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大家当然还是希望主子能重获幸福。
可是如今,主子竟开口跟他要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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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不知道──是时间流逝的速度变慢,还是他的心跳停了……
主子始终保持微笑,不像在跟他开玩笑,眼神非常认真。
正因为从小跟着主子长大,他更能分辨出总是在微笑的主子,开玩笑和认真的眼神有何不同。
原本占据他脑子的重重疑惑,现在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已陷入左右为难的处境。
一边,是他决定以生命保护,放在心里深爱的女人;一边,是他可以为其舍生卖命的主子。
他根本无从选择,要他做这种残酷的抉择,还不如直接要了他的命。
“小青鸟,你再不出点声音,别说小靡月一脸担心地看着你,连我都不得不怀疑你是成了入定老僧,还是不屑理我这老头儿?”唐傲雨突然把脸逼近青鸟。
青鸟被他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倒退一大步。
“啧啧,我知道我这张中年的老皮相,比起年轻人可能美观不到哪儿去,不过你这种态度未免也太伤人了。”
唐傲雨坞着胸口,佯装受伤的模样。
“主子,别再折属下的寿了,好吗?”青鸟大大地叹了口气,觉得很无奈。
没人会质疑主子的容貌是否美观──
大家顶多是怀疑他怎么保养,为什么他们从小看到大,这张清俊的脸庞竟连条皱纹都没出现过;姑且不论,主子笑容底下的老谋深算,那么爱笑的人,笑了几十年还没有什么皱纹,这还不怪吗?
“那你告诉我,关于这件事情,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呢?”缓缓地瞥了青鸟一眼,唐傲雨言归正传。
青鸟瞧不出唐傲雨对卓靡月有多执着,但听得出来他有那个意思。
要是换作其它阙龙人,一知道他有那个意思,早就争前恐后地把女人给他了,还怕他退货呢。
而让青鸟永远猜不透的是,唐傲雨对卓靡月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自己教育得有多失败,只是为了测试青鸟对他的“服从”能到什么极限。
主子给了他选择,他就真的有选择的权利吗?
青鸟咽下苦涩,凝望着在唐傲雨怀中从头到尾都没开口的卓靡月,她仿佛认定他们怎么决定她就怎么做。
只要一想到,她决定将自己的人生交到别人手中,他就生气。
有些事情,她应该自己作决定,即使做不了决定,也应该鼓起勇气,试着去争取,而不是干脆将决定交给别人,任人摆布。
至少,在爱他的这件事情上,她不该如此轻易地放弃。
“那她怎么说?”青鸟将目光从卓靡月的脸上移开,费力地挤出声音来。
主子虽然向来随心所欲,却不是个会强迫女子的人,如果靡月说不愿意,主子便会放手。
他只能把他们的命运交到靡月手中。
“她说看你怎么说啰。”没看向卓靡月,唐傲雨睁着眼说瞎话:“既然你们都觉得无所谓,那就由我这个觉得有所谓的人作决定吧。”
唐傲雨觉得臂弯里的身子突地一僵,可是他无动于衷。
答案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令青鸟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继续无视青鸟与卓靡月的难看脸色,唐傲雨眼中诡谲的眸光一闪,他微笑地拍拍青鸟的肩,从容的道:“你不会寂寞的, ‘这个’就让给我吧。”
基于主仆情谊,这是他给青鸟唯一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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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青鸟负气离去,卓靡月再也止不住伤心的泪。
她知道青鸟希望她争取和他在一起,更知道自己有多么渴望留在他的身边;可是青鸟不明白她不能,不明白他的身边已经无她立足之地。
有卓靡华存在啊!
“你真的很爱那个傻小子,对吧?”唐傲雨像宠孩子一般摸摸她的头,似笑非笑地说道。
卓靡月哀怨地瞧他一眼,“很爱也没有用,有些东西从来不属于我,强求只会让我伤害了别人,既伤害了别人,我又如何能够觉得幸福。”
靡华仍是她唯一的姊姊,她仍是无法狠下心去伤害她。
“小宝贝,你太小看我的能耐了。”唐傲雨伸出修长的食指,在她面前摇了摇。
跟命运强求事物,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嗜好,他乐此不疲而且常常成功。
在他看来,幸福要是给了卓靡华,那可就太没天理,一点都不好玩了。有那样的恶姊,亏这小妮子还能不埋怨,还让出心爱的男人。
只会替别人着想,却置自己的幸福于不顾,这丫头还真是不折不扣的小傻瓜。
而让傻瓜幸福,是他的乐趣之一。
“我?”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唐傲雨像是开玩笑又像是认真地道:“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你的幸福找回来,把你那坏姊姊赶回她的臭水沟,让她永不见天日。”
“她是我姊姊……”卓靡月轻轻地摇头,表明她不愿这么做。
认真说起来,她和靡华都是阶下囚,命运好坏本来就掌控在唐傲雨他们的手中。
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决定,而让靡华的命运变得坎坷。
“大义灭亲有何不可?”
