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恭涛连喘气都来不及,又怎有那个心思看画,只是奇怪怎么每个人看了画之后就对着他讪笑不已。
而唐聿则是一脸苦笑,摇头暗忖,没想到才一出师,便遭遇如此惨败的结果,往后……唉!前途堪忧啊!
不过就算前途堪虑,他也不惧不怕,正所谓烈女怕缠郎,只要他不放弃,相信终有抱得美人归的一天。
一番自我安慰之后,唐聿身子一转就走回客栈。
*****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乃千古不变的定律。
对自己的终身大事,苗翠滟非常大方的应允苗得富,不管贩夫走卒或富商豪门,只要敢上门求亲者,皆来者不拒。
但唯一的条件是──两人必须在侍女陪同下共同相处一个月。
一个月后若求亲者乃没改变主意,才可论及婚姻大事。
这条件看似简单,其实也没啥困难。
只是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求亲者不在少数,但就是没人能坚持到最后关头。
真是奇哉怪哉!
水眸一瞟,苗翠滟纤手一落,手中棋子随即定位。
看似随意,其实这盘棋已使得坐落于她面前的曲炀满头大汗,一脸赧然,只因他已前进无门、后退无路。
"我又输了。"曲炀这下可真是不悦了。从一开始他便居于败方,连一次都没赢过,这情况对好面子的他来说怎受得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曲公子千万别太在意才好。"其实苗翠滟的心里是希望他越在意越好,最好来个恼羞成怒,从此不再踏进苗家大门。
再说,对手这么弱,她也显得意兴阑珊,说起话来更是有气无力,嗓音听来更添几分柔弱。
曲炀听了之后,就算真有火,也不好在她面前发脾气,只得委屈自己承受。
眼看曲炀想恼却又不敢表露的神情,苗翠储滟樱唇微微一笑,勾出一抹灿烂如花的美丽笑靥。
"曲公子还想再来一盘吗?"看来要打发曲炀的方法已然奏效。
若是这招依旧赶不走他也无妨,她后头还有更厉害的招数,绝对能整得这姓曲的家伙叫苦连天、哭爹喊娘的。
再来一盘?天啊!干脆杀了他还来得痛快些。
"不、不,苗姑娘,我想……呃……今日就到此为止,我突然想起家中尚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告辞。"匆匆告别后,已经感到够丢脸的曲炀身子一站,半刻也不敢拖延,不只走得匆忙,还走得狼狈万分。
"曲公子、曲公子……"看他逃得如此惊慌,苗翠滟坏心的再唤几声,直到那慌慌张张的身影完全隐没,她才露出本性讥讽的说:"哼!算你聪明懂得跑,要不铁定教你好看。"
一旁伺候的喜儿与乐子对视一眼,摇摇头。她们一致认定──小姐已经无药可救了。
"唉!小姐,你已经够让曲公子难看的了。想他最在乎的就是那张脸皮,今日被你这么一整,别说面子没了,怕是连里子也丢尽了。"这样的他,不逃行吗?
"怎么?听你们的话,似乎对本小姐颇有微辞是吗?"
水眸一瞟,她那冷凛的威势,当场把两位小婢女吓得脸色发青。
"不、不,我们怎敢如此不敬。"又不是不要命了!
"不敢不敬,就给本小姐安静些,再多说一句话,休怪本小姐拿你们俩来开刀。"
这一番话,当场把喜儿与乐子吓得噤声,还不忘捂住自己的嘴巴,就怕无端替自己惹来横祸。
懂得保持缄默,算她们还挺识相的。
"对了!老爷今日可在府中?"爹这个词在苗翠滟的心中是今她憎恶的字眼,因此若非需要,她是绝口不喊爹的。
"老爷……"正当喜儿开口想禀报老爷不在家时,突然……
"老爷不就在此吗?"当真是说人人到,说鬼鬼就来。
苗翠滟还想倘若爹不在的话,她便可光明正大的出府遛达遛达,哪知心愿难成,才提起爹,他便出现了。
更令她感到讶异的是,跟在爹身后一起进入院里头的那名男子。
他很面熟,好似在哪里见过?
仔细一看,她才想起──竟是他,前几日被她谨称为无耻之徒的男子。
他是怎么认识爹的?还有爹带着他来,又有什么目的?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是否认得出她便是那日的“他”?
