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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莫大于心死是否就如她现在的心情这般?凄冷、孤绝,再也不似往常。
自小被爹娘呵护在掌心的宋静鹞,不曾真正吃过苦,所以无法了解那种心死的绝境。
可她却懂得爱人好苦,倘若真能再来一次的话,她发誓自己会牢守住自己的一颗心,不再轻易交付到任何人手上。
只要不交心,就不会受到伤害;就因自己对龙羿天爱得太深,所以他带给她的伤害才会那么大,那么深,那么让她无法忍受。
她后悔,真的好后悔自己为何会跟他扯上关系,可后悔又有何用!
就在她忙着暗自饮恨之际,倏忽传来一阵纷沓焦急的脚步声,直朝她的房间而来,宋静鹞却再也提不起劲去关心。当那人满脸焦急的出现在她眼前时,她也只是冷眼一瞟,跟着又低下了头不理不睬。
“小姐,大事不好了!你还能如此冷静啊!”整座皇宫此时闹烘烘的,所有人都争相讨论有人要攻进来的传言,可事实如何,她秋拾也不知情;她只懂得关心小姐会不会遭受波及,无法顾及其他人的性命。
大事不好,关她何事。她宋静鹞无心、无情,再也不会去管别人的生死。
看小姐又是那副闷不吭气的模样,秋拾可急了,“小姐,求求你开个尊口好吗?有人就要攻进宫来了,小姐你也给个主意,要不教秋拾如何是好?”
攻进宫?难道说那场叛变已然展开了吗?龙羿天呢?他有无危险?一想到他可能遭遇丧命的危险,宋静鹞心里所有的怨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当即起身开口喝令:
“秋拾,赶紧帮本小姐更衣,我必须出去一趟。”若不是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而折腾了身子,让自己全身无力,她老早就自己动手,何须别人帮忙。
“出去?”听到这话,秋拾可更焦急了,“小姐想去哪儿?”天啊!请保佑小姐的脑袋正常一点,千万不可往危险的地方直钻。
可偏偏事与愿违,“本小姐必须赶到龙宫一趟,你还不赶快帮我着衣吗?”心里万分焦急的宋静鹞,看秋拾还是楞楞的一动也不动,干脆径自动起手来。
“小姐,不要。”她是怎么也无法看小姐深陷危险的,“秋拾求你。”
“大胆!你不帮本小姐就已算过分,还敢加以阻扰!”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穿妥一件衣物,谁知要再继续时,另一件却被人夺走,这让宋静鹞更加气愤。“好!你若不让我穿好衣服,我就这样跑出去,看你怎么办?”说完,她当真摇摇摆摆的走着。
“小姐,秋拾帮你就是。你身子太过虚弱,莫再逞强了好吗?”看小姐心意如此坚定,她也拿她莫可奈何,只好动手帮她。
这忙可帮得彻底极了,秋拾不只帮宋静鹞穿妥衣物,还不忘扶着她那虚弱的身子,一路摇摇摆摆的走到龙宫,只为确定龙羿天的安危。
当然,这些宋静鹞是不可能承认的,她说服自己的理由就是——她不放心自己的大哥,那已经跟她以及家人失散了整整十四个年头的大哥,宋靖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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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鹞人才刚走到龙宫外头,就听闻里头传来阵阵厮杀的声音,这让她更加惊恐,也不管自己性命是否安全,当即就想往里头去。
“小姐,不行。”听里头的声音,再看外头这紧张的局势,她秋拾就算再蠢,也能嗅出危险的味道,她怎么可能让小姐进入涉险呢?
“走开,别挡本小姐的路。”
原本孱弱不堪的宋静鹞,也不知从哪里来的蛮力,猛然一推,就将挡在她面前的秋拾推得老远,跟着还不顾一切的往危险处直钻,才不过眨眼就不见她纤细的人影。
“小姐,小姐!”心急万分的秋拾,不顾自己性命安全,跟在宋静鹞的身后直追,还一路大声呼叫,不想惹人注意都没办法。
宋静鹞不管身后的呼唤,一路跌跌撞撞的直往里头冲,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熟人,她焦急的拉着他劈头就问:“紫虔,皇上呢?皇上人呢?你人安然在此,那皇上人呢?还有那场叛变呢?”看紫虔站在此地,宋静鹞不由得浑身发冷,他该待在龙羿天身边保护的才是,为何会单独留在此地,这是怎么回事?她简直不敢想象!
“禀静妃,情势已掌控住,所有的乱臣贼子也已擒住,只是不知皇上他……”
对皇上的事情,紫虔真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他心里真是为难极了!
“皇上他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心急如焚的宋静鹞,怎有耐心听人吞吞吐吐的,她抓着紫虔的手猛烈摇晃,就希望能摇出问题的答案。
“静妃,请稍安勿躁。皇上没事,只是当所有事情解决之后,他突然看见一人,霎时怒火无法控制的提着刀就要砍人,而那人当然是不可能乖乖被砍,所以现下两人正打得激烈。”
“紫虔,你身为皇上身边的贴身护卫,怎不进去帮皇上呢?还呆站在此做什么?还不赶快进去帮人。”宋静鹞差点被他气晕,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紫虔竟是如此胡涂之人!
