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炎……”
“盈盈,你一定不能放弃,答应我……”他一再重复,接着呼吸开始急促,像是就要喘不过气来。
“祺炎……你怎么了?你等等!我去找医生,你等……”
“盈盈,快找我大哥来……我好难受,快……叫大哥来……”身体痛得像要裂开来,柳祺炎尖声大叫。
他不想走,他还有话未交代完。
苏盈盈不敢再有所迟疑,身子冲出病房,就在病房外和柳浩扬撞个正着。
“浩——”
“我知道,你留在这儿,盈盈。”柳浩扬匆匆交代她,便大步走进病房。
不过才几分钟,就见柳浩扬脸色哀痛地走出来,一拳用力地击向墙壁。
见此状,苏盈盈心一沉,满眼的泪水直打转,她却哭不出声来。
深夜,苏盈盈坐在庭院的阶梯上,望着深蓝色的夜空,黯然地叹口气。
本来这时候她的身旁应该有个人,而那个人总是会陪着她一起看星星,如今却只留下她一人面对星空。
柳祺炎走了,公寓里就只剩下她和浩扬两人,他们却因为柳祺炎的死的关系,已将近两个月不曾交谈,各自舔着自己的、打伤,无心理会对方。
所以这两个月来她总是落得孤单一人,寂寞地对着夜空发出声声叹息。
唉!伸出右脚往草地上踢着,她又一次叹气,张大手臂往后一躺。
没有人陪伴的夜晚,连天上的点点繁星都吸引不了她,就连这公寓的主人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也不知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极少回来,所以这屋子就只剩她一人,而她也不愿待在那静悄悄的屋子里,那会令她感到更孤单。
无奈地闭了闭眼,当苏盈盈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的身旁多站了个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吗?”柳浩扬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在凌晨回来时,还看见她一人躺在公寓下的庭院阶梯上。
想到祺炎在临终前交代他的那些警告,他脸色更是往下沉,伸手就要将她拉起。
不料,他的力道过大,使得她哀叫一声,身子因而失去平衡地倒向他;也多亏有他的身子挡住她,所以这会儿她等于是直接扑倒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汲取着他的温暖,舍不得离开。
反正她就是厚脸皮,反正他向来就不会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没事吧?”他沉着声,始终做不到对她生气。
在他怀里猛摇头,她未作声响,脑中忽地浮现那一天他和她温存的画面,她脸一热,更是不敢抬起头来。如果祺炎没发生意外,这一刻浩扬或许早就在准备婚事好迎娶她了吧?
对于那一夜,他是否还有印象?亦或是他始终只当那是一场春梦而已?
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顺着她柔顺的发丝来到她纤细的双肩,柳浩扬唇一抿,坚定地拉开她,转身走进公寓大楼。
“柳——浩扬,等等我。”她连忙追上去。
就算她改变对他的称呼,柳浩扬也没多做表示,他只是顿了下,又往前走。
苏盈盈则一路紧跟在后,心里不免感到甜滋滋的,就因为她发现他明显地为她缓下脚步。
“下次不准再这么晚的时候还待在屋外,盈盈,你听清楚了吗?”一回到屋里他马上训斥她。
“知道了。”她努努嘴,本想回他一句他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么晚才回来,她不过是待在楼下庭院里,又没有四处乱跑;再者,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苏盈盈原想这么告诉他,但见他一脸神色不佳,心想还是算了。最近大家心情都不好,他是祺炎的大哥,自是感受最深的人,她不想再惹他不快。
“我知道你心里难过,盈盈,我也同样不好受,但是你一定要听我的话,不要四处乱跑,乖乖待在屋子里,不要让我分心。”他谨慎地说。
“发生什么事了?浩扬。”她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立刻紧张地追问,胃部一阵收缩。
柳浩扬考虑着该不该告诉她,是不想让她担心害怕,然而不说,却又怕她不肯小心为妙,两者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于是他慢慢地说出柳祺炎遇害的情形,并指出这一切可能有人在背后操控。
“你是说……你是说祺炎的死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而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一切?”她倒抽一口气,心整个纠紧,胃部直抽搐不已。
不,她不相信!
难道往事又要重演?那可怕的情境又一次在她眼前上演?
“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祺炎怎么会……他跟谁有仇!他一直那么好,他……不,这不是真的!”她抖颤着身子,眼前突然一黑,她失去重心地往后倒去。
“盈盈!”柳浩扬眼明手快地上前接住她向后倒的身子。
眼见她脸色苍白地昏厥在他怀里,柳浩扬神情一凛,很快地抱起她走进她的房间。
“你怀孕了,盈盈。”
这是她再次睁开眼睛,柳浩扬所告诉她的话。而这番话随即令她又哭又笑的,好是激动。
祺炎再次说对了,浩扬真的好厉害,他又再次以仅有的一次接触让她再次中奖了。
好意外,她真的好意外,这孩子在这时候到来,她该如何解释这小baby从何而来?
