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沁对于他每次突来的温柔举动也逐渐习惯,讶异的发现,他是除了宋志杰之外,第一个如此靠近自己、却又不会引起她反感的男人,也是惟一一个她怎么骂也骂不走的男人。
“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但是,我不奉陪。”黎沁轻轻转开头,让他的手与她的颊短暂分开。
“我想,要你马上改掉说话伤人这个习惯,可能没有这么简单。”关洛看着自已停在半空中的手,浅浅的扯了个笑容,而后将手放下。
“这个习惯跟了我十几年,不可能改掉的!”黎沁仍旧冷冷的说。
“我不跟你争,吃些东西吧!”关洛转过身端了晚餐放在她身旁,随手端起碗拿起筷子,夹了菜就往她嘴边放。
“我不饿!”黎沁想也不想的就别过头去,但是久未进食的身体却背叛她,头忍不住晕起来。
那双筷子消失不到两秒钟,马上又回到她的视力范围之内。
“不吃不行!”关洛存心跟她耗上,这是惟一的方法,早午两餐她都没吃,这一餐,非得逼她吃完不可。
黎沁转过眼迎视着关洛的眼神,发现一件事,每个人都说她固执,连她自己都这么想,但是在遇到关洛之后,她发现她根本比不上关洛的……冥顽不化。
没几秒钟的时间,她便败下阵来,关洛实在是顽固的紧,她只好换个方式。
“我吃,但是我要自己来。”说完她便想伸手接过筷子,但事情并没她想象中顺利。
“你的手才刚缝线,不适合自己动手吃饭,所以,这个工作就交给我!”关洛利落的将筷子收回,刚刚严厉的眼神,充满无法拒绝的笑意。
这下,黎沁是左右为难了。
“我还是觉得……”黎沁仍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用‘觉得’了,你乖乖的嘴巴张开就好,我可从没帮人喂过饭,别破坏我一片诚心。”
关洛不容拒绝的笑容与坚持,令黎沁想推都推不掉。只好听话、不自在的张开嘴巴,将他手中的青菜吞下去。
“这样才乖嘛!再来——”关洛满意的又夹了一口饭,往她嘴里送去。
黎沁尴尬的一口接着一口,无法控制的嫣红遍布全颊,连耳垂都红透。
关洛微笑欣赏她的羞怯,忍住想紧拥她入怀的举动,努力告诉自己,还不是时候,他如果想让她爱上自己,就得要忍得住内心的冲动,别把她吓坏了。
一顿饭就在各有所思的情况下结束,关洛将碗筷放下,随手抽张面纸,要帮黎沁擦拭嘴角,但这次,她眼明手快的伸手接过。
“谢谢!”黎沁下意识堆出笑容,随后低头抿抿嘴角。
关洛被她刚刚的笑容给慑住,直盯着她,无法移开双眼。
“别这样盯着我看!”黎沁被盯得手足无措,只好开口打破这奇怪的尴尬。
“这是你到这里,第一次对着我笑。”关洛仍没移开视线,但他脑海中呈现的是稍早前,她对席尔的笑容,心中竟有些酸味。
“是吗?”黎沁不自觉转开眼,他的眼神总炽热得像要将人烧起来。
关洛凝着她微乱的长发,便往梳妆台拿支梳子,在她身旁坐下,在她还未来得及有反应时,温柔轻缓在她的发际游动着,梳开她略为纠结的发丝。
黎沁回过头来,再度迎向他莫名深情的眼神时,突然的感动了。
她没有说什么,柔顺的将眼神移往窗外,感受他长指在发际游走的奇特感受。
说什么,好像都是多余。
不去想原因,这一刻,两人的心,如此接近。
※ ※ ※ ※
夜深了,黎沁仍站在窗前,凝视着一片黑暗发呆。
这已成为她的习惯,不到天空发白时,她根本无法闭上眼,父亲车祸后的影像总会突然跳进梦里,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
黎沁叹了一口气,要到何时,她才可真正的解脱?
漫步到床头前,扭开关洛细心摆上的音响电源,让不知名的音乐流泄在房里,填补略显空虚的空间,她在床上躺下来,想起那个男人。
关洛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为什么他的眼神,总是充满着浓浓的情意与……浅浅的哀伤,对于自己,他又为什么要如此细心、体贴呢?
太多的问号,而她一个答案也不知道。
手腕的伤口微微的抽痛着,提醒着她亟欲忘却的一切,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宁愿不曾来过这世界,她用棉被盖住全身,试图让自己入睡……
在房子的另一头,也有一个人彻夜无眠,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关洛,前一夜的他也是这样立着直到天明。
今晚,他试着在床上躺一下,却又随即跳起,他得承认,他隐约觉得害怕。
他害怕黎沁——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女孩,会在天明时突然失踪。
“不行!我一定要去看看。”关洛套上一件衣服,就往黎沁房间走去。
没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站在她的房外,房里隐约传来的音乐声,代表这一切不是梦境,她是真实存在的!
