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怎么说。"他沉着脸。
她定定的瞅进他的眼底,语带悲伤,"万一公主不允呢?要我一辈子像这样无名无分的跟着你吗?就算我愿意,公主能敞开心胸接纳我的存在吗?阿九,我所做的事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你不要顾虑我,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会想出办法的。"
"阿九,你不要逞能……"
靳九霄粗声打斯她,"好了,这件事我这个男人来烦恼,你什么都不要想,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的!"
她喉头一哽,"你不要因为我帮你生了女儿才对我……"
"不单只是这个原因,对我来说,你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不然当年你不告而别,我也不会气得差点把那间老家给拆了。"他情急的握住她的柔荑,声音带着恳求,"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不要再做蠢事了。"
青梅陡地鼻酸眼热,"嗯,我答应你。"
四目相望,眼神相对。
电光石火间,两人都移不开视线。
一股情愫似乎慢慢的扩散……
扩散……
男人的脸孔缓的凑向她……
两人的心怦怦的跳动。
"娘!"不知情的小人儿闯了进来,硬生生打断好事。
一对男女面红耳赤的迅速分开。
洗得香喷喷的娃娃,半湿的发还披在肩上,爬上了床榻。
"爹,你们在聊什么?我也要听。"
靳九霄面颊微红,假咳两声,"我们没聊什么……咳,爹还有事要出去,你留下来陪你娘。"
"娘,爹怎么了?"
青梅同样面如火烧,不敢直视女儿。"娘也不知道。"
"娘的脸好红,是不是发烧了?"娃娃用小小软软的手心探测娘亲的额头。"没有发烧啊?"
她羞窘的哂道:"娘没病。"
虽然他们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还有了个女儿,不过都没有方才那浅浅的轻吻来得人心醉神迷,因为她可以确定他知道自己吻的女人是谁,不用担心成为其他女人的替身。
不过,这是不是表示了他已经开始把她当成女人?
※ ※ ※
唔……她的头好昏……
青梅从强烈的晕眩中苏醒过来,瞥见倒卧在身边的女儿,不由得大吃一惊。"娃娃!"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她们怎么会躺在地上?
一个不男不女的嗓音响起。"你总算醒了。"
她倏的抬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间摆设雅致的厢房内,屋里还有几个人,有男有女,各个不怀好意的睥睨着自己。
"你们……你们是谁?"青梅记起下午和娃娃两人到庙里拜拜,也为全城的老百姓祈福,有人上前搭讪,确定她们的身分之后,突然之间颈后一阵刺痛,便不省人事,想来她们母女是人绑架了。
"抓我们来想做什么?"
"放肆!"原先开口的男人尖着嗓子喝斥。"这位是玉茗公主,还不跪下来请安,真是的,一点礼数都不懂。"
玉茗公主?
青梅脑袋陡地发出轰然巨响,接着全身宛如坠进了冰窖,凝目睇向坐在主位上的姑娘,内心五味杂陈,只能盈盈下拜。
"民妇佟青梅参见公主。"
派头十足的玉茗,娇贵的挑起柳眉,冷冷的斜瞅,"你就是佟青梅?长得不错,听说你和锦绣城城主是青梅竹马,感情想必极为深厚?"
那话中带刺的口气让青梅打从心底发冷。
"民妇和阿九……不,和城主确是一块长大。"
身边的太监狐假虎威的大喝,"大胆刁妇?你可知道我们公主和锦绣城城主的关系?你居然还厚着脸皮缠着他,不想活了是不是?"
她为之语塞。"我……"
"本宫还听说你帮他生了个女儿,想必就是这个丫头了。"玉茗仰起鼻端,高傲的睨着还昏睡不醒的娃娃。
青梅满眼惊骇,连忙将女儿护在怀中。"公主,娃娃只是个孩子,请公主高抬贵手,饶了她。"
"只不过是个小小贱民,本宫还不屑动手。"她的目标还是在大人身上。"要不是本宫接到密报,否则到现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万一我父皇怪罪下来……靳九霄这会儿可是犯了欺君大罪。"
"这不关阿九的事,是我不好,公主要怪就怪民妇好了。"
她最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
玉茗哼笑一下,"你对他倒是挺疑情的嘛!可惜你爱错了男人,只要是本宫的东西,谁都休想抢走,否则本宫宁可将它毁了!"
她悚然大惊,"不……公主,你不能这么做……"
"大胆!"太监指着她的秀鼻斥责,"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公主大吼大叫?来人!给我掌嘴。"
随侍的宫女毫不犹豫的上前,一个巴掌便挥了过去,将她的螓首打歪,接连着几个巴掌响起,打得青梅眼冒金星,脸颊又红又肿,只能紧咬住牙,拚命忍耐。
玉手一扬,"停!"