“是祺炎的?”柳浩扬平静地开口。
这孩子的降临,也许是天意吧!
在祺炎走后,多一名孩子为他而生,祺炎地下有知也可安息了——
啊?苏盈盈当下一愣,却怎么也说不出孩子不是柳祺炎的这句话。
在没有人证的情况下,她百口莫辩,也不想在这时候请出柳家两老为她作证。
祺炎的死伤透了两位老人家的心,她不想再拿这种事去烦他们二位。
“你预备怎么做?”他盯着她慌乱的表情,以为她是为孩子的未来担心,他心里十分谅解她的感受。
她会不知所措,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她刚失去祺炎,现下又要面临孩子的问题,实在是难为她一个十九岁的小女生了。
“我……”
她预备怎么做?天知道她该怎么做?
总不能把全部实情告诉他,然后眼睁睁看着老祖先爷爷将浩扬带走吧?
没错,这就是她和老祖先爷爷之间的约定,若是她在浩扬尚未爱上苏盈盈之前,她就将她是方若盈的秘密告诉他,那么老祖先爷爷将会取走浩扬的性命。
这约定说来荒唐,但她知道老祖先爷爷是认真的,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打破这项约定。
“你不是想打掉孩子吧?”他眯眼看她似是己做下决定的表情。
“不,不是,我不要打掉孩子,你不要逼我!”她像是受到惊吓,身子跳起来,双手护住腹部,直往后退。
“我不是这个意思。”柳浩扬上前一步,正想安抚她过于激烈的情绪。
“我不要!我不要打掉孩子。”她尖叫,一副谁要伤害她的孩子,她就找谁拼命。
“盈盈……”他知道她误会他的意思了。
“不,不要逼我。”她开始低泣,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埋头痛哭。
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因为一次的不懂事,已经害死一个孩子,这一次她说什么也要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他是她最深爱的男人,他怎么能逼她做出这种决定?
“不要这么残忍,求求你……”她一径哭着央求他,完全没注意到柳浩扬在一旁已经忍不住走向她。
“不要再哭了。”他先是轻声劝道。
见她仍一味地哭成泪人儿,他心一紧,大手圈住她的小蛮腰,将她整个人提了上来。
“我说不要再哭了!”他提高声量,怒地一吼。
“可是你……你……”她抽抽噎噎地说不完整。
“是谁说要你打掉孩子来着?”他眼中有着无奈,更有说不出的疼惜。
一个看似开朗活泼的女孩,哭起来仍能教他的心一阵一阵抽痛。
她不会再受苦了,从今以后他会接手祺炎的工作,好好照顾她的一生,这也是祺炎临终前一再拜托他的事。
祺炎是这么说的:
“大哥,我惟一放不下的就是盈盈了,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几年她很想你,你不要错待她,请你代我好好爱她……”
他从不怀疑祺炎对盈盈的喜爱是出自真心,且怕是无人能及。
所以他会答应祺炎好好照顾她主要是想让祺炎能走得安心,这是他做兄长的惟一可以替他做的事。
“你说不打掉孩子?”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他直视着她的泪眼,慎重地点点头。
苏盈盈为此展露笑颜地猛然抱住他的脖子,再一次又哭又笑的,好是激动。
“不要哭了。”他头一次见到一个可以和方若盈比赛哭功的人。
“我不要打掉孩子。”这是你的孩子啊,浩扬。她好想这么告诉他。
“我知道。”他叹息一声,抚了抚她的后颈,沉着声道:“嫁给我吧,盈盈。”
她在他怀里的身子僵了片刻,直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他要她嫁给他?
“嫁给我,让我好好照顾你。”他再次重申道。
只见她抬起头,对着他用力点头,接着又紧紧抱住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第八章
结婚第一天,由于柳浩扬是在沙发上度过,是以当他醒来看见他的床上躺着一名女人时,有一度他曾以为是自己仍在睡梦中,所以产生了幻觉。
就宛如三个月前那一场他始终认为是梦境,但又真实到令他记得些许片段的春梦。
梦里的女主角由若盈逐渐让盈盈所取代,是以当他因为那一场春梦而满足睡去,他的脑海其实早已让罪恶感充塞得满满。
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梦到那样的情景,令他相当不解的是那场梦何以如此清晰,就像是真实一般?
