耶!”春风一番吞吐,想点头却摇了头,室友们的劝阻在脑中浮现。
还是不知道?!两个男人已经对这始终没个肯定的答案产生怨念。
“你似乎没啥主见?”飞衡远绷着脸。两次的接触,他并看不出她有意愿,韩风似乎太有把握?!
“呵呵……对!除了没啥主见,还什么都不会。”春风讪笑据实以告。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缺点。
飞衡远对她坦率到愚蠢的回答不耐,暂时瞥开视线,懒得瞧她、懒得吭声了!他的特助有义务处理好这个大草包!
“春风,你就把这桩交易,当作善事吧!”韩风对上了春风。
“什么意思?”她不懂。
令人垂涎的前餐陆续送上桌,她的注意力很快便集中在食物上,也付诸搜括行动。
韩风的和善已经没有意义,她已无暇思考。食物——是上帝赐给人类最棒的犒赏!
“坦白说,顶尖目前已经不打算培养不具经验的新人,我们之所以会找你,是希望你能当‘替身’……”韩风开始娓娓道来。
今天不能再拿什么高明的谈判技巧了,非得要她点头、搞定这件事,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跟她迂回。
“顶尖旗下的模特儿,临时出了棘手的大状况,但是有一场国际发表会马上就要举行,我们必须找人顶替她去参加……”
韩风展开说明,伍春风以狂烈的攻势进食,飞衡远见她根本无心聆听。
“韩风,等她吃完。”飞衡远提醒。看来,这女人使用嘴巴的时候,耳朵的功能就会丧失。
春风无辜抬起脸,觑了他们一眼,又埋头解决刚上桌的主餐。
啧啧啧!美妙的海陆大餐。被宰割成完美形状的肉块、瘫痪在盘上的花枝、曲着身体看起来很孬的明虾……呀!怎么看怎么好吃!它们全是祭她五脏庙的上等供品!
两个男人,木然地观赏巨台春风扫肆海陆两地。
“春风,我可以开始说明了吗?”
待她最后一口食物入了嘴,韩风耐着性子问她。快吧!快吧!谁给这女人扎个失忆针吧?他想直接绑架她了!
春风吃饱了,满足了!眉在笑、眼在笑,抿得弯弯的嘴也笑着,七情六欲在脸上全写了明。
“嗯!可以。”她抹抹小嘴儿,呵!连唇边油渍都香喷喷,美味犹在哪!
这会儿,倒教飞衡远玩味再三,他安静凝睇。世间有这种饱了肚子、就笑得灿灿幸福的女人?
在春风专注的聆听之下,韩风大致说明,也让她知道,她所要顶替的某主角已躺在病榻上。
“我可以问一下……我是当谁的替身呢?”听完后,春风踌躇问道。
韩风与飞衡远交换视线,抛却消息走漏的风险顾虑,坦白告诉她。
“金芭比。”
“呃?金芭比?”春风眼眸大瞪。“她……出车祸伤得那么重啊?”
春风不禁为素不相识的金芭比感到难过。韩风方才的一番说明尽管回避许多细节,但也让她了解到,事件女主角的伤势很不乐观。
“所以我们非常需要你当她的替身,你的身形长相与她酷似。”
“嗯!有人说过我长得像她耶!”春风方才默哀的脸蛋,马上换成乐陶陶的表情。她的忧与喜,时常只在转瞬间。
“假以训练,你会更像她,更可以扮演她。”
“如果……如果她一直没有好起来呢?”春风并非意图永远取代她,只是转念间满溢忧心,很纯粹只是善良的怜悯。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问题。”沉默许久的飞衡远终于冷声回答。她只需扮演好傀儡,不容她有太多想法。
“她会好起来的!”韩风异常严肃,眉宇间更是蒙上一分坚定柔情。“伸展台和镁光灯,是她的最爱!”
