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四位堂主打了个手势,让手下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做自己该做的事。
“请问我爹的墓立在哪里?我想上香祭拜他。”周大器道出心里最挂念的事。
石斛比了下远方的层层山峦,“就在后山而已,教主想祭拜随时都可以。”。
“相公,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不如等明天再去。”芍药悄悄扯了下他的衣角,暗示的说。
周大器点了下脑袋,“嗯!这样也好。芍药,这一路上你也累坏了吧!我们先到房里休息,至于其他的事等改天再说。”
几位堂主互觑一眼,没有异议。
直到没有第三者打扰,两人独处时,芍药才吐露内心的忧虑。
“相公,他们不会真的要你领导他们攻打各门各派吧?”
“师祖说过,他们对我爹十分死忠,恐怕真的会这么做。”他长叹一声,语重心长的道。
芍药攒紧眉心娇嗔,“那你还答应跟他们走?”
“师祖也说了,就算我不回来,他们同样会履行我爹生前的遗愿,到时又要死好多人,我……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到处杀人……”他满脸愁容的说:“我爹生前已经满手血腥,我是他亲生儿于,就要负责承担一切罪过。”
她了解地握住他的大掌,默默地给予最大的支持。
“芍药,我好怕……”他扑向她丰润的胸口,庞大的身躯微微的发抖。“我头脑不聪明,人又笨,好怕阻止不了他们。”
“喂!你不要乱骂我相公,他才不笨呢!”芍药瞠眸娇嗔,揉着他的头发,“我相公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好心一定有好报的。”周大器嗅着她身上的幽香,纹乱的心情平静不少。“不要离开我……”
“我不是在你身边吗?”她哄小孩似的轻喃,“只要你尽自己的力量,就算无法阻止他们,那也不是你的错。”的吗
他仍旧忐忑不安,壮硕的身躯稍往后退,直瞅着娘子,“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芍药不希望他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嗯,我会努力的。”为了让娘子能以他为荣,他绝对要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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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来,张开嘴巴。”
“啊——”他驯服的含住娘子的赏赐。
能和心爱的夫婿用餐,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这道鱼很鲜美,多吃一点。”
“我帮你挑鱼刺。”
“谢谢。”她娇滴滴的道谢。
他傻呼呼的咧出笑孤,“呵呵……应该的。”
蓦地,房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
就见疾风堂和烈火堂两位堂主将他左右架起。“教主,练功的时间到了。”
说着,便将人带走了。
周大器只来得及大叫:“芍药——”
“相公!”她气愤的追到门外,“这是什么跟什么,其是太过分了!”这已经是第几回了,一天下来,他们夫妻相处的时间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她非得向他们提出严重抗议不可。
芍药索性连饭也不吃了,闷闷不乐的四处闲晃。无意间听见小孩嬉戏玩闹的笑声,循着声音走去,来到女眷居住的地方。
就见七、八个年纪不一的孩子在院子里玩耍,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在打陀螺,有的则是在玩捉迷藏,还有几个年纪较小的女孩,正在办家家酒。
而院子的另一头,几个妇人边聊着天边晾衣服,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唉!”芍药轻叹,找了个小椅凳坐下,心想,她大概是这里最闲的人了。
其实,她并不是担心相公会变坏,因为他有自己的主见,不会听信别人的煽动,而是烦恼着该如何助他一臂之力,让事情有个圆满的收场。
“阿姨,你好漂亮喔!”一个扎着双髻的女娃忽然发现到她,两颗眼珠又大又圆,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我长大也要变得跟你一样。”
芍药轻笑一声,“谢谢,你也好可爱。”
“阿姨,你是谁?”
“我以前没看过你耶!”
“阿姨……”几个孩子也同时围了过来。
她有点应付不了他们层出不穷的问题。“你们一个一个来。”
“夫人?”一位妇人神色陡变的奔了过来。“对不起,孩子不懂事,给夫人添麻烦了。正儿、小鹃,快进屋里去!”
