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程俊伟最爱拿她开刀,亚琪早已习惯。
程俊伟从一年级就开始注意史亚琪,想他教书教了十多年,还没有一个学生像她那么大胆,一入学就敢找他的碴,大肆批评他的教学方式。不过,史亚琪的聪明、用功与上进心才是令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
说来,史亚琪也算是个倒媚的孩子,她在国中成绩优异,却在高中联考当天得了盲肠炎住院开刀,后来她只好去念高职。高职毕业后,亚琪报考二专,结果考试当天出车祸受伤,影响成绩,才会只考上风云工专。
她在工专的表现仍可圈可点,成绩优异,但就是太骄傲了,所以程俊伟对她不光是课业上的严格要求更希望她能收敛些傲气,这对她日后出社会、与人相处上会有很大的帮助。
“史亚琪,请你解释清楚,为什么开学第一天就缺席?为什么今天又迟到?为什么……”程俊讳毫不放松地逼问亚琪。
面对导师一连串的问题,亚琪一概相应不理。
来二资二甲选修的雷萨实在看不下去,从座位上站起来,殷勤地递一杯茶水给辛苦的导师,谄媚道:“老师,我们都知道您的辛苦,请喝杯茶消消气。”
那个笨蛋!亚琪差点呻吟出声。
全班的同学看了雷萨的举动无不目瞪口呆,他的笑容似乎有传染力一般地感染了在座的每个人,包括导师程俊玮。这时,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站在讲台上那位向来不苟言笑的铁面关公竟然咧嘴笑了。
“老师,史亚琪真是太不应该了,昨天缺席,今天又迟到,但我相信史亚琪一定有难言之隐。”雷萨很有技巧地为亚琪解围。
“哇!亚琪,他真是酷毙了。”羽帆崇拜的看着他,“不过他为什么帮你?”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仗义相助吧。”全班只有她知道雷萨这么做的原因,还不是想藉机搏得羽帆的好感。不过雷萨把那个严厉的导师哄得服服帖帖的,亚琪不得不佩服。
“真是太帅了!”羽帆一听更加的崇拜。
为了撮合雷萨和羽帆,她对羽帆稍作透露,“也可能是因为邻居的关系吧,我今早发现他搬到我租的房子附近。”羽帆从未到过她的住处,所以这个小谎言应无被拆穿之虞。
“真的吗?”羽帆一脸的羡慕,“好羡慕你,能与这么迷人的帅哥做邻居。”
亚琪闻言,木由得摇摇头,“女人真是善变,我记得不久前你躲他都嫌来不及。”
羽帆正色地解释道:“那是因为以前没发觉雷萨原来是一个这么勇敢、有爱心的人,简直就像一个天使。”
“天使?”亚琪怀疑、好笑地看着她,“我记得你以前还说他是‘集英’的大流氓、社会的小混混。”
“以前是以他的穿着而论。”羽帆白了她一眼,“可是他今天的穿着和以前完全不同,显得很有品味。他本来就长得很好看,现在更帅了。”
好的开始就成功了一半,这都是她的功劳,亚琪满意地想。
导师咳了一声开口道:“史亚琪,你身为本班的班代,要注意自己迟到早退的行为,希望你能以身作则,知道吗?”
一听见这句话,亚琪霍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气愤的问:“这学期谁是本班倒媚的班代?”
“你。”所有的同学都指向她。
“为什么?”亚琪不敢置信地喊,怒气冲冲地指着坐在前排从专一就是班代的殷少奇,“我们班的班代不都是你担任的吗?”
羽帆拉拉她的手,低声说:“这是昨天我们选举的结果。”她从背包里找出一张班级干部的名单。
殷少奇转过头来,“你是我们班成绩最优异的学生,不让你当班代,岂不太埋没你这位大才女了吗?”