“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去大义灭亲。”
“不只为了你的幸福,还有青鸟的幸福。”唐傲雨伸出手指轻点她的头,笑笑地提醒:“他对你是真心真意,可比你那个恶毒姊姊值得得到幸福,难道你认为你那个坏心姊姊能给青鸟幸福吗?”
最近都是靠青鸟来“娱乐”自己,他觉得也该回报一下。
卓靡月沉默了,因为她比谁都清楚答案,却不想承认。
见她不想回答也不再勉强她,唐傲雨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好了,不用伤脑筋,就把你的幸福交给我就对了,我会把事情搞得皆大欢喜的,让你瞧瞧我有什么本事,你就暂时安心地待在这里吧。”
怎么搞定他还没决定,不过他向来认为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用太急。
该搞定的时候,他自然会想出可以搞定的好法子。
卓靡月笑笑地望着唐傲雨,觉得很温暖。
只是……那温暖给不了她信心。
第九章
是他眼花了吗?
青鸟在角落望着在不远处的卓靡华,觉得十分匪夷所思。
她明明刚刚还在主子那里,为什么她现在会在这里?而且,她还神情自若地在跟骆威说话,一点都不害怕,甚至像是十分熟稔的朋友?负气离开主子的住处后,他就直接回来了,她的动作没道理比他还要快。
你不会寂寞的,这个就让给我吧。
唐傲雨说过的话,如同平地春雷般打醒青鸟。
同时,他也想起他那时要从蓝凰那里带走靡月时,蓝凰那番让他无法理解的话──如果你连这个也想要,尽管带走就是了。
有两个靡月,她们……是两个人,是孪生子!
靡月不是双重人格,他错得太离谱了!
为了让他复仇,所以蓝凰把站在不远处的那个女人丢给了他,而靡月则是他当年所救的那个可怜女子,所以她们的态度才会差异如此之大。
原来,当年毫不留情地鞭笞,折磨他的人,跟抱着他边哭边道歉的人是不同的。
青鸟弄清真相的心起了惊波骇浪。
严格说来,比起理智,他的本能更早发现真相。
纵使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强迫自己接受靡月的孪生姊妹,他对她却不像对靡月一样,有心动的感觉,抱着她的时候也不怎么自在。
他早该为心底的疑惑去追查真相。
一定是他离开岛上的那几天,主子把眼前的这个恶女也带到岛上来了。
青鸟很确定自己爱的是哪一个,可是他不明白靡月在成为他的女人之后,为什么还跟这个恶女交换身分?害他以为她们是同一个人,一直活在她的谎言里。
他感觉自己被背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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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把她让给主子。”
“喔。”面对青鸟强势的宣告,唐傲雨只是挑了挑眉,喔了一声。
他倒没料到,青鸟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折返,而且要回卓靡月的态度还十分倔傲──让他有那么一点兴奋。
从青鸟的表情看来,他是发现了真相。
“不管你要我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必须带她走。”青岛的语气恭敬,但态度始终坚决,望着卓靡月的目光更为坚定。
无论主子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就算身分被降到最低阶也好,他都会接受,因为他非把靡月要回来不可──他和靡月之间有太多的帐要算。
被他凶狠的目光一望,站在唐傲雨身后的卓靡月瑟缩了一下。
青鸟的眼神,让她有种大祸将要临头的预感。
她怕……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你说要带走就带走,我岂不是一点立场都没有,你把我这主子放在哪里?你心中是根本没有我的存在,还是我根本微不足道?”
唐傲雨像是在戏谑,但淡淡的指责口气却足以令青鸟惊恐万分。
为了从中发现新的乐趣,所以他教育阙龙人和影子的方式,截然不同。
简单说来,阙龙人若说是企业底下的员工,那影子便是随从。
影子,本来就应该无声无息和绝对服从,应秉持着不听,不看,不问,完全依命令行事的基本原则,绝对不可以违背主子的决定,纵使青鸟是影子组织的领导人也一样。
他仍是影子,就该守影子组织的规矩。
“主子是青鸟的再生父母,青鸟的命是主子给的,主子若要青鸟的性命,可以立即取走我的性命,我绝无异议。”
咚的一声,青鸟双膝跪地,不仅为自己的逾矩请罪,更要证明唐傲雨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后悔,要不回靡月,他宁可死。
“不……”卓靡月被青鸟的言行吓坏了。
她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让青鸟可能赔上一条命?她只知道青鸟若死了,她也绝不独活,肯定会马上陪他共赴黄泉路。
让他一个人走太寂寞,她自己留下来也太寂寞了……
望着青鸟,唐傲雨忽然勾起笑容,“你知道我养了你几年,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心神与力气吗?这么随便就说死啊死的,未免也太对不起我了吧?”
