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钟过去,依旧悄然无声……
单驭辰止住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取代的是满脸的疑惑。怎么她不动也不叫呢?
“喂!”叫了她一下,没反应。
扬起手在她眼前挥动--还是没反应。
不会吧……难不成她昏了?可是眼睛又瞪这么大……他悄悄移近她的脸观察。
“噗--”要命的酒液猛地喷出,正中他视之如命的俊脸。
地狱般的惨叫声瞬时响彻整问酒吧--来自于他!
灿织星则一翻两瞪眼,应声倒地、口吐白沫。
“死了?”邵更旌问向坐在沙发旁的韩敛,一贯的面无表情。
将泡过冷水的毛巾拧干后,韩敛为昏迷的灿织星轻轻擦拭着脸,对于好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话方式早习以为常,一脸平和地笑道:“她还活着。”
“是吗,毁尸灭迹的工具我都准备好了,可惜。”
“什么可惜?说得我好似杀人犯!”甫从浴室走出的单驭辰一边大骂着,冲凉后已洗去一身的烈酒味,丑陋的红鼻子则是“流星内裤”喷了他一脸“魔刹之吻”的杰作。
两人一见到他,全都倒在地毯上没命地狂笑,紫眼圈加上红头鼻,这辈子没见他这么滑稽过。
他怒瞪着笑个不停的两人。幸好没喷进眼睛里,要不然岂不瞎了?思及此,单驭辰又愤恨地将一对火眸射向沙发上昏睡的瘟神,从遇上她的那一天起他就没发生过好事!
全是这女的害的!让他在众人面前呼天抢地,多年辛苦建立的形象全部毁于一旦,更可恶的是,还害他输了赌注得去扫厕所。
“我一定要她付出代价。”
旧恨加上新仇,一团魔焰在他背后熊熊燃烧着。
“谁教你调那么烈的酒给她,连男人都受不了,女人如何承受得住?还好她只是一时醉昏过去,没什么大碍。你说,为何给她“魔刹之吻”?”韩敛问。
“她活该。”
“活该?这不像猪八戒会对女人说的话。”邵更旌一脸严肃地纳闷着。
“你说谁是猪八戒?”单驭辰阴森的脸转向他。
“大情圣你呀,情圣的始祖不是猪八戒?”
“这理论阁下您又是依据什么来的?”
“那些牛郎妓女店不是都拜猪八戒吗?因为猪八戒是好色的始祖嘛!”
单驭辰紧握着拳头,二话不说扑飞过去,孰可忍孰不可忍,他今天非教训这个毒死人不偿命的邵更旌不可!
“你敢侮辱我这个情圣?猪八戒是好色之徒,竟然拿他跟我比?!”
“好色就是好色!都是用一根棒子思考有何分别?”
“哇咧--你找死!”
两个大男人打得气血奔腾,一旁的韩敛也没闲着,拿来花生米喀嗤喀嗤地边吃边看,平日只能看金庸小说幻想里头的武打场面,偶尔观看一场现实的东邪西毒大战,也挺精彩的。
随手打开罐装啤酒助兴,遇到惊险特技镜头,他不忘拍手叫好。
“我拷!你还真有闲情逸致!”单驭辰对着韩敛大骂。
“小心!”韩敛喝道。
经他提醒,单驭辰及时挡住飞来的突袭。
“给我专心点!”邵更旌叱责,一旦打上了瘾,就不准对手分心。
两人扭打来、飞滚去,搞得惊天动地,完全不在乎房子快被他们拆了。
灿织星因这闹哄哄的声音而缓缓苏醒。什么事这么热闹?她自问着,巨响震得她头痛欲裂,努力睁开眼欲看个究竟。
蓦地,两团人肉轮砰砰砰地滚到她肚子上,然后无视于脚下的人肉地毯又砰砰砰地滚开,肚子受到重挫而惊坐起身的她,张着颤抖的嘴巴叫不出一个字。
“咦?你醒了?”韩敛笑道。
“我、我……”
“喝水?”
她颤抖地摇头。
“吃花生米?”
她摇得更厉害,突地捣住嘴。
“想吐?”他了悟。
苍白的脸拚命点头。
“请。”及时送上垃圾桶,精准地接住她吐出的秽物。
虚弱的她惊恐地瞪着眼前的这场混乱。老天!这是地狱吗?两人在扭打、一人喊加油,场面天崩地裂,而她在吐……吐……
恶--再次抱着垃圾桶狂吐如瀑。
第二章
原来,她那天遇到的不是鬼。
喝过韩敛递来的解酒茶,灿织星感到精神好多了,在经过韩敛的解说之后,终于了解自己所闯的祸,也明白为何那个叫单驭辰的男子从头到尾没给她好脸色看了。
“对不起……”她心虚地道歉。
“你以为一声道歉就可以弥补我脸上的瘀青吗?”单驭辰恶狠狠地威胁。
“原来如此,那瘀青果真是女人的脚印。”邵更旌恍然大悟地拍手,佩服自己正确的判断。
“你他妈的欠揍!你以为是猜谜比赛呀?”