他想移开脚步、移开目光,但是他的手却不自主的往她的门上敲。
黎沁从棉被中抬起头,怀疑是否是她的错觉,她为何会觉得有人在敲门呢?
她等了一下,没听到其他声响,仍然决定到门口确认一下。
门一开,看到的是正要离去的关洛。
“我以为你睡了!”关洛的眼里,有着因见到她而掩不住的高兴。
不知是否因为夜深,他迷人的笑意,竟也感染黎沁,她嘴边露出浅浅的梨涡。
“你也睡不着吗?”黎沁问着,迷人的夜晚总是比较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不敢睡!怕一觉醒来时,你会消失不见。”关洛毫不隐瞒的说。
而他这番话,又再一次将黎沁的笑容震去,笑容可以隐没,但是胸中狂跳的心却让黎沁心慌。
“我不是说过吗?别跟我开这种玩笑!”黎沁换下笑容,怒视着他。
“为什么你会觉得这是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告诉你心里的话,为什么不肯相信我?”关洛倚在门边,低头凝视着她。
“就因为我们两个才刚认识,你的一举一动都奇怪的很——”黎沁试图压下心中的紊乱,但他的眼神却轻易突破防线,像溜进她的心底,令她的心脏再度不听话加速逃动。
“如果说我对你一见钟情,这样难道不行?”关洛没有放过她眼里的惊惶,更是低下头去,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
她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关洛从腰间搂进怀里,两人的距离马上等于零。
“你做什么?”黎沁惊慌的用手抵住他结实的胸瞠,紧张的连手都发颤。
与宋志杰认识一年,对他的感觉就是脱不了父亲的影子,所以纵使他尝试与她有进一步的亲密行为,却总被她拒绝,所以至今她仍未与男人有过亲密的接触。
而关洛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细微反应的起因,隐隐地,他竟觉得欣喜,微微松开手臂,让两人间有些微的空隙,但,她仍旧在他的怀里。
“我们到海边走走,好吗?”关洛低下头,嗅得副她身上传来浅浅的香味。
“只要你放开我,什么都好!”黎沁紧张的回答着。
“如你所愿!”关洛露出浅浅的笑,慢慢且不舍的将手松开,眼神仍不放松的盯着她再度腓红的颈。
黎沁努力的调息后,用着不怎么有说服力的声音,冲着他说:“我警告你!你如果再做一次,我就……我就翻脸!”
关洛只是耸耸肩,不做任何的保证与回答。
不再做一次?可能很难!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
※ ※ ※ ※
夜色如水,清凉的微风将人吹的几乎要醉了,黎沁仍然可以感觉颊上的赧红,连心跳都快的像不是自己的,她快步的走,试图将关洛甩在身后,但是长手长脚的他,没两下就又来到她的身边。
“小心礁石!”关洛一把拉住她的手,在她差一点跌跤的前一刻将她救回。
“虽然这里是沙滩,但不是保证就没有这些挡路的石头。”关洛握住她纤细的手心,低头温柔的叮咛着。
而黎沁尚未平复的气息,因他的凝视再度失速飘扬起来。
“我又没来过这个地方,我哪知道路该怎么走?要不,你就走前面吧!”
她轻轻挣脱地温热的手掌低声说着,心想让他走在前头应该就没事吧,但两只手分开的时间,在她的话还没说完之前,又再度聚在一起。
“我牵着你比较保险!”关洛丝毫没让她有反驳的机会,缓缓的往沙滩走去。
而一向脾气倔强的黎沁,竟无法出声拒绝,由他手心中传来的温暖与挚情,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崩解她早已高筑的心墙。
月明星稀,深夜的沙滩寂静无声,愈是在这个时候,黎沁愈觉得窘迫,因为她急促的呼吸声,明显披露了她的紧张。
“冷吗?”关洛冷不防停住,她一个没注意,就直接往他身上靠去。
“喂,你是故意的,是不是?”抚着额头,黎沁没好气的冲着他喊,因为惟有如此,她才可以掩饰眼底不自然的惊惶……和闯入他怀中的慌乱。
关洛只是笑着,或许是夜色太迷人,这气氛太让人迷乱,他所有的念头,就只是想吻她,她绯红的樱唇,似乎是魔鬼的诱惑,引诱他一亲芳泽……就算会致命,他仍然想试上一试。
“你应该要常常笑,你的笑容很美。”关洛目不转睛凝着她,似乎要看出她心底深处的秘密才肯罢休。
黎沁往后退了一步,离开他的怀抱,平稳不自然的心跳,但是他凝望着她的眼神,却又让她不知所措。
“你到底要我说几次,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也不要跟我玩游戏,我不奉陪,听到了没有?”黎沁转眼望着暗黑的海面,不去看他迷人的蓝眸。