“可是那人是……”唉!他是有口难言,有冤难伸啊!他也想帮,皇上却说这是他的私事,任何人不得插手,更何况那人还是平定这次叛乱的最大功臣,要他紫虔如何帮起呢?
“那人是谁?你倒是说啊!”话一出口,宋静鹞才想起难道那人是……
倘若真是的话,那误会可大了,而能解决这一切麻烦的除了她宋静鹞外,再无其他人选。为此,她甩下紫虔与那好不容易才追上她的秋拾,再度往里头去。
“小姐,小姐!”好不容易才追上小姐,眼看小姐又心急万分离去的秋拾,转而将满腔的怒火对那无辜的紫虔开炮:“你这蠢蛋,怎不帮我阻止我家小姐嘛!”
咦?连这也要怪他?他紫虔何德何能,怎今日所有的混乱,所有人的矛头全指向他一人,这到底是何道理,怎么他都想不透?
第十章
一路往前冲的宋静鹞,一到屋内,果然看到自己的亲哥哥宋靖章正跟龙羿天打得精采,打得难分上下,她不由得心急的大喊:“住手!两个人都给我住手!”
可任她喊破了喉咙,也没人肯理睬,眼看自己遏止不住这场毫无意义的打斗,宋静鹞心里真的是除了生气还是生气。
好!要打就让他们打个够!有点赌气的想法,她也当真学着旁人,想好好静下心来观赏这精采万分的打斗场面。
无奈她做不来一个旁观者的冷情,一个是她心里所爱的男人,一个是她的亲大哥,这两人都跟她有着极深的关系,这场打斗更是因她而起,这要她如何能袖手旁观!
不管谁遭遇危险,她都是提着一颗心在看的,想上前阻止,可以她一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来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不可能。
“危险!”这是她眼看自己的大哥惊险闪过龙羿天劈往他头颅一刀的惊叫声;
“小心!”这是她看龙羿天略差分毫就躲不过一掌的呼声。
她虽不懂武功,可看两人过招是愈来愈凌厉,她不由得握紧双掌,控制自己想奔向前阻止的冲动。可当她发觉龙羿天竟抱着两败俱伤的决心,狠狠的吃下大哥一掌,再藉由那贴身的一掌提刀,打算将那把刀直挺挺的插入大哥身体时,她终于崩溃的跑向前——
“危险!”一声凄厉的叫喊,她随即如一枝急射出的利箭一般,扑到宋靖章身上,硬生生的代他承受那无情的一刀。
“静鹞,怎会是你?”看自己的妹子受伤,宋靖章也就是森阎,整张脸霎时惨白,他赶紧伸手将那即将滑落的身子接住,更不留情的打算反击,可一只无力的柔荑却搭在他的手上,制止了他的报复。
龙羿天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伤害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看她受伤,他心比她还痛。可一想到她所受的伤不是为了自己,全是为了那可恶的男人,他更是气愤难平,却狠不下心将那把捅入她身体的刀拔出,径自站着,以一双怒眼瞪视着两人亲密相拥的画面。
当他看到那男人出手想反击时,他直觉的伸手就想挡,却意外的看见宋静鹞出手阻止,这让他更是矛盾,更是不解。
到底他与他之间,谁才是她心里的最爱?
“大哥,不要。”她虽怨龙羿天,却还是狠不下心来看他受伤,这会比伤在她身上还要令她痛苦,只是该断的还是得断,要不就只有苦了自己而已。她转而对龙羿天说道:“欠你的,我已经还清,咱俩今后恩断情绝,永世不再相见。”
这是她已然心死的誓言,他地位太高,她宋静鹞高攀不上,“大哥,我们回家去吧!”
“好,我们现在就回去,现在就回去。”含着泪,宋靖章激动的答应,跟着拦腰一抱,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妹子抱在怀中,才冷声对那早已被事实怔傻的龙羿天开口:“静鹞入宫,只为帮南莞国度过此次危机,如今危机既已解除,我宋家一门欠皇上的,至此已经还清,告辞。”话落,他即抱着宋静鹞离去。
龙羿天什么也无法做,当他亲耳听见宋静鹞喊那陌生的男子为大哥时,他心里讶异不已;当他得知宋静鹞之所以会答应入宫的主因,竟是为了帮自己稳定江山时,他更感愧疚。他错待她了,当真是错待她了!
再听她那最后无情的宣言,他整个人更是僵硬得无法动弹,有如置身寒窖中一般,无半点温意,她当真把话说绝了,当真绝情了!这下子他是否还有机会挣回她呢?他没有把握,真的是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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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莞国最近可热闹了,只因皇上下了一道皇榜,皇榜上写明着——
只要有人能令静妃回心转意,重回皇上身边,不论家世贵贱,人人皆可升官发财,保证一家子不干活也能轻松过一辈子。
这诱惑多大啊!只要听闻过的,莫不抱着侥幸的心理试它一试。
结果可想而知,寻常百姓怎闯得进宋府,才到宋府大门就被挡在门外,可失望的人多,跃跃欲试的人也不少,讲夸张点,还真差点把宋府的门槛给踏破了呢!