宫女退到后面,等候差遣。
青梅将所有的泪水全往肚里,不让自己显得太过软弱。
"佟青梅,本宫也不是冷血无情之人,既然你连孩子都生了,总不能让未来的驸马爷当个不负责任的爹。"玉茗掀唇娇笑,故作大方的说:"孩子的话,本宫自会帮你扶养,至于你……"
她似乎有预感公主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本宫要你从此消失!"玉茗挑动了高贵的柳眉,"完完全全,不留半点痕迹,明白了?"
青梅打了个寒颤,"我……"
"怎么?你不答应?"
"求公主让民妇留下来,就算是为奴为婢都心甘情愿。"她不想走!不舍不得女儿,也舍不得从小就爱上的阿九。
玉茗美眸倏冷,"为奴为婢?哼!本宫还猜不出你心里在想什么吗?告诉你,本宫是不可能屈就自己,跟你共事一夫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公主……"青梅珠泪婆娑。
她凉凉的斜睨着,"还是你希望连他的未来、他前程都毁在你手上?"
"不!不是这样的!"
"这就对了,只要你离开,本宫保证会让他得到所有的荣华富贵,这些你有办法给他吗?"玉茗的话句句都踩中她的痛处。
"民妇是不能。"满腹的无奈心酸只能往肚里。
"看来你并不愚昧,还算识大体。"玉茗明褒暗讽的笑说。
她哀凄的低吟,"可否请公主……再给民妇一点时间考虑。"
玉茗已经算准她不敢不从,多等一天也无妨。
"当然可以,明天早上,本宫等你的回覆。"
"民妇明白。"
她端起茶碗啜了口,将轻蔑的诡笑隐在杯沿后面。"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以把孩子带走了。"
青梅赶紧抱起女儿,"多谢公主。"
一待她们母女离开视线
"哼!想跟本宫抢男人?她还不够格。"玉茗鄙夷的娇笑。
太监哈腰陪笑,"公主说的是。"
※ ※ ※
夜幕低垂,月儿高挂。
靳九霄才办完事返回家中,浑然不知白天在青梅母女身上发生的事,见女儿蹲在地上抛沙包自娱,很自然的走了过去。
娃娃张开双臂欢迎他,"爹。"
"这么晚了还不睡?"一把抱起女儿,脸上净是为人父的宠爱。
两手亲匿的圈着他的脖子。"我在等爹。"
"怎么了?"
她垮着小脸,眼眶有些红的。"娘待在房里不出来,晚上也没有吃饭,我去敲门,娘也不开。"
"是不是生病了?"
"不知道。"娃娃扁起嘴,快哭出来。
靳九霄沉吟一下,"好,你先回自己房间睡觉,爹现在就去看你娘。"
"我也要去。"没看见娘,她会睡不着。
他拧了下她的小鼻头,"爹保证没事的,你快去睡觉,要听话知道吗?"
先将女儿送回房间安顿好,他才前往青梅的卧室。
※ ※ ※
"青梅,是我,开门。"
屋里首先传来桌椅的碰撞声,接着是细微的脚步声。
青梅隔着一扇门问道:"有事吗?"
"听说你整晚都待在房里,连饭都没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只是有点累,想早点睡。"她轻抚着已经用冷毛巾敷过,还有些红肿的面颊,就是担心让人看见会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他可不是这么好打发。
"阿九,我真的没事……"
靳九霄异常坚持。"既然没事,就开门让我进去。"
屋里静默了半晌,门扉"呀!"的开了。
"怎么这么暗?"他只能透过月光,隐约见到青梅在里头晃动的纤影,下意识的来到桌旁,想把烛火点燃。
青梅略带慌的低叫,"不要!"
"为什么?"他的目光在昏暗的视线下彷佛想看穿她,让她神经倏地绷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跳如擂鼓,情急之下,不得不转移他的注意力。
"阿九……"随着一声含羞带怯的轻吟,一具柔软的身躯主动投怀送抱,让他登时慌了手脚,俊逸的脸庞蓦地发热。
"你……你这是干什么?"他咽了下口水。
她箍着他的腰,柔声细气的说:"我怕把烛火点着,看着你的脸,就没有勇气把话说出来口。阿九,我不想再欺骗自己,其实我心中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你在一起,不管为奴为婢,我都无怨无悔。"
大手不知何时贴上她的背。"我知道,不过,我不会委屈你的。"
"还记得那年,当你亲口告诉我你喜欢蝉玉姐的时候,我真的好伤心,简直难过地快要死掉……可是又得强装出笑脸来祝福你……"想起往事,嗓音忍不住哽咽。
"好了,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还去想它做什么。"掌心缓缓的在她的纤背上下滑动着。
青梅闭了闭眼,觉得此刻整个人都笼罩在温暖的幸福当中,就算此刻要她死,她也甘之如饴。
"我知道你对我只有兄妹之情,我也想说服自己不要在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头顶响起一声听起来好气又好笑的男性斥责。
"从没见过比你还笨的女人!"
