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把你的嫉妒跟不敬画上等号,也别把自身的遭遇戏剧化,认为全世界就只有自己最不幸而加害他人,你认为你这么做,没有人会发现吗?”舞羽冰冷的眼神如利刃般,凌迟着及川里织。
“你又知道了!我最痛恨的就是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人,幸福到迟钝的人,什么都拥有的人怎么会知道得不到的痛苦!不管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别人,被别人当成踏脚石,连喜欢的人被夺走也抢不回来的痛苦……你们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及川里织愈说愈激动,愈来愈粗重的吐息恍似蓄势待发的野兽。“我的哥哥、姊姊,分分秒秒、时时刻刻都在夺走我想要的东西,我恨!我恨!我恨所有夺走我梦想的人,她们该死!谁教她们……她们跟我哥哥、姊姊一样。”
“人生本来就在舍得之间摇摆着,学不会舍,又如何得?你可恶的地方在于夺走别人最重要的东西,在于只知怨而不知自省。”舞羽双手交抱,冷冷的蔑视与平稳的话语成功激怒及川里织。
“你说什么!”及川里织才扬起的手腕旋即让她捉住,瞬间,她的表情由愤怒转为痛苦,“放……”
痛!好痛!
“本来你要死要活都不关我的事,想什么做什么我也管不着,但谁教你模不清我的底细就来犯我,得不到就想毁掉,你以为你是谁?整个星系都是绕着你转的吗?喜欢的人被夺走、哼!我倒想问问,你有跟雾泽棹说过你喜欢他吗?等到雾泽棹的感情已经属于别人时,你才责怪冈野,只会利用冈野祟拜你的感情任意驱使她。说穿了,你只不过是个戴着温柔面具的胆小鬼,只会等着别人来拉你一把,自己只等着收获的胆小鬼!”
舞羽锐利如剑的话语,一字一句皆刺中及川里织的要害。
及川里织痛得半跪在舞羽面前,急促的呼吸着,全身因痛怒交加而剧烈颤抖着,咬紧牙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这么自私的你,有资格说别人吗?”舞羽放开手,轻蔑的斜眼着及川里织捂着泛红的手腕。
“那你呢?你有资格吗?”及川里织颤巍巍的站起身,忿忿瞪视着她。
“我从来没说过我有资格。”舞羽撇撇唇角,拉出一个残酷的弧度。“只不过你倒霉惹到我,我格遵礼尚往来的规矩回敬罢了。”“你——”舞羽恶劣的回答彻底引燃及川里织的愤恨,她失去理性的冲向舞羽,舞羽敏捷的闪开来,及川里织煞不住脚步整个人翻出墙外。
舞羽不假思索的扑身向前拉住她挥动求救的手,用力拉她回来。
“为什么?”及川里织不明白舞羽为什么要救她。
舞羽低垂的眸子扬起,冰蓝色的眼眸清例如泉,“我的工作只是揪出你这幕后黑手,委托人并没有要我杀掉你。”
不过她刚才反应有点过度,一半的原因是不喜欢及川里织打“她的”雾泽掉的主意。
委托人?及川里织愣愣的看着舞羽,发现她娃娃般的精致美颜有着超平常人的冰别无情,纯真与世故同时存在。
舞羽突然看向她身后并露出个柔笑,及川里织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雾泽棹踩着从容的步伐出现。
“雾泽老师……”及川里织嗫嚅出声,看着舞羽越过她走向雾泽棹,飘扬的黑发染上月的光泽。
难不成她说的委托人是……
舞羽倏然停住脚步,皱起眉头,防备的看着面前不到一步距离的雾泽棹。
“你是谁?”
“糟糕,你还是第一个可以分辨我们的人。”“雾泽棹”眼底闪过一道光芒,有讶异也有赞赏。他推推眼镜,唇角上扬的说:“所以我才觉得世上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真是伤脑筋。”
舞羽背脊窜过一股寒颤,雾泽……不,这个人的笑容像极了她怎么也忘不了的梦魇——津衬光雄。
今她更加心寒的是这个人不只外形、容貌,从至连声音都和雾泽棹像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你到底是谁?”她努力遏住内心掀起的波涛,不善的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他笑了笑,倏地出手擒住她刚刚为了救及川里织不慎拉伤的右手,并将手中暗藏的小型注射器的透明液体注入她体内。
舞羽身子一僵,冰蓝眸子睁大,瘫在他怀里,右手腕上戴的电子表因为挣扎而掉落。
他将舞羽扛到肩上,视线落到目睹一切却搞不清状况的及川里织身上,朝动弹不得的她露出个诡异的笑容,随即跃下楼,及川里织惊叫出声,还来不及反应,他即带着舞羽搭上前来接行的直升机。
及川里织被直升机引起的强烈狂风吹得睁不开眼,只能呆呆的目送他们离去,混沌的脑子理不出一个头绪。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过了多久,及川里织飞离的思绪才被摇回体内,她定睛看清摇她的人,倏而睁大眼,活似见鬼般的骇然大叫:“雾……雾泽老师?!”