“埋没个鬼。”亚琪气愤的顶了回去,“我们班的班代一向是最有人缘的你担任的,怎么可能会落到我这个最没人缘的人身上。”
亚琪想到就气,最后一学期的班代要做多少事,光是毕联会的事就够烦杂了,加上班上的同学都是只会张嘴不会做事,当这个班的班代比做牛做马还惨。以前殷少奇还有一大堆女同学帮他,她做班代则会被整死。
殷少奇得意地笑笑,“因为你是我们班迟到、跷课次数最多的人,所以我不得不让贤。”
“我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亚琪一点也不掩饰心中的愤怒。
“停,停。”导师连忙出声阻止他们的争吵。“经过昨天的选举,本班的班代已确定由你担任,你再怎么抗议也没用,若还有任何问题,留待明天班会时讨论。”
“班上干部的选举不都是在班会决定的吗?”亚琪突然想起这点,怀疑地问。
“那只是惯例,校规中并没有规定,所以昨天班上召开临时会议选出本学期的干部。”殷少奇早料到亚琪会有此一问,一脸贼笑地回答。
亚琪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但以她的个性不会就此认输,她走到讲台上,“老师,既然我身为班代,那我有必要在此将这学期的班务向同学们交代清楚。”
“班务可以等到明天的班会时间再讨论。”程俊玮站在讲台上和亚琪对立,“史亚琪,请你记住,现在是我的课。”
“不,基于班上同学的权益问题,我要求立刻向同学说明,同学们听完后如欲改选班代,才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新人选。”亚琪坚定地回道。
程俊玮刚才被雷萨煽熄的火气又升上来了,他正想张口时,一旁的雷萨抢先开口。
“老师,相信亚琪占用不到您十分钟的时间,您只要给她十分钟,这短短的十分钟她将增进贵班同学福祉,您认为不值得吗?”他边说边把程俊玮拉下台。
“这家伙真带种。’”股少奇跟他旁边的同学说。
“谢谢老师。”亚琪虽然是对着老师说的,但眼睛却看着雷萨,朝他露出一个赞赏、感激的笑容,接着看向她原来的座位,示意他坐过去。
雷萨笑着对她比个“不客气”的手势,走到他所心仪的羽帆旁边坐下,再度展开他的追求攻势。
“雷萨和史亚琪是什么关系?”殷少奇皱眉问着两旁的同学,得到的回答是同样的不知道。
“现在,我长话短说。”亚琪瞪一眼坐在台下幸灾乐祸的殷少奇后才继续说:“既然这是最后一学期,我们必须一改过去由前任班代所带动的懒散风气。”
此言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不知道才女史亚琪要怎么跟才子殷少奇斗。
“接下来我将我的计划向各位同学报告一下。”亚琪转身在黑板上写出这学期最重要的活动事项。“第一项是毕业纪念册制作,这是上学期的工作,所有的毕业班级就只剩下我们班尚未完成,这就交给学艺股长负责。”
“OH! NO!毕业纪念册的制作你应该请我们班美工天才严映负责。”担任学艺股长的颜凯如立刻推卸。
“很好的建议,你可以请严映帮忙,这件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亚琪把责任推回去,“记住,下礼拜是最后的期限,本班的篇幅能否出类拔草,就仰赖你 了。”
“我怎么请得动严映!”颜凯如连忙转向殷少奇求他帮忙。
严映和史亚琪一样难缠,她们两个在班上谁的面子也不卖。此时严映正事不关己地支着头打盹。
“这招真很。”殷少奇微笑的接下史亚琪丢过来的战书,拍拍颜凯如的手臂,“放心,严映的事交给我。”
颜凯如这才松口气,乖乖坐下。
亚琪微笑,她正愁严映重修学分的考试该由谁护航;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帮她解决了。其实,以严映的才华,她根本不在乎风云的文凭,可是亚琪希望她能顺利毕业。现在殷少奇一定会以此与严映做交换条件,殷少奇与学弟妹一向维持着很好的关系,有殷少奇的安排,这下严映能顺利毕业了。
“第二项关于毕业联欢晚会事谊,就由毕联会主席殷少奇负责。”
“没问题。”殷少奇爽快答应。
“第三项是各班联会及大小会议由副班代尉羽帆代劳。”亚琪询问一定会答应的羽帆。
“我很乐意代劳。”善良、热心又身为亚琪好友的羽帆自然是无条件点头。
此时,台下的同学议论纷纷。
颜凯如不服气的抱怨道:“说得好听,什么要改善本班风气,哼!最会推工作的就是你。”
“不,我是让所有同学皆有发挥所长的机会。从今天起,我要每位同学都能参与学校或班上的活动。”亚琪在心底偷笑,经她这么一拨动,原本死气沉沉的班级整个活络起来了。“你们要是认为我的计划不好,可以考虑改选班代。”
“我们绝对不会改选班代,但请问我们的班代负责什么?”颜凯如的同伙尖刻地质问。
另一位女同学也开口了:“如果你不能令我们满意的话,我们将把你逐出二资二甲。”
“对,你根本没资格站在台上吆喝来、吆喝去,你把我们都当成三岁小孩呀!”颜凯如见有人声援后,盛气凌人的说。
“你的表现比三岁小孩还差。”亚琪向来直话直说,从不怕得罪人。
“颜凯如同学,”雷萨插嘴,“我知道你的不满,可是我觉得你们该听听史亚琪的解释。”
面对长相俊帅的雷萨,颜凯如立刻谄媚、娇嗲地附和:“当然,你说得很有道理。”
这个雷萨非得到处卖弄他的魁力不可吗?亚琪先是皱眉瞪了他一眼,接着带着十分有自信的微笑看向导师,语带挑衅的说:“我包你们这学期导师的课ALLPASS。”
这代表全班可以脱离铁面关公的威胁、脱离被当、无法毕业的阴影。全班只除了颜凯如一伙人外,全齐声鼓掌欢呼,有的人甚至兴奋的把课本丢向天花板。
“厉害!”殷少奇一听,坐直身子佩服的赞道。
“高明!”雷萨对她的表现满意极了。
就连程俊一玮不得不佩服,认定史亚琪是一位不可多得的领导人才。
“各位同学安静。”雷萨站起身来,“现在班代的演说发表完了,我们该请导师继续上课。”
全班同学顿时鸦雀无声,程俊玮再度上台继续方才的课程。
下课后,殷少奇走到亚琪身边,“亚琪,佩服、佩服,这样整你也扳不倒你。”
殷少奇和亚琪只是课业上的死对头,私底下的交情因为羽帆的关系还算不错。
“下次要整我时,拜托事先警告我一声好不好?”亚琪是一个不记仇的人,接着开玩笑道:“你们昨天开会时导师难道没有反对他的眼中钉当班代吗?”