芍药试着缓和她惊惶不安的态度。“没关系,我一个人好无聊,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不小心就晃到这里来了。你是……”
“我丈夫是马勃。”妇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原来你是马夫人,那其他堂主的夫人也都住在这里喽?”她好奇的问。
马夫人怯怯的点了点头,“是的,夫人。”
其他三位夫人慢吞吞的上前。“见过夫人。”
“叫我芍药就好了,夫人这个称呼实在太老气了,我才十八岁,不想这么快就被人喊老了。”芍药笑谑的说。
众人忍不住笑开来,僵凝的气氛也跟着化解了。
她一脸艳羡,“那么这些孩子都是几位堂主的?你们真是好福气,我也想赶快帮我相公生个健康的胖小子。”
“夫人还年轻不急在一时。”秦夫人说。
“说好叫我芍药的。”她希望能跟大家打成一片。
白夫人和其他夫人面面相觑,“可是万一让我相公知道,他会怪我不懂礼数……”她的话引起另外三位夫人的附和。
“那么就私底下喊好了,反正他们现在又不在这儿,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会知道的。”芍药耸肩笑说。
四位夫人彼此互看,达成了共识。
马夫人渐渐放松紧绷的情绪,己没有方才的不安。
“夫……芍药,那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
“教主请坐。”白敛将周大器推坐在披有虎皮的巨形大椅上,也是总舵大厅内的主位,可以居高临下,一览无遗,而有资格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只有天帝教教主。
在四位堂主的紧迫盯人下,周大器怯懦的吞了下口水,有些坐不住的动来动去。“咳,今天不去练功房练功了吗?”这几天下来,所有的时间几乎都耗在那里,为了学好一套掌法或拳法,被打得全身都是乌青,练功房俨然成了他毕生最大的噩梦。
秦椒严肃的摇头,“今天可以不用练功。”
“真的?”周大器登时笑咧了嘴。
他凉凉的淡讽,“教主不要高兴得太早,虽然不用练功,还是有事要学。”
周大器仍开心地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是练功就好了。那今天要学什么?”
“前任教主不只武艺精湛,放眼江湖无人能敌,最重要的是,他有身为一教之主的魄力和气势。”马勃用向往崇拜的口吻说道:“所以,除了让教主学好功夫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让教主能在气势上凌驾他人,才能制敌机先。”
“哦!”其实他一点都不懂。
白敛淡淡一膘,“所以,我们首先要改掉教主的一些不好的习惯。”
“哦——我懂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周大器呵呵笑说。
他有些惊讶,“教主知道?”
“是啊!你们一定嫌我太会吃了对不对?可是我一餐要是没吃五碗白米饭,工作起来就提不起劲,如果你们觉得这样太浪费了,我尽量少吃点,可是真的很难耶!我以前就试过了。”
四人脸上顿时出现一排黑线。
石斛嘴角抽搐两下,“教主,恐怕是你误会了,你爱吃几碗白米饭都行,我们不会连这个都要管的。”
闻言,周大器庆幸的直拍胸脯,活像要他少吃一碗饭会要他的命似的。“那就好、那就好。”天天有白米饭吃,可是上天赐给的幸福。
第八章
噩 耗
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
惟有楼前浅,
应念我终日凝眸。
凝眸处,
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凤凰台上忆吹萧·李清照
不过,既然不是为了吃饭问题,那他就不晓得自己还有什么坏习惯需要改了。
“那到底是什么?”
白敛在三位同侪的示意下,主动说明。“首先,教主必须要有张让人看了心生畏惧的表情,如此一来,才能震慑住敌人。”
他微张着口,呆头呆脑的问:“为什么?”
“不要问什么,教主只要照着做就好。”白敛相信总有一天,铁杵也能磨成绣花针。
周大器沉吟了片刻,很伤脑筋的说:“嗯,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要是大家都怕我,就没有人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教主将来要成为武林霸主,所以不需要朋友。”马勃定定的望进他的眼底,正色的道。
“没有朋友,那活在世上不是很孤独吗?”他皱眉抓了抓头发,一个头两个大。“而且,我也不想变成那种惹人厌的人,可不可以通融一下?”
马勃瞪他一眼,“不行!”
“呵呵……我想也是。”
“不准傻笑!”秦椒严格的低斥。
他立即用手心捂住嘴巴,心里暗暗叫苦,连笑都不行,这不是比练功还辛苦吗?
石斛也提出警告。“教主以后切忌不能再动不动就乱笑,牙齿更不能露出来,那会让你看起来像个呆子,毫无半点威严。”
“呃,好。”周大器用力的点了两下头。
白敛扯开他捂住嘴的手掌,“好,你不要笑试一次。”
不笑就不笑,很简单!他紧抿着嘴角忖道。
“很好,现在请教主瞪着我。”
瞪?可是他又没瞪过人,这个要求实在是属于高难度动作,他只能拼命睁大眼睛看他。
秦椒握紧拳头低叫,“要凶狠一点!”
还要凶狠?周大器脸颊抽动两下,努力揣摩他的意思。
“不够!再剽悍一点!”马勃大叫。
他登时傻眼了,剽悍是什么样子,自己连见都没见过。
“教主,专心一点!”
周大器连眨眼都不敢了,集中所有的精神用力给他们“瞪”下去……
“叫你瞪,怎么成了斗鸡眼?”秦椒猛拍了下额头,气得快昏倒了。
“东西看久了自然就会变成斗鸡眼,这又不能怪我。”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他呐呐的说:“斜、斜眼瞪人?”
