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一老一少彻底讨论了一整个晚上,归纳出来的方法是否真能打退莫测高深的 杜牧寒,这可就不得而知了。
这是戚念曈被软禁七天以来,第一次得以走出关住她的牢笼,而这也是她向杜牧寒 要求大半天,杜牧寒才答应她的。
他大概是打算把她带在身边,直到举行婚礼的那一天吧!戚念曈忿忿然地想着。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防止她再次脱逃;但他所不知道的是真正的曲湘苹,这会儿早 不知去向何处,也许在台湾的另一头,他再也找不着。
谅他再怎么神通广大,他也一定料想不到在他身边的她并不是真正的曲湘苹,不过 是个和曲湘苹面貌相似的冒牌货。
真想看看当他发现她不是真的曲湘苹时,他会作何反应?是暴跳如雷?还是难以置 信?
说不定会冲动地扭断她的颈子,因为他一定不喜欢被人当傻瓜耍。总之不管他会作 何反应,只要想到这里,戚念曈的心情就特别愉快。
「妳就像是被放出笼里的小鸟一样,什么事让妳这么开心?」杜牧寒被她绽放的笑 容勾起很大的好奇。
戚念曈像是这才记起杜牧寒一直跟在她身后,顿时昨儿个夜里和王嫂讨论的结果一 一地浮现脑海,也让她很快回过神来,转身走回他的身旁。
今天她是有准备才出门,可不能再搞砸了,戚念曈警惕地在心中想着。
「我当然很高兴,被你软禁了七天,这可是我重见光明的一刻,不开心才怪。」她 想若换作是他被软禁在一间房子里,哪里也去不成,他定是亲手宰了那个把他软禁起来 的人吧。不过话再说回来,又有谁有天大的胆子,敢软禁他杜牧寒?
如果真像曲湘苹所说的,他是杜氏财团的接掌人,恐怕巴结奉承他都怕落人后,谁 敢在他头上动土?
「没这么夸张吧!湘苹,不让妳乱跑,是怕妳一个女孩子在外头,没人跟着不大好 。」杜牧寒不会承认他是在软禁她。
说得倒好听,依她看是怕她逃掉吧!
「算了,陪我去买东西。」
「买东西?」杜牧寒有点意外这一回她竟然没有跟他争辩,这不像是她嘛!
这几天她不知向他抗议多少次,甚至还半夜逃跑,如果不是他早料到她会有那些行 为,恐怕这会儿早不知去向。
「是啊,我要买很多东西;不过,先声明一点,我身上没有钱,所有开销由你支出 。」戚念曈一面说着,一面细细打量他的表情有何变化,只见杜牧寒一点眉头也没皱, 慷慨地说道:「这有什么问题。」
戚念曈垮下脸,原本希望他是个小气巴拉的人,如此一来她奢侈的行为方能得到效 果。结果只证明她和王嫂是两个再天真也不过的一老一少。在杜牧寒眼中,这些小钱他 大概还不当一回事呢!
心里实在沮丧极了,不由得戚念曈开始忿然在心里诅咒他。没事干嘛这么难应付, 害她辛苦失眠一整个晚上所想出来的方法,又半路夭折了。
看他这么不在乎,她就是花他个二、三十万,他大概也不看在眼里。她怎么会忘了 在他们有钱人眼中,这些小钱根本不算什么?她怎么还会傻到跟王嫂一样,以为花杜牧 寒的钱就能打消他的主意呢?她错得实在离谱,也好笑得可以。
可是她真的怕啊!她怕极了杜牧寒真会打定主意,怕极了曲湘苹回来发现婚约还存 在,会后悔出钱帮助她,她更怕极了会莫名其妙地被拉进教堂。
这并非不可能,杜牧寒每天拿这事威胁她,难保他不会在哪一天当真了,就真的拉 着她这个冒牌货走进教堂,到那时她就是说破了嘴,也没人会相信她不是真正的曲湘苹 。
所以她就是拼了命也必须打消杜牧寒想娶牠的念头;真的再不行,她就演出个红杏 出墙记。这下就算是再有容忍力的男人,也没有这种度量,能娶个让他戴绿帽的女人吧 !
「妳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杜牧寒在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发现她还停留在原地发呆 ,这才提高声量叫她。
戚念曈只好快步追上他的脚步。把恼人的思绪拋在身后。
留待以后再想吧!这会儿还是把杜牧寒的荷包花光,就算一点小钱算不了什么,但 报复的快感仍是让她的脚步加快了起来。
呼!好累,简直只能用累毙了来形容,她还以为只有女人家才会有购物狂,谁知杜 牧寒一买起东西比女人还要疯狂。
所有东西全部都是她一辈子也别想用到的高级品,所有衣服、裤子的价钱看得她是 目瞪口呆。
她这个穷人也许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可她也没看过有人是这么奢侈地过生活,凭着 一张小小卡片,他几乎把人家精品店里的东西全搬了回来。就只因为她随口说了那家精 品店的东西她好喜欢,杜牧寒就把精品店的每一样东西都摆至她面前,任由她挑选。
他疯了不成,她不过是随口说说,他却当真了起来。天知道她长了这么大一次也没 逛过精品店,又从哪里得知里面有什么东西是她喜欢的?
