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孟轩不满地瞪他一眼,又再提两年前的事,也不说清楚,光是会在那里吊人胃口,这次学乖了,绝不主动开口问。他面无表情,未展现任何兴趣。
“想不想听呀?”于伊刻意逗弄道。
“你们想说就说啰!”孟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尚勤则是隔岸观虎斗。
于伊发现这次捉弄不到孟轩,觉得有些无趣;果然,同样的招数绝不能用三次以上。“好罢!我就说给你听。”
两年前,仲凯签下离婚证书没几天,立刻反悔,想要找华琳再试一次,没想到佳人早就跑到国外去“散心”,他本来也要出国去寻她,没想到任母在知道他的作为时,发了很大的脾气,严重到差点中风,因而进医院。
而自那次以后,仲凯像变个人,绝口不提华琳,向来不喝酒的人,居然夜夜都拉羲雅和于伊上Pub喝酒,连家都不怎么回,每晚都醉得一塌糊涂,吐得乱七八糟,看到仲凯那副自虐的模样,差点没吓坏他俩,怎样都没想到,看起来外表冷静自若的仲凯,体内居然蕴藏有如此激烈的情感,梅华琳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居然会如此大。
夜晚的仲凯像堕入地狱,自我惩罚般的过日子,白天,却像是座冰山,有段时间,几乎盲目地在接案子,不再像过去有选择性,无论黑与白、对与错,他都一定会在法庭上胜诉的。
也就是在那段时间,事务所员工纷纷受不了求去,现在的员工都是另外再招募的,而于伊及羲雅也几乎快忍受不住。
后来,也不知怎地,仲凯突然又变回正常,与其说是正常,倒不如说是恢复他们所知道那个刚正、沉稳、富有正义感的律师,晚上虽然不再流连酒乡中,天天回家吃晚餐,生活恢复正常、更加孝顺母亲,但同样地,却成了个工作狂,成天埋首在工作,整个社交范围维持在最基准,不再与其他女人接触。
虽不明白他为何会有这个转变,但只要他不再自虐,身为他的好友都乐于见到此景,只是他们也同样感受到,仲凯体内的某一部分,已经关闭了,让人再也感受不到那光和热。
尚勤和孟轩沉默地听完这一段,虽然很震惊,因为他们怎样都无法将仲凯和“为情所困”这四字画上等号,因为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强。
“那……你们现在觉得仲凯?”
“是的!梅华琳再度出现,就像一把钥匙一般,开启了仲凯的另一道心门,虽然外表看不太出来,可是我想你们应该都有感觉到了吧?”羲雅说道。
尚勤和孟轩点点头,仔细想想,最近的仲凯……
看起来更像个十几岁的青少年,眼中多出一抹过去他们从未见过的光芒。
没想到男人真的可以为女人改变如此多!
“所以,你才会在任妈妈面前说那些话?”尚勤深思地望向羲雅。
“没错!任妈妈一直是个关键点,梅华琳也是,但两年前的问题并没有解决,若仲凯想要再跟华琳在一起,这个问题还是得要面对。若是这次还是没办法的话,那我要辞职。”羲雅信誓旦旦地说道。
“咦?”孟轩和尚勤发出惊呼。
孰料,于伊也点点头。“我也要。”
“你们两个?”孟轩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俩。
羲雅拍拍他的肩膀。“我想你也会的,因为绝对没有人愿意跟一个失了心的魔鬼共事的。”
“是呀!那是你一辈子都不愿再想起的恐怖回忆喔!”
盂轩吞口口水,有那么严重吗?但,但他们脸上的沉重表情,又不像是在说笑,这就意味着,若是仲凯和梅华琳真无法复合的话,他们将来就没有好日子可过?
天!梅华琳.你为什么要再度出现,难道所谓的“红颜祸水”就是指此?
一阵晚风轻拂过,虽是初秋,孟轩仍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倘若真这样的话,那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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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凯全身靠在椅背,心情有若发酵的酒,处于又苦又涩的状况。
自己的幸福?自己的人生?说得多容易,曾经夺去别人幸福的人,可有资格再享有幸福?他涩涩地自问道。
就像那个二选一的问题,他无法有其他的答案。
这时,任母房门打开,她一脸肃穆的站在门口。
“妈?”
“刚刚羲雅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那个姓梅的女人?”
他吞口口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不是最近跟她见过面?”任母严厉地问道。
他没有说话,下颚绷紧。
知子莫若母,任母脸色霎时变得惨白,心头不由涌起一股怒气,真教人伤心,看到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居然还念念不忘那个女人,实在是……
“你那音讯全无的三天就是跟那个狐狸精在一起,是吗?”
“妈!”仲凯痛苦地望着母亲。“您不要这样看待她好吗?”