死人没有价值,更不可能成为他的消遣。
“主子?”
“你的命得留着为我卖命,同意吗?”唐傲雨扬眉笑问。
“青鸟同意。”
他可以为主子死,毋需考虑!
“同意就好,起来吧。”拍了一下青鸟的脑袋,唐傲雨的心情显得不错,还笑谑:“你这不肖子,别老跪着折你再生老爸的寿,我都还没进坟,不用你跪。”
听见唐傲雨这么说,青鸟立即迅速地起身。
唐傲雨打趣的玩笑话,强烈地撼动了青鸟的心灵。
为了主子说的这些话,他就甘心为主子进出鬼门关无数次,至死都无怨无悔。
瞧见青鸟眼中的激动,唐傲雨笑笑地摇摇头。
见危机似乎已经化解,卓靡月则是松了一大口气,害怕的身子还在微微颤抖。
她从来不知道,害怕失去一个人的感受是如此恐怖,如此胆战心惊。
满足了玩兴,唐傲雨回头对卓靡月眨了眨眼后,才转身往外走,他边走边对青鸟挥挥手。
“既然你非要这个不可,就把她还给你,我去找另一个玩吧。”呵呵,瞧他多善良啊,玩够了就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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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唐傲雨的邀请,卓靡华来到位于海边的酒吧。
卓靡华虽然很意外,唐傲雨竟会找她聊天,但她依然觉得很高兴。
去跟青鸟是一回事,她还是被唐傲雨迷得团团转,对他清俊的脸孔独有偏好;如果唐傲雨对她有点意思,要她立即放掉青鸟也并无不可。
第一次见到唐傲雨没多久后,她就对他大胆表白过了,可惜被他笑着回绝;若非如此,她也不会退而求其次,把目标放在青鸟身上。
“坐啊。”见到她,唐傲雨露出微笑,指指吧台边的高脚椅。
等她坐好,他又温柔地笑问:“想喝什么饮料吗?我替你调。”
“都好。”瞧见他迷人的笑容,卓靡华不由自主地脸红。
唐傲雨微微一笑,开始动手替她调酒。
虽然不见他主动找话题聊,可卓靡华光看着他就觉得很幸福了,一双贪婪的美目紧紧盯着他流畅地调酒的动作,她觉得能这样看着他简直是一种享受。
以后,等她跟青鸟离开岛上,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调好酒之后,唐傲雨对她一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把酒递到她面前。
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是家常便饭的事,他早已不在意他人的目光。
在他的注视下,卓靡华紧张地端起酒杯,啜了一大口。
喝下不到几秒钟,她却突然觉得身体很不对劲,食道开始异常的灼热。
“你……你给我喝什么……”
意识到不对劲,卓靡华瞪着眼前始终满脸笑容的男人,声音愈来愈沙哑。
“可以毒哑你的药。”唐傲雨老实地回答,毫不意外她顿时死灰的脸色,他缓缓地摇头道:“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你那么毫无保留地信任我,并把酒喝了,可真让我感到受宠若惊呢。”
他可是当着她的面下毒,只是她太专注在盯着他的脸;否则,她会发现他在酒里撒了一包白色粉末。
“为什么?”
卓靡华在痛苦中,十指用力抓住吧台,非常困难才挤出简单的三个字。
“因为我喜欢靡月。”仿佛没看见她的五官痛苦地纠结成一团,唐傲雨的口气像在聊天一般:“如果你喜欢我,觉得被我背叛了,那么现在你可以感受一下,靡月被你背叛的心情,我想那可是比你更痛苦上百倍的。”
“解……解药……”
发出声音已经让她觉得,仿佛有人用刀子在割她的喉咙。
“你想要解药?我是很愿意给你,可惜……”见她露出期盼的目光,唐傲却一脸无辜地耸肩,十分惋惜似的摇头,“这毒无解,我没有解药。”
“你──”仿佛见着恶魔,卓靡华愤怒的瞪大双眼。
喉咙像火在烧,痛苦异常,她的声音几乎快发不出来了。
“我不但是坏人,而且还恶毒得不得了。”
唐傲雨对她微微一笑,很好心替她表达想说的话。
在卓靡华惊恐的眼中,他本来如同天使般温柔的笑脸,此刻化成了恶魔的毒液。
致命的毒液,正在她身体里慢慢蔓延。
痛苦中,她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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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靡月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在青鸟逼近的愤怒目光和脚步中,她退到无路可退,身子最后抵在屋内的墙柱上,睁大一双满是惊惶的眼睛。
青鸟真正动怒的样子,比她想象中更恐怖。
为了她,青鸟得跟唐傲雨下跪请求,会如此生气似乎也是无可厚非,可以想见在唐傲雨干脆放手离开之后,为什么他的脸色会变得阴森不已,她的确认为自己理当承受他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