为了夺回宋静鹞,龙羿天可真是花招百出,不只全天下人都知道,甚至连皇太后也被他请了出来,他想倚赖的就是太后与宋静鹞两人的私交。他心忖:静鹞多少也会卖点面子才是。
他左等右等,好不容易等到自己的母后从外头回来,心急如焚的他,当然是迫不及待的趋向前去,又端茶、又捶背的极尽讨好之后,才一脸谄媚的开口:“母后,静鹞怎么样了?她有无在您面前提到孩儿,或是向您暗示她什么时候愿意再回宫中?”
看皇上谄媚奉承的模样,她心里可真差点笑翻了。还是鹞丫头聪明,竟把所有一切料得精准,这点可让她不得不佩服,“唉!”只是情况很不乐观。
“甭提了!鹞丫头可精得很,她卖哀家的面子可是十足,但就是死也不肯谈到你。不过你可别怪哀家不尽力,当哀家主动跟她提起时,她却讲了一大堆的笑话逗哀家开心,害得哀家也不好再提。”说到此,皇太后忍不住的深叹口气,“而且那丫头还摆明说了,往后哀家若是单纯造访,她绝对欢迎,但若是为了你的事,嘿嘿!她会来个避不见面,若真逼急了她,她会干脆离‘国’出走,永世不再踏入南莞国一步。”
“什么?静鹞真如此说?”这样的话,宋静鹞竟能说得出口,而且还是对最疼她的母后道出,这让他更看出她心里的恨意;她果真还在恨他,还恨到了不肯见面的地步,“母后,这下子孩儿该怎么办才好?”任何方法他都用过了,可就是无法让她再回自己身边,令龙羿天想不颓丧都不行。
看自己孩子那脸沮丧的神情,做母亲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就算身为一国之君的母后又如何,还不是同样护子心切,“皇上暂且宽心,这事也并非毫无办法解决,只是得花些心思罢了!”
“母后,您有办法?”几乎快死的心灵再次复活起来,他满怀希望的瞅着自己的母亲,“母后,您赶紧说出来,任何办法孩儿都肯配合。”如果跪着求情有用,他龙羿天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附耳过来……”
母子俩经过一阵的窃窃私语之后,办法出炉,可成不成就得看宋静鹞的心是否够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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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子,你当真要再进宫吗?难道你不怕这是诱你入宫的诡计?”这不是不可能的,宋靖章问道。
“这事极有可能,但我还是不放心,毕竟太后她老人家对我真的不薄,我无法看她受苦而不理不睬。”就是因为不放心,所以才甘愿冒险进宫。
“当真不是为了那可恶的男人?”不曾对女人动情的他,就算再懵懂无知,也或多或少看出自己的妹子对他的思念,只是家人全有默契的不干涉,一切的决定权都在她自己手上。
“也许吧!”在自己的大哥面前,宋静鹞不觉得有隐瞒的必要,“不过还是替太后担忧的成分大了些。”至于她自己,一切随意,她不强求,端看两人的缘分深浅。
“好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就好。”虽然跟自己妹子相处的时间不长,他心里也真不舍得妹子嫁出门去,可女大当嫁乃属天经地义,他也强留不得,“准备好了的话,大哥送你入宫吧!”
“有劳大哥了。”
兄妹俩一个骑马,一个乘轿,出门进宫去了,至于等在宋静鹞面前的会是些什么,可就只有真正面对了才能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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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静鹞进宫,便被迎入皇太后所居的宫殿,一路行来一切正常,看似应该没啥问题才是。正当宋静鹞安下心来之时,意外的等在自己面前的人竟有两个,皇太后自是不用多提,另一个她更是不想多谈,甚至连多看一眼也懒,直接将他忽视,径自屈身向皇太后请安。
“不知是否静鹞眼拙,竟一点也看不出太后玉体哪里出了毛病?”这话可说得极为不敬,可心里有气的宋静鹞也只好请那设计陷害她的老人家多多包涵,谁教她要骗人在先。
“生气了?”看鹞丫头那脸气嘟嘟的模样,老人家是笑得一脸开心,“别气,谁教鹞丫头都不理哀家的皇儿呢?所以哀家才会忍不住帮自己的孩子一把,这点你可得多多包涵啊!”
“静鹞哪敢。”是不敢,只是摆着一张臭脸示人罢了,“既然太后身体无恙,那请容静鹞告退。”话一说完,宋静鹞也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当即转身就走。
“不!”看宋静鹞当真转身要走,龙羿天可再也沉不住气,他双手一张,赶紧挡在她的面前,更焦急的向皇太后示意,请她多多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