这会儿这堆积如山的大盒、小盒,戚念曈可以想象光是拆开它们,就必须花她大半 天的时间了。想起来就令人提不起劲,她已经失去当初买下它们的乐趣了。
戚念曈极为疲惫地叹口气,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双眼微微瞇起。
「累了?」杜牧寒走到她身旁问道。
累得实在没有精神再应付他,她柔顺地点头,把身子更往沙发里缩,眼睛差不多是 闭上的。
杜牧寒轻笑出声,倾下身在她手指上套上先前买下的戒指,这才满意地起身走开。
戚念曈睡醒以后,用手梳开纠结的头发时,赫然发现她右手中指上多出一只钻戒。 她慌得只想马上拿掉它。
可是,偏偏她怎么使力就是拿不下这像是黏在地手指上的钻戒,用力想拿下的后果 就是她的手指又红又肿,疼得她要命,还是无法取下。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戚念曈才找 上正在书房打电话的杜牧寒。
最近他几乎把工作都带回家里,经常见他打电话是不足为奇的。
在瞧见戚念曈站在书房门口,杜牧寒匆匆交代几句就结束和对方的交谈,转身面对 一脸气忿的戚念曈。
「怎么回事?」他虽然知道她所为何来,仍是这么开口问她。
「别问我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戚念瞳走进书房,在他面前伸出她的手。
杜牧寒一眼就看见她戴着戒指的手指被她折磨得又红又肿,这让他露出了极为不悦 的神情。
看他神情瞬间转怒,戚念曈不禁吓了一跳,差点都要忘了她特地跑来书房找他的真 正用意。
「这是怎么一回事?」抓住她的手,他继续板着脸说话。
想收回被他抓住的手简直徒劳无功,她只好任由他捉着,一面开口道:「这只昴贵 的钻戒怎么会在我手上?我明明说我不要它。你既然把它买了下来,就拿去送给别人, 我不要!」
她岂会不知道这只戒指代表着什么,说什么她也要退回给他。
「妳不要白费力气了,它已经是妳的了。妳如果再想要拔掉戒指,只会让妳自找苦 吃而已,不会有任何好处的。」
他一定比曲湘苹认为的更需要一个妻子,戚念曈绝望地想。不然他又何必把戒指硬 套在她手指上,连她想拔也拔不掉。
这钻戒把她圈得又紧又密,就像他的专制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湘苹,妳不必摆出一副已被困住的表情,它只是一只戒指而已。」
「一只戒指而已?」这话是什么意思?
杜牧寒颔首后,往下说道:「我有个提议,想不想听听看?」
「提议?」戚念曈的心顿时升起无限希望。
「是的。湘苹,我们暂时停战如何?」
「停战?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愈听愈迷糊。
「到现在我仍然不知道该拿妳如何是好,该是放妳自由--」在说到这儿,杜牧寒 看见她脸上那副喜不自胜的表情,这令他自嘲似的勾动嘴角。「还是遵照父命。」这女 孩永远学不乖吗?在他面前她该是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任何情绪的。
「你说的是真的?」
「所以给我一段时间好好考虑,妳以为如何?」
「其实你根本不用考虑,像我这种千金小姐脾气的,你娶了我将来只会活受罪,多 不划算。」
她就知道他会打退堂鼓的,因为她今天花了他不少钱,他绝对不可能不在意的。她 和王嫂所想的方法总算生效了。
「我说给我时间想想,湘苹,就算要退婚也不急着这一时,是吧?」
心里明明着急得要命,戚念曈仍逼自己热切地点头。他愿意再重新考虑,也好过他 的一意孤行,「那么妳是同意了暂时停战?」
她上下用力点头的动作,让杜牧寒不由得掀起嘴角。
「也愿意留在这里?下再企图逃走?」
她迟疑了下,才说:「可是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只要你晚上会自动回来。我不在乎妳白大都在什么地方度过。」他可不希望每晚 花时间找寻她的下落。
「真的!?」她欣喜若狂得差点冲过去抱他,而她当然没有这么做。
「既然我都说出口了,我就没必要骗妳。只要妳在这段时间好好侍在这里,我会找 到办法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杜牧寒又说。
「我相信你。」戚念曈很快地说,然后才说完她随即愣住了。
她说她相信他?她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她一辈子也无法相信男人。她怎么可能会相 信一个认识不深的男人?可是她就是相信他,好奇怪。
杜牧寒似乎是早就预料到她的答案会是如何,表情自然得没出现什么特别的反应, 反而只见他深邃阒黑的眼眸闪了下,净是教人摸不清那诡谲的眼神意谓着什么?