他冷淡的看她一眼,“小舞人呢?”因中学部的校医请假而被调去帮忙的他。在医务室忙到刚才才下班,回到宿舍见到信息,连衣服也没换便来到约定地点,却只见到怔楞的及川里织和舞羽从不离身的电子表,而她的人却不见踪影。
“你不是……带着她跳上直升机了吗?”及川里织畏怯的后退。
若说适才的雾泽棹的笑容让人背脊发凉,那么眼前的雾泽棹失去笑容的俊脸足以教人血液结冰。
雾泽棹闻言,有那么一段时间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外星语言,待他凝滞的脑袋开始转动时,他费了好大的气力才遏止住胸腔激烈的起伏,勉强撑住双腿不让自己跌倒。
他瞪着难抑恐惧的及川里织,白袍一角随风扬起,背光的身影活似鬼魅。仿若过了一世纪之久,及川里织才闻到他的低语,“真的吗?”
她惊跳了下,说不出话来的她只能猛点头。
“是吗?”雾泽棹冷冷吐出的话语,低得像鬼号,背光的身影犹如恶魔般骇人。
好可怕……好可怕……及川里织害怕得直想逃走,但雾泽棹一个眼神扫过来便教她动弹不得。
雾泽棹通知学园的警卫前来,在他们赶到之前已迫不及待的离开。
是他……一定是他!
他怎么会光顾着眼前的幸福而遗忘那潜在的危机呢?早在小舞夜闯理事长办公室时,他就该时时刻刻提高警觉的,可是他却让幸福冲昏了头,忘却如果不去面对,真相大白的一天迟早会来到。
雾泽棹抡拳击向墙壁,一拳比一拳还重,击至墙上染上鲜血也不停止,直到支撑他的双脚再也没力气地软下,仍击捶着墙的拳顺着墙壁滑下,滑出一道血痕,明亮的绿眸失了焦距。
是他的错!是他不好!是他没有好好保护小舞,是他太相信小舞的能力,太相信小舞能独力应付……
“哗哗”两声将雾泽棹从自责的泥沼中拉出,舞羽遗落的电子表正在发出声音,他瞧了瞧,按下通话键。
“你是谁?舞羽呢?”那端传来的是一名年轻女孩的声音。“你又是谁?为什么会有小舞的通讯频率?”
“ATHENA。”江眠羽报上自己的代号。“舞羽呢?舞羽到底在哪儿?”
她本想用风曜公司新型的卫星定位系统为每一位“空”的成员做卫星追踪定位,却没想到舞羽的通讯器显示持有人并非她本人。
“战争女神吗?”雾泽掉苦笑了下,“小舞被人捉走了。”
“被人捉走?!”眠羽惊呼出声,连抱着她的风曜都吓了一跳,连忙安抚她的情绪。
“你搞什么让舞羽被捉走啊!”
问出这句不成问句的质问,雾泽棹并不觉奇怪,“没有时间跟你闲聊了,我现在要去救她,你能提供多少资源给我?”“我为什么要信任你?”眠羽不善的反问。
说不定这个人只是凑巧捡到舞羽的通讯器,更说不定他也是犯人之一。
“你现在只能信任我。”雾泽棹结冻似的语气流窜着焚心的焦怒。
“你以为你是谁?”眠羽讨厌他的口气,凭什么她得听他的?
“等等,小眠。”风曜因听出雾泽棹的声音而插口。
“干嘛?我生气啰!”眠羽的脾气已被雾泽棹挑起。
“先别气。”风曜拍拍她的肩,朝她笑了下,成功的带走她的怒气。
“风曜?”雾泽棹闻声讶然的惊问。
“果然,我没听错,真的是你,雾泽。”风曜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想不到真的是他。“你们认识?”眠羽皱眉问道。
搞什么呀!现在流行“世界真是奇妙的小”吗?怎么认识的跟不认识的全搅和在一起了?
“光别提这个。风曜,我要……”雾泽棹劈头就列了一长串的名单。
“你要攻打一个国家啊?”风曜没看过他这般失措的模样。
“一句话,你给不给?”雾泽棹口气又快又急又怒又虑。
“给。请到寰宇集团日本分公司领取。”风曜毫不考虑便答应。顿了顿,他问:
“舞羽不会就是你的“妹妹”吧?”
“对。”雾泽棹没有迟疑的坦承,同时结束通讯。他一定是将舞羽带到那里——那个开始与结束的地方。
这次他绝对不让他们再得逞一次!