“你可以尽量凶我没关系,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不这么看你很难,因为你真的……很特别。”关洛选了一个安全的字眼。
黎沁忍不住回头瞪他一眼,她是有听说过,西方人总是对东方人很有兴趣,但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她却仍觉得不可置信。
“你要找‘特别’的女孩子很简单,你大可以去台湾、日本,甚至可以到韩国去,到处都有我这种长相的女孩子。”黎沁对“特别”两字,与他有不同的定义。
“我不是说那种‘特别’,你想的太多!”关洛轻笑,缓慢走到她的身后,低头在她耳边轻吟。
她细柔的发丝,随着他所呼出的气息,轻微的飘动着,她竟有不自觉的迷醉。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总有个原因吧!”黎沁捉回自己的理智,试着将眼前的一切做个清楚的划分。
“没有,我就是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扰喜欢上你了。”关洛仍在她耳边低语着,试图解除也的抗拒。
“你——”黎沁生气的转回头,原是想好好的骂也,但是一看到他距离不到两公分的嘴唇与蓝眸时,也一下子忘记了思考。
一瞬间,她忘了要转开眼神,忘了自己是个与幸福无缘的女子。
关洛的笑容也凝住,她的红唇近在咫尺,呼出的气息吹拂在他脸上,双眸没有平常的防卫,只是怔怔的瞪着水眸看着他。
关洛缓缓的举起右手,轻抚着她细白的颈,大姆指在她顿边滑动,她只是直视着关洛的眼,像是被魔咒困住的天使,无法拒绝魔鬼的邀约。
“黎沁……”关洛轻喊着她的名字,按捺住想亲吻她的冲动。
“留下来,别走,好吗?”关洛真心的要求,他说的每一句,都极轻、极轻,像是怕破坏了这缱绻的氛围,他的话却重重打在她的心坎上,好沉,好沉。
“我不懂,真的不懂……”黎沁望着他深情的眸,她想要留下,但是这样来的不明不白的感情,令她有些心慌。
“不要问理由,我只要你试着去感觉。”关洛捉住她的手往自己胸口放。“感觉这里的心跳,感觉这里的真心,感觉我……”
黎沁看出他满溢的情感,但是他的眼神总会在有意无意间,穿过自己的身体,望向某处——那样的感觉让她心慌。
她摇摇头告诉自己,不行,她不想再受任何伤害,决不!
“我明天就走。”她挣开他的手,转过身面向着海,停止危险的眼神接触,停止这会危及她坚固城堡的炽热情感。
“别走……”关洛从她身后,将她紧紧的圈住,额头抵着她的肩膀,他强力圈抱的力道令黎沁心惊。
那强烈的让人无法忽略的情感,正透着他的手臂,一阵一阵传过来,她怔住不知该如何反应。
没有推开他的打算,黎沁只是愣在当场,感受那不知是自己,亦或是他的紊乱心跳,没来由的,她的心有种被揪着发疼的感觉。
“我只留到伤口拆线。”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处被他撩起,她脱口而出。
她告诉自己,离拆线的时间也不过几天,她不会这么容易被他侵入心房,这二十几年,她不是都平安的度过了吗?
“我们休战,只要你答应我,等我伤口好就让我走,我们就休战……”就几天的时间,她不想用所有的力气与他对抗,只想好好的休息,黎沁自言自语着。
而关洛没有说话,只是紧拥着她,紧紧地……
第三章
天微明,关洛紧拥着黎沁的手,并没有丝毫的放松。
两人坐在沙滩上,黎沁就坐在关洛的两腿之间,倚着地的胸口,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时间好像就这样停住了,在他温柔的拥抱中,她首次觉得有种陌生的幸福,像是有个宽阔的栖身之所,可以为她挡风挡雨。
她拒绝去思考——就这么一次,她如此告诉自己,她想沉溺在他的拥抱里。
关洛低头看着合眼休息的她,一种莫名的情绪,满满充溢在心口。
是一种满足!
他不明白,他们一夜无语,就这么静静的坐着,他却仍然觉得愉快,那是一种无关情欲的感觉,只是觉得满足。
几乎是不自觉的,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
身前的人儿缓缓动了动羽睫,而后张开眼,扬眸回视着他的笑容。
“我怎么睡着了?”黎沁缓缓露出笑容,嘴边的小梨涡也跟着加深,明眸漾出的光采令人迷惑。
“我想,是我这个枕头还挺好睡吧。”关洛自嘲道,凝视着她唇边的笑,很高兴她把全身的刺收起来。
“或许吧!”黎沁不想想太多,在他怀里的那种安全感,让她不想再去拒绝。
“走吧,该回去吃早餐了。”关洛将她额前的发,轻轻的往后拨,长指滑过她的发梢。
黎沁发现,当自己卸下心防之后,她很喜欢他的轻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