"对不起。"她怯怯的说。
靳九霄将下颗抵在她的头上,自我解嘲,"不过我也聪明不到哪去,居然这么粗心,一点都没有发觉你对我的心意,这些事你早该跟我说了。"
"我、我怕你笑我……"
他低笑两声,"那现在我们扯平了。"
"嗯。"青梅依偎在他胸前,倾听着他的心跳。
"好了,先把灯点燃,我去叫人把饭送到这里来……"
"我、我不饿。"青梅眼看掰不下去了,只好提出大胆的邀请。"阿九……你今要留在这儿过夜吗?"
高大的身躯震动一下,脑中出现许多旖旎的画面,全身的血液陡地冲到头部。
"你、你要我留下?"
"你不要的话,那就算了……"
靳九霄冲口而出。"我又没说不要。"
"那我先帮你更衣。"纤指到他的襟口,准备为他宽衣解带。
"咳,我自己来就好。"俊脸赧红了,只是她没瞧见。
她摇了下螓首,"还是由我来服侍你吧!"看来她已经成功转移他的注意。
终章
男人伸长臂膀下意识的想搂住睡在身畔的女人,扑了个空。
"咦?"睁开眼睑,果然床上只剩下他一个。
靳九霄狐疑的掀下床,简单的梳洗过后,便出门找人去,以为她会跟女儿在一块,结果女儿也到处在找娘,后来从下人口中得知,青梅一早又出门去了,心中不禁疑窦丛生。
昨夜她似乎有意无意的在逃避自己,如今仔细回想,她居然一反平日的含蓄,显得主动而热情,害得他本来想认真的跟她谈些事情,在她的诱惑之下,最后连要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会儿就算神经再大条的人,也会觉得不对劲。
可是到底发生什么事?
"城主今天看起来特别神清气爽,是不是有什么好事?"管事当然知道昨晚主子睡在谁的房里,所以故意揶揄。
靳九霄白他一眼,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勾。"多事!"
"这回城主非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可了。"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斟酌片刻,"待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我马上进京面圣,只要皇上同意让青梅进门,任何代价我都肯忖。"
管事虽然也觉得这不失是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但就怕皇上不是那么好参详的,万一狮子大开口,损失可就大了,说不定连命都丢了。
"她这么早出门,有什么事需要这么急着去办?"昨夜的温存,让靳九霄对她有了更深的依恋。
管事随口提了一下。"城主,小的听说了件事,觉得很可疑。"
"什么事?"
"听说广福酒楼被人包了下来,而且一包就是半个月。"虽然没有在城里安插眼线,不过大小事情总会传到他这个管事耳中。
靳九霄挑高眉端,"包下广福酒楼一天得花上至少五十两银子,半个月可是一笔可观的数目,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小的也很好奇,所以就把广福酒楼的二掌柜召来问话,据他形容对方的口音和穿着,八成是打京城来的贵客,只有五人,一个小姐,三个婢女和一个总管,派头都很大,好像来头不小,虽然不晓得他们的身份,但是二掌柜的怀疑……"
"他怀疑什么?"
管事压下嗓子,"疑那位总管是个太监。"
"太监?"靳九霄扭紧眉峰。
"没错,因为他下巴连根胡碴儿也没有,说起话来活像个娘娘腔,走路的姿势也像个女人,所以小的担心会不会和……玉茗公主有关。"
他眯起黑瞳,"去查清楚!"
"是。"管事才作势要走,又被叫住。"城主还有什么交代?"
靳九霄脑中好像闪过什么东西,来不及抓住,沉吟半晌,"今天早上见到青梅,她有没有什么地方看起来不太对劲?"
"城主没问,小的倒还真忘的了说,佟姑娘看起来心事重重,似乎非常烦恼,而且脸颊上还有些红肿……"
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情?
对了!昨晚房里的光线昏暗,连五官都看不清楚……莫非是她故意安排的?
现在他已经慢慢了解她的性子,越是有事,她越不敢明说。