织星不安地抓着手指,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时天色很暗又人烟稀少,再加上下着雨,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人躺在那里休息。”
单驭辰怒火填膺地逼近她,一对邪眸瞪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正常人喽?”
“不,我是说……”
“我就是喜欢晚上到湖边躺着休息,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
“有日光浴就不能有月光浴吗?”
“我没这个意思……”
“我喜欢淋雨不行吗?”
“好、好有格调……”
“你这臭女人!”
“哇--对不起啦!”被他盛气凌人的气势吓到,她闪躲到韩敛背后抖瑟得像只遇到狮子的小白兔。
“好了,她也不是故意的。”韩敛充当和事佬劝着,对身后的织星温柔笑道。
“别害怕,他其实是个好人。”
“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他哪里好!她不禁感到委屈。
“没错,这就是他的真面目,你要小心,不知有多少女人死在他的獠牙下。”邵更旌在一旁加油添醋地补充。
“你别多话,瞧她吓的。”
“我是为她好,免得她死不瞑目。”
韩敛和邵更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灿织星越听越发毛。老天!她怎会无端惹到这个叫单驭辰的男子?原本是来藉酒浇愁的,却想不到要死死不成,喝个酒又惹一身麻烦,她真是瘟神附身、倒楣到家了!
“驭辰,别吓她嘛!”
“谁敦她惹我,这女人真是扫把星!”
她一听,自尊受伤加上原先的恐惧,豆大的泪珠再也不听使唤流下。
“没错,我、我是扫把星……呜……”
糟!真的把她惹哭了!三人噤口,气氛一时冷凝了起来,面面相觑的三人开始心虚。
“你这个无情汉,一天不让女人流泪会死呀?”邵更旌立刻一脸正义地指责单驭辰,完全忘了自己也是帮凶之一。
“你这家伙--”单驭辰顿时火大,一副要掐死邵更旌的模样。
“这是你的责任,你要负责安慰她。”
韩敛和邵更旌意见一致地将麻烦丢给单驭辰,各自找个名目开溜,留下他们孤男寡女。
没情没义的两个家伙!单驭辰烦躁地来回踱步。他毕竟是个男人,没法对一个哭泣的女孩子发脾气,更何况她会哭跟他有关。
总之,当务之急是先止住这女人的哭声,她哭得哀怨凄凉,活像他是个没血没肉的负心汉、欺负了她似的。
“别哭了,黑青的是我耶,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她的反应是哭得更加悲恸。
唉!他头痛欲裂地揉着太阳穴。得想个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好啦别哭,是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凶的。”
织星抬起脸胆怯地瞄他,哭红的眸子满是疑惑。
“你长得这么可爱,笑起来应该会更漂亮。”
他还特意装出一副很友善的笑脸给她看。
“真的?”
“当然是真的,哭是美容大敌,笑则会让女孩变美,你笑一个看看。”
她一脸怀疑,随后很靦腆地拉高两边的嘴角,做出一个媲美东施的笑容。
“呵呵呵--”单驭辰破功笑出,随即捣住口,盯着她怨怼的泪眸。
“你……耍我。”她委屈地用泪眼盯着他。
“不、不,你笑起来真的很……有特色,不由得让人感染那种喜悦。”他干咳了一声,恢复严肃的表情,叮嘱自己不可以笑,然后尝试换话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灿织星,就是天上灿烂的织女星哦!”她强调道,名字是她唯一可以自傲的优点,朋友都说她的名字很好听。
“灿织星?流星的星?”
“是呀!”嘻,很美的名字吧!她得意洋洋。
“噗--哈哈!难怪有星星的图案,原来是这么回事!”
织星看傻了,他的反应太突然,过了一会儿,她意会他的嘲笑后,顿时胀红了脸抗议。
“你看到了?!”
“没有。”猛地止住笑声,单驭辰粉饰太平地喝了口茶,暗骂自己又破功了。
“没有?你刚才明明说星星的图案。”一双怀疑的眸子瞪向他。
“我说的是天上的星星。”
“说谎。”
“我何必?”
“那为何你的眼睛在闪躲?”
“你多心了。”
两人有阵短暂的沉默,他作状喝茶,她则死盯着他的脸意图找出蛛丝马迹。
“你--”她诡异地问:“喜欢看星星吗?”
“喜欢呀,灿烂的星星是最美的。”他正经八百地赞美。
“看过什么颜色的星星?”
“很多呀,红色的火星、蓝色的海王星,以及褐色的水星……”
“那萤光色的呢?”
他的想笑神经忍不住抽动了下,没有回答。
“我最喜欢萤光色的冥王星。”她说。
噗--忍耐忍耐!
“因为夜晚的萤光色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不能笑!不能笑!
“所以萤光星星的内裤最可爱。”
破功啦--
“你还说没看到!”她羞愤地质问躺在地上捧腹大笑的单驭辰。自己竟然让一个陌生男子看到了她的内裤,实在羞死人了!