不过是眨眼间,苗翠滟心中百转千回,闪过好多不解的疑惑,一颗心更是惴惴难安,就怕被他认出来。
喜儿认出老爷身后那名男子,便是那日救了小姐的“救命恩人”,她不由得微变脸色,万分志忑的贴近小姐身边耳语:"小姐,那人不就是……"
"安静,别自乱阵脚,坏了事,本小姐唯你是问。"低声的警告之后,苗翠滟随即落落大方的走向爹亲的面前,福了福身道:"女儿给爹请安。对了!爹今日怎没出去“赚钱营生”?"这四个字,她不只说得特别大声还颇具几分讽刺的味道。
想她爹,向来以金钱为重,何曾看过他如此优闲?还能带他人出现在她面前,这情况还真是少见的诡异。
女儿的一番话,当场使得苗得富原本开朗的笑颜晦暗许多。
女儿表面上虽然恭敬有加,语气也甚温和,但依旧无法遮掩她心中对他的怨怼与愤怒。
唉!这一切该怪谁?除了他自己之外,还能怪谁?
"对了!滟儿,爹跟你介绍一下。"说到此,苗得富眼神一使,暗示身后的唐聿上前来。"这位是爹新聘进府的护卫唐聿,唐护卫从今天起就跟在你的身边,负责保护你的安全。
荒唐!这不只荒唐还可笑。"女儿不答应。"苗翠滟连想都不没想,直接一口回绝。
“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件事爹绝不容许你有半点置疑。”一想到这个女儿一天到晚不曾安份过,整天就晓得往外跑,他这个做爹的又不能随时在她身边保护,不请个随身护卫在旁,要他怎能安心?
“女儿说不答应就是不答应,不管爹怎么说,女儿还是坚持不肯接受爹的安排。”要她接受他的安排已然困难,更何况这件事间接的还影响到另一面的她,说什么苗翠滟也不可能妥协。
“滟儿,别那么固执,爹所做的一切无非是为了你好,你为何就不能体谅爹的这点苦心呢?”若非为她好,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要个男子在她身边保护?
“太迟了!”娘亲已逝,万事皆休矣。”爹的苦心来得太迟,恕女儿无福消受。”这番刻薄的话,苗翠滟说得沉痛,神情更是阴郁。
是迟了,当真是迟了,这点苗得富自然知晓,可他就是不肯放弃。
"滟儿,别……"
"好了!"既然已迟,多说无益?"爹若无其他事,请容孩儿先行告退。"长袖一挥,苗翠滟从容的转身便走,往自己居住的“翠竹楼”而去。
喜儿与乐子一见,赶紧匆匆对老爷打个揖,便急急追上小姐的脚步。
目送女儿走得如此决然,毫无半点商议之处,苗得富不只心痛,更是头疼。
"唐聿,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老爷若信得过唐聿,不如将这件事交给在下全权处理。"只要有心,他自信绝无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睿智的眸光一闪,苗得富下了决定。"好吧!这件事就交由你处理。"
"是。"有了苗得富这句话,这下唐聿当是恃无恐了。
苗翠滟,等着接招吧!我唐聿可不这么好打发的呢!
第三章
苗翠滟与喜儿、乐子三人,都还末踏上翠竹楼,唐聿便跟上了。
看到他的出现,苗翠滟不悦的沉下脸,冷声开口。
"你跟上来做什么?"
"唐聿奉命保护小姐的安全。"唐聿说得不疾不徐,态度更是不卑不亢,只单纯的说着不可改的事实。
今天她要也罢,不要也好,总之他这个“护卫”是跟定她了。
晒然冷笑,苗翠滟陡然伸手指着停在树上的雀鸟开口:"你是否能听到那只鸟啼的声音?"
"自然。"唐聿理肯色的回答,却搞不懂这问题与现在的情况何干。
"很好!"不吝蔷的给了声赞赏,苗翠滟接着再问:"今日这园子盛开的花有哪些?"
听完她的问题,唐聿更加迷糊了,不过还是回道:"桃花、李花争相斗艳,牡丹同样不落于后。"说老实话,这苗府的后花园贯可称得上是别有洞天。
瞧它花木扶疏,有着别致雅亭,又引甘泉水为池,池旁杨柳垂荫,荫下奇石无数……
今日若非苗翠滟主动问起,他还差点忽略这般雅致的美景。
"不错嘛!"水滢滢的乌眸滴溜溜的一转,苗翠滟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不放,而后开口:"唐护卫,经过本小姐方才的测试,证明你非聋非瞎,为何偏要罔顾我的拒绝?"