任母深吸口气,不发一语坐在儿子面前,她已经无法开口骂他,也不能说那个女人的不是,更不能“再”逼儿子在她和那个女人之间作选择,两年前,在离婚后没多久,他反悔欲再找回那女人时,她就曾做过,结果几乎害死了他,甚至让他不愿回家面对她,藉酒浇愁,完全变了个人,再也不是她的儿子,若非她抬出他死去的父亲出来,只怕还唤不回他。
她厌恶梅华琳。
梅华琳不是她理想中的媳妇模样,太自傲也太强悍了,更不若她那么能干,可以给仲凯一个完美、毫无后顾之忧的家,想到仲凯居然还得帮那个女人做家事,而那是她从没舍得让他做的,想来就火大。
更不该的是——她夺去了仲凯的心。
男人不像女人,是不该娶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因为这样会让他们无法专心在事业上打拼!
仲凯在婚后的一年就变了个人,便是最好的例子,他还得分神去看顾、呵护他娶的那个女人,这是不对的,甚至还会为那个女人顶撞她!害她气极了。
即使离婚了,那个女人仍占着他的心不放,她不知催了他多少次再娶,谁知他只是淡淡应道,他已经有老婆了——摆明这辈子就只要梅华琳为妻,逼她不得不面对事实,倘若她再继续逼他放弃那个女人,她将会永远失去儿子。
唉!这倔性,可是遗传她的?
静了半晌,她才开口:“既然碰面了,你有何打算?”
仲凯抬起眼睛,望向母亲,眼中有犹疑,但也有股不容忽视的决心,刚刚羲雅的话,有若响钟般震醒了他。“妈!我想跟华琳再来一次!”他坚定地望向母亲。
什么?任母惨白着脸瞪他,从心底涌起最深的恐惧,儿子……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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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刷!我刷!我刷刷刷!
呼!漆油漆比想象中的困难,尤其是要为一幢已经五十多岁的老房子粉刷时尤为困难。
不过多亏当初在兴建时,用的是最上等的建材,而且建工做得扎实,所以才能在经过数十年的风吹雨打及海风的吹蚀下,外表还很完整。
华琳换了一下拿刷子的手,动一动手臂,以减轻臂上肌肉的酸疼,此刻的她正攀着梯子,距离地板约一层楼高的地方,刷着墙壁,而另外三面墙则是由比利、罗力及钟伟包办,每个人都刷得满头大汗,还好现在是秋天,若是在夏天烈阳烤炙下,只伯他们都已成为人干了。
她放眼看了一下旅馆四周,这里和一个月前已有着极大的差别,所有人都已经从二楼的房间搬到三楼去,将房间重新整理,可以开放给客人住进来,旅馆前面美丽花园中那个干涸的水池如今已注满水,池中多了个断臂的维纳斯(从仓库中找出来的),水正沿着她的长发哗啦哗啦流下来,带来了淙淙的水流声,和浪涛拍岸声形成极美妙的乐章。
在花园另一角,有着天然树藤交织而成的棚架,在下面喝茶聊天是件非常舒服的事,在过去一个月以来,只要天气好,他们便经常在棚架下面吃饭、喝茶聊天。
此外,在旅馆下方,他们修筑了一条可以直通到旅馆的梯路,并设立了指示牌,让人可以轻易找到“伊甸园之馆”。
如今如要将旅馆的外观重新粉刷后,便可以变成美仑美奂的欧式别墅,在稍加做些广告介绍,没过多久,便可以开放经营。
“唷嗬!你们要不要下来吃午饭休息一下?”玛丽莲动人的声音从下面响起。
“就来了!”华琳大声地应道。
打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这里时,告知她就是梅华琳,也就是这间旅馆的新老板时,他们一点都不讶异,原因是——
“早看出来了,你长得跟李夫人有点像。”罗力耸耸肩说道。
“普通人不会知道这间旅馆,一定是经过特别‘指点’才会找来这儿,而你又刚好在那个时刻来,我们自然猜出来你就是那个新老板呀!”玛丽莲如是说。
没想到她早就被看穿了,她当时听了只是摇头苦笑,不过钟伟的下一句话却让她起了鸡皮疙瘩。
“我是干妈告诉我的。”
“干妈?”
“就是以前的老板李夫人呀!你也曾见过她的。”
钟伟笑眯眯地说道。
“啊……”
他们几乎是毫无异议地接纳了她,而且也完全支持她振兴旅馆的意图。
总而言之,她早露了底,他们是刻意将她和仲凯留住三天,让她能多加认识“伊甸园之馆”。
不过还好那场暴风雨不是他们制造的,要不她真以为他们有神通。
至于她的表姑婆,不!应该是她亲奶奶——在看过玛丽莲送给她李忆梅生前的日记之后,证实了她的猜测,从日记中,知道李忆梅是个多真情至性的女子,虽然因战乱的关系无法和丈夫厮守,因思念丈夫而将名字改为忆梅,甚至在日后相逢时,因不忍破坏丈夫和儿子现有的家庭和谐,甘心退让,独立经营“伊甸园之馆”,坚强走完一生。
虽然不再像那时一样,再次和“她”面对面相会“交谈”,可是华琳可以清楚感觉到“她”的存在,她并不觉得恐惧,反而觉得有些安心以及些许压力,这样一来,在“她”的监督下,怎敢不将旅馆好好经营呢?