第十章
全身都使不上力。
舞羽扬睫,入眼的景色是一片黑暗,她指尖轻抖,牵连全身跟着泛过一阵尖锐的刺痛。
体力消耗过多,致使现在的她浑身虚软无力,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舞羽体会到她是多么的冲动。
记不起是多久之前,直升机一落地,适应药性,假装昏厥的她立刻逃脱,急着要逃走的她失了冷静判断的理智,才会一时大意逃到围墙边缘被通电的磁力网拦阻,又落入那些人的手中。
认出她所在的地方是十三年前她好不容易才逃离的上总生命科学研究所。知晓自己身在何处对她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这儿只会破坏掉她花了十三年做的心理建设。
十三年了,当年若不是心宇和扬雨救了她,或许她早不在这个世上。可最令她挂怀的并非这儿带给她的压迫感,而是另一股陌生怀念的情感。曾在这儿发生过的事件她全都记得,但她知道她的记忆中少了一个人。
她完全没有那个人的记忆,这些年来唯一回想起的只有他的笑容。讽刺的是,她竟然有种如果是在这儿的话,一切或许会真相大白的预感。
她所逃避的和所追求的全在这儿。
不知道雾泽棹现在怎么样了?舞羽发现他才一下子没粘在自己身边,她就开始想念他。
突来的光亮让已适应黑暗的舞羽不得不眯起眼来躲避,那个披着雾泽掉外衣的人映入她的视界。
“你醒了。”轻柔明朗一如雾泽棹的声音缓送入耳,但她心中明白,他不是雾泽棹。
灿若晨星的冰蓝瞳眸无情无绪的看着他,不是雾泽棹,就算是外表一模一样的人也无法打动她一分一毫。
“原谅我们必须对你采取必要的拘禁措施。”他淡然道,双手交抱,背往后靠在墙上。
他没有戴眼镜,或者该说,舞羽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所戴的眼镜不过是要模仿雾泽棹。
“你是谁?”她忍痛缓坐起身,发现自已被上了手拷脚镣,那是用细如线般的宇宙超合金所制成,是警察用来逮捕犯人或是监狱用来限制犯人活动。任凭多大的气力也无法挣离它们,唯一打开的方法是持有者身上的控制器。
呵呵,舞羽忍不住想笑。对一个没有超能力的人来说,这样的待遇算是丰厚。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迳自道:“我替你做了身体检查,发现你体内的DNA序列有很大的缺陷,这些缺陷使你活不过三十岁,也就是说,你只剩下五年可活。
唉,你并没有继承05的能力却遗传了她的基因,真是可怜。”
“这我知道,不劳你费心。”舞羽看着他,比较关心另一个问题。
为何他会有和雾泽棹一模一样的外貌?
她脑中闪过雾泽棹问过的话语,霎时明了,心猛然一揪,剧烈的疼痛袭来。
那个傻瓜……真以为这样她就会收回感情吗?就算是复制人,也是有灵魂的。人没有选择自己出生的方式,也没有办法选择家世背景,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何必为了这种无法转圜的事情自暴自弃呢?
“你还是第一个头一次见面便可将我和那东西分辨出来的人。”他低笑数声,啧声连连道:“可惜你活不久。不然我真的很想知道当我和那东西站在一起时,你会不会一眼就认出我们之间的差别。”
舞羽因他语间的轻忽与歧视而皱起眉头,“你口口声声说那东西、那东西的,雾泽棹跟你有仇吗?你有必要这么叫他吗?”
难怪雾泽棹会常常出现那种亟须人家肯定与极度不安的神情,即使他掩饰得很好。
“如果你看到自己的复制人出现在面前,我不相信你还能保持冷静。”他一见舞羽护卫雾泽棹的态度,原本的嘲弄消失,代之的是眼里的怨愤。
“原来你是雾泽棹的复制人,难怪雾泽棹比你好看多了,也善良美好多了。”舞羽刻意扭曲他话里的含意,略带血丝的唇角弯起个弧度,姣好美颜有着冷冷的嘲讽。
“雾泽棹才是我津衬耀的复制人,你可别把我和那个复制品弄混。”津村耀大为火光的皱眉纠正。
他最痛恨的便是有个复制人“兄弟”这件事,从小到大,这事无不似喉中鲠、肉中刺时时提醒他得“销毁”雾泽棹。
现在舞羽踩中他的痛脚。让他不失去冷静也难。
“津村耀?”舞羽重复他的名字,哼笑出声。“难怪你跟津村光雄有相同的气息。”
津村耀眯起眼。蛇一般冰冷的眼神睨着她,“你很善于挑动人的情绪。”
“谢谢夸奖!”舞羽倨傲得像高高在上的公主,下一刻。她身子一震,拢后合眼,额际冒出—颗颗冷汗,红唇逸出压抑的轻喘。
“你呻吟的时候比你说话的时候来得美多了。”津村耀摇摇手中的控制器,她身上的手拷脚镣有着过电后的残留电现象,“啪啦”“啪啦”的细小声响伴着闪电的光影。
舞羽强忍疼楚,张开眼,冰蓝瞳眸有着傲气与清冷的寒芒。
津村耀被她一瞪,竟有刹那的闪神。
“雾泽棹比你勇敢多了。”舞羽此时不禁希望雾泽棹在身边,早领会他对她的重要性,知晓他是安定她的支柱。然而。在真正面临时才能深刻体会个中滋味,因为只有他不会畏惧她的多变与残忍,总是会适时加以阻止她、包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