“没有,不过我想他现在一定很后悔。”殷少奇在她的前面位置坐下,“你也真敢,公然挑明要帮全班作弊,我想这学期导师的考题一定会比往年更艰深,被当的人恐怕会创新纪录。”
“放心吧,没有人会被导师当掉,难得有机会整导师,一年多来我等的就是今天。”她凑近殷少奇耳边小声说:“我早看导师不顺眼了。”
殷少奇闻言大笑,“这一点我想全校的人都知道了。”
“导师每学期拿我开刀,害我拿不到奖学金,我当然要趁最后一学期整他。”亚琪生气地嘟嚷。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殷少奇提醒道。
“你不算得利的渔翁,我才是那倒媚的鹬蚌。如果你没和羽帆吵架的话,也不会陷害我当班代。”亚琪是个聪明人,只消一眼就知道自己当上班代的原因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吵架?”
“看你们一个坐最前面、一个坐最后面,白痴也猜得到。对了,警告你,你有对手了。”
“那个雷萨?”殷少奇转头看向还缠着羽帆的雷萨。
“我以为他是来追你的。”
“别开玩笑了。”亚琪干笑一声,“如果我不会说话,他一定拿我当壁纸看,”
“什么意思?”殷少奇一直注意着教室后面的羽帆,神色开始紧张起来。
“视而不见。”她解释。
殷少奇的眼光回到亚琪身上,“是吗?要不是你故意装得冷冰冰,像座冰山,追你的男生一定从教室排到校门口去了。”
“谢谢、得到本校公认最帅的男同学的赞美,真令人觉得无比荣幸。”亚琪说着客套话。
“少来。”殷少奇瞄了一眼雷萨和羽帆,舔舔嘴唇问:“今天中午一起吃午餐好吗?”
“怕羽帆拒绝和你午餐?”亚琪通常不当他们的电灯泡。
“他们过来了。”殷少奇告诉背对着他们的亚琪,“业琪,你帮我约羽帆。”
“亚琪。”羽帆看也不看殷少奇一眼,只跟亚琪说话,“下午我没课,所以中午我和雷萨到市区吃午餐。”
“哦?这么快?”亚琪略感惊讶,最后一句话是对着雷萨说的。
“我们还要去逛街。”雷萨得意地对亚琪眨眨眼睛,“羽帆答应陪我去买衣服。”
“真的?”亚琪看了神色不豫的少奇一眼,只好对雷萨和羽帆说:“祝你们玩得愉快。”
亚琪刚说完,少奇迅速地站起身,抛下一句:“我先去电脑教室了。”
“他嫉妒。”亚琪有趣地看着眼前男女脸上不同的表情。
下午,亚琪回家途中突遇倾盆大雨,让她淋成浑身湿透的落汤鸡。
“真是倒媚!”亚琪拂去脸上的雨水,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老天仿佛嫌她不够倒媚似的,毫无预警的降下倾盆大雨,让她躲都来不及躲,但她的不幸似乎是伴随着雷萨的好运而来。 先是她不幸和雷萨同租一间她住了一年半的房子,现在,雷萨和他的梦中情人一起共度浪漫的午后时,她却像只落汤鸡般地回到冰冷的屋子。
虽然这是间破旧的仓库,但也在无数个寒夜里为她抵御风雨带给她温暖,现在却因雷萨一拳打穿铁皮墙壁,而让冷风在屋内流窜。
上天把今天所有的好运全给了雷萨,霉运则全给了她。唉!怨叹无用,她边打喷嚏边冲进浴室。
“幸好还有热水。”亚琪躺进浴缸满足的叹口气,心里总算平衡一些。
洗完澡的亚琪感到全身温暖无比,立刻坐在电脑前,研究她刚才洗澡时所想出来的程式。
可是不到半个小时,身体又冷得拚命打战。
“该死!墙上的洞如果不补起来的话,我也别想活过今天。”
亚琪生气地关上电脑,穿上雨衣,拿着从仓库角落找出的工具箱,往仓库的后门走去,她记得仓库的后面有一个很长的木头梯子。
她找到梯子,吃力地把它搬到破了洞的铁皮墙壁处,拿出铁锤及木板爬了上去。
铁皮墙的修补工作在她的努力之下就快完工了,得意之际她听见摩托车的声音,亚琪朝底下大吼;“喂!雷萨,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