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助的趴在沉峣怀中啜泣,哽声的说:「难道我跟逸哥的缘分就不够深吗?」
月老为什幺要这样捉弄她?
又过了两日,连环十八寨送来一封信函,马上在众人心中掀起狂风巨浪。
君亮逸在看过信后,表情遽变,让沉峣也跟着紧张起来。
「少主,玉成昆那老不死的在信上写些什幺?」他是最清楚残月门和连环十八寨之间恩怨的人。
「可人她--」君亮逸将信纸捏成一团,「被他们抓走了。」
「什幺?」沉峣倒抽一口冷气,这下问题大了。「他们抓走南姑娘有什幺目的?」千算万算也想不到,南可人会落在连环十八寨手上,那件事都经过了二十年,难道他们还打算报复不成?
君亮逸拳头握紧,指节「喀啦!喀啦!」的响。
「信上说,要我们交出原本属于连环十八寨的东西,不管是地盘还是人都要归还,否则,就要杀了可人,可恶!」他铁青着脸就要往门口冲去,但被阿霁一把拦了下来,「放开我!我要去救可人--」
「少主,你不要冲动!」阿霁叫道。
沉峣制住他另一边,「少主,你先冷静下来,就算你闯得进去,也未必能救得了南姑娘,这件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你们不要阻止我。」君亮逸大声咆哮,一味的想挣脱他们,「我要杀了那姓玉的老头子,放开我!听到了没有?」
「逸哥,你不要这样。」荆丹怡情急的喊。
「你给我冷静一点!」沉峣「啪!」的甩了他一巴掌,然后捉住他的前襟,义愤填膺的吼道:「沉叔明白你心里着急,但是少主有没有想过一点?如果这时你都沉不住气,将来遇到更严重的变故,少主如何能做到随机应变,又拿什幺来统御整个残月门?」
君亮逸震愕过后,惭愧的说:「沉叔,我--我太冲动了。」
「你明白就好。信上还写些什幺?」
君亮逸咬着牙说:「那姓玉的老头子约我五日后在碧湖桥旁见面。」
「少主,这其中恐怕有诈。」阿霁蹙眉道。
「不管怎幺样,我都非去不可,沉叔,你们不要阻止我。」无论如何,他都得先确定可人安全与否。
「逸哥,万一这是个陷阱,你这一去不是自投罗网吗?」荆丹怡声音微微哽咽的哀求着,泪珠纷纷坠落一地,「不要去,我求求你!我们等君伯伯回来再说好不好?」
他扯了下嘴角,强迫自己不去看她恳求的小脸,「丹丹,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轻举妄动,不过,我还是非去赴约不可,如果今天换作是我娘被人抓走,相信我爹也不会有任何犹豫。」
「可是--」她是在担心他,为什幺他不了解?君亮逸将她轻轻的推开,「对不起,丹丹。」
「逸哥--」荆丹怡眼泪流得更快,这样的拒绝比什幺都伤人。
沉峣在心里叹气,他们父子拥有同样固执的脾气,一旦决定就无法更改,谁也劝不了他。「好!让你去可以,不过,我们也得有所防备,以防他们耍花招。」
「少主,不如我先带些人到现场勘查。」阿霁率先想到。
他同意了,随即和沉峣到一旁商量对策。
荆丹怡什幺忙都帮不上,只有干着急的份,陡然间灵光一闪,对了!她可以尽快派人去通知君伯伯和爹娘,要他们尽可能赶回来。
※※※
约定的日子到了。
君亮逸依信上的指示来到碧湖桥,身边跟着沉峣和阿霁,其它人马则在暗中保护,而对方只带了两名高手。
沉峣一见故人,理所当然的先礼后兵,上前打了声招呼。
「玉姑娘,二十年不见,别来无恙?」他嘴上这幺说,心里却想这女人真是会记仇,还好魁首当年不是娶她,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哼!」玉玲珑压根不把沉峣放在眼底,视线掠过他,定在君亮逸那张不输给女人的俊脸上,「你就是君少翼和那姓燕的贱人所生的孽种?」
君亮逸不甘示弱,皮笑肉不笑的说:「哦--敢情大娘就是那位老巴着我爹不放,逼着我爹非娶她不可的女人?确实是有几分姿色,不过跟我娘一比,可就天差地远了。」
「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当年要不是你娘从中作梗,君少翼又怎幺会移情别恋?你就跟你娘一样惹人厌。」他眉宇间与燕飞卿有几分神似,而嘴角那抹说笑却又像极了君少翼,简直是他们夫妻两的综合体,让她见了又爱又恨。
他故意大惊小怪的嚷嚷,「咦!这可就奇了,怎幺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我爹明明说他一点都不喜欢你,全是你在自作多情,由此可见,就算没有我娘的存往,我爹再怎幺没眼光也不会看上你。」
「你--小子找死!」玉玲珑像被人踩到痛处,眼神立即转狠。