春风噤声了。
看着他的神色……那与母亲当年在病危的父亲床前,曾经说过的言语、表情一样。母亲对父亲有着深深的依赖与情感,在父亲撒手人寰之前,仍笃定地坚信父亲会好起来……
她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暗暗翻腾的滋味,百感交集,同时也动容。
桌前的三人,陷入安静。
韩风着实痴情。飞衡远了然一笑,低头燃了根香烟,视线瞥往窗外。
吞云吐雾中,他以戏谑却又深思的眼眸,穿透云雾看着外头的一草一木、车辆行人。
“我晚上给你们答复,好吗?”最后,春风给了这样的答复。
“可以!”
这次的恳谈没有达到确认,三人分道扬镳。
春风怅然地看着银色宾士扬长而去,才慢慢踱步回公司。
第四章
春风失神地晃回公司,萦绕在心的,不只是花花绿绿的钞票,还有韩风那撼动她心版的凝肃神情。
那是她记忆中,父母生离死别之际,所曾感受到的震撼。
那是让她屏息心悸的感动。
那是一种含蓄的深情。
什么时候,她也能被人以那样的爱意温情关注?
“春风——”她的身影才出现,办公室内便传来叫嚣。“帮我倒茶啦!”
“春风!把全公司的电脑全部擦一擦!”
“春风,上次叫你我排的版到底弄好没啊?”
“春风!等一下去帮我买卫生棉!”
杂志社里,午休过后的员工们纷纷暴躁穷嚷着,不是因为他们中午没吃好、没睡好,而是春风在公司里面,本就是最没地位的小喽啰。
一切,春风充耳不闻,她踏着坚定步伐,一路往老板的办公室前进。
叩叩——两声轻敲。她决定了!
“进来。”里头回应。
“老板,请问我有没有年假?”她开门见山就问。
工作满一年,不知被公司剥削了多少权益,反倒是飞衡远提供的一百万显得阔绰大方!
“没有!”大胡子老板瞄她一眼,人往后一靠,椅背后仰,一双小腿跨上桌,然后悠哉地掀开当期发行的杂志,挡去她的脸。
“那……如果我要请长假的话……”
话都还没说完——
“除非你家死人,丧假就准。”
“我家没死人。”春风脸色丕变。
可恶!满腮帮子的黑色花菜,你咒我妈死啊!晦气得很!
对孝顺的春风来说,这是不能挑衅的禁忌。
“如果想休息,就滚!小妹请什么长假?”大胡子老板的声音,从杂志后头刺耳地飘出。
“我不是要休息,我有很重要的事!请让我请假,我一个月后就回来上班。”尽管气闷,春风还是低声下气地请求。
“你以为你是谁?”杂志后头传出讽刺。
春风没吭声,目光暂时被老板高举那本当期杂志吸引……
这期的封面人物,就是金芭比。
我真的可以演她吗?她盯着杂志上那张漂亮的脸孔发愣。
“乖乖出去工作,还杵在那里做什么?我给你薪水是让你来当电线杆的吗?”极轻屑的口气,在春风心头扎了一针。自从上班后,她战战兢兢,卑微度日,却连丝毫礼貌都得不到,今日感触分外沉重。
茅塞顿开,立定决心,她头也不回地跨出老板的办公室,写妥辞呈后,马上拿了名片拨电话——
“飞先生,你可以折回来吗?”她冲着拨通电话就问。
个性乐天不代表她没有神经。拿人薪水被指使是应该,但她该有选择老板的权利!她可能损失了这个月的薪水,也或许擅自离职太不该,可是有更重要的任务使命,让她实现自己存在的价值!
“有事?”飞衡远疑问。他以手势交代韩风在路口转弯,回头行驶。
“我愿意上车,马上接受你们的训练。”她心中坚定。
“真是好消息!我们马上去接你。”
飞衡远话语落毕,与隔座的韩风交换视线;韩风收获后,单手驾车,开始拨电话联络化妆师,敲定琐碎细节。
“飞先生!”春风又唤。“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请说!”飞衡远喜上眉梢。
“是不是……金芭比没有赴日参加发表会,你们就算违约?”她掩住话筒,压低音量。
“没错。”
精明的男人,掉进憨傻女人的陷阱。
“违约金很大一笔?”她挑眉,眸儿晶亮。
“八位数的天价。”他对她没有防备。
“那么,我要两百万。”春风平和说道。
“什么?”飞衡远的笑颜凝结,不确定耳中所闻。
“既然我有可能让你们规避了那么天大的风险损失,该可以多拿一百万,你说对不对?”