由于突然接到祺炎的噩耗,他什么也无法细想,顾着赶去医院。两天后再回到公寓,屋里早被钟点女佣清得一干二净,房里的换洗衣物,以及床单焕然一新,令他找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问题是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偏偏想不出是什么重要环节被他忽略了。
走到床边,柳浩扬盯着苏盈盈沉睡的脸,想从她的睡容看出个端倪来。
结果是除了发现她睡觉的姿势很奇特外,他没有特别的收获。
他嘴角带着笑意,饶富兴味地打量着她的睡姿,她侧躺着身子,将棉被卷成一团,外形看来像春卷,然后她的双手、双脚很自然地圈在棉被上。
见此情形他忍不住思及到,倘若昨晚是他躺在她身旁,她这会儿双手所抱、双腿所圈的人,岂不就是他了?
心里才这么想,那暧昧的画面便自动浮现眼前,接着像是连锁反应,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产生生理的变化,他蓦然打住思绪,低咒一声。
说好要等她做好准备的人是他,他却在才结婚第一天的早上,站在床的旁边望着新娘子满脑子的绮思?
看来要做到真正的尊重之道,恐怕不是容易之事。
壁上的挂钟轻轻发出声响,是把她叫醒的时候了。柳浩扬于是跨到床上,伸手抓住她的肩膀,轻唤道:
“盈盈,该起来喝牛奶了。”
由于他是个医生,是以她的健康情形早由他全盘掌握在手。
“嗯。”她轻咛了一声,转身又睡去。
“盈盈。”他加重声量。
“嗯……”还是没有见效。她昨晚因为半夜曾经爬起来看着他的睡相,直到天色刚亮她才又躺回床上,是以这会儿别想能叫醒她。
“盈盈,不要赖床。”他无奈。结婚才一天他竟得开始过着哄老婆起床的日子。
“好……”她呢喃着,将脸埋进柔软的棉被里。
见状,柳浩扬又是一叹。试着扯开被她紧紧缠住的棉被。
不一会儿棉被是脱离她的双手,然而这会被紧紧缠住的反而是他自己。
望着躺在他身上,双手紧挂在他脖子上,双脚跨在他腰间的苏盈盈,柳浩扬一时不知该不该推开她。
眼前这一幕格外熟悉,像极了曾经在他那场春梦出现的画面……
到底是梦是幻,他此刻早已没心思去弄明白,现下当务之急是赶紧让她的人离开他才是。
“盈盈……”他的声音变得粗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要吵嘛……”她微微抗议,移动娇躯寻找更舒适的位置。
殊不知她此刻的任何移动方式,都极有可能引来一场无法抑止的情欲风暴。
柳浩扬倒抽口气,咬牙忍住到口的喘息,怀疑她到底清不清楚她的动作对他充满了挑逗。
她再要如此以身子摩挲着他,就休怪他在她尚未作好心理准备之前,硬是要了她。
男人的自制力毕竟有底限,更何况这躺在他身上的女人是他的妻子。
正当柳浩扬的自制力溃决之前,苏盈盈突然从他身上跳起来,快速冲进浴室里大吐特吐起来。
紧跟而起的柳浩扬则明显松了口气。他从未想过自己向来引以为豪的自制力,会差一点就毁在他的小妻子手上。
而最好笑的是,她本人根本一点也不明白在她跳下床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才刚经历一阵强烈的呕吐,苏盈盈摊在浴室的地板上,浑身发软使她连自己站起来的力量也没有。
就在此时一双强而有力却不失温柔的手臂,滑过她的腰间,将她抱了起来。
“还好吗?”他的声音从上头落下。
“不好,一点都不好。”她放松身子偎在他怀里,虚弱地抱怨着。
“这是怀孕期间的症状,也是由于你本身的体质关系,不要紧的。”他缓缓安慰她,眼里有着暖意。
“怀孕的人是我,你当然不要紧。”她嘀着嘴,忿忿不平地指出。
她记得那一晚他很享受,偏偏这会儿受苦受难的人是她,不公平。
而她又不能老实将心里的不满说出来,所以更教她心理不平衡到了极点!
柳浩扬只当她是小孕妇发发牢骚,笑着由她又吸嘴又抱怨的。
抱着她回到房间,才将她放回床上,却见她立刻又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
“怎么了?”他轻问。
“我忘了一件事。”她小声低语。
“什么事?”
“我要……”她附在他耳边不好意思地说。
低头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娇容,考虑她才刚经过一阵呕吐,柳浩扬终于再次抱起她走回浴室。
被放在马桶上,苏盈盈注视他走出浴室,嘴角突然往上勾勒出一抹微笑。
原来自己怀孕之后,浩扬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地宠着她啊……
看来她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享用过一顿简单又极富营养的早餐,不想劳动孕妇动手收拾,柳浩扬迅速整理一切,这才准备前往梵天盟了解近来组织状况。
“你要去哪里?”
见他像是要外出,她赶紧叫住他的步子,表情就像是个弃妇一般。
今天是他们结婚的第二天耶,他就要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
略为苍白的脸垮下来,苏盈盈炫然欲泣地紧瞅着他,想借此使他感到良心受到谴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