君亮逸依旧笑嘻嘻,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多谢大娘关心,不过,算命的说我命长得很,所以就算要死,也是大娘先行一步,奠仪你就自己留着用吧!」
他左一句大娘、右一句大娘,叫得玉玲珑心火直往上冒,她虽然已经快四十岁,可是仍然相当重视容貌,而且又是云英未嫁,被人家一直叫老,不发火才怪。
「哈--」一阵喑哑的笑声自玉成昆口中响起,「小子,你的嘴可真毒!」
正角上场了,沉峣全身肌肉绷紧,脸色也变得凝重。
「见过前辈,晚辈还以为你已经退隐,不再管江湖之事了。」
「只怪老夫膝下无子,有些事就算不想管也不行。」他锐利的双眸射向桀骜不驯的君亮逸,露出笑里藏刀的神情,「小子,你年纪轻轻的,说话还是不要过于狂妄,免得吃亏了。」
「多谢老前辈关心,晚辈的狂妄也是针对人而发。」君亮逸明褒暗讽的笑了笑,心里实在是唾弃他们到了极点。「老前辈在江湖上可算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竟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要是传扬出去,可会受尽天下人的耻笑。」
玉玲珑厉斥道:「只要能扳倒残月门,我们什幺事都干得出来。」「我没时间跟你闲磕牙,快把可人交出来!」他懒得再跟他们罗唆。
沉峣口气还算尊敬,不想当场撕破脸,「前辈,残月门不想和您为敌,还是请您将南姑娘放了。」
「没那幺容易,只要你们交出那些背叛连环十八寨的叛徒和堂口,我自然就会放人。」玉玲珑插嘴道。
「我们又不是在问你,大娘,你别插嘴行不行?」君亮逸当场让她下不了台,「老前辈,那幺总可以先让我看看她,确定她真的毫发无伤,我们再来好好谈。」
说完,他以眼神朝阿霁传达讯息,阿霁接到信号,马上会意过来,静静的退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玲珑,把那小姑娘带上来。」玉成昆爽快的说。
玉玲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击掌两下,一名黑衣大汉将南可人押了出来,她被人点了穴道,只剩下嘴巴还可以动。
「君亮逸,快点来救我!」她宛如见到救星的叫道。
他胸口一窒,用笑声来掩去口气中的紧张,「可人,别怕!我一定会救你的,他们有没有虐待你,或者伤害你?」
「都没有。」
君亮逸偷偷吁了口气,面对玉成昆他们扔下狠话,「算你们识相,要是你们敢伤她一根寒毛,我绝对会加倍还给你们。」
「你倒挺会说大话的。」玉玲珑狡笑。
他的笑容加大,「多谢大娘赞美。」
「我不是在赞美你。」她气得两眼喷火,「还有,不要再叫我大娘了。」
「不会吧!年纪都一大把了,难不成还要人家叫你一声姑娘?」他不禁咋舌,「啧啧!你敢听我都不敢说了。」
玉玲珑气结,「你--」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君亮逸朝已潜到玉氏父女身后的阿霁拋了个眼色。
阿霁「咻」的一声跃向半空,身手如电的扑向押着南可人的黑衣大汉,企图救人--
沉峣迫于现实,只好硬着头皮对上玉成昆,虽然明知打不过,但至少可争取些时间。
「你这可恶的老女人--」君亮逸早就想教训玉玲珑一顿,居然敢抓走他的女人,真是不可原谅。
双方缠斗一会儿,阿霁已经顺利的将南可人救回,两方人马又分别退回原位。
「可人,你没事吧?」君亮逸解开她的穴道,大喜过望的问。
南可人不发一语,只是摇摇头,不像平常会先臭骂他一顿,而正沉浸在喜悦中的君亮逸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状。
「没事就好。」他朝玉氏父女掀眉露齿,扬起胜利的笑容,「人我已经救回来了,你们父女两想报仇还早得很,我奉劝你们快点找个山洞躲起来,不要再出来丢人现眼比较好。」
玉成昆纵声大笑,「哈哈哈--」
「沉叔,他该不会是一时受不了刺激发疯了吧?」君亮逸心情大好的问。
倏地,一把短刃从南可人袖中掉入她手中--
沉峣也嗅到不对劲,眉峰不自觉的拢起,「少主,小心有诈--」
「诈」字刚说完,南可人在没有任何征兆下,反手握住短刃,毫无迟疑的往他心窝一刺,刀身几乎没入体内。
除了玉氏父女,其它人都呆住了。
「呃!你--」血色迅速的自君亮逸脸上流失,口中逸出一声痛楚的呻吟,瞳仁大睁的瞪着她。
「少主!」阿霁大惊,一掌击向南可人的肩头,将她打飞出去。
君亮逸慢慢的往后仰下,「不可能--」
「天哪!怎幺会发生这种事?」沉峣接住他往下坠的身体,赶忙封住他身上几个大穴止血,吼道:「这下教我怎幺跟魁首和夫人交代?」
「为什幺……为什幺要杀我?」君亮逸面色如土的咬牙问道。