闻笑声而来的韩敛和邵更旌在门外探进头来,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单驭辰笑得说不出话来。
“好浪漫的气氛。”邵更旌赞许地点头。
“请问你哪只眼看到浪漫了?”她好没气地问。
这倒新鲜!在女人面前首重俊男形象的驭辰,竟会在她眼前没气质的放声大笑,韩敛一脸玩味地观察这状况,有礼地朝她开了口。
“请问淑女芳名?”
这个人好有风度哦……灿织星不禁有些靦眺。
“我叫灿织星。”
一旁的笑声持续扩大著。
“好美的名字。”韩敛风度翩翩地赞美道。
笑声更加狂乱得肆无忌惮。
“是灿烂的织女星之意么?果然像天上的星星一样迷人。”
原本应该自傲的名字,被一旁的背景笑声搞得她无比尴尬,只能气结羞赧地咬着下唇。
“别介意,驭辰这个人就是这样,其实他平常对女孩子很有礼貌的。”韩敛努力缓和尴尬的气氛,并示意驭辰该适可而止。
她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已经习惯了。”被男人唾弃嘲笑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为何唉声叹气的,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来PUB藉酒浇愁的?”
一说到痛处,她的心情再度跌入谷底,抿着下唇不语。
“失恋了?”邵更旌肯定地推论,话一出口,如一枝利箭狠狠地射中她的心。
单驭辰收敛住笑意,三人的眼光全投向她。
“是呀!”她打哈哈,有种被扒光衣服的难堪。
韩敛以眼神示意更旌不要开口,免得他的直肠子伤了淑女的心,然后对她安慰道:“怎么会有人舍得离开如此可爱的小姐,肯定是那男人没福分,像你这么善良的小姑娘,一定会遇到更好的男子,要振作,知道吗?”
“嗯。”她点头,对这个迟来的鼓励感到很窝心。
“给你们添了麻烦,真不好意思。”
“哪里,让你喝到烈酒晕倒,我们才过意不去。”
“不……是我自找的,都是我没看清楚才会撞到单先生,真是抱歉。”她这么粗心大意,会被人报复也是自己活该。
两个男人朝单驭辰睨了一眼,神情上写着:男人欺负女人,真没肚量!
单驭辰懊恼地别开头。什么嘛!给她喝一小杯烈酒算轻微的了,和他脸上的瘀青相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随意找了个话题。
“天色那么晚,你干么一个人跑到湖边,难不成也是去游泳?”
“我……”她一时心虚了起来。
“而且还爬树,当那是跳水的踏板呀?”
她笑得尴尬,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单驭辰突地了悟,对于她平白无故由天而降的行径摸出了一点头绪,他和韩敛彼此对望了一眼,心中各自明白,却也同时感到不妙。
“啊哈!我懂了,原来你是要跳湖自尽呀!”邵更旌的快人快语让其他两人拍头暗骂,想不到还是慢了一步阻止这个毒舌王。
邵更旌一语中的道出,如一把开山刀将灿织星开膛破肚、砍死了好几次。
“你给我闭嘴!”单驭辰咬牙叱责,眼珠子飘向她那头,果然看到几滴隐忍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突地感到不忍,她纵有再多的不是,这会儿也全原谅她了。
哄女孩子是他最拿手的绝招,于是他走过去好生安慰,不过由于适才一阵取笑,织星可不理会他甜言蜜语这一套了,反正她就是没男人爱,做人还是不要自欺欺人的好。
“别安慰我了,你根本不明白我的处境,被男人抛弃了十七次,这次的更惨,被抛弃就算了,还被同事嘲笑,说我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是看上我,只是利用我去追我的朋友……”最终的话语止于喉间的哽咽,无声的吞泪比有声的哭泣更令人感到悲凉。
三名男子全沉默了下来,用比手划脚代替语言讨论著该如何安慰她,最后以二比一压倒性的票数决定,这重责大任落入了单驭辰的肩上。谁教三人当中就属他最会哄女人,此时正是他发挥所长的时候。
单驭辰睨着那两个靠边站的背叛者,再回头望着可怜兮兮的灿织星,轻叹了口气。
“想哭就哭吧,适时的发泄是好的。”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柔声道。
“我没有想哭。”她不认输地摇头。
“这儿没人会笑你,哭吧,肩膀借你。”
“谁说要哭了?”
“你刚才不是想哭?现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哭了。”
“我不哭。”
“忍太久对身体不好,心里也会生病的。”
“不哭。”
“放心,哭又不是丢脸的事。”
她深吸了口气。“不、不哭。”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了,你想内伤吗?”这女人怎么这么倔呀!
她很努力地憋住。“……不哭。”
单驭辰沉下了脸。“快哭,扫把星!”
她倒抽一口气,身子因憋住泪而颤抖着。“不……”
他的脸皮抽动,耐性即将失去。“弃妇、没人爱、可怜虫!”
“喂……”靠边站的两人汗颜地拉拉他。这是哪门子的安慰,根本是催人去自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