“没错,就像这样。”白敛亲自示范,当他用一种极为冷酷无情的眼神斜睨向他,被盯的人霎时有万箭穿心的错觉,把周大器吓得直往椅内缩去。
周大器窒了窒,嗫嚅的道:“我、我、我明白了,你不要再瞪了。”
“好,现在请教主学一遍。”
“要我学……”他冷汗涔涔的瞄了下眼前的四位堂主,没有人肯出手帮他,看来只能打鸭子上架。“万一学不像,你们可别生气。”
马勃拍拍他的肩头,算是在安慰他。“多学几遍自然就像了。”
“教主就把我们当成是你的仇人,心里想着要把我们碎尸万段,脸上的表情自然就会逼真了。”还是石斛懂得循循善诱。
他苦笑一下,“我、我试试看就是了。”
心里照着石斛提供的方法,然后用眼角斜斜的瞪了过去。
“好多了,教主已经慢慢捉住诀窍。”
“接下来把头向左一转,表达你心中的愤恨……千万注意眼神要维持原来凶狠的样子。”
“好,开始!”
周大器努力瞪、用力瞪,瞪得眼珠都要抽筋了,不过为了早点结束这酷刑,也只有乖乖的依照指示,将头颅转向左方。
“成功了!教主,你办到了!”马勃欣慰的大叫。
白敛总算掀动了下唇角,扯出一个算得上是笑容的弧度。
“哈哈……不愧是前任教主的儿子,真是虎父无犬子。”秦椒也笑了。
石斛满意的直点头。“已经够了,教主,你可以休息了。”
“我……我……”周大器仍旧维持方才歪斜着头颅的状态,五官全都皱成一团,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我……我的头拐得太大力,不小心扭到了。”
啊、啊、啊!一只乌鸦就这么打从四人眼前飞过……
*****
花了好一番工夫,才让周大器脱离歪着头走路的窘境,也深深的明白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对不起,我真是太笨了。”
马勒清了清喉咙,“教主,你不要灰心。我们十八年都等了,不在乎这些日子,只要教主肯下工夫去学的话,相信没问题的。”
“其实是我们太急了,一下子就要教主学会所有的事,当然会失败了。”秦椒颓然的坐下道。
周大器叹了口气,“你们一定对我很失望对不对?我跟我爹一点都不像。”
“呃,其实也还好啦!”石斛含蓄的回复,可眼神却避开他。
他苦笑,轮流的打量他们四人,“可是,我又很庆幸自己不像他,我宁愿当个普通的平凡人,也不想成为人人吐口水的杀人魔王。”
“为了完成霸业,就一定要有人牺牲。”马勃一口否决他的说法。“就像历史上每次要改朝换代时,必定要先经过战乱,死了成千上万的百姓,才有安定的日子可过。”
“可是,我爹又不是皇帝,他没有资格杀那些人。”光想到这点,周大器就觉得好内疚、好惭愧。
白敛冷冰冰的凝睇他,仿佛想瞪穿他的心。“那么教主的意思是不愿意实践前任教主的遗愿了?”
他一时语塞。“我……我没这么说。”
师祖曾经说过,在还没想出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他们放弃之前,可不能把话讲明了,免得过于刺激他们,后果不堪设想。
秦椒希望得到一个正式的答复。“那么教主是愿意了?”
“总得先让我把武功学好,不然我恐怕是第一个被杀的人。”周大器难得急中生智的说。
这番话说服了他们,没有再追问下去。
于是四人达成共识。“好吧!也只有这样了。”
“呼——”他刚才绷得太紧,这会儿一放松,两腿快撑不住自己的身子。
这种日子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先疯掉。现在的他好怀念以前的生活,虽然过得不是很富有,但是至少不必每天过得担惊受怕,还得被逼着学武功,成天谈得都是如何和别人打打杀杀,他只想和芍药过一般的夫妻生活,然后再生几个孩子,最好是女儿,就跟她娘一样活泼、美丽又大方,那该有多好!
“教主,不要心不在焉,我们再来复习一遍方才学的。”白敛严厉的要求。
周大器不敢说不。“好吧!”
他慢慢的引导周大器进入状况。“好,按照我们刚才练习的,重新来一遍。”
“我试试看。”周大器做了个深呼吸,培养情绪,在心中假想着他们是自己的仇人,还企图抢走他的芍药。
马勃看得两眼发光,“对!就是这样。”
“教主,你办得到的。”石斛也在一旁打气。
周大器恨极的一个横睨,仿佛真的和他们有什么夺妻之恨。
“太棒了!就是这个眼神、就是这个眼神。”秦椒兴奋的大叫。
白敛浅笑的赞许,不枉这十天来的魔鬼特训。
这时,他们依稀在周大器身上找到了前任教主号令武林、威风凛凛的神态,不由得陷入往日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