她善良,但不表示她不贪心!她是天兵一名,但不表示她不懂得牟利。
“……”久久,飞衡远无法吭声。他的胸膛起伏,长长吸气、沉沉吐气。
他们的车子已在杂志社门口停定。
“怎么样?”春风打破僵局。
“可以!”飞衡远快快不悦猛一咬牙,咽下被设计的怨气。“来吧!我们已经在门口。”
旋即,他收线挂了电话,满脸不快地将话机抛到后座。
“该死的村姑!得了便宜还卖乖!”他咒骂道。
“怎么?”韩风瞧他眉间愠怒。
“她要两百万!”飞衡远沉闷回答。
“要给吗?”韩风只是平静一问。
“重拟一份合约,给她两百万。另外,不要再给她任何要胁我们的机会!”他忿忿嘱咐着。
失算,真是失算!以为她无害?怎料竟是披着羊皮的狼!
他不会太便宜她!经过她方才的诡诈,他很难不怀戒心,韩风拟定的合约,会严格牵制住她。条文将会有诸多不平等,教她不得不听命于他,要胆敢再耍诈,他不会让她好过!
舞动似的脚步与身影,很快出现在他的座车旁,春风笑脸盈盈。
“上车!”他降下车窗冷冷开口。
“嗯。”春风依言开了车门,将肩上背着的一大包细软丢进车内。
她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打包好她放在公司的一些小东西,以后,她再也不会踏进这老爱糟蹋她的公司了!
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杂志社员工清楚看到停靠在公司门外的闪亮座车。
“快!快来看!限量的新款宾士车!”
“啧!什么人这么有钱啊?”
“今天中午就停在对面了啦!不知道是谁喔?”
“啊?春风耶——”
“小妹被宾士车载走了!”杂志社里一片哗然,没有想到平日被使唤来使唤去的小妹,竟也能有尊贵礼遇。
但他们更想不到,也不会知道,她这一去,将改变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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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支票,这是契约。”韩风双手奉上。
春风被载往郊区的这座别墅,顺从不安地枯坐许久,两个钟头后,在另一房间密谈的男人们出现在她跟前。
“嗯!”春风接下,果真一张面额十万的即期支票在跟前闪亮亮。
只要这张支票兑现了,她的投资报酬率就划算,不枉她辞了稳定的工作。
看了看条文,上面有一空栏要她填写银行帐号,附注载明了一个月内依序汇款的时间。
除了约束保密义务之外,倒也没什么坑人的约定,契约即日生效。只是,一条条合约,皆刻意加强必须听命于经纪人……
“我要听谁的?”她抬头迷惑问道。谁会是她的经纪人?
“我!”飞衡远端坐在她对面的大张单人沙发上,语气冷沉回答。
“喔!”她低下头,心想没什么损失。
“身分证拿出来,签了它。马上有化妆师来帮你准备。”韩风正色提醒,递上钢笔。
“化妆师?”春风瞥他,一面乖乖画押。
“你专属的化妆造型师,等等要先试妆。”韩风满意地看她完成合约。
“嗯……”虚应一声,春风短暂飘飘然。
这是真的?!她一个月的模特儿生涯展开了!
几分钟后,韩风由外带进一名瘦小女子。
女子长得平庸无型,瞧不出年纪。黑色直发、黑色装束,整个人浑身上下唯一多余的色彩只有眼镜,她戴了副黄色镜片的粗框眼镜,让苍白面容更无血色。
女子显然就是化妆师,她提着一只手提箱,搁上桌后轻手打开,并摊开一套套化妆用品。
接着,她对着金芭比照片研究片刻,再冷冷盯着春风打量几分钟,开始着手在春风脸上打点,整个过程都紧闭金口沉默着。
春风坐在椅上任人摆布,化妆师一把就先摘掉了春风的眼镜。
“啊!不要拿掉,这样我啥都看不到!”春风失去眼镜会不安,她惊嚷。
“没差!我化过上万人了,通常让我化妆的人,也什么都看不到。”化妆师嗓音幽沉,有股冷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