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霁听了不禁露齿微笑,「这是我该受的处罚,况且只不过三天而已,我还熬得住。」
荆丹怡将油纸包从小窗中递进去,「那怎幺行?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得要喝水吃饭,这是我亲手作的点心,你快点拿去吃,逸哥不会知道的。」
「丹丹——」阿霁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谢谢你,霁哥,从小我若做错了事,都是你在后面帮我,现在还害你被关在这里,我真的很抱歉,都是我太任性了。」她哽咽的忏悔。
他微笑的摇摇头,「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你不是常说我就像你亲大哥吗?大哥帮妹妹是天经地义的事。」
「霁哥——」她泛红了眼。
「不管发生什幺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总有一天,少主会被你的真情感动的。」
他愿意尽其所能的帮她,不求回报,只要她快乐。
荆丹怡擒着泪水,又想哭又想笑,「霁哥真是个大好人,这世上除了爹娘之外,再没有人对我这幺好了。」
「你是师父和师娘的宝贝女儿,我对你好也是应该的。」阿霁不愿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始终不曾向她表白过感情。「夜都这幺深了,你该回去了。」
「那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她衷心的说。
倾听着她离去的脚步声,阿霁五味杂陈的望着手中的点心,喂然长叹。
君亮逸接到一封要求私下会面的信函后,便匆匆的赶到明月坡,一名戴着斗笠的神秘客早已在那儿等着他到来。
「阁下约我来此有何目的?」君亮逸开门见山就问。
神秘客转过身来摘下斗笠,竟是有一面之缘的白舜屿,让他大为错愕。
「又是你?」君亮逸对他没啥好感,二话不说,立刻掉头就走。
白舜屿并没有阻止他离去,只是淡淡的表示,「你不想知道可人刺杀你,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吗?」
这话一出,果然唤住君亮逸的脚步,并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力。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他回转身。
「现在愿意跟我谈了吗?」白舜屿语气中没有半丝嘲笑的意味,眼中还透露着挣扎。
「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我不相信你会好心的跑来告诉我真相。」君亮逸对连环十八寨的人还心存芥蒂,不得不步步为营。
「你会这幺想我也不意外,我今天之所以约你到这里,也是冒了极大的危险,若让老爷子和义母发现,我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所以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好吧!我就姑且听之。」看他还能玩出什幺花样来。
「首先,我要强调一点,我对可人并没有死心,也不会放弃,只是,我希望不管发生什幺事你都要保护她。」
君亮逸神色微变,「你什幺意思?」
「这几天如果你曾跟可人谈过话,必定发现她根本不记得在一年前曾经刺杀过你,其实,她说的全是真话,因为有人抹去她的记忆,她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有这种事?我不相信!」君亮逸一脸讥讽,冷笑道:「别以为随便办个荒谬的借口就可以掩饰一切。」
白舜屿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正色的说:「我知道你不信,连我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离心大法简单的说就是一种摄魂术,它能够操纵人的心智,当初可人就是被施了法,受到老爷子的控制而刺杀你,事后记忆又被消除,所以完全不记得你,我这幺说你懂了吗?」
「真有如此厉害的邪术?」经过白舜屿这番解释后,他心中所有的疑问解开了大半,现在回想起一年前,可人当时的反应的确怪异。
「我也是在前不久才明白。听说在三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个叫通天神教的邪教,离心大法便是这邪教的教主所习的邪术,主要是用来控制教众和对付敌人,老爷子学会之后,刚好得知可人和你的关系,为了重创残月门,只有拿她作饵引你入壳,想斩草除根。」
君亮逸不禁要质疑,「你为什幺要告诉我这些?」
「我也曾经这样问过自己,我是个连自己亲生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蒙义母收养了我,还传授我武功,我绝对不该背叛她,就算为了连环十八寨而死,我也毫无怨言,可是——」他语气沉重的说:「我不希望可人受到伤害!原本我打算将错就错,就让可人认为我真的是她的未婚夫,只要能得到她,我可以什幺都不在乎,但,当我听到老爷子无视可人的安危,我实在无法再袖手旁观。」
君亮逸不禁微皱眉,「那臭老头又想干什幺?」
白舜屿忧心忡忡的说:「老爷子已决定在近日和残月门决一死战,但不管是谁赢了,可人必定都会受到连累,我不忍心见她无辜受累而丧命。」
「可人不是他的外孙女吗?他为了自己的野心,真的可以不顾她的死活吗?」君亮逸真为他感到汗颜。
白舜屿闻言只有苦笑的份。「我自小待在老爷子身边,十分了解他的个性,只要能让他达到独霸武林的目的,凡是有用途的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棋子,即使是外孙女也可以牺牲,所以我一定要救可人。」
「你有办法可以让可人恢复正常吗?」此刻,君亮逸最关心的只有这点。
「破解的方法似乎已经失传了,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希望你能保护可人,这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和她无关!」
君亮逸定定的凝视着他,虽然彼此是敌对的立场,可是,他诚恳的态度以及对可人的深情,让他不禁佩服,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
「我答应你,我会用我的性命保护她。」这是男人对男人的承诺。
「谢谢你,那幺——我就把可人交给你了。」白舜屿艰涩的说。
白舜屿重新戴上斗笠,双脚却像灌了水泥般沉重,但,这是他的选择,为了保护自己所爱,他只有忍痛割舍了。
第十章
「喂,你到底要看到什幺时候?」南可人没好气的对君亮逸拋个白眼,这人真的有病!没事跑来猛盯着她瞧,看得她鸡皮疙瘩掉满地。
君亮逸又露出久违的痞子笑容,「我偏要看,你能把我怎幺样?」
他那模样委实让人看了为之气结。「我说不准看就是不准看!」她气炸了。
他两手一摊,「眼珠子长在我的脸上,我想看就看,你管得着吗?」
「当然管得着,因为你看的人是我。」疯子一个!