南可人捂着作痛的肩头,冷着微白的娇颜站在玉成昆身边。
「因为你是我的仇人。」她言简意骸的回答。
「仇人?」君亮逸吃力的要站直身子,却被沉峣给喝止了。
「少主,你不要乱动!刀子还插在你胸口上。」他撑住最后一口气,冷汗涔涔,「你说的是什幺意思?」
这不是他的可人!她脸上完全没有他所熟悉的娇憨和泼辣,像戴上一副面具,变了个人似的。
「呵呵呵--你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吗?」玉玲珑笑得花枝乱颤,「老实告诉你吧!可人是我大姐的女儿,我爹的外孙女,你们不是仇人又是什幺?」
「不--」君亮逸脸色开始发青,艰涩的喃道:「不可能!可人……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不会骗我的--」
南可人面无表情的瞅着他,什幺话都没说。
「该死!」沉峣咒骂了一句,「少主,不用问了,她根本就是故意接近你的,你中了他们的美人计了。」
他缩紧下颚,逐渐失焦的瞳仁死盯着南可人。「我不信!我要听她亲口说……哇!」一口黑色的鲜血自口中狂涌而出,「刀上有毒?」
「什幺?」沉峣惊叫。
阿霁赶忙让他盘腿坐下,用自身的内力尝试逼出他体内的毒。玉玲珑的笑声听来十分刺耳,「沉峣,回去告诉君少翼,要他准备替儿子办丧事吧!呵呵呵--这就是他拋弃我、废了我手臂的报应。」
沉峣大吼,「玉玲珑,把解药交出来!」
「他身上中的毒是老夫精心炼制的,这世上没有解药。」玉成昆假好意的叹口气,「如果他不是君少翼的儿子,老夫倒想收他为徒,真是可惜啊!」
「臭老头!你别假惺惺了!我就是死……也不会拜你……为师。」君亮逸心情浮动,又吐了两口黑血,脸色更加难看。
「少主,快别说话。」阿霁低喝一声,再度运气。
「凭他的内力是无法把毒逼出来的,还是早点送他回去,让君少翼见他最后一面。爹,我们走吧!」
「不准走!」沉峣大喝,埋伏在四周的手下也围上前,场面一触即发。
双方人马互相对峙,情势剑拔弩张。
「哇--」君亮逸吐血不止,整个人已陷入昏迷状态。
阿霁情急的叫道:「少主不行了--」
「该死!撤!」沉峣一声令下,焦急的抱起君亮逸撤退。
玉成昆笑得唇上的白胡轻抖,来到南可人身前,「你这次做得很好,外公非常高兴,也不枉外公疼爱你。」
南可人表情茫然,「外公,他--真是我们的仇人?」
「那是当然,难道你不相信外公的话?」玉成昆正色的问。
南可人蹙眉低首,「我当然相信外公不会骗我,可是--」可是,为什幺她总觉得有什幺地方不对?脑子里像是闪过什幺,想抓却抓不到。
「没有可是,听姨娘的话,那些人害得我们这幺惨,你做得没有错。」玉玲珑极力的安抚她。
是的,外公和姨娘是她的亲人,不可能会骗她的,是自己多心了。南可人完全接受他们的说法。
「等那小子一死,君少翼绝对会展开报复。」再精明能干的人突遭丧子之痛,任谁都承受不起,「老夫准备了二十年,就等着他找上门来!」
第六章
一年后--
「不要--走开--不要过来--」
南可人满头大汗的从噩梦中惊醒,像是跑了好几里路,差点连气都喘不过来。
近一年来,她总是重复作着同样的事,有个男人不停的在后头追她,口中直嚷着,为什幺要杀我?为什幺要杀我?而她总是在跑,最后尖叫的醒过来。
为什幺老是作这个梦?梦中的情景又代表什幺含义?
「小姐,又作噩梦了是不是?」婢女过来探问。
她甩掉脑中的混乱,接过湿毛巾擦把脸,「什幺时辰了?」
「已经巳时了,小姐饿了吗?」
「我吃不下。」南可人仿佛耗尽了体力,无精打采的起身更衣。
梦中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何老是问她为什幺要杀他?
她认识他吗?可是她为什幺一点印象都没有?「嗯--」她抱住头呻吟。
婢女着急的扶住她,「小姐,是不是头又痛了?奴婢马上去端药过来。」这一年来,小姐老是犯头疼,老爷子便开了一帖药,吩咐她说只要小姐一犯病,就让小姐喝下。
「不要,我一下子就好了。」虽然只要一喝药就没事,可是她不想太依赖药物,而且那药好苦,实在很难下咽。
「可是老爷子说--」
「你不要告诉我外公,他就不会知道了,有事我会负责。」南可人板起脸说。
婢女不敢再有意见,「是。小姐,奴婢帮你梳头发。」
她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瞪着盖住铜镜的黑布,仿佛里头藏着一头可怕的怪物,半晌后,她才迟疑的抬起柔荑--
「小姐想照镜子吗?」有一阵子,小姐害怕面对镜子,还会发了狂似的敲碎它,最后只好用布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