第四章
自从和杜牧寒停战以后,戚念曈才真正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
现在杜牧寒已经能放心让她一个人自由行动,也正因为如此,戚念曈每天就往家里 跑,而看顾手术后的母亲也成为她最主要的工作。
她很高与母亲的手术能顺利成功,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曲湘苹和施凯若的帮忙,基 于这一点她是绝对拼了命也要打消杜牧寒娶她的念头,就算是报答曲湘苹她们的恩情吧 。
「念曈,时间不早了,妳还是赶紧回去吧!万一教对方发现妳在这里,妳怎么向曲 小姐交代?」廖彩霞自从恢复清醒,就从儿子口中得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她虽不鼓励女儿去骗人。但基于这是两位恩人的要求,廖彩霞也不便反对。
「妈,我知道,我这就准备走了。」戚念曈随手抓起昴贵的真皮皮包,走向地下室 的楼梯。
来到楼梯口她找到看护小姐,跟她交代几句后就快步走出地下室。
看看时间,杜牧寒也差不多从公司到家了,她不赶紧回去,又让他等她吃饭,她会 不好意思。说好晚上时间必须回去报到,她不好破坏规矩,以免惹恼他。
戚念曈匆匆忙忙赶着回去的脚步,一心想在杜牧寒回去之前到家,可就是有人喜欢 跟她作对,在她已经小跑步的当中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再继续前进。
「总算让我找到你们了,念曈。」一个酒味冲天的男人靠近她。
戚念曈瞪大眼,下一秒便用力挥开他的手,往后退一大步,脸上充斥着对此人的厌 恶。
是他!他竟然回来了!
消失整整十年的父亲竟然出现在眼前!还是一副衣衫褴褛,十分落魄的样子。
这是报应!戚念曈无法同情他,匆匆转过身子想尽快走开,连去想他为何会变成此 模样也懒得想。打从他跟着另外一个女人远走高飞时,她就没有父亲了。
她还会记得他的长相,连她自己都有点意外;许是最痛恨的人,才让她一辈子记得 清楚。
「看见自己的老爸就要走,这是身为女儿该做的?」戚忠彪再次抓住她的手,不让 她走开。
「把手放开!你不是我的什么人。」她大叫,急着想再甩开他的手。
「怎么?飞黄腾达了就忘记是谁把妳生下来的?老子告诉妳!我已经找了你们母子 好久了。老子现在落魄了,准备回来跟你们住,看妳这一身行头就知道我女儿混得不错 ,这下好了,老子可以享福了。」戚忠彪口中的酒臭味朝她逼去。
戚念曈忍住心中的厌恶,把注意力花在对抗他的事上;但她挣扎了很久,仍是摆脱 不了他的掌握。
「放手,我不认识你,我不是你的女儿,你再不放手我要喊救命了!」
「老子在管我的女儿,看谁敢管老子我的家务事?」戚忠彪恶形恶状,口气是粗暴 得让人不敢靠近半步。
戚念曈的挣扎更加剧烈;戚忠彪不管女儿如何挣扎,伸手就揪住她的皮包,想抢过 来。
她一惊便抓紧皮包,更是不肯放,逼得戚忠彪一掌狠狠掴向她苹果般细致的脸。
戚念曈被这一掌打得跌倒在地,抓在手中的真皮皮包也因此被戚忠彪抢走。
抢到皮包到手,又发现里面放着不少现金时,戚忠彪笑得嘴都咧开了,露出一排的 黄板牙。
「这些暂时就够了,等到老子我把这些钱花完。我会再回来找妳。」
「不,把皮包还给我。那不是我的。」戚念曈爬起来追上父亲的脚步,一把抓住戚 忠彪,想拿回皮包。
戚忠彪再次狠狠地甩开她,这次还更用力地把她踹倒在地,然后才加快离去的脚步 。
戚念曈不知道在地上坐了多久,不少车从她身旁呼啸经过,她仍未察觉,只是怔怔 地瞪着前方。
「湘苹,妳怎么会坐在这里?」开车出来找她的杜牧寒绝对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找 到她。
他本想回去上次她前去探望朋友的医院碰碰运气,结果在同一条街上,就远远看见 她坐在人行道上。
就说她一点也不知道人心险恶,果然没错。在这条杳无人烟的街道上,她就算是发 生什么事,恐怕也没人知道。
她还敢一个人若无其事地坐在地上,杜牧寒想不透她究竟坐在那儿做什么。
「湘苹?」杜牧寒呼道,见她一直低着头,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他连忙蹲下身子,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抬起头,发现她硬是把脸侧向另一边,他 更感到事态严重。
「抬起头来看着我,湘苹。」
等了许久未见她有所行动,杜牧寒遂地捧住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猛一看,让他 倒抽一口气,怒火随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