在“伊甸园之馆”生活的每一天都令她感到非常特别,尤其在她好好认识了这群活宝之后。
总管葛罗力是所有人中年纪最大的,在他那老学儒的外表下,有着能与之相配的丰富学识,他以不同的笔名发表了不少学术论文,其中他最擅长的是世界各文化古国的文化历史,他之所以会成为旅馆的一员,说来也有一段姻缘,据说快三十年前,他在附近的海边遇到了一位带着孩子欲投海自尽的少妇,当然在他的苦心劝阻下,少妇打消自杀的意图离开了,虽然只是短暂的相会,却让罗力不可自拔的爱上那少妇,因此经常在这个地方徘徊,希望能再次遇到那位妇人,说来也极不可思议,才仅仅一面之缘,却可以让罗力倾尽一生的爱,终身不娶,堪称得上本世纪头号痴情种,由于他在这儿住了很久,又没钱付房租,索性“卖身”,终生做旅馆的工作人员,以及继续的等待。
比利和玛丽莲这对夫妻,是旅馆最资深的员工,比利的父亲是“伊甸园之馆”第一任厨师,所以他克绍箕裘,尽管精通世界各国美食的做法,厨艺一流,拥有不输给五星级饭店厨师的技术,在父亲死亡后继续留在旅馆,是个“死忠”份子,而玛丽莲自然夫唱妇随。
钟伟是两年前来到“伊甸园之馆”的,没人知道他的来历,他自己也不知道,因为他丧失了记忆,是前任老板在海边将他拣回,因为不知从哪来,自然也不知往哪去,所以就此乖乖留在“伊甸园之馆”,并成为李夫人的干儿子。
最小的芊芊则是一年前来到这个地方,她是逃家的——因为母亲早逝,父亲又娶了个继母,但继母有自己的小孩子,所以对她并不好,百般虐待,而父亲因忙于事业无暇管她,更因为听信继母的谗言,认为她是个坏小孩,也渐渐疏远了,芊芊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逃出了这个家,被旅馆收留,是典型现代版的灰姑娘。
在明白所有人是如何聚集到这间又旧、又破、又没什么生意的“伊甸园之馆”,而且在它最危困潦倒的时候都没离弃过,她对他们产生了新的敬意。
华琳微微笑,动手将油漆桶中的油漆用完后,才暂停工作,爬下楼梯来,仰起头,欣赏一下工作成果,虽然比不上油漆工的专业,但为了省钱,也能接受啦!
“老板!来洗手喔!”钟伟叫道。
“好!”她走过去将手套拔掉。
“我来帮你!”钟伟热心的为她舀水让她洗手。
“谢谢!”沐浴在阳光下的他,看起来有如阿波罗神般俊美,任谁也很难相信他的心智和小孩子般的纯真。
玛丽莲为大家准备了大锅面,所有人都忙了一个早上,早已饥肠辘辘,都争先盛了一大碗吃着。
华琳看着大家狼吞虎咽的模样,一股歉疚油然而生,她放下碗筷,低头说道:“很抱歉,让你们大家跟我一起辛苦了!”
所有人都被她的郑重其事吓了一跳,面面相觑后,由玛丽莲代表大家发言。
“老板呀!你就别想太多了,很多事情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怎么谈得上麻烦呢?”
华琳摇摇头。“若是我手头宽裕点,大家就可以少受点罪。”她以前的积蓄多半花在离婚后跑去环游世界的旅行上。
“不!话可不能这么说。”罗力定定望着她。“‘伊甸园之馆’对我们来说不只是个工作的地方,它更是个充满传奇、有爱的家,所以我们都很乐意出力来重整它。”
其他人闻言都点点头。
“若是请别人来整修,恐怕还不会晓得要怎么爱护这个房子呢!所以还是自己来比较安心。”比利对这个地方的爱护之情毫无保留的显示出来。
华琳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有深深向他们鞠躬。
“谢谢!”这一刻,所有人都好像已变成一家人,心都联结在一起了。
不一会儿,气氛又恢复了热闹,一边吃饭,华琳一边向他们述说未来整个旅馆的经营方向,由于她以前就是做广告行销企划的工作,所以对旅馆的包装推广,心中早已有腹案,并且相当有自信,所以几乎无人反对,完全赞同她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