「我喜欢看你是你的生气,别的姑娘要我多看一眼都难,你该偷笑才对。」他好高兴能解开心中仇恨的伽锁,重获新生的感觉真好!
南可人火冒三丈的找寻身边的东西扔他,「你这个无赖!我不要跟你说话,给我滚出去——」
「啧啧啧——不管你能不能恢复记忆,脾气还是这幺悍,不过,我就爱你这模样。」知道可人刺杀他是身不由己,让他真想开怀大笑。
她眼珠瞪得又圆又大,忿忿的嗤道:「我已经有白大哥了,谁跟你爱不爱!」
「如果我说你跟白舜屿订亲,完全是你外公编来骗你的谎言,你信是不信?」君亮逸小心试探着。
「当然不信,我跟白大哥的婚事是爹娘在世时就订下的,这有关我的名节,外公没有理由骗我,你不要从中挑拨。」
君亮逸忍住对她大吼的冲动,收起玩笑的态度说:「我真的没有骗你!可人,这是白舜屿亲口跟我说的,他说你们根本不曾订过亲——」
「你胡说!白大哥不可能会说出这种话。如果我们不曾订过亲,他为什幺要对我那幺好?我绝对相信白大哥,今生今世我都认定他了,不管怎幺样,我都不会上你的当,你省省力气吧!」她毫不淑女的咆哮。
「可人,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该死的臭老头,把她洗脑洗得这幺彻底!
南可人用手掌蒙住耳朵,唾弃的大喊:「白大哥疼我、爱我,他绝对不会骗我的,我不准你说他的坏话,你给我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君亮逸真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摇醒她。
「我没有骗你,可人,你要相信我,这完全是你外公的诡计,他在你身上施了邪术,所以你才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他是故意要拆散我们——」
南可人打断他激愤的话语,声色俱厉的娇斥:「住口!耍诡计的人是你不是我外公,他是我的亲人,而你什幺都不是,我为什幺要相信你?」
这个人一会儿恨不得杀了她,一会儿又说爱她,教人如何信得过?君亮逸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挫折感,叹气道:「我知道现在再说什幺你都不会相信了,可是最起码我明白当年你是身不由己才伤了我,这点对我相当重要。」
「既然你明白了,那就应该马上放我走。」她乘机提出要求。
「不!放你回去更危险。可人,委屈你再住几天,等我把事情解决,你就自由了。」连环十八寨最近应该会有所行动,这段时间她的安全最重要。
南可人柳眉倒竖的喊道:「君亮逸,你凭什幺把我囚禁在这里?你再不放我走,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恨我总比完全忘了我好吧!」他自嘲的说:「一旦确定你的安全无虞之后,我自然会放你走。」
把心一横,又把门锁上,对她的叫喊置若罔闻。
他该如何破解邪术,让她真正的清醒过来?君亮逸愁眉深锁,口中念念有词。如果连那臭老头都不晓得破解的方法,那幺还有谁能帮他呢?任凭他天姿聪颖,也有无助的时候。
「启禀少主,夫人要见你。」一名手下匆匆上前。
「我娘要见我?」娘她一直陪着爹在后山休养,没事绝不会离开他身边呀!君亮逸心里马上有数,准是沉叔为了可人的事去向她通风报信。「她在哪里?」
「夫人此刻人在碧涛楼。」
他脑中灵光一闪,右手握拳击在左掌心中,笑自己居然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爹和娘年轻时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说不定曾经听过通天神教的大名,或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这幺一想,他的脚步就更快了。
※※※
「娘——」
君亮逸笑吟吟的跑到燕飞卿跟前,尽管已经长大,可是在娘亲面前,他还是个可以任意对她撒娇的孩子。
岁月非常善待她,并没有花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清冷如玉的面容上几乎找不到一丝明显的皱纹,身材依旧保有少女时代的窈窕,只是略微丰腴些,而且举手投足间更添妩媚,也难怪爹要紧守在娘身边,就怕一些苍蝇老绕在娘的四周转,想到爹的醋劲,他不禁莞尔。
「娘是特地来看儿子的吗?」他亲热的搂着她,这对母子站在一块,比较像一对姐弟。
燕飞卿瞟了儿子一记白眼,她这儿子装蒜的功夫还真是一流。
「你猜呢?」她也跟他打起哑谜。
他撇了撇嘴角,微带怨言的嘀咕,「沉叔没事干嘛去打扰您和爹的清静?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哦——娘倒想听听看你打算怎幺解决?」
「娘——」君亮逸一脸无奈的拉长尾音,「这件事是我惹出来的,对方也是冲着我来的,这事就交给我处理,我绝不会让人把残月门弄垮的。」
「为了一个小姑娘,值得吗?」儿子有自己的见解和作法,做爹娘的只能从旁辅导,不该过分的干涉,这也算是在他接班前的一项考验。
「可人她不是有意伤我的,她完全是被人控制,身不由己。」他大声的说,像是怕她听不清楚。
燕飞卿掏掏耳朵,「你这幺大声做什幺?娘又没耳背。」
「娘,我说的是真的!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三十年前江湖上有个叫通天神教的邪教?」君亮逸将白舜屿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一遍,还说尽好话。「可人被施了邪术,根本不知道自己对我做过什幺事,她是无辜的。」
燕飞卿轻瑾眉峰,沉吟道:「娘当年初涉江湖就遇上你爹,并不算真正在江湖上行走过,没听说过有关通天神教的事,不过,问你爹的话他或许知道。」
「那幺您回去帮我问问爹,知不知道有什幺方法可以救可人?只要能让她清醒过来,她一定就会想起我了。」
儿子的急切看在她眼中,她不得不认真的问道:「你真的那幺喜欢那位南姑娘吗?」
他们君家的男人一旦爱上了,就非娶到手不可。
「她是唯一一个让我动心的女人,虽然我们和连环十八寨是敌对的关系,可是,这跟可人无关,她只不过是去投靠他们的孤女,我不希望把她牵扯进这段江湖恩怨中。娘,我需要您和爹的帮助。」这是个成年之后第一次开口向爹娘求助。「那幺丹丹你打算怎幺办?」
「这跟她有什幺关 关系?」君亮逸冲口而出。
「不要跟娘说你不晓得。」她表情严肃的说。
「娘,我再郑重的声明一次,我对丹丹的感情只有兄妹之情,往后的五十年都是如此,请你们不要再把我们扯在一起!就算我勉强娶了她,她也不会幸福的,更何况有人比我更适合她,只是她的心被蒙蔽了,还未体会出来。」
燕飞卿总算绽出一丝笑意,「看来你的心意已决,娘都明白了。」
「真的吗?娘真的不反对?」只要她同意,爹那关就好过了。
「我只说不勉强你娶丹丹,可没说赞成那位南姑娘进我们君家大门。」她故意要他心急。
君亮逸神色果然焦虑起来,「娘,您别跟儿子开玩笑了。」
「你认为娘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你是残月门未来的魁首,将来要统领数千名手下,身为你的妻子,当然也要经过所有人的认同,可不是光娘答应就行了。」她要让儿子先有这个认知。
君亮逸直觉的回话,「那幺我不当魁首总可以了吧!」
「当然可以,反正儿子大了不要娘,你也不是头一个,你爹年纪也一把了,魁首之位大不了交给别人去当,省得我们操烦。」燕飞卿挖苦的说。
「娘,可人姓南,又不姓玉,犯不着将恩怨扯到她头上。儿子知道娘最明理了,一定会站在我这边的对不对?」
她又好气又好笑,「你就跟你爹一样,净会说些甜言蜜语哄人开心。」
「那是因为爹很爱娘,不哄您哄谁?」以爹年轻时在江湖上的声望和外在条件,大可以享受齐人之福,三妻四妾也不稀奇,可是,他却将所有的感情只给娘一个,这可不是普通男人办得到的事。
燕飞卿不赞同的斜睨着儿子,「老实跟娘说,你该不会把人家给吃了吧?」
「我才没有。」他俊脸微红。
「真的?」她睨着他脸上可疑的红潮。
君亮逸困窘的叫道:「当然是真的!您的儿子可是个正人君子。」虽然好几次差点失控,不过都能及时打住,连他都不禁佩服起自己了。「是啊!娘真该感到欣慰。」她嘲讽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