这下唐聿总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女人正兜着圈子耍着他呢!"敢问小姐,唐聿领的可是你的薪俸?耍人他也会,功力保证绝不落人后。
"不是,但……"
"太好了!小姐既然明白这点,那接下来相信唐聿不说,小姐定当明白才是。"
意思就是说,他既然不受雇于她,自然也就毋需对她唯命是从。
在苗府中,他只负责听苗得富的命令即可。
"你……"被他这一驳,苗翠滟还真是气闷,虽然气闷却又无话可说,只因他的话虽不中听,却是个不容改变的事实。
"哼!好,你想跟便跟。"既然拿他没辙,苗翠滟决定不再多恼,不过她撂下话说:"本小姐希望你别有后悔的一日才好。喜儿、乐子,我们走。"
"是,小姐。"
两位心肠还算不错的婢女,临走之际忍不住偷偷给了唐聿一个最中肯的建议:
"唐护卫,我们姊妹看你人还不错,因此奉劝你一句,想要命最好别跟在我家小姐身边,要不然往后的日子可不好挨喔!"话已说尽,信不信就在于他。
他若不信,她们姊妹二人也爱莫能助,只能请他多多保重,随时保持小心谨慎,千万则让小姐有整他的机会才好。
只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不好挨?唉!这话何须他人提醒,唐聿心里自是一清二楚,只是要他因此而放粟,那是不可能的。
想他之所以委身于苗府,区就护卫一职,最主要的目的不就为了她吗?
要他半途而废,放弃之前所努力的成果,这根本就是不可能,更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就算不好挨,他也得挨下去。
下定决心,唐聿更是义无反顾的紧追上去,今生今世,苗翠滟若想摆脱他的纠缠,可也得赔上她自己的一生才行。
*****
"唉!"独倚亭栏的苗翠滟,不由得仰天幽幽一叹。
陪伴身旁的除了喜儿与乐子这两位婢女之外,还有个令人烦不胜烦的护卫就立于亭下,沉默的瞅着她瞧。
她知晓自己的脾气坏,好胜又倔强,宁愿她负人也不愿让人负她;就是因为这样,她与爹亲之间的心结也就越结越深。
只是,她难免自省一番,再想起娘亲临终之前逼她答应的承诺,绝不再与爹作对,更不可做出有辱苗家家风的丑事。
想至此,她就觉得愧疚,不只对娘,对爹亦然。
不过,她无法克制住自已,刻薄难听的话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溜出了口,想挡也挡不住口
唉!烦哪!
"喜儿,帮本小姐准备文房四宝;乐子,负责磨墨。"爹在家,她不好出外闲逛,只能用画来纾解自己郁闷的心情。
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苗翠滟,最有兴趣的便是画,信手拈来,想什么便画什么,没固定的风格地无确定的标题。
心情好时,她画;心情郁闷时,她同样以画纾解;无聊、闲暇之时,更是以画消磨时间。
待喜儿与乐于两位婢女备好一切,苗翠滟正欲落笔之际,螓首一抬,又让她看到一个惹她心烦不已的讨厌人物──唐聿。
"你走。"他是惹得她心烦气躁的另一个祸百,她不想看见他,更容忍不了他的存在。
"职责所在,唐聿不能走,还请小姐多多包涵。"说老实话,职责所在不过是唐聿的借口罢了。
他真正想的是,不知苗翠滟这次又会画些什么?
曾在街上看过她随兴所画的那幅图,唐聿对她绘画的功力颇为欣赏,就希望能再有一饱眼福的机会。
"唐护卫这般恪守职责,翠滟还真是感佩不已。"话虽说得好听,但那咬牙切齿的语气可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小姐谬赞,唐某实在愧不敢当。"
"哼!"这男人的脸皮可比铜墙铁壁一般,怕自己把话说得再难听,对他也没啥影响。
既然如此,何必与他多恼?干脆视他为无物算了。
想到此,她倏地灵机一动,何不以他为自己今日的画材?这么一想,她随即仔细观察他约五官长相。
咦?不细看,她还真差点忽略他那张俊逸的脸。
她边瞅边不自主的描绘,清楚的将一双斜飞入鬓的剑眉、一双如星辰般灿亮的眼睁、俊秀挺直的鼻梁、红润丰满的唇,以及那潇洒颀长的身形,全绘入白纸。
等真正回过神来仔细一瞧,苗翠滟惊讶的凝视着自己所画的他。
怎会如此?她本意并非想画这样的他啊!
但瞧画中之人,不只器宇非凡、卓尔温文,浑身所散发的气势更非一般常人所能拥有。
简单来说,唐聿根本就不像是个以武维生的庸才。
"你在还未入我苗府任职之前,以何维生?"苗翠滟可以不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物,但却无法不信自己所作的画品。从画中,她看出另一个不同的唐聿,相对的也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愣了愣,唐聿对她所提的问题还真是人感意外。"小姐为何有此疑问?"是对他好奇,或是别有用意?
为何有此疑问?
对啊!她怎么会突然对这烦人的护卫产生好奇?这……
对于此时自己的心态,苗翠滟心烦的不想理会,更有心的逃避。"你要说便说,不说也罢,本小姐绝不勉强。"不过就是心里难免会有那么一小点疙瘩罢